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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四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文 / 墨上弦

    顏真神情冷冷,方才對決顯然是受了傷的,唇角有絲絲血跡,只是折扇遮了唇角,一雙眸子卻不似平時那般瀲灩生芳,冷然的望著安馨。

    安馨並未看他,只是覺著右相為人怕並非如她所見,奸惡之人應是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之輩,只是,他贈她避塵珠,實在令人不明白。

    他一邊要殺了自己的父親,一邊卻對她那般好,這種人還真是詭異難測的緊。

    想了想安馨將避塵珠拿了出來,走至顏真面前道:「右相大人,此乃貴重之物,小女受不起,還請收回。」

    顏真的眼神當真有些惡狠狠,眼睫半抬,近乎危險的盯著安馨。

    安馨不怕他不怕慣了,只神色淡淡的回視著他道:「我向來恩怨分明,我爹拜大人所賜淪落至此,我娘更是因此身染重疾,窮無錢治,至於我,譏笑漫罵更是不計其數。但大人與我有所恩惠,我們之間也算扯平,只希望大人日後高抬貴手,莫要再為難我爹娘,不勝感激!」

    如此利落不拖泥帶水的表達看在顏真眼裡竟然成了可惡的決絕!誠然這個女人所說皆是事實,可彼時他如何知道安有為有個這般的女兒!?他如何能猜測,這個被人恥笑的不知好歹的女人,不經意間,已然,走入他的心……

    安馨被他盯得有些發毛,但避塵珠不是凡品,她收下委實沒道理,她向來不是貪佔小便宜的人!

    她將避塵珠隨手塞入他的掌心,轉身便走,卻也知這種拒絕,會讓他臉上不好看。但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以後不會再有關聯的人考慮什麼顏面問題。

    她也算撞大運了,今兒一天見到的都是大人物,不僅如此,左相大人還要親手埋死人,實在令人心情激動的很。

    「好!」高貴優雅一手遮天的右相大人今時今刻被一個小丫頭拒絕的利索透頂!想來乃是其輝煌華麗一生中的頭一遭!

    安馨並不覺此話有何不妥,但還是道:「不謝!」

    「啊呀呀,大名鼎鼎的右相大人想不到也會遭拒,實乃人生一大快事!」花如錦風情萬種的在一側不陰不陽的諷刺,顏真長睫一抬,「不想死便閉嘴!」

    「呵,怕你不是我的對手。」花如錦冷冷道。

    顏真臉色沉沉。

    安馨卻知道這個花如錦沒安什麼好心,那個玉弦怕是個相當強悍的牛叉人物,顏真受了傷,此時若是在與這個娘娘腔對決,定然會遭到重創!

    怎麼說她也是大邑子民,這顏真好壞也是她大邑的宰相,沒道理給外人譏諷,她向來很有國家榮譽感好不好!

    安馨回頭道:「教主西域好玩麼?」

    花如錦沒料到安馨有這麼一問,愕然道:「怎麼,你要去?」

    安馨道:「我自幼嚮往西域,你給我說說可好?日後定要走一遭。」

    花如錦立時笑起來,那聲音不難聽,但總覺著足夠不陰不陽:「你這小丫頭倒是與別的丫頭有些不同,西域自然極好,不如你今兒便同我一起走好了。」

    安馨抽搐著嘴角僵硬笑道:「我倒是極端想與你一起走來著,只是我家窮的很,爹娘身子不好無人照應,又走失了妹妹,如何能走?」

    「不如舉家搬遷到西域罷了,總歸有本座在,你大可在西域橫著走!」這話對於他來說實在比說這句話還要來的容易。

    安馨呵呵乾笑兩聲道:「多謝教主仗義邀請,我爹娘委實戀家,待日後我定要去西域走走,不過若是教主能與我說說西域的事兒,我便知足了。」

    顯然這種要求比讓花如錦說出方才邀請那話來的不易些,畢竟是名震天下的教主級人物,這種事難免不會放在心上,況他與安馨萍水相逢,雖覺著安馨有趣,但也只是有趣罷了。

    「顏真,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的,今日之事,本座與你記下了!」花如錦已然換了話題。

    顏真眼睫都沒抬冷淡道:「你若執意記著本相,倒也無妨,只是注定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死了這條心吧!」

    安馨嘴角抽搐,陰損啊陰損,陰損的不知道她該用什麼語言表達好。

    花如錦陰毒道:「走著瞧!」

    安馨抹了把冷汗,再抬頭,花如錦已不見蹤影。

    安馨看了眼景嵐小聲道:「我們走吧。」

    景嵐好笑看她一眼,頓了頓道:「這屍骨還是我來吧。」

    安馨慌忙道:「不必不必,左相大人金尊玉貴,哪裡能幹這種粗活!」說話的當兒,安馨瞥了眼高石上如踏空而去的仙人般的玉弦,深以為,仙人界的事委實不是她凡人界能思量的,不思量也罷。

    玉弦眸光落在安馨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顏真身上,聲音幽涼道:「後會有期。」

    左羅身側卻不知何時多了幾道身影,這些人想必一直在一側虎視眈眈,安馨心想誰身側還沒個保鏢,想必這些人身後都有許多隱衛,只是互相受制,根本沒來得及出手罷了。

    明河出現在顏真身側,實話說方纔的一切他都瞧的分明,只震驚於這個女人的膽大妄為,大人待她的好她竟全然不顧,委實氣人!

    「大人……」看著安馨與左相一起走開,明河覺著有必要安慰一下自家主子。

    「安有為那件事是誰經的手?」顏真折扇搖了搖,眸光沉冷。

    「牽連甚廣……且皆是大人的人。」明河後一句想想還是說了。

    顏真長睫緩緩抬起,良久道:「讓他們去負荊請罪。」

    明河嘴角抽搐,他以為大人會將他們全部砍頭,那損失可就大了,畢竟此事若不是有大人的從中作梗,誰也不敢動凌希堯的岳父大人吶!

    ****

    義安縣一如既往,安寧平和,人們議論紛紛,卻還是在討論陳廣志之死的事,並未發覺北龍山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安馨與景嵐並肩走著,心情正波瀾起伏,那種情緒令她莫名的有些不自在,便努力讓自己轉移思緒,豎著耳朵聽周圍的議論。

    「沒想到啊!殺死陳廣志的竟然是他的妻子!」

    「是啊!那女人手段倒是險些蒙蔽了白大人!好在安有為家的女兒聰明,竟然將兇手極快的找見了!」

    「風家的小少爺也在,據說都沒幫上什麼忙!那小丫頭真是聰明吶!那凌家竟然將這麼好的兒媳逐出了家門!嘖嘖!」

    「可不是!自古女子何時出過這等聰慧的?能為咱們老百姓平冤昭雪,可是女中豪傑啊!」

    ……

    正支著耳朵聽著的安馨聞言一個踉蹌,一轉眼,自己由棄婦又變成女中豪傑了!

    景嵐低低一笑道:「風家竟也有所不及?」

    安馨訕訕一笑道:「謬讚謬讚!我不過碰巧得知真相罷了。」

    景嵐輕輕笑道:「姑娘性格率真,做事果決,乃真女子也。」

    被人稱讚,向來不是件壞事,況被眼前人稱讚……安馨難得矜持的解釋道:「殺死陳廣志的兇手事實我早便得知,之前自他家門外經過時,見陳家院子裡晾曬著嬰兒的小肚兜,肚兜上的刺繡針腳細密均勻,滿含母親對未來小生命的憧憬。可據我所知陳家是無兒無女的,唯一的猜測便是孫綠萍是懷了身孕,但她小腹平坦,並無懷孕跡象,唯一的可能便是孩子已經流掉了,且必定與陳廣志的暴力有關。」

    景嵐望向安馨,說起那兇殺案時,少女的眉眼間自有一種浩然正氣的清拔之姿,一瞬間,世間百花顏色褪盡,唯余眼前一朵,脫俗出塵,暗香浮動,一笑間,撩人心弦。

    「大人,該啟程了。」有下屬上前低低道。

    景嵐頓了頓身子,而後望向安馨淺淺一笑道:「若有困難盡可書信告知於我,你父親的事,我會盡快讓皇上改變主意,召回朝廷。」

    安馨怔了怔,旋即笑道:「爹這樣也挺好的,他不適合朝中的事,大人無需費心,不過,我當真可以與你寫信?」

    景嵐眸光笑意流轉,淺然笑道:「當然可以……後會有期。」

    安馨望著他,心底那種異樣感越發強烈,強壓下那種悸動,她歡快道:「後會有期。」

    這真的只是一種直覺麼?若是直覺,這種直覺怎的莫名的便有一種別樣甜蜜的味道?

    望著景嵐的背影,安馨胸腔裡滿溢的愉悅溢到唇角,細細思量,卻覺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覺著開心。

    轉身走開時,遠遠的看到風逸似乎在找人,安馨頓了頓剛要走過去,突然腰間一緊,下一刻,便被人扯了開去,再回神已然身子僻靜的小胡同,身子被禁錮在僵硬的牆壁上,而近在咫尺的是一張異樣風華的容顏。

    安馨眨了眨眼睛,雖然有些不習慣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但她總能讓自己的面色平淡的沒有情緒:「右相大人此舉是為何意?」

    呼吸相近,氣息相聞。

    安馨如此近的距離方發現那一雙瞳眸隱隱泛著湖藍色的波光,不經意間便讓人想起西湖的水,只是那水此時是冰冰的,好似結了寒霜。

    「……手疼。」鑒於對方一言不發,安馨全身發毛道。縱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但總歸人強我弱,勢均不力敵,況她的手腕要被他捏斷了。

    「手疼聽沒聽到啊!」安馨毛完上火,抬腳極陰損的就像他踢去,下一刻,腰上一鬆,他輕飄飄的的後退幾步便避了開去。

    安馨揉著手腕不善的盯著他道:「右相大人果真清閒的很,莫不是朝廷大事都被皇上處理了?」她這話陰損著呢!

    天下誰人不知,右相權傾朝野,朝務大事,明著看是皇上老子說的算,事實背後全是這混蛋在操縱,說他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是往他臉上貼金,說白了,那是腐蝕朝政,狼子野心!

    顏真折扇搖了搖,反倒氣定神閒了:「皇上處理朝務乃天經地義,本相在或不在都是一樣的。」

    安馨哧之:「在其位謀其政,右相身為當朝宰相,不專心職務,卻跑到小縣城來招惹民女做什麼?」

    顏真眉眼間的寒氣似又變得莫測起來,只唇角抬一線,陰不陰陽不陽道:「你說的在理,本相不專心朝務,卻跑這裡來招惹你,是太閒了!」

    安馨眸光一閃,她說話向來喜愛令人摸不著頭腦,但在此人面前甘拜下風!

    顏真唇角的笑邪氣而令人心驚,安馨直覺上看只覺那過分華美的皮囊下裝的都是壞水!

    安馨深吸一口氣,臉色冷淡疏離道:「我要回去了,讓開。」

    顏真覺著自己的脾氣當真越來越好了!

    「花如錦那句話送給你才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顏真越發覺著這個丫頭要麼溫軟的似初春融水,要麼冷漠的不近人情!這一點,很對他的胃口。

    「鬼?正想捉來幾隻研究研究!下次你遇到了記得留給我!」安馨面無表情與他擦肩而過,笑話,她是無神論者,最不怕的就是鬼!

    手腕突然一緊,安馨身子一顫,緊接著身子驟然僵直。

    安馨臉色驀地一變,咬牙切齒道:「顏真,你要做什麼!?」

    顏真眸光瀲灩,那雙莫測生華的眸子瞬間被笑意染亮:「自然是帶你去見鬼!」

    ****

    熙熙攘攘的義安大街突然寂靜下來。

    一則震撼於施施然扛著丫頭上街的男子的美貌!

    一則震驚於容顏美貌的男子竟然扛著個丫頭上街!

    安馨全身酸軟,自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顏真的後背!這個混蛋!

    「放開我!」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扛著,實在有些超出安馨的心理預期,況她自幼未曾被人這般碰觸過,這可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放不開!」顏真慢條斯理的聲音刺激的安馨恨不得掐死他。

    「顏真!」安馨幾乎要將這兩個字咬碎開來。

    「上次那一壇桂花釀倒是好喝的緊,想必你爹那裡還有幾壇!」顏真捏了捏她的……臀。觸感溫軟柔韌有彈性,彈指細膩,令人心神激盪,心猿意馬。

    安馨徹底毛了,若真被他這麼扛著回了家,她還如何見自己的父母!?

    「有話好說!」屁股被捏了一下,安馨氣急敗壞又耳尖微紅,卻強壓住怒火盡力平靜道。

    「無話可說。」顏真突然覺著自己似乎找到了對付這個丫頭的竅門,唔,這樣也不錯……

    「……」第一次覺著,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比棘手的兇殺案還難纏!

    顏真望了眼天色,而後尋了家客棧,接著將安馨放在軟榻之上,以上安馨尚不覺如何,接下來,她的臉色緩緩變了。

    顏真輕解羅帶——她的!

    「住手!」安馨終於有些慌了,「羞澀」一詞,幾十年不曾造訪一回,突然這麼橫衝直撞過來,讓她全身寒毛倒豎,當真比見了鬼還要驚嚇!

    「本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從未有誰敢如此命令於我,嗯……你的膽量倒是不小。」顏真慢條斯理,手上卻不停,他倒不介意看看羅裳下的春色,總歸早晚得看,不如提早欣賞。

    「顏真!」安馨努力壓抑住怒火,覺著再這麼下去,指不定這個混蛋做出什麼事來!

    「你在氣我背叛你是不是?」安馨痛定思痛,決定檢討。

    「哦?」顏真唇角抬起一抹莫測的笑,那手指倒是停了停,好似打算聽安馨繼續講。

    安馨深吸一口氣道:「你說你要引開他們讓我進入墓穴,可他們個個難纏,若是連起手來,你豈不是很吃虧!?我雖將你推給玉弦,但好歹阻止了其他三人一起動手,說到底也是為你著想,你不能這麼對我!」

    顏真微微將頭偏到一邊,眼底的寒意瞬間消融,轉而笑盈盈道:「如此,倒是我錯怪你了?」

    安馨惱恨道:「還不快些解開我的穴道!」

    顏真眸光流轉,隨手繫上她的衣帶將她塞入床榻道:「我想你奔波了一整日,定是睏倦了!」

    安馨不明所以,便見他亦上了榻躺在她身側。

    安馨咬牙切齒:「你又要做什麼!?」

    「睡覺。」他這次答的利落,「和你一起。」

    他臂彎一收,安馨便被攬入懷中,一時間,他身上那淡淡的熏香氣湧入鼻腔,更夾雜著男子特有的氣息,讓安馨的臉色受不住的紅了起來。

    顏真攬她入懷,心潮微有些起伏不定,然轉瞬便是沉沉的疲憊,喉嚨處有血腥氣滿溢,然這個時候,他竟然放縱自己的傷勢反倒來捉這個小女人!他果真對她越發沒有原則和底限了!

    「你受傷了?」安馨沉默良久突然冒出一句,倒讓顏真挑了挑眉梢。

    一刻前還張牙舞爪咬牙切齒的小動物這一刻卻平靜似水的問他是否受傷,這個丫頭,還真是不安生啊……

    顏真半抬了眼睫懶懶看她道:「拜你所賜,傷的極重。」原來抱著她時,心情如此安定,好似漂泊多年的心終於找到一方港灣與寧靜,不過片刻,已然依戀。

    「是那個玉弦實力太強,還是你太弱?」

    顏真唇角笑意慵懶:「是你太顯眼,讓我分了神。」

    安馨的身子驀地一頓,手裡那一枚髮簪便不知怎的沒有插下去,對於點穴她並不陌生,況顏真下手並不重,她很快便解開了穴位,本想給這個混蛋致命一擊,自己好腳底抹油走人,這一會卻猶豫了……

    這一猶豫便有些糟,安馨不知怎麼的竟然睡著了!

    夢裡她還在前世的後花園裡自己一人玩偵探遊戲,抬眼時,景嵐正托著腮望著她笑,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少年的臉上,那一刻陽光溫暖如花。

    她不知怎麼的就跑了過去,待跑過去一看,少年已經不在,那畫板上的畫卻是一個短髮少女,眉眼溫軟,回眸一笑。

    安馨想她一直都不像個女孩子,不夠柔軟,打起架來不弱男人,然那幅畫上分明畫的是自己,可她卻覺著很陌生。

    她不由開口道:「景嵐,你去了哪裡?景嵐,若你回來,我定會如那畫上少女一般嬌軟,只是不會再和你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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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馨睡意方醒,驟然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一張男人臉!

    「醒了?」一手撐著額頭側躺在她面前的男人笑的慵懶的如月色下施施然盛開一朵曼陀羅花,一剎驚艷,看在安馨眼裡卻與糞池裡的石頭沒什麼區別。

    她動了動手腳,微有些麻,但是可以動的,而後她抬手,接著「啪!」,一個五指印出現在顏真的手背上。

    事實這一掌是準備打臉的!

    「一ye夫妻百夜恩,夫人好歹顧念一下夫妻情分。」顏真笑盈盈,看在安馨眼裡卻欠扁的很。

    安馨驀地坐起身,如吃飽饜足了的嫖客,飛快的整理著衣襟,面無表情道:「夫妻?那好,你被休了!」

    「哦?詹事大人莫不是便是如此被休的?」顏真翻了個身,換個舒服的姿勢倦懶的望著她。

    凌希堯這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在安馨耳邊提起了,若非他提,她險些將這個人忘的乾淨。

    「他比你幸運!」安馨整理好衣衫,而後轉身望著顏真,驀地笑了笑,「至少他名符其實。」

    顏真的臉色驀地有些不好看,凌希堯與安馨大婚三年,不用想也知道安馨所說的名符其實是什麼了!

    他或許在三年前便已經遲了。

    「你是在責怪本相昨夜沒有做些什麼?」

    「……」這種邏輯已經不能用匪夷所思去形容了,安馨翻了個白眼,一把拉開門,然那門紋絲不動。

    安馨又用力拉了拉,依然如故!

    安馨轉身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向外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

    顏真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我憂心你跳窗,便特特尋了間義安縣最高的客棧,從這裡跳出去,摔死便罷了,若是一個摔不死,斷了胳膊少了腿,安大人未免受到拖累,我說的可對?」

    安馨二話不說跳了下去!

    顏真臉色驟然一變,他還是錯估了安馨的性子,這女人壓根是軟硬不吃的!幾乎是一瞬間,顏真的身形飄了出去。

    雲來客棧本是義安縣最高的一處客棧,上下約有十丈,尋常人跳出去,不死也要被摔個半死!

    然顏真將將飄出去,一個身形驟然翻了進來,正是安馨!

    她抱胸趴在窗戶上望著顏真飄然而下的身影,聳了聳肩高聲道:「大人吶,從這裡跳出去,摔死便罷了,若一個摔不死,斷胳膊少腿的,相府諸位未免受到拖累,我說的可對!?」

    急速下落的顏真驀地抬頭,待看到窗內的人時,驀地有些哭笑不得!

    安馨砰的關了窗,而後走到門前,活動活動腳腕,接著飛起一腳,只聽「砰!」的一聲,門板卡嚓一聲,裂成兩瓣……

    xxxxxx

    她一日一夜未歸,急壞了安有為夫婦,安馨到家時方知道爹娘因擔憂她的安危出去尋找了,露珠哭的雙眼紅紅,在家裡等著。

    安馨心裡暗罵了一通顏真,轉身便向外走去。

    露珠慌忙跟上道:「小姐,你要去哪裡?」

    安馨廢話不多說道:「我去找爹娘,你在家等著。」

    露珠著急道:「奴婢與小姐一起。」

    安馨凝眉道:「爹娘有說去了哪裡麼?」

    露珠抹了把眼淚道:「老爺說要去風家問問,因從縣裡回來的義和公子說小姐與風少爺一起呢。」

    安馨身子驟然一頓道:「爹去了風家?」

    露珠混亂的點頭道:「老爺走之前是這樣說的,卻不知此時是否還在那裡。」

    「你知道風家的府邸在哪裡麼?」安馨蹙了蹙眉,若是爹去了風家,不要出什麼事才好,雖然風逸與她關係和緩,但上次她與那個風琳起了爭執,若那個女人記恨,怕是會為難爹娘呢。

    「奴婢帶小姐去!」露珠立刻道。

    出了遠門,恰見王義和立在門外,一見安馨驀地眸光亮了亮,上前一步道:「馨妹妹,我正要找你。」

    「沒空!」安馨面不改色的與他擦肩而過,王義和的臉色驀地僵硬。

    露珠慌忙道:「義和公子,老爺和夫人不見了,小姐著急尋找呢。」

    王義和望著安馨的背影,臉色變幻,卻強顏歡笑道:「伯父伯母去了哪裡?我與你們一起去吧。」

    露珠急匆匆的去追安馨,卻還是回頭道:「老爺說去了風家,小姐擔心出事才這麼急著奔去的。」

    王義和眸光一閃,陳廣志之死的事已經傳遍了義安縣大街小巷,而安馨的名字亦被眾人所得知,如此看來,以前那樁水月柔的案子確實是她所破的無疑了?

    論起破案,最負盛名的莫過於風家了,而能夠破案的人向來被人當做最聰明的人,而安馨竟然能夠做到!?

    這真的是當年那個懦弱無聞的小丫頭嗎!?

    風家因舉足輕重的地位,自有封地,且距離義安縣並不遠。

    露珠一路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再看小姐竟然沒有絲毫氣喘的模樣,不由的吃驚,然總算到了風家了。

    朱紅色的大門上方掛著一塊書寫著「風府」的橫匾,氣勢磅礡。

    風族族長並不在朝中供職,然府中子嗣多有在朝中身居要職,可謂滿門錦繡!

    安馨停在門外,立時有小廝上前冷喝道:「做什麼的!?」

    安馨眸光閃了閃道:「請轉告風少爺,便說有人要見他。」

    那小廝上下打量了安馨一番,安馨雖沒窮酸的穿著打著補丁的衣衫,但也不過是尋常衣鋪裡購置的粗布衫,髮飾除卻一支銅簪外再無其他髮飾,自然不被小廝看到眼裡。

    「我家少爺也是你能見的!?」小廝嘲弄道,「一邊去一邊去!少爺金尊玉貴,豈是你們這些人能見的!」

    安馨眸光閃了閃,上前一步道:「你們?除了我還有誰?」

    那小廝不耐煩道:「廢話少說,再不走不要怪我叫人看了啊!」

    露珠怯怯道:「小姐,我們走吧?」

    安馨如何會走?她驟然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廝的手腕,接著抬腳在他腳腕處重重一踢,只聽「卡嚓」一聲,那小廝驟然到底慘叫起來。

    這一生慘叫自然驚動了府內的人,頓時湧出許多人來,帶頭的想必是個中年男子,下巴蓄一縷小鬍子,身穿灰布長衣,急匆匆走了出來厲喝道:「什麼人敢在風府前造次!」

    安馨看也不看地上那小廝冷聲道:「我要見風逸,這個小廝卻左右推諉,還口出狂言,風府名門大戶,難道下屬都這般狗眼看人低不成!?」

    那灰衣男子一怔,看了看倒地慘叫的小廝,再看了看安馨,凝眉道:「少爺不在,你無故打傷我風府的人,若不給個說法,那麼我只好將你送官府了!」

    露珠嚇壞了,慌忙拉住安馨的衣袖道:「小姐,我們還是別鬧了,老爺說不定已經離開了。」

    安馨唇角一抬冷笑道:「既然風少爺不在,那麼便問你好了,我爹名為安有為,今早可過此處?」

    那灰衣男子臉色驀地一變,這才盯著安馨微微瞇起眼睛道:「你是……」

    安馨淡淡道:「安馨。」灰衣男子的臉色變幻並未逃脫安馨的眼睛,她心裡不由的有些不安,爹娘果真來過!

    灰衣男子面色微冷擺手道:「不曾見過什麼安有為!你打傷我府中人,今日必要將你問官!來人,將她抓起來!」

    立時有幾個小廝像安馨衝了過來。

    安馨知道要想找到爹娘,只能將動靜鬧的更大,否則連風府的大門都別想進去!她身子一低避過一個拳頭,出手再不容情。

    小廝會些拳腳功夫,但多是上不得檯面的三腳貓功夫,安馨自然不懼,一腳將一個人踢飛,接著一手按住一個人的腦袋,一個旋踢,趁著眾人後退的當頭,直逼那灰衣男子!

    「反了反了!」那灰衣男子不斷後退,大叫起來,「還不快來人,將這個放肆的丫頭抓起來!」

    安馨擅長跑,速度已然快及,一把抓住那灰衣男子的衣襟,隨手在發間一拔,青銅的簪子直逼那灰衣男子的喉嚨,直驚得那人連連大叫。

    「住手!」一聲冷喝傳來,卻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安馨哪裡有住手的意思,那青銅簪子已然劃破灰衣男子的脖頸,一滴血珠氤氳而出。

    「衛圃,救下苗管家!」

    立時一道黑影如影似魅的出現在安馨面前,一手成爪陡然向安馨抓來。

    安馨動也不動,聲音冷淡淡道:「你敢碰我一下,他死定了!」

    「啊!」苗管家驟然痛呼起來,那利爪倏然間停在安馨面前一寸處,勁風撩起她額前劉海,露出一雙異樣冷定清拔的瞳眸,讓衛圃倏地一頓。

    安馨抬睫冷然向門內望去,只見一樣貌清俊的男子急速走出,在其身後還跟著一道身影,是個少年,唇紅齒白,生的玉白明淨,步子不慌不忙,倒好似來看熱鬧似的。

    安馨眸光一閃,掃了一眼那少年的著裝,衣料華貴,比顏真那混蛋穿的不次,腰細一枚白玉珮,毫光盈盈,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致遠少爺,快救老奴!」苗管家又驚又嚇滿頭大汗。

    風致遠微微驚愕的看了一眼安馨,而後掃了一眼地上東倒西歪的小廝們,沉了眸子冷冷道:「你是誰?何故在我風府前鬧事又傷人!?」

    安馨面色冷淡道:「我要見我爹安有為!」

    風致遠臉色驟然微變。

    安馨微微瞇起眼睛打量著他的神色波動。

    「你爹已經離開了!」風致遠眸光閃了閃,而後望向安馨,「放開苗管家,你盡快離去吧,否則我必定追究你的責任!」

    安馨挑眉道:「我爹幾時離開的?你可知去了哪裡?」

    風致遠淡淡道:「一個時辰前,去了哪裡我如何曉得?」

    安馨冷笑道:「一個時辰前?一個時辰前我就在此處,卻未曾見過我爹的身影啊!?」

    風致遠臉色微變微有些不耐道:「他自後門離開!」

    安馨冷笑道:「我的婢女正侯在後門,為何也不曾見過我爹的身影?莫不是我爹還在風府做客,少爺不願讓他離開?」

    露珠傻呆呆睜大眼睛,一個時辰前她並未在後門呆著呀,一個時辰前,她們還在來的路上呢!但她知道小姐這麼說必有這麼說的道理,她還是默認的好。

    風致遠臉色變了變,微有慍怒道:「我說離開便離開了!你若再胡鬧,休怪我不留情面!」

    風致遠身後,少年微有些驚異的看著安馨,片刻後驀地笑道:「安有為?便是那個被貶為庶民的小官麼?」

    風致遠臉色驀地白了白,慌忙道:「回……回公子,正是。」

    安馨微微瞇著眼睛,這個少年是誰?風致遠對其如此恭敬,身份定然不會簡單嘍?安有為被貶本不是什麼秘密,但一個陌生的少年如何會得知?

    少年向安馨望來,少年芝蘭玉樹,一看便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肌膚好的似能掐出水,他也正撓有興致的打量著安馨。

    「說不定安有為被家中某位長老留下做客也不一定,致遠,眹……我以為,這姑娘想必尋爹娘尋的心焦,你令人再去找找便是。」

    風致遠震驚的望了眼前少年一眼,而後古怪的看了一眼安馨,眼底滑過一絲慌亂卻還是道:「是。」

    「安姑娘?」驚詫聲傳來,安馨抬頭看去,風逸風塵僕僕的走來,他顯然又驚又喜又疑惑,「你怎麼在這裡?我正到處找你……苗管家……這是怎麼了?」

    安馨一把推開苗管家,隨手擦掉那簪子上的血珠,隨手將銅簪插在發上道:「我昨夜因查案在客棧待了一夜,我爹娘著急又聽聞我與你一起,便風塵僕僕的來這裡找我,一直未回,我想爹娘想必被風家諸位留下做客了,便匆匆找來,想先見你問問我爹娘在不在,可這個小廝口出狂言,侮辱謾罵於我,還說『風少爺豈是我們這些草民』能見的,我氣不過打了他一頓,結果苗管家衝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將我送官府,多虧致遠少爺高抬貴手,才沒真正被送去,你來的正好!」

    安馨草稿都沒打編出一套來,風逸停了果真凝眉怒聲道:「苗管家,安姑娘是我的貴客,你對來客如此無禮,莫不是想讓我告訴爺爺?」

    苗管家臉色一白,真真是有苦說不出!

    風致遠更是滿臉無語之色。

    風逸鬆了口氣笑道:「無妨,他們無禮自有家規處置,你難得來這裡一次,快些隨我進去吧。」

    風致遠臉色變了變,慌忙道:「三弟,還不過來見貴客!?」

    風逸一怔,望向一側少年,這少年陌生的緊,他不由奇怪的看了風致遠一眼,那少年道:「不必了,這位安姑娘一起進來吧。」

    安馨看了一眼那少年,心裡覺著古怪,旋即看向風逸道:「我爹娘若是有什麼事,我並不會顧慮到你我情面。」

    風逸一怔,旋即道:「若是在風府的話……」

    安馨淡淡道:「但願如此!」

    風逸眸光一閃道:「你是在擔憂琳兒?」

    安馨不置可否。

    風逸頓了頓道:「她雖調皮,但應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不必擔心。」

    安馨不再言語,身後露珠嚇得小臉蒼白,越發覺著小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連風府都敢鬧,而且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撒謊,竟然不帶臉紅的!

    風府家大業大,流水迴廊,花木扶疏,一派盛景。

    那少年落後幾步與安馨並行道:「安姑娘,聽聞你破了幾樁棘手案子,如此大才,待在華南村當真是可惜了。」

    安馨面無表情的瞥他一眼道:「待在哪裡不可惜?」

    少年驀地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道:「待在京城可好?」

    安馨面無表情道:「沒興趣!」

    風致遠忍不住低喝道:「放肆!」敢這麼對,對……說話!這可是大不敬,是要砍頭的!

    少年驀地看了風致遠一眼,轉而笑道:「為什麼?京城不是比這裡好玩多了麼?」

    安馨冷淡淡道:「玩?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們自然不懂民間疾苦?飯都吃不上,哪有功夫玩?」

    風逸微微蹙眉,這個少年是誰他不清楚,但直覺這是個不討喜的,總是糾纏著安馨怎麼看怎麼討厭呢!?

    少年驀地有些語塞。

    安馨不再搭理他,視線漫不經心的掃過周圍的小丫頭們,盡皆雙眼放光的望著這裡,確切的說是她身側的少年身上。

    果然啊,出眾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人們注目的焦點,安馨不由的想起雲中蓮,陌上花,月出南疆,霞落西域這幾句話來。

    這四人皆是頂尖的人物,見過了這四人,想必世間美色再難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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