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宮內一間稍稍乾淨整潔的房間內,青雪珂一改在大殿上的癡狂,冷眼看著捲縮在一旁的女兒,面冷心裡更冷,漫不經心地道:「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你旦凡有一點點眼色,就應該清楚,我的命運是跟你的命運連在一起的。」
青雪珂想到女兒在大殿上,拒絕她的情形,就不由的一陣心寒,冷冷地道:「枉我處處為你著想,處處為你謀算劃。」指著肚子,狠狠聲道:「就這個孽種也是為你而布下的棋子,就是想把你接回身邊,如今你竟然這樣對待母妃,你真是個好女兒啊!」
「可是,母妃會不怪你。」
青雪珂的聲音一軟,看著勾頭,看不清表情的女兒,幽幽地道:「因為你是母妃的女兒,因為你是他的女兒,所以……」
情緒有些激動,青雪珂不得不頓了頓,一臉心痛地看著女兒,忍隱著眼淚道:「即便你這樣對待我,我依然會想辦法救你,留你一條命。」
「母妃。」李可純聽完這一番話,終於肯開口,抬起頭震驚看了一眼青雪珂,眼眶中有一絲濕意。
「純兒。」聽到女兒終於肯開口,青雪珂的心就軟了,走過去抱著女兒道:「此番你若能活著,一定要聽母妃的話,遠離錦都,必可安度餘生。」
「什麼?」李可純震驚的睜大眼睛。
青雪珂用固定著女兒的臉,逼著她跟自己對視:「純兒,你跟墨君離不可能有結果,你若想活著,就必須聽母妃的。放得下他,遠走他鄉,不然……」
突然想到明姬雪的死,青雪珂心裡一陣毛骨悚然:「明鏡兒,她一定不會放過你。」因為害怕,青雪珂的聲音有些發抖。
明鏡兒,那小丫頭似乎知道一些什麼,從太妃的死,到她肚裡面的孩子,必然與她脫不了關係。
「可是初夏姑姑說,太后有辦法讓女兒跟離哥哥在一起。」李可純不甘心的咬咬唇:「此生若沒有他,女兒活著有又什麼意思。」
聞言,青雪珂一把推開女兒,雙手緊緊鉗住女兒的肩膀:「太后,太后……你以後不相信那個老太婆的話,當年母妃若不是聽信她的話,豈會淪落至此。前些日子你在任府,青素蘿的死,誰都知道那是青之絢造的孽,太后卻把此事強壓母妃身上,你難道還不清楚她的為人嗎?」
說到這裡,青雪珂的情緒一下激動無比,也不顧女兒痛不痛,緊緊的鉗住她的肩膀,大聲的喝道:「為了保住兒子,保住她太后的地位,連親生女兒都能犧牲的人,你指望她會幫你嗎?傻孩子,母妃不會害你。」
青雪珂想起過往,還是忍不住打冷戰,鬆開雙手坐到一邊不再出聲,默默掉眼淚,卻又不得強打起精神替女兒暗暗謀劃著:「你先歇著,母妃出去走走。」說完拋下女兒獨自走出外面。
空洞的房間內,只留下李可純一個人,眼前一會出現墨君離的絕世風姿,耳中一會兒又響起明鏡兒警告,整個人像漂在汪洋中一葉小舟,對未來完全失去了方向。
夜半時分,凌波宮的上空,一朵銀花綻放,一閃即逝……
大清早,明鏡兒還賴在床上逗珠珠玩,浮華就匆匆推門而入,小聲道:「回主子,昨天夜裡凌波宮有動靜。」
明鏡兒逗弄珠珠的手一滯,頭也不地道:「讓他們給我盯著,若是有什麼發現,悄悄跟著就好,別打草驚蛇,本郡主想要見到活的。」十年前那些人,她全都要是活的。
浮華沉靜地回答:「是,奴婢知道。」
明鏡兒忽然抱著珠珠坐起來,光著腳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窗外春意滿枝頭的景色:「哥哥他們調查任清秋一案,目前查得如何?」
「已經發現中毒的地點,就是皓月山莊花中,那座通往出口的石橋,兇手已經鎖定是花園中侍弄花的太監中的其一人,至於凶器,目前暫時還沒有找到。」
浮華把探子傳回來的消息,一一告訴明鏡兒。
明鏡兒斟酌著事情的輕重急緩,做了一些精細安排,如往常一般坐在亭子中用早膳,剛用到一半,就聽到府裡極少響起的傳信鐘聲。
三聲長,三聲短,這是到大廳集合的信號。
明鏡兒和浮華、浮川他們相視一眼:「快,替我更衣。」估計是追封母妃的聖旨到了,太初大帝動作倒是很迅速。
滄瀾王府大廳,太初大帝身邊的慶順公公,站在滄瀾王府大廳內,面前擺著香案,對著跪在地上墨氏全族人,展開聖旨大聲宣讀:「奉天承運,陛下詔曰,滄瀾王府墨明氏姬雪,品性恭順,端莊大方,靈敏淑德,溫柔靜正,德行嫻靜,則實嘉之,追封為正一品王妃,欽此。」
果然是追封母妃的聖旨,明鏡兒就站眾人後面,靜靜的聽完這一道本應該屬於母妃的聖旨。
滄瀾王府的王妃,除了母妃誰也不配當。
「滄瀾王,請接旨。」
「臣,接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墨馳垂著頭,抬起雙手接過聖旨,站起來身把聖旨交到墨君離手上:「有勞慶順公公跑一趟,請到裡面來喝杯茶,歇歇腳,至於清點瑤華閣的物事,就交給那些小太監們處理即可。」
慶順公公擺擺手道:「王爺一番好意,奴才心領了。只是陛下還等著奴才回去交差,至於雪珂公主的事情,是太后派人處理,奴才不便過問,就此告辭。」
聞言,明鏡兒心裡微微一動,青雪珂不是奪了公主封號,這個奴才怎麼還稱她為公主。
還有這件事,怎麼會連太后也要插手其中,看來昨天那朵銀花作用並不簡單,而接應之人更是不簡單,回得吩咐他們小心點兒。
送走慶順公公,墨馳親自把聖旨供入宗祠中,墨君離和明鏡兒又給明姬雪的靈位磕過頭,上完香,緊接著又到明姬雪墳前拜祭,儀式才算是結束。
墨馳撫著明姬雪的墓碑,背影充滿滄桑和傷感,頭也不回地道:「你們兩個先回去,父王想一個人靜靜,跟你們的母妃說說話。」
明鏡兒看一眼擺在墓碑前的幾罈酒,就知道眼前的男人又要借酒消愁,上前輕聲道:「父王,你也別太難過,母妃看到你這樣,泉下若是有知也會不安心。」
暗裡給了浮川一個眼色,暗示她一會悄悄留下來,在暗中照看自己的父親。
浮川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那道原本高大剛毅,此時卻被悲傷,孤寂籠罩的身影,終於還是點點頭。
回府的路上,明鏡兒坐在墨君離身邊,忍不住開口問:「哥哥,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才會,不,才能讓你心動呢?」
要知道,李可純跟在他身後,追逐了他足足八年,這長長八年期間,他竟然可以連一句話也不跟她說,這份心性是隱忍,是不屑,還是無情?
墨君離面露出一絲意外,含笑看著她道:「鏡兒,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那一笑,笑得意味深長。
明鏡兒卻一副理所當然地道:「哥哥總是要娶嫂子的,當妹妹的自然要問清楚。況且,這事不能再讓父王為你操心,自然是我這當妹妹的操心。」
墨君離忍不住輕笑出聲,用手戳了一下的頭道:「傻丫頭,別瞎操心。別忘記了,祖母剛去逝不久,我們還有三年的孝期,現在談這個尚太早。哥哥倒是擔心你,你一日不嫁錦都就一日都不會平靜,每個人都算計著你手上的東西。」
財富、權力,智慧、容貌,每一樣皆是天下男人最想得到的東西,而她一個人卻都佔全了。
在這皇權日益旁落的時候,每個有野心的人都想把這一切據為己有,用來滿足他們的野心,而他最不想她成為別人的踏腳石,皇權下的犧牲品。
明鏡兒不以為然的一笑,揚起下巴道:「說到算計,天錦帝朝又有幾個能算計得過我們。」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脈,只有不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聞言,墨君離啞然失笑:「是啊,論算計謀略,又有幾個人能越得過我們。」
只是放眼天下,值得他算計的,竟然是一片空白,可是卻有兩個人,需要他不惜一切來保護。
看到他的神情,明鏡兒微微垂下眼眸,沉吟片刻抬起頭,含笑問:「哥哥,任清秋那宗案子,明天查就是最後期限了,現在查得怎麼樣?」
已經是第二天,兇手差不多該現形,是時候開始挖掘任清秋的秘密。
「顧玉成他們已經傳來消息,已經鎖定兇手的人群,可惜就是找不到適合的凶器。」
墨君離若有所思地看向明鏡兒,或許這丫頭會有什麼想法。
看到他的神情,明鏡兒就知道墨君離心裡的想法,掀開一絲簾子道:「浮華,我們改道到皓月山莊。」
皓月山莊,明鏡兒和墨君離一走進花園,大老遠就看到顧玉城站在小橋上,捏著下巴來往回的踱步,似是在思考什麼問題,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出現。
明鏡兒站在橋下看著任清秋的表情,小聲的對墨君離道:「玉成公子是不是一直在想,是什麼情形,是什麼樣的東西,讓任清秋被扎傷後,卻全然不會在意?」
「不錯。」
墨君離看著橋上的一直在深思,不停還原現場情開的男子:「這就是我們一直想不能的問題,一種讓受害者都忽略的凶器,究竟會是什麼?」
明鏡兒聽完後,微微一笑:「其實這一點也不難猜,大部分殺人犯,殺人時都喜歡用自己平時擅長或者慣用的東西,比如屠夫會用殺豬、切豬肉用的工具,廚子習慣用菜刀或者是食物,農夫則經常會用鋤頭、砍柴刀之類的東西。」
「若換成了侍弄花草的太監,他們會利用什麼呢。」明鏡兒一臉興奮的看著墨君離。
「剪子、小鋤頭、鏟子、花盆、繩子等,這些都可以用來殺人,可是又全都不符合傷口的情況。」墨君離馬上列舉出一堆侍弄花草用的工具,可惜沒有一樣符合要求。
「哥哥還忘記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這樣東西就擺在你眼前。」
明鏡兒故意賣了一個關子,得意洋洋的看著橋上一直在思索的男子,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墨君離冰然的俊顏上不由的一怔,一臉疑惑的看看四周,看著滿園開得奼紫嫣紅的花草,腦海中一道突然靈光閃過,一臉驚訝地道:「你指的該不會是這些花草。」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明鏡兒微微一笑,很肯定的回答:「不錯。不過這些能扎傷人的花草,還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特徵,正是因為這個特徵,若再配合上相應的人,不止是任清秋不會在意,就連我們也不會在意到。」這種殺人方式,果然是能殺人於無形。
「你指的是帶刺的花草?」墨君離一臉驚喜的看明鏡兒,就知道這個丫頭有著獨特的想法,帶她來這裡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明鏡兒沒有出聲回答,只是微微的一笑,看著四周美艷動人的花草,想起某人的一句話:「世間沒有不能殺人的東西,只是看它們在誰的手中。」誰會想這些美麗動人,看似完全無害的花草,也會是一件可怕的殺器。
就她沉思的一眨眼,墨君離已經走上小橋在顧玉成耳邊一陣耳語。
明鏡兒雖然聽不到,卻能從讀懂他們的唇語,這兩人不愧是人中龍鳳,竟然可以舉一反三,找到指證真兇的方法。
顧玉成招來一名捕快,在耳邊小聲交待了幾句,回過頭對明鏡兒:「郡主,想必應該很有興趣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當然。」明鏡兒理所當然的一笑。
顧玉成辦事歷來迅速,很快很快就發現,花園擺放仙人掌盆栽的花圃中,花盆有移動過的痕跡,重新整理過後,自然發現一片西北小國進貢的仙人掌花圃裡面少了一盆仙人掌,馬上命人把所有侍弄花草的太監就全都集中到一起。
溫慎涵只是看了一眼仙人掌的刺,就確實凶器就是仙人掌,再明確一點就是仙人掌的刺。
仙人掌的刺長在肥厚的莖上,若不小心撞上一個抱著一盆仙人掌經過的太監,然後被仙人掌刺了幾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麼小的事情,自然不會有人放在心上,最多是對著太監發發脾氣,瞪瞪眼睛,以任清秋的身份,最囂張不過是踹上對方一腳。
想到這些,明鏡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此時,太監們正排隊進入一個封閉的空間內,由溫慎涵逐一檢查他們的身體。
這是顧玉成想到的事情,抱著一盆全身是刺的仙人掌跟任清秋相撞,從原理上來看,不可能只有任清有傷,而對方不被刺傷。
因為一個真正的侍弄花草的太監,必然會將這些外邦進貢的花草視之為生命,即便被刺到也不敢鬆手砸爛手中的花盆,因為這樣容易留下證據。
片刻後,十多名太監已經檢查完畢,溫慎涵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從裡面走出來,讓人一下子就能從他臉上看到答案,這些太監身上很顯然都沒有出現類似被針扎傷的傷口。
這個結果,瞬間讓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中。
花園中侍弄花草的太監,全都在這裡了,怎會在他們身上找不到傷口呢?
明鏡兒不由盯著花圃中的仙人掌發呆,看看花盆中渾身是刺的仙人掌,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太監們,總覺得有一絲怪異,似是有什麼地方對不上。
就在此時,這群太監的掌事太監站了出來:「顧大人,你們已經檢查完了,若沒有什麼問題,是不是可以放他們走了,別看皓月山莊的花園不及御花園大,每天的活兒可也不少,若不能按時完成,宮裡頭責怪下來我們擔待不起啊!」
顧玉成微微頜首:「耽誤公公的事情了,公公們請便!」
掌事公公倨傲的冷哼了一聲,帶著一群公公故意從顧玉成、墨君離、溫慎涵他們三人面前經過。
就在這一瞬間明鏡兒總算看出了問題,馬上出聲道:「慢著。」指著趾高氣揚的掌事太監道:「你,抱一盆仙人掌走到他面前。」
明鏡兒手指的方向一移,指在顧玉成身上,沉下聲音問那公公一個問題:「本郡主問你,侍弄花草的人當中,可有宮女?」
「什麼?」
溫慎涵驚訝的叫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明鏡兒道:「你懷疑不會殺人兇手是宮女,這怎麼可能?」在他的意識裡女子都是弱者,怎麼可能兇手。
那掌事太臨蘭花指一翹,一臉倨傲地道:「哼!我們查完太監沒有找出兇手,又開始查宮女,別讓奴才說中,你們查案是靠蒙的。」
顧玉成卻一臉興奮,看著一臉倨傲的太監,終於擺出三品大官地架勢,沉聲道:「本官大概明白郡主的意思,郡主指的是身高的問題。」
「顧大人說得不錯,就是身高的問題。」她方才一直覺得對不上的地方,原來就是身高。
明鏡兒走到顧玉成和掌事太明面前,微微一笑:「顧大的身高跟任公子差不多,並且跟這裡的公公們的身高也差不多,而這些侍候皇族的太監,那怕是諸位侍弄花草的公公,也是經過精挑細選,在身高上有著嚴格的要求。」
墨君離聽完後,淡淡地接話道:「以你們的身高,若抱著一盆仙人掌不小心撞到人,傷口不可能在胸口上,而是在胸口往上的地方,尤其是臉這些地方,最有可能被刺到,所以郡主才認為兇手並不在你們當中。」
「對了。」溫慎涵馬上接過話:「以任公子身上的傷口位置來看,兇手的身高應該跟黑心郡主差不多,而這樣的身高通常是一名女子,所以兇手是宮女的可能性最大。」
墨君離看向明鏡兒:「鏡兒,你想說的意思,是不是這樣?」
明鏡兒馬上點點頭,溫慎涵看到後,馬上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如果兇手是宮女,我該怎麼檢查啊,總不能讓他們在本公子面前脫衣服吧。」
看到他大驚小怪的模樣,明鏡兒忍不住輕笑聲,故作神秘道:「你放心,本郡主敢保證,兇手如果是女的,檢查起來會更加方便,而且還是由你來檢查。不過,就看這位公公是否願意合作。」說完回頭冷冷的看著掌事公公。
------題外話------
經過昨天一天的情緒調整,靈琲終於能接受自己是一個高血脂,高血粘,兼左手偶爾麻痺,手指頭偶發性刺痛的病患者,以後會好好更文的。
靈琲在這裡,為昨天的斷更向大家說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