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處在這身不由已的世界,有時,就連自己的情感也得不到控制。
然而就算是這樣,面對艾菲爾的第一次請求,她發現,她真的無力拒絕。
「謝謝。」放心地笑了,昊浩天舉起了手中的餐具,在盤中切割著這別樣的早餐。
之所以說是別樣,那是因為在美國生活了這麼多年的昊浩天來說,壓根沒有準備過中國的餐點。
可是今天,他特別吩咐下面的人,準備中式餐點,因為他知道雪惜肯定吃不慣美國式的食物。
「?」進餐著的洛桑琪突然停了下來,並不是她想要偷聽,只是他們對話的同時,正巧她路過,然後就順道聽來。
如果只是不想讓夏雪惜知道他的身份,憑艾菲爾的聰明,還有其它方法,可他為什麼要選擇這種令她誤解自己的方式?
懂得他的心,就算作為她,如果有親人在世,也絕不願意讓他們知曉自己這刻的身份,更甚至於將他們拉入這個黑暗的生活之中。
可是,他們……其實也是無從選擇。
「別告訴她。」昊浩天並不驚訝,彷彿對於洛桑琪知道了箇中的事情,一切都瞭如指掌。
「值得嗎?」洛桑琪抬頭,深深地看著昊浩天仍舊優雅進餐的身影。
「值得。」手上的動作未停,昊浩天就餐的舉止依舊優雅,只是,在微垂的眼眸間,有著一抹光澤在閃動。
洛桑琪不再出聲,只是盯著他,幽深的眼瞳間,有著不甚明瞭的情緒在飄移。
艾菲爾,夏雪惜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對嗎?
拒絕她,令她誤會,無非是想要保護她。
一直從未曾要求過自己的他,在這一刻卻要求她不要傷害夏雪惜。
這樣的你還怎麼能說,那只是你的妹妹而已。
艾菲爾,你知道嗎,曾經的她也以為,他是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可是這一刻,她敢肯定,他喜歡她。
正因為喜歡,所以艾菲爾才會在他們的面前不斷隱瞞,夏雪惜對自己的重要性;正因為喜歡,所以當一切真相被他們揭開之際,他便正面面對,並且不惜以真面目與他們相對;也正因為喜歡,所以他才會用著之前的面具繼續面對夏雪惜,讓夏雪惜遠離他。
艾菲爾,你知道嗎,其實她洛桑琪也是瞭解你的。
只是這份瞭解,不能讓她更加接近他而已。
又或者,讓她不能更加接近他的,是別的其它原因……
室內一剎那變得寂靜,餐刀和叉子與盤子相摩擦的細微聲音小小地傳出,洛桑琪放下了手中的餐刀和叉子,端起了牛奶,淺淺輕啜。
從沒想過,在昊浩天的家裡,竟然會有牛奶的存在。
在這裡用早餐的次數不少,可是沒有一次,早餐的飲品會有牛奶的存在。
因為牛奶在艾菲爾的家裡是不被允許。
又或者並不是不被允許,只是艾菲爾不喜歡而已。
既然明知道他不喜歡,那麼自己又為什麼要喝他不喜歡的牛奶呢。
於是久而久之,在這個家裡,一直不曾存在著牛奶這種飲品。
直到……今天!
垂眸看著手裡這杯純白濃郁的牛奶,洛桑琪的眼底有著什麼在閃,卻低下眼眸,讓人不曾窺到。
寂靜的室內,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洛桑琪抬眸,看見嚴浩軍正踏步走來。
呵……他終於回來了。
低頭繼續喝著杯中的牛奶,對於嚴浩軍的前來,她彷彿毫不在意。
嚴浩軍的步伐沒有絲毫的停頓,就算是看到了洛桑琪的身影,他平靜的眼底也沒有一絲的波紋,彷彿對於她的到來,像是早已知道。
「回來了?」慵懶的聲音有著往常的音調,昊浩天放下手中的餐具,抬頭望向走來的嚴浩軍。
「嗯。」嚴浩軍上前,拉開一側的椅子坐下,下人迅速將一盤早餐遞上。
「怎樣?」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昊浩天眉也沒抬,淺啜了一口。
洛桑琪的目光落在昊浩天的臉上,微閃了那麼一下。
「基本情況已經瞭解。」嚴浩軍也端起了杯子,目光在對上的同時,眉皺了一下,便繼續喝下。
「嗯。」昊浩天點頭,沒有繼續。
嚴浩軍繼續用餐,也沒有說下去。
時間繼續流逝,直至,洛桑琪站起,拉開了椅子,開口道:「我走了。」
目的地不用她說,在場的人都已知曉。
嚴浩軍也拉開了椅子,他已經將早餐解決。
「豪,跟旭爺說一聲,這幾天我就在這裡。」昊浩天並沒有動身,只是坐在原地道。
「嗯。」嚴浩軍輕應,轉身向大門走去,在途中,他的目光有意向上一掃,一掃間,像是有什麼滑過,然而又像沒有。
「那麼,我走了。」洛桑琪有意在原地停留了一秒,一秒過後,她轉開了身,向大門走去。
「桑琪。」低喚,成功地讓洛桑琪停下了步伐。「我仍舊需要你。」
昊浩天凝視著她幽深的水眸,道出了這句。
「需要便call我。」洛桑琪的唇間有著那麼一絲弧度勾起,讓她的臉一瞬間清麗了不少。
「好。」
看著她走遠的身影,昊浩天淺揚的那抹笑,有了一絲別的意味。
起身任由下人將桌上的食物收拾,他走到那扇屬於她的房門,輕叩一下,然後便將門拉開。
房間內,那抹倔強的身子捲曲在窗沿,原本扭頭看向窗外的她,因為開門的聲音而扭轉過來,在看見他的同時,倔強地扭向窗外。
昊浩天唇角的那抹笑彎了一下,扭頭看向桌上的托盤,原本盛滿了早餐的餐盤,這刻只剩空白一片,看來就算她多麼地憤怒,仍舊不會虧待了自己。
這樣子便好!
踏步走近,在距離窗沿兩步之遙時停住,低頭看向她身上的衣衫,這薄薄的衣衫根本不足以對抗美國的嚴冬。
「不冷嗎?」低頭詢問著眼前依舊不肯看向他的雪惜,昊浩天問出了心底的擔憂。
夏雪惜不語,也不扭頭看他,只是加緊了抱著身體的力度。
昊浩天看著她裸露的腳裸,還有雙手,那原本透白的肌膚彷彿蒙上了一層冰,怎麼會可能不冷呢。
唇邊的笑凝了一度,他竟忘記了這點。
轉身向門外走去,他的身影頃刻間消失在室內。
窗沿之上,夏雪惜原本倔強地看向天空的小臉扭轉過來,看著空空如也的室內,她的目光閃了那麼一下,便劇烈收縮,咬唇低下頭,她將自己更縮成小小的一團。
直至,肩上傳來了一陣溫暖,一件衣衫被披在她的肩上,她才驚醒著抬頭。
身側有著那抹熟悉的身影,仍舊帶著那抹慵懶的笑弧,正淺淺看向她。
她一怔,迅速低頭,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卻發現這是一件男式的外套,寬大的外套,有著滑膩的手感,卻很好地擋著了外面冰冷的凍意。
該是拒絕的,不是嗎?
對於他的所作所為,她應該通通給予拒絕與謾罵。
可是,捏著衣服上的手緊了緊,如果就將衣服轍去,又可以得到什麼,對他會有一絲一毫的影響麼?本來,她對於他,就算是連最基本的同情也沒有。
如果她這麼做,苦的也只會是自己,他呢,根本連一點愧疚感也不會有。
既然這樣,那她為嘛要為難了自己?
更緊地摟著這件曾是他的外套,她半點不拒絕地接受,正如同剛才那份早餐,頃刻消滅在她的肚子裡。
「起來吧。」昊浩天的聲音從一側響起,成功地讓她低垂的腦袋上抬。
身側的他向她伸出了手,看著那雙手,她一楞。
時間恍惚回到那個酒會的前夕,那晚在那間房間裡,他也是向她伸出了手,不同的是,那晚坐在窗沿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現在,他站在她曾經站著的位置,再度伸出了手。
只是這次,她卻是沒有了之前的心顫。
抬頭緊凝著他唇間那抹笑,夏雪惜冷著聲問:「昊浩天,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戲!
這一切,對於他來說,全是他一手操辦的戲碼。
而她只不過是他戲中,任他操控的一個角色,沒有自由,更沒有自主可言。
「雪惜,別把我想得這麼壞,我不過是不想讓霍正東認為我虧待你,想帶你去買些抵擋寒冬的衣物罷了。」無辜聳肩,昊浩天笑著道,只是,在滿臉的笑意間,只有他才知道的澀然。
是呀,在她心目中,他只會是一個凡事都帶有目的性的卑鄙小人。
可是,這不就是他所想要的嗎?
他做盡了這一切,無非就是想要她這樣認為,無非是想要她離開他。
當這一切如他所想般進行,直至,到他面對時,他才知曉,原來,他仍舊不是強大得足以毫無感覺地面對。
唇間那抹笑勾勒得更深,他沒有將手收回,依舊定定地停在半空,等待她的前來。
這一切的動作,真的和那天太像了。
夏雪惜看著那雙停放在半空的大掌,雙眼有著微光閃過。
該接受,不是嗎?
她為什麼繼續為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