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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0章 三三三 文 / 火棘子

    八月初,秋風初涼,在容越幾度抱怨日子過得清淡寡水之後,遲衡陪他狩獵了一天獵得幾張好狐皮,混入賭場贏了幾把碎銀子,在青樓裡一擲千金聽歌賞曲,從容花底扇,歌舞轉佳人,好不自在,容越這才容光煥發興致昂揚。

    「皇宮裡也有樂坊,偏要在這裡聽!」

    「皇宮有什麼好的,皇宮都能把人悶到死。你那樂坊,沒意思,一點兒都不勾人,我就愛看這些不知道咱們身份的花魁使盡心思來勾引我!」容越笑得得意忘形。

    「有病!」

    「家花不如野花,野花不如采不著,你一天呆在御書房和乾元殿也不厭!要我是你啊,哼,上午上朝,下午吃喝玩樂,你都快閒出霉了!」

    「有膽你跟紀策說去!」

    容越身著錦衣敞著,青龍栩栩如生,勾勒著他恰恰好的身段。容越豪氣時,青龍更豪氣,容越微醺時,青龍也微醉斜倚。

    遲衡端著酒杯笑意吟吟,拍著容越的肩膀說:「你是容州王,怎麼不見你去容州看一眼啊,哈,你的子民望眼欲穿吶。」

    容越大不咧咧地說:「早想去了,呆京城都膩歪死了。」

    「八月秋高氣爽,一路過去正是好節氣,長靈州、淇州、玢州都有好景色。慢悠悠趕到壘州城頂多十月十一月,冬天也不冷,看我給你想得怎麼樣?」

    容越質疑地挑了他一眼:「你不是總讓我呆京城嗎?怎麼忽然改主意了?你是想微服私訪了吧!」

    遲衡笑著搖頭:「還不是見你呆得煩嗎!」

    「京城就是膩歪,抬頭是高牆,低頭是熟人,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容越一拍大腿,「我是得去容州看看,說什麼也是一個王侯,連封地都不去像什麼話!你陪我去?欸,我知道你沒空!」

    「我給你挑幾個人陪著!」

    容越連連擺手:「費那勁幹什麼!從我的老部下裡挑兩個就行了,上次回濘州我也出盡風頭,這次可得安靜點——你是不知道,從州牧到縣官,但凡打聽到我路過,勞師動眾老遠就來接,我實在煩不勝煩。」

    「你今天三十一?」

    「……怎麼?」

    「你師父說你三十二歲會遇上心上人,說不定在路上就遇著了呢!遇著了,就別拖拖拉拉,趕緊生個小容越要緊,讓我也嘗嘗當乾爹的滋味!別跟破荊一樣,風風火火娶了四個,結果都十年了連孩子的影子都沒見著!」

    容越哈哈大笑:「那是!我要遇見了心上人,絕不廢話就地辦了!」

    「你就吹吧!」

    「我看你對那四個皇子都不太中意啊,誒,跟我老實說,是不是想立鍾續為太子啊?」容越詭譎一笑,「別急著否認!最近的那些大動作,不都是給鍾續鋪路的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還有,你是不是覺得他當皇帝了,你拖家帶口在皇宮不合適?別搖頭!別笑!驚寒都說你想歸隱了!皇帝好,再好,也有當煩的時候啊哈哈哈!」

    容越不羈地聊著,從歸隱說到天南海北。

    酒越喝越濃,遲衡笑著應幾句。容越越來越隨意放肆,興致勃勃,酒勁上來,眼見著就要把身上的衣裳一脫往蓮花池底鑽。遲衡一把將他拖住,臊著他的臉皮說:「就狂吧!我還不知道你,下了水能逮著活物就不錯了!白瞎了你腰上的這條龍!」

    「去!說得你多行一樣!」

    「別的不敢說,至少比你水性好!比你會釣魚!你啊,趕緊生一個孩子來玩玩,說不定能比得上我!」

    「欸!我說你怎麼老惦記別人的兒子啊!原先逼著破荊,現在來逼我,你這都什麼心思啊,想生孩子玩你不會找個宮女啊!破荊那裡沒指望,你又開始念叨我了,萬事求人不如求己啊!」容越怪異地笑著。

    遲衡一本正經地說:「你每天遊子浪蕩的,沒個定性,我看著心慌。趕緊遇上你的命定心上人,把心收一收,你什麼都好就是做事太隨心,欠人管!」

    「誰敢管我!我要遇的是心上人,不是老媽子!」

    「你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最美的你看不上,性子最好的你也沒感覺。到底想要什麼樣兒的,或者,你以前有沒有見過但念念不忘的?還是,你喜歡莊期這一種的?清高美人?哈,聽說尚書郎的女兒年方二八,詩書絕妙,你要不要見一下?」

    「煩不煩!每個月你想著法子讓我見,問題是沒感覺啊,再美再鍾靈毓秀,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你要什麼感覺?」

    「就算沒一見傾心再見失魂,至少也得五雷轟頂吧。」

    遲衡哈哈大笑伸腿踹他一腳:「得長成什麼德行才能讓人五雷轟頂!你就一輩子光棍著吧!三十二?我看你一百零二歲也找不著!容越,今年,你必須給我把心上人找著。」

    「皇帝不急太監急!我的事,你急什麼啊!」

    遲衡但笑:「我不急。總有玩累的時候,累了,厭了,你就會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就有感覺了!」

    容越眨了眨眼睛:「你的後宮就是這麼來的?那你太可悲了!我不要這麼平平淡淡溫溫吞吞,我一定要山崩地裂的那種,轟轟烈烈來一場,不枉此生!」

    「山崩地裂?你想多少人給你陪葬啊!」

    二人背靠著背嬉笑著,容越爽快地喝著酒,跟遲衡說著遠處的星辰,一顆一顆他曾努力記住的星辰,至今仍看不出名堂,但只要是星辰,都是令人望而思慕的!

    酒意漸上,容越靠著遲衡睡著了。

    遲衡退一退,他就往後靠,像一條醉龍一樣沒骨頭,但隨性的風姿卻越加卓絕,遲衡捏了捏他的臉:「再別想什麼五雷轟頂天崩地裂,幼稚不幼稚!趕緊找一個合心的,一堆人就剩你一個孤零零了。」

    容越抽了抽鼻翼,唔了一聲,懵懵懂懂。

    次日,遲衡單獨召見了兩名跟過容越的屬下,一名寧清,一名柳思慕,性子都沉穩。

    柳思慕原是乾元軍的一名知事,因文采卓著,成為翰林院的學士。論起來,近六七年他都沒有和容越太親近過。遲衡問了他一些近況後,說:「紀相說你只呆在翰林院舞文弄墨,太屈才了,若能成為州牧,必能令一方富庶。」

    「謝陛下與紀相的美譽,微臣惶恐。」

    「柳愛卿無需自謙,能者居上。目前,容州的州牧尚是虛席,不知,你可願去?」

    柳思慕一怔,他生得聰穎又通世故,腦海中一琢磨,就猜出個大概來了:「容州乃是容州王容將軍的封地,只怕容州的州牧,得要他親點才行,微臣不知能不能入他的眼!」

    「容將軍從來對你都讚許有加。」

    「微臣,惶恐。」

    遲衡和柳思慕若有若無地聊了幾句,他看出柳思慕在猶豫,在抉擇,突如其來,任誰都不可能輕易答允或否決:「柳愛卿,你知道容將軍的性格,他喜歡打仗,最不喜歡的打理政務,沒有耐性。所以,我必須為他挑一個有擔當、敢擔當、有能力、能抉擇的人來輔佐他。他是容州王,朝廷不會過多干涉,但是,容州也是元奚的國土,不能肆意妄為。我把他放出去,就害怕放任自流,反而害了他!」

    柳思慕肅然:「容將軍,不是狂妄無知的人。」

    「我來就是這事,給你三天時間,去,還是不去。去,你就是州牧;不去,你還是翰林院的學士,不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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