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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1章 二三四 文 / 火棘子

    「遲衡!破荊馬上就到了你也不出來?」容越的聲音高高響起。

    聽到聲音遲衡想起身應答,一直任他擺弄的宇長纓忽然一手摀住了他的嘴,一手環住他的脖子往枕頭上壓,就是不讓他出聲。

    容越喊了幾句,察覺到什麼似的鬱悶地丟下一句:「見色忘友!」

    好一會兒遲衡說:「行了,人走了。」

    宇長纓埋在錦被裡笑。

    五月末,霞光映照。

    木槿花開,白花紫花粉花,紛爛陸離光彩奪目。

    宇長纓將木槿花一朵一朵摘下開,笑說:「岑將軍來得好早,時隔一年,岑將軍更加春風滿面啊,莫非又和崔子侯長卿吵贏了?」

    岑破荊拍拍身上的灰塵,揶揄道:「你跑個一千里試試還得不紅撲撲得山楂一樣!你現在這氣色,可也不比唱戲的差,果然在遲衡身邊就是養人啊!」

    宇長纓挑眉笑:「您當著他的面說一次。」

    「哼,以為誰不敢啊!他的那臉皮,一時厚一時薄,我都懶得找掐了!好好的你摘花做什麼!」

    「長纓擅做木槿花豆腐湯,特來犒賞岑將軍。」

    岑破荊最喜歡吃豆腐了,奈何一直駐軍,一天三頓都是粗糧,又驚又喜:「咦?無功不受祿!」

    「長纓早想當面致謝,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十分感激那日離開時岑將軍的不吝指點。若不是當初那一番話,長纓怎麼可能如願以償!」

    離開那日?岑破荊恍然大悟:「你得手了?」

    宇長纓但笑。

    岑破荊撫掌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瞇起來:「難怪氣色非同一般,還真是,別管是誰往他懷裡一鑽,出來都是粉兮兮的……哈哈哈我早就說了,遲衡這人,磨磨唧唧沒用,誰先下手就是誰的,可惜有人就是不聽。」

    「有人?是誰?」

    「這會兒就吃上醋了?哈哈我不挑是非!」岑破荊舔了一下嘴唇,心生感慨,「想當年我和遲衡在夷州時,我最喜歡吃豆腐湯,他最喜歡喝山藥粥,兩人去一趟夷州城死活就那一點惦記了。那個時候,我們才十六歲,哈哈,有一次去晚了粥賣光了,遲衡鬱悶得不行,鍾序半夜起來,跑了幾里地拔了兩大根山藥給熬了一碗,鍾序……哈,不說也罷。」

    「……遲將軍喜歡喝粥?魚他喜歡嗎?」

    「別說粥啊米啊面啊豆子啊雞鴨魚肉啊的,就是一個放餿了的饅頭也不會放過,這年頭,有吃就不錯了還想挑?」

    「遲將軍是哪一年生辰?」

    「文安元年,春日裡生的——剛好比我小個一年。彈指一揮間,我們都二十二三了,跟當年比起來……」岑破荊習慣性地蹭了蹭鼻翼,正色說,「長纓,遲衡這人軟的時候很軟,硬的時候可比誰都硬。你別假不正經的再惹一個燕行的事,有一沒有二,他能放走燕行,可不會饒了第二個,別惹火上身,最後大家都不好看。」

    宇長纓失笑:「我自然是實心實意的。」

    熱鍋熱油,蔥花煸香,入清水,入豆腐絲,木槿花投入鍋中煮沸,出鍋。端的是清香入鼻,細嫩可口。就著這木槿花豆腐湯,岑破荊一氣吃了三大碗飯,意猶未盡地說:「遲衡,你真是好福氣,有長纓這手藝你在哪都不愁了。」

    遲衡瞅了宇長纓一眼默不作聲。

    莊期露出訝異之色。

    岑破荊以為遲衡和宇長纓早就混做一堆,且宇長纓又從不否認且時時露出曖昧之色。

    岑破荊一向口無遮攔,少不了在人多時打趣幾句,而遲衡則忙忙碌碌,哪裡管這些小細節,沒多久大家均以為二人早就暗度陳倉了,對宇長纓自然別是一番看待。

    岑破荊來了遲衡更不得閒,與容越三人日夜謀劃日後戰策。

    宇長纓不在其中,甚是無聊。

    他擅詩書,擅計謀,卻並不擅廚藝,就會的也都是花哨好看不下飯的菜:如紫籐花餅、玉蘭花湯、玫瑰糕、桂花山藥羹。

    這天,他找到了一個夷州的會做飯的兵士:「聽說夷州有一種荷葉包肉很好吃?不知是什麼做法?」

    兵士垂涎欲滴,滔滔不絕。

    五月末的荷花才是花苞,開得稀稀疏疏,荷葉碧綠成片,卷卷的荷葉如蓋亭亭擎起,隨風輕擺。可惜近了看,不是葉子太小,就是葉面有破損,要麼色澤不佳,總之都不是太完美。宇長纓索性捲起長裳赤腳下水,一張一張撥開看。

    正忙得不亦樂乎時,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找什麼呢?」

    池邊,遲衡納悶地站著。

    宇長纓神秘一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遲衡也沒空理會這事,轉身跑去繼續忙乎了,一直忙到子夜也沒有消停。因為岑破荊和容越均是大將,他們這一走,安州這一線就要托給底下的將領們了,誰能擔當守護大任是問題。而壘州那邊雖有凌罕在,二人去了也不能就只有兩人撐著,少不了要帶精幹將領過去。

    二人早將名錄都備好了。

    即使不提拔,重任也得下放,所以三人徹夜不休將將領們的權責都分清了。

    留在安州的統領有:班澤;都統有:權陽木、雲麾使有:崔飛白、魚定澤,其餘如驍騎參領、校尉、城領、佐領等不一一細說。文職也不遑多讓,知事中有蕭歆、聞人淵、滕妙、卜心思、易開等人,均為知事司事中的翹楚。

    而岑破荊和容越帶去壘州的主要將領則有:統領谷崔舟、蒲正風、宋州;都統戴雙、馬沁;諸位親,情須放縱,文需謹慎,前章刪節處,或點作者有話說,或複製文案之址,此略去浮艷千餘字。雲麾使蔡文柏、談溫、聶和雅、冀冠、昌修齊,等十餘人;主要知事有秋巴、藺逸春、繆弘、慎車興、呼延倫、況後等人,不一一細表。

    這些個都是手下得意將領,容越岑破荊如數家珍,中有半數人,遲衡是陌生的,聽來大有斗轉星移之感。

    容越主張從中挑出一名,選為安州的副將軍。

    遲衡搖頭:「暫時先不動,有我和石韋坐鎮安州出不了亂子。你們把好苗子都帶走,壘州那邊一上手就要打戰,兵士又都是從元州炻州調去的,可不比這邊的精悍,有你們苦練的時候。」

    容越一拍胸膛:「包在我身上!又不是沒練過,多少什麼都不會現在不也能打能戰麼!」

    「年底,回來吃慶功宴!」

    容越一皺眉:「你這是讓我們立下軍令狀嗎?」

    「沒有信心?」

    「哪能!你能現在才對封振蒼發起攻擊,不正是前期早有準備的麼!咱們乾元軍蓄勢待發,封振蒼又是強弩之末,放心,我和破荊一去壘州,玢州手到擒來!」容越信心滿滿。

    「你說話不算。」遲衡轉向岑破荊,「破荊打包票了我才敢信!」

    容越不滿:「喂!」

    岑破荊笑得開心:「容越都說沒問題了我還好意思說個不字?哈哈,其實去壘州挺好的,比僵在安州好多了,崔子侯之前就跟我說,安州這塊兒特別不好打,景余州更難,因為鄭奕軍那邊天時地利都佔全了。從壘州撬開來讓鄭奕多面受敵,比在這裡死磕好多了——我看紀副使也是不溫不火地攻曙州,就等這一天了吧!」

    遲衡笑了:「紀副使啊……」

    三人一談就談到深夜,正事說完就海聊開來,等聊到盡興都快天明了。

    遲衡才回了屋。

    才進房間,就聞見一股極為熟悉的清香和肉香,怔了一怔,循著香味走過去,桌子上放著一個竹編的大食盒,大食盒裡擺著蒸籠,蒸籠裡是兩塊用荷葉裹蒸的粉肉,肉還是熱乎乎的。香味四溢,遲衡的饞蟲立刻被勾了出來,本來餓的肚子就飢腸轆轆。

    食盒旁有兩個碟子兩雙筷子,遲衡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幸福就是吃飽吃好!

    意猶未盡,遲衡帶著極大的滿足上了床,錦被上,宇長纓笑:「好吃嗎?雖然不是特別正宗的夷州味。」

    貪念有時無邊無際。

    知足來時亦是鋪天蓋地不可遏制。

    遲衡的心悄然落了下來,薄薄的錦被一掀鑽了進去,嘴角翹了起來:「中午你在池裡找了大半天就為這個?怎麼吃不是吃,還非那麼講究幹什麼。」

    宇長纓撐起身,摸摸遲衡的鬢髮:「喜歡嗎?」

    「太少了不夠塞牙縫。」

    「……」

    「後天你做上一大蒸籠正好給容越和破荊送行,容越一定也喜歡。」

    「長纓只為將軍洗手作羹湯。」

    遲衡笑出聲:「哎,洗手作羹湯,你是大家閨秀還是良家姑娘?真是厲害一碗豆腐湯就把破荊收買了,他一來就對你讚不絕口生怕我把你怎麼樣了。」

    宇長纓坦坦蕩蕩地回答:「將軍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做什麼都不過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和樂融融。

    後來,宇長纓曾問遲衡,為何之前一直對自己只是公事公辦,那一天卻像極親密的情人一樣抵掌而談呢,遲衡面露滿足之色,答非所問:「因為我餓了吧……哈哈別揪,因為你是我的人啊,我不對你親誰對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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