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唐積德的右手已經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經過小蝦米和他的合力治療,燒傷基本已經痊癒,不過為了遮掩耳目,還是先包紮上比較好。只是燒光了的眼眉光禿禿的,一時半會兒估計長不出來。
沒等小蝦米說呢,光頭文就拿出礦物專家的派頭:「天然氣水合物,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可燃冰。這種天然氣水合物一般蘊含在地底深處和海底等低溫高壓的地方,儲量極為豐富。不過一旦拿到外界,隨著壓力減弱和溫度升高,就會迅速分解成氣態。這時候如果點燃的話,就會發生燃燒。」
說完,還瞄了一眼野雞,顯然野雞說的沒錯,唐積德嘴裡的煙頭就是罪魁禍首。野雞也很受鼓舞,大聲嚷嚷起來:「汽水汽水,大頭喝汽水!」這一嚷嚷可就露怯了,此氣水非彼汽水,看來野雞同志還要加強學習。
「馬後炮——野雞你要是想喝的話,我就把這玩意灌你肚子裡,點火之後就能表演噴火了。」唐積德嘴裡嘟囔了一聲,忽然又高興起來:「正發愁沒火炸魚呢,趕緊把剩下那塊可燃冰放到鍋底下,然後點著。至於點火這個重任嗎,就交給野雞好了。」
「no,以我們目前的裝備,無法控制它的燃燒。雖然可燃冰是最清潔的能源,幾乎沒有任何污染,但是它的燃燒力極強,一立方米的可燃冰能夠釋放體積是它一百多倍的天然氣。唐,你不會是想把這條小船也燒了吧?」文森特使勁搖晃著禿頭。不過他的臉上倒是掩飾不住興奮之色:天然氣水合物啊,目前也只有少數幾個國家能夠開採。既然那只章魚都能從海底撈出來兩塊,這說明什麼?
這樣啊,還真是麻煩——唐積德一貫的主張是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於是跟光頭文探討了一下專業知識,最後總結出兩個要點:影響可燃冰的,一個是溫度,一個是壓強。
「這個好辦啊!」唐積德拍拍腰間的籐鞭,放出來一隻捕蟲籠,變作水桶大小,將船艙裡面另外一塊正在溶解的可燃冰吞了進去。
「賣糕的!」文森特一聲驚呼,縱身躍進海裡,撲騰幾下就要沉底,還好有章魚哥保駕護航,將他又扔回船上,只是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看著那朵蠢蠢欲動的大嘴花,文森特感覺自己特像一個即將被吞噬的殭屍。他都被這玩意給嚇出毛病來了。
「甭害怕,不咬人。」唐積德一邊安慰著光頭文,一邊從船艙裡面找出個膠皮管子,連通到鍋底裝碳的鐵槽裡面。另外一端則順著捕蟲籠的蓋子伸到裡面,然後用打火機在鐵槽上一點,噗的一下,藍色的火苗就開始升騰起來,很快,上面的油鍋又開始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唐積德又牛氣哄哄地開始炸魚,一邊炸還一邊誇:「這個純天然氣罐就是好用——火頭再猛點!」
這樣也行啊——老庫裡和光頭文看得眼珠子瞪得溜圓。趁著這工夫,唐大頭已經往嘴裡塞了好幾條小炸魚了。
科學家也得先填飽肚子再思考啊,據說牛頓就是在啃完一個蘋果之後才發現萬有引力的。於是兩個人也在米飯上蓋了一層金黃的刀魚,然後細細品嚐去了。
吃飽之後,唐積德又在氣罐上面燒了一壺開水,這才把裡面的氣體耗盡。而可燃冰燃燒後還留下了半碗水,直接被大嘴花給順著膠皮管子吸收,一點殘留物都沒剩下,果然是清潔環保的上好能源,沒有絲毫污染。
一邊滋兒滋兒喝著野茶,唐積德一邊誇獎剛才那只章魚兵:「大功一件啊,以後桃花島就全都用可燃冰燒火做飯了!」
還是文森特比較理性,拿了個大斗笠扣在光頭上,然後說道:「不知道這處海底的可燃冰儲量有多少,是否方便開採,而且運輸也是大問題——」
說到這裡又瞥了一眼大嘴花:「而且這個供氣設備好像太過簡陋,連個閥門都沒有,很危險的。()」
唐積德撇撇嘴:「你難道看不出現在的豬籠草很興奮嗎——對了,你研究的是冷冰冰的礦石,要是老埃在這肯定感興趣。」
話說自從吞了那塊可燃冰之後,豬籠草就一直不肯消停,突突突直顫,而且上面的幾個捕蟲籠都有點蠢蠢欲動。唐積德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它的亢奮,就跟喝酒喝到暈暈乎乎的境界差不多。
光頭文又往後挪了挪屁股:「難道是甲烷氣體對這種植物產生了刺激性,這個問題還是留給埃爾文教授研究吧,你能不能再叫那只章魚下去撈兩塊天然氣水合物?有必要的話可以把打撈船開到這裡,上面有潛水設備,可以更多地瞭解下面的情況。」
「哪用那麼費事,還是省點油錢吧,我和小蝦米下去先瞧瞧。」唐積德放下那個明朝的茶壺,出了一身透汗,下去泡個澡,肯定舒爽。
「羅鍋上山,大頭錢緊。」野雞對於俗語和歇後語的掌握,已經達到超越唐大頭的境界。
文森特聳聳肩膀:「唐,最少要300米深的海底,壓力才可以形成天然氣水合物,而人類不借助潛水工具,自由潛水的記錄是113米;使用水肺的潛水記錄是330米,而且還需要漫長的減壓過程。唐,你認為可以超越他們嗎?」
想不到這傢伙還是數據黨——唐積德也端端肩膀:「小蝦,你跟章魚哥下去探探路,我這手有傷,不方便沾水。」
「你怎麼可以叫一個孩子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文森特憤怒了,不過老庫裡倒是笑瞇瞇的望著小蝦米,臉上的老人斑裡都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小蝦米臉上露出兩個大大的酒窩:「文森特叔叔,我去去就回。」說完,縱身躍入海裡,不見蹤影。桃花島的美人魚公主,豈是你一個禿頭老外能夠看透的?
因為可燃冰的事情,小船只能先在這片海域漂泊,閒來無事,唐積德從船艙裡面摸出幾把魚竿,跟老庫裡垂釣。至於文森特,一直都瞪著倆眼,注視著海面。大概在他想來,小蝦米也不過是下去游泳而已,一會也就上來了。可是左等右等,越等越是心焦,因為在目之所及的範圍內,根本就沒看到小丫頭露過頭。
如果帶著氧氣罐的話,還有情可原,現在這種情況實在叫他無法淡定。於是衝到唐積德面前,一把扯過魚竿:「唐,你的這種行為是謀殺!」
沒了小蝦米這個翻譯,唐積德只好將探尋的目光轉向野雞。野雞斜著腦袋轉轉眼珠:「光頭說你謀殺,要跟你決鬥!」看來這傢伙深得撒謊的真諦,真中有假,假中藏真,真真假假,誰能分清?
對於野雞的話,唐積德當然信不實,不過瞧瞧光頭文憤怒的表情和噴火的眼神,估計也差不離,於是抓抓後腦勺:「你問問他怎麼決鬥,要是俄羅斯大轉輪的話,我可不陪他瘋。」
所謂的俄羅斯轉輪,就是電影裡面經常出現的那種經典鏡頭:左輪手槍裡面塞進去一粒子彈,然後旋轉彈槽之後將其關閉,再由兩個人用手槍輪流指著自己的腦袋扣動扳機,是最殘忍的一種賭博方式。
野雞跟光頭文嘀咕一陣之後,就像唐積德宣佈:在海裡比賽看誰閉氣的時間長,據說這項世界紀錄是十多分鐘呢。
「你先來吧。」唐積德毫不客氣地將光頭文給推進海裡,然後由老庫裡計時。
老庫裡倒是認認真真地取出一塊古舊的懷表,當起了裁判。大概在他眼裡,這只不過是兩個小孩子任性胡鬧,當爺爺的哄他們玩玩。
「兩份三十九秒,成績不錯,我年輕的時候,記錄是四分半鐘。」老庫裡還誇了文森特兩句,令光頭文有點飄飄然,挑釁地望著唐大頭。在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情況下,要是能在水裡閉氣一分鐘就算好樣的了。就唐大頭那小體格,估計連半分鐘都挺不到。
「好像還沒交代賭注呢?這樣吧,你要是輸了,就免費我桃花島打工三年,怎麼樣?」唐積德也比較壞,故意給文森特下套。
不過經過野雞一翻譯,三年立馬就變成三十年。文森特也是氣急了,竟然拍著胸脯答應下來。
咕咚一聲,唐積德跳海,不過他那個纏著紗布的手臂卻伸出海面,晃來晃去。文森特一瞧就樂了:這算不算舉白旗投降?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笑不出來了,看看老庫裡的懷表,已經過去將近十分鐘了,那個大頭還沒上來。
「打破記錄嘍。」在時間過去了十六分鐘之後,老庫裡嘟囔了一聲,不過臉上依舊是一片風輕雲淡的模樣,對於他這種年紀和閱歷的人來說,能叫他吃驚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文森特驚疑地望著海面上那只纏滿紗布的手臂:「唐不會有事吧?」
不過似乎證明自己很好,唐積德的手臂搖晃了幾下,然後才重新靜止不動。
「這傢伙森特戴上護目鏡,重新跳進海裡,他嚴重懷疑大頭在水下叼著呼吸器。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因為他在水下和大頭對視了好幾分鐘,對方除了眨動幾下眼睛之外,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更不用說作弊了。
老庫裡緩緩收起了懷表,嘴裡念叨了一句「年輕真好」,然後就轉向野雞,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道:「聰明的野雞閣下,尼嚎——」
「你嚎個——哇哇,老頭會說中文,你個老奸巨猾的傢伙!」野雞撲稜著翅膀,飛離了小船。它覺得還是離這個老頭兒遠點比較好,別到時候被老油條給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如果那樣的話,它野雞的一世英名就全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