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求求你,上來好不好,我認輸,我認輸!」光頭文現學現賣,跟野雞學了這幾句中文,並且得到老庫裡的確認之後,就坐在小船上扯嗓子喊,他還真擔心這傢伙憋壞嘍。
嘩啦,海水一翻,小蝦米被章魚哥的腕足送到船上。她抖抖西瓜頭上的水珠,然後將懷裡兜著的幾塊白花花的可燃冰扔進船艙:「大頭叔叔,快點上來吧——」
還是她的小嗓子好使,唐積德的大腦袋鑽出海面,然後一飛沖天,直接落到船上。腰間的幾個捕蟲籠蠢蠢欲動,爭搶著將那幾塊可燃冰吞了進去。上面的蓋子扣得嚴嚴實實,一點氣不透。
「下面可燃冰的儲量怎樣?」文森特直奔主題,至於小丫頭是到底如何潛入幾百米乃至上千米的海底,他也不再過問,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
小蝦米接過大星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擦一邊說:「文森特叔叔,具體的儲量是估計不出來的啊。」
光頭文心中暗暗汗了一下,他還是太著急了,再看看穩坐釣魚台的老庫裡,差距實在不小。
只聽小丫頭繼續說道:「不過大概有幾百平米的地方,裸露出可燃冰岩層,很方便開採的,只要我們解決運輸問題就可以,自然有幫手給我們開採。」
能找到這種清潔環保的能源,小蝦米也很高興,畢竟以後島上的人口會越來越多,燃料的消耗也會越來越大。總是伐木取碳,太過浪費。正所謂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是放在第一位的。
於是歡歡喜喜地繼續前進,隨著距離樹島越來越近,沿途也看到越來越多的大章魚露出頭打招呼。小蝦米都毫不吝惜地用小手拍拍它們光溜溜的腦袋,以示嘉獎。當然,這種獎勵可不完全是精神鼓勵呦。
看著章魚腕足上裹著的那些黑褐色的錳結核,文森特都傻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會有人用這種方式來開採海底的礦藏。無論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幾種開採方法,成本都居高不下,而這些章魚搬運工簡直就是零成本啊,想不發財都難。
到底是什麼力量驅使著這些章魚呢?想到這個問題,文森特不由心裡一顫:難道真有上帝或者魔鬼嗎?
當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時候,就往往會歸於上帝,文森特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不要說他,就算是一些曾經站在某一時代科學巔峰的巨人,都不能免俗。
「有多少只章魚,它們每天能運送幾次?」老庫裡對此也很感興趣,這正是他研究動物行為學的一個最好的實例。之所以沒有像光頭文那麼震撼,主要是他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
「五百隻左右,估計一天的產量能達到十噸。」唐積德也不隱瞞,因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老庫裡肯定會成為桃花島的一員,都是家裡人,不用藏著掖著。即便是光頭文,也剛剛簽訂了三十年的契約。當聽到野雞私自篡改賭約之後,唐積德第一次對野雞大肆褒獎。
老庫裡搖搖頭:「產量還是太少啦,而且如果只出售礦石的話,去除運輸費用,利潤很微薄。」
「那不是白忙活了嗎?」唐積德還指望這個賺大錢呢,怎麼不失望?
文森特好歹也是礦物專家,接著老庫裡的話茬說:「除非就地進行深加工,直接提煉出裡面的各種金屬元素,然後再進行出售。因為除了運輸這個環節之外,錳結核的提煉環節也很複雜,消耗很大。而且如果沒有一套完備的現代化工業體系,根本就無法勝任。」
看到庫裡也微微頷首,唐積德就知道光頭文所言不虛,於是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現在你就是桃花島礦務部的部長,全權負責錳結核的研究。」
「這個,這個——」文森特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什麼都沒有,兩手空空想要白手起家,難度不要太大呦!
唐積德呵呵兩聲:「當官了還愁眉苦臉的,你現在都和大星一個級別了,握握手吧。」
看著大星猴頭猴腦地伸過來的爪子,光頭文的苦瓜臉也消失不見,他的心中豁然開朗:享受過程,盡力就好。
放下包袱之後,整個人都輕鬆多了:「夏米粒公主,先弄上來幾塊錳結核,我簡單看看品質。」
這個要求比較簡單,小蝦米拍拍巴掌,就有幾隻腕足捲著錳結核扔到船上,叮叮噹噹好不熱鬧。野雞也跟著瞎咋呼:「輕點,輕點,船都砸露啦!」
到底是礦物學家,通過顏色和重量也能推測出個大概。文森特連連點著光頭:「品質很高,金屬含量比較豐富,不過越是這樣,越難提煉啊,桃花島現在的工業生產基本為零,難啊,難。」
「我們華夏有句老話叫事在人為,或許可以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唐積德倒是想得開,只見他從一隻捕蟲籠裡面倒出幾滴粘液,滴在一塊紅褐色的錳結核上。伴著滋滋的響聲,開始有青煙冒出。
文森特再次震驚了:這簡直比強酸還要厲害!
噹噹噹——他的光頭被野雞的大嘴給敲了兩下:「你就偷著樂吧,要不是俺們手下留情,你現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撲通一聲,文森特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野雞說的一點都沒錯,想想都害怕。他下意識地撫摸著光頭:原來曾經距離天堂如此之近——
很快,錳結核就被融出一個碗大的小坑,裡面黃褐色的液體隨著小船一漾一漾的,居然一時半會兒不會凝固。
「這種液體裡面能不能把各種金屬分解出來?」唐積德最關心的是這個,如果可行的話,那麼一切就簡單了。
文森特打起精神,用吸管將這些液體分別滴進幾個廣口瓶之中:「需要在實驗室進一步驗證,試驗需要的儀器設備——」
停停停,唐積德趕緊叫停,他現在一聽到這個就頭疼,歸根結底,還是太窮啊。
一時間,船上的幾個人都沉默起來,各自想著心事。只有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傳來,那些章魚相互之間已經得到消息,所以都把錳結核源源不斷地輸送到船上。而小蝦米也低頭琢磨著賺錢之道,竟然忘了叫停。
眼看著小船上的錳結核在飛速增高,壓得小船不堪重負,越來越低,老庫裡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出聲。大星嘴裡噢噢著,兩個爪子抓起錳結核往海裡扔回去,玩得好不開心。倒是野雞瞧出了危險,連聲高呼:「沉船,沉船!」
「閉上你的烏鴉嘴!」唐積德呵斥了一聲,然後才看到船上小山一般的錳結核,而且還在飛速增高。他也嚇了一跳,剛要起身,結果一個海浪推過來,小船搖晃兩下,開始傾斜,馬上有倒扣過去的危險。
而那些章魚兵依然幹得時分起勁,錳結核就跟大雨點子似的,辟里啪啦往船上落。
「一幫死心眼子的傢伙,停停停——哎呦!」唐積德跳著腳吆喝,剛才被好幾塊錳結核砸在腳面上。
「這群章魚兵怎麼不聽話了呢——小蝦米也納悶了,剛才連連下達命令,可是依然無法阻止章魚兵的瘋狂舉動。這種集體失控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出現。
眨眼間,錳結核就將幾個人的腳脖子給掩埋,海水也已經順著船舷開始往小船裡面猛灌。
「造反造反,造反有理!」混亂之中,野雞的聲音鼓動性很強,也使場面更加混亂,這傢伙,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
這幫傢伙都瘋了——唐積德也急了,到了這時候,只能以瘋制瘋,只見他腰間的籐鞭猛然甩出,一個橫掃千軍,就將小船上面的錳結核捲走一層,嘩啦啦地掉進海中,總算暫時緩解了覆舟的危險。
不過海裡面的錳結核雨依舊下個不停,眨眼間就把唐積德破壞的那些補充回來。而且有些錳結核出水的距離可能有點遠,所以飛落到船上的勁頭很足,就跟落了一場隕石雨似的。
「棄船吧——」文森特的光頭上面被砸出好幾個小包,幸好後來這些錳結核的個頭都小了許多,否則的話,早就頭破血流嘍。
唐積德望望小蝦米,看到她也皺著小眉頭,一臉無奈,於是抱起老庫裡,招呼了大星一聲之後,縱身躍入海中。
大星還想堅持戰鬥,又往海裡扔了幾塊,結果錳結核鋪天蓋地而來,瓦西裡撤退不及,差點被活埋。還好它身手靈活,水性不錯,這才得以瘸著一條腿跳海逃生。事實證明,個人英雄主義在面對強大的集體力量的時候,只能望風而逃。
小船扣斗子,船底朝天,並沒有沉沒。即便如此,船底還乒乒乓乓響了好一陣,這才漸漸消停下來,不知道是暴亂平息,還是章魚兵的彈藥補給不上。
害怕再遭到錳結核流星雨的襲擊,所以唐積德也沒把小船翻回來,只是用手拽住船幫,免得被海浪沖走。他在等待,等待小蝦米的調查結果。
大頭哥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麼就集體發瘋了呢?
「哪裡有剝削,哪裡就有反抗;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起義!」野雞在海面上盤旋一陣,看到平安無事,這才飛落到船底,斜著眼瞧著唐積德。
「我踹不死你——」唐積德正沒好氣呢,直接推了一個水花過去,澆在野雞身上。
「俺也要造反,俺也要造反!」海面上,迴盪著野雞無比憤怒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