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藉著此次機會,馬家從對方手裡敲得了四千槲的糧食,這足以讓他們這幾千人短時間裡不必擔心糧草短缺的問題。但馬騰的臉上卻並無半點喜悅之色,只因為他明白如此一來,自己就連推辭都不可能了。而李榷等人也正是因為有這一層考慮,才沒有斷然拒絕馬越的這個有些無理的要求。
「既然糧食上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那麼就請馬將軍盡快出兵吧。不然,恐怕很快羌人的軍隊就會攻來了,我們可耗不起了。」李榷隨後提醒了一句,就是要將此事徹底落實了。
「慢著,我還有一事想要與諸位將軍商量一下。」眼見此事已無法避免,馬騰突然想到了個辦法,因為此時已來不及與馬越商量,他便先行開口道。
「哦?卻不知馬將軍還有什麼要求?只要是咱們能做到的,一定盡量滿足於你。」胡軫笑著道,但卻著重於能做到三字,顯然是不想再答應他們的要求了。
「是這樣的,我們馬家人馬雖然善戰,但在兵力上終究遠不如羌人。若是沒有了城池之依托,而在野外與羌人騎兵交鋒,這點單薄的兵力怕是力有未逮。所以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們能再出一路人馬與我馬家互為犄角,如此才能提高我們的勝算!」馬騰便即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之所以提出這麼個理由,卻是為了自保。在他想來,只要有一路其他將領的人馬與自己一起對敵,那麼如果真遇到了什麼危險的情況,其他的西涼軍就是看在這一路軍隊的份上也會及時出兵的,那樣他自己便也就安全了。當然,這個提議能否被其他人所接受,就不得而知了。
眾將聽了馬騰的這個提議後都是一怔,隨即也就明白了他的用心了。這讓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因為馬騰的這個要求其實也不過分,確實只以七千之眾是萬難與十倍之敵正面交鋒的,或許敵人一個強行衝擊,就能將七千人馬徹底給吞了。所以能有一路人馬在側為奧援,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他們此番出兵可是為了擊敗羌人,而不是為了害死馬家的人哪。所以至少在明面上,他們是很難拿出拒絕馬騰條件的理由來的,這讓他們一個個顯得有些為難了。
而與他們的為難表情一樣的是,馬越此時也是一臉的擔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題。但當著這些人的面,卻又不好提醒父親,只得寄希望於那些人拒絕這個要求了。
但李儒的開口卻擊破了馬越的這個想法,只聽他道:「馬將軍的這個要求還是相當正確的,我們的確不該讓他一路人馬去與敵人的大軍周旋。這樣吧,趙將軍,就由你率所部人馬與馬將軍的人馬合為犄角。」說著給了趙元一個相信我的眼色。
趙元也是個乾脆之人,當時便點頭道:「好,那就讓我與馬將軍通力合作,一起對敵吧!」說著,若有深意地盯了馬越一眼,眼中暗藏著某種讓人心寒的威懾。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當著這麼多將領的面,馬家是斷沒有反悔的可能了。而馬越的神色變得有些沉重,之後再沒有說什麼話。馬騰也發現了兒子確有心事,在告辭離開那軍帳後,終於忍不住道:「越兒,你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就是剛才得知他們要算計我們時,你都不曾如此擔憂啊,怎的現在卻……?」
馬越歎了口氣:「若是父親沒有提出讓一路人馬為我們的奧援,或許孩兒也不會如此憂心了。可惜,你提了,而且他們也准了,這下我們的麻煩就更大了。」
「啊?你這話卻是怎麼說的?為父提出這個條件,還不是為了我們自身的安全考慮,有了這路人馬,先不說在關鍵時刻可以幫我們一把,就是我們徹底陷於了絕地,那些西涼軍也不可能對兩路人馬都見死不救吧?」
「父親的考慮雖然不錯,但這只適用於那些將領中還有肯為我們出頭的人。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董卓舊部是全都恨不能除掉我們的,那再讓他們中的一路為我們奧援就會是適得其反的效果了。」馬越搖頭道:「父親可曾想過,其實我們七千人馬去與十倍之敵交鋒,看似完全被動,其實卻還是有我們的優勢的,至少在靈活性上他們遠不如我們,我們就算不是羌人對手,退卻總不是難事。
「可一旦有這麼一路人馬在我們側面,情況就全然不同了。而且,他們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在那我們也無從得知,說不定在要命的時刻,他們甚至都會在背後暗算我們。所以父親你要來的不是一個幫手或是護身符,而是一張催命符哪。」
「啊……」馬騰聽了這番解釋之後,也是面色驟變,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大到足以使整支軍隊就此而亡:「這可如何是好?我們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現在孩兒是沒有辦法了。而且,從李儒那表現來看,他分明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即便現在父親前去說項,說不要這路人馬,只怕他們也不會答應了。所以,眼下我們的敵人反而更多了。」說著馬越又是一聲歎息,心情格外的沉重。
馬騰沉默了半晌,卻也想不出個應對之法來,只得隨著兒子一起歎息:「哎,想不到他們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想著除掉我們,我們就如此招他們的恨麼?」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父親的名聲在西涼已蓋過了他們這些人呢?他們想要在西涼重新建立自己的威信,就必須把父親你這樣的威脅除去,即便是面對外敵時,他們也不會因此打消既定策略的。攘外必先安內哪!」說到最後那句,馬越的腦海裡閃過了後世那個珵亮的光頭形象,這人便是典型的軍閥算計了。
馬騰二人回營後,便把這個消息轉述給了其他將領知道,而眾人的反應也和他們一樣,感到很是憤怒。尤其是馬超,更是黑著臉道:「這些人委實太也可惡,若非大敵當前,我馬超一定讓他們後悔自己的決定!」隨後他又看向了馬越:「二弟,眼下就沒有擺脫如今困局的辦法了麼?」在他心目中,自己弟弟向來多智,再難的困難都能解決。
但這回,馬越也只是搖頭:「沒有辦法了。本來,我們還可以在與敵人小有接觸後,仗著我們的靈活機動遠遠退卻,然後將敵人甩給城裡的人。可現在,一旦身邊多了一路人馬,情況便自不同了。如今,我們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在大戰時還能有什麼轉機吧。」
自馬騰而下,眾將在聽了馬越的話後,臉色一個個更是難看,他們知道,一場決定著大家生死存亡的戰鬥就要正式開始了,而他們不但要面對強大的十倍之敵,更要隨時小心來自身側的威脅,可說凶險至極!
與此同時,在趙元的帳中,李儒也在對他面授著機宜:「此番你被派出去與馬家一起出兵沒,真正的責任卻不在殺敵。」
「這個我自然明白,畢竟要去面對羌人的是他們馬家的人,而我,明著說是為了配合他們成犄角之勢以為奧援,實際上,我卻可以做許多事情。」趙元面露冷笑道。
「不,你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過分了。能借羌人之手除去他們便可,不到萬不得以,還是不要把自己帶進去為好。」李儒小心地叮囑道:「我知道你與馬越之間有很深的成見,但事關全軍士氣,又是大敵當前,你萬不能因為一己仇恨而做出什麼錯誤的決定來。」
「是,末將記下了。只要他們不臨陣退縮,我是不可能擔著暗算同袍的罪名和他們動手的。可一旦他們要是真為了自保而不敢與敵接戰,反而退走,那就怪不得我了!」趙元咬著牙道。
看到他這副模樣,李儒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便拱手之後與之告別了。他已經鬧清楚了趙元之所以比其他之人更痛恨馬越的原因所在,因為馬越在幾年前所殺的一個人——李別!這個趙元乃是李別的小舅子,他的妻子因為兩個兄長被馬越所殺而整天以淚洗面,所以趙元自然是深恨馬越的。
當然,這一點知道其中內情的卻並不很多,李儒也是經過多方打探才查到的。此時,他站在趙元的帳前,看著馬騰所在的那個方向在心裡暗暗道:「仲凌,雖然我佩服你的才能,但你在主公被殺一事上怎都脫不了嫌疑,所以無論怎樣我都不能讓你繼續在西涼立足,不然只怕我們的下場也不會太好。這次,就算是用陰謀詭計,我也必須讓你和你手上的力量徹底煙消雲散,如此才對得起主公這麼多年來對我的信任和重用!」
次日一早,馬騰所部和趙元所部就前後開拔,向著北方,羌人前來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