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暗日眼望天際一朵紅雲,低聲說道:「它叫紅兒。」李雲龍臉上,掠過一片詭譎的笑容,恍然道:「哦,姑娘叫它紅兒,在下覺得它是一匹火龍神駒,該當叫它龍兒哩。」
那紅馬聞得「龍兒」兩字,突然間前蹄一屈,後蹄猛揚,喉間一聲歡嘶,竟將暗日顛離馬鞍,臨空飛了出去。暗日驚呼一聲,倉促間,腰肢一擰,雙足著地,僥倖未曾摔倒。但聞人聲大笑,馬聲長嘶,緊密的蹄聲與鈴聲之中,一溜紅影,已似旋風一股捲了開去。
暗日初時微怔,繼而羞怒交迸,熱淚泉湧,跺足叫道:「姓光的,你是不是男子漢啊?」李雲龍仰面長笑,縱馬如飛,繞著土坡,飛快地轉了一圈,敞聲笑道:「不怪在下啊,怨只怨你這紅兒。」馬頭一帶,朝東馳去。
暗日淚落似雨,嘶聲叫道:「今日拚了性命,也不讓你臭小子逃去。」縱身疾躍,猛地撲了過去。李雲龍哈哈大笑,道:「好潑辣的俏娘子。」左手一撩,抓住了暗日的手腕。
暗日咬牙切齒,玉鉤一沉,朝李雲龍頭頂擊下。哪知李雲龍五指一緊,一股暗勁透入暗日左臂,霎時遍及全身,暗日渾身一軟,右手玉鉤也被李雲龍奪了過去。這時火龍駒四蹄翻飛,奔馳如電,李雲龍穩坐雕鞍,笑聲不絕,左手抓著暗日的手腕,將那嬌軀在頭頂輪轉一圈,就待扔將出去。
暗日有生以來,從未受過這等屈辱,這時又羞又忿,痛不欲生,眼淚象珍珠一般,直往外湧,心頭只有一個意念,那便是立刻自戕而死,而且最好便死在姓光的臭小子面前。詎料,李雲龍心意忽變,手臂陡沉,竟將她扔在身後馬鞍上。
暗日微微一怔,驀地銀牙一咬,駢指如戟,猛向李雲龍靈台**上點去。靈台**正當背心,兩人一馬雙乘,同坐一鞍,背後出指,當真是舉手之勞。不料李雲龍好像腦後長著眼睛,右肘一拐,一個肘錘,倏地撞向暗日的腰肢。
無巧不巧,那肘錘恰好撞中了笑腰**。暗日嬌軀一顫,全身癱瘓,不由自主的「格格」一陣大笑。李雲龍刁鑽古怪,當下順勢一帶,復將暗日當橫擱在身前鞍上,舉起手掌,輕輕拍打著她的臀部。暗日又哭又笑,嘶聲叫道:「姓光的,你當心,姑娘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
李雲龍哈哈大笑,道:「剝皮抽筋,那都是以後的事,如今你是盜馬賊,少爺得好好打你一頓**。」他果真舉掌不停,「劈劈啪啪」,又在暗日臀部打了幾下。
暗日笑腰**被制,口中大笑不歇,心中又羞又怒,這一聽得盜馬賊三字,越發嗔怒不已,哭笑著罵道:「臭小子,誰是盜馬賊?你放我下來,姑娘定要叫你還我一個道理。」
她罵時咬牙切齒,生似受了天大的冤枉,李雲龍暗暗一驚,忖道:怪了?我這「龍兒」性已通靈,本來拴在客棧槽上,如非是她偷的,怎會跑到這裡來?須知李雲龍縱然放浪不羈,若論聰明機智,都是超人一等,設若不然,文太君也不會將這萬斤重擔,交給他來擔負。
他原先見到「龍兒」,不但早已認出正是自己的坐騎,由於暗日出現在被困之地,暗伺放箭之人又剛剛退走,故此他便疑心自己的行藏已洩,客棧已遭敵人襲擊,而暗日騎馬出現,正顯示她乃是敵人一路,否則,她就不會輕易讓那薛娘主僕離去了。但此刻暗日這般咬牙切齒,恍若受了天大的冤枉,霎時便將原來的假想全部推翻,因之他心念電轉,一時不覺怔住。
只聽暗日嘶聲又道:「臭小子,你有種嗎?有種便解開姑娘**道。」李雲龍暗暗忖道:「「龍兒」縱然不是她偷的,她總該知道「龍兒」何以跑出客棧,或是從何人手中劫得?」轉念至此,也不等暗日將話講完,舉掌一拍,暗日的**道便自解了。
暗日嬌軀一翻,躍下地來,戟指道:「講,誰是盜馬賊?你給姑娘講清楚。」她這時淚漬未乾,杏眼圓睜,櫻唇高噘,那副欲嗔還顰的模樣,當真是又媚又嬌,別有一番風韻。李雲龍不覺大為欣賞,瞇著眼睛笑道:「難道不是你嗎?」
暗日舉袖一拭淚痕,嬌聲喊道:「好啊,誣良為盜,姑娘與你拚了。」玉掌陡揮,勁風急襲,一掌便向李雲龍當胸擊去。李雲龍一帶馬韁,輕輕避了開去,笑說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少爺縱有憐香惜玉之心,也要略施懲罰,以戒來茲。」
暗日一掌落空,又聽他口中認定自己「做賊」,更是嗔怒欲狂,揮拳如雨,直向李雲龍諸大要**擊去,恨聲咒道:「臭小子,姑娘縱然拼了性命,今日也要撕爛你這張臭嘴。」
李雲龍口中雖講略施懲罰,其實卻在一味閃避,並未還手。他這時頑性已起,且不追問暗日如何得到龍兒,閃避中,敞聲笑道:「好啊,我這張嘴,久已不嘗胭脂,你若將它撕爛,也免得它饞涎欲滴,飢渴難耐。」
暗日聽他口齒輕薄,臉上不覺泛起一層紅暈,嬌嗔中,腳下一頓,宛如輕燕一般,猛向李雲龍身上撲去,啐聲叱道:「你且嘗嘗我的玉指。」
她左臂圈了半圓,右臂卻從圈影之中疾然前伸,擰向李雲龍的臉頰。李雲龍哈哈大笑,身子一側,左臂一撈,已將暗日的嬌軀抱在懷裡,道:「玉指雖然芬芳,不如胭脂甜膩,我還是嘗嘗胭脂吧。」話聲中,雙臂一緊,頭臉一俯,便向暗日櫻唇吻去。
暗日大驚失色,櫻唇陡張,便欲驚呼,豈知呼聲未出,李雲龍的嘴唇已像餓虎一般蓋了下來。李雲龍自幼佻達,平日與姑娘們廝混久了,對這接吻擁抱的事最是熟練。暗日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找李雲龍,雖有暗日娘子之稱,其實僅是外形放浪一點,目下非但仍是處子之身,便連與異性擁抱之事也不曾有過,她從小就是李雲龍的爺爺秘密訓練的丫鬟。如今突遇此事,那真是驚駭欲絕,不知所措了。
李雲龍突然仰起身子,抿抿嘴唇,笑道:「姑娘的胭脂當真不錯,在下三生有幸。」暗日先時一怔,繼而又怨又恨,舉起玉臂,一拳擂去,恨聲道:「你……」李雲龍哈哈大笑,將她的粉拳一把握住,道:「在下裡外是個臭小子,姑娘該說你那紅兒哪裡來的了?」
暗日真是又羞又惱,恨不得一拳將他擂成肉餅,怎奈技不如人,根本不是他的敵手,只得強捺怒火,嗔目叱道:「臭小子,你便是臭小子,怎樣?」
李雲龍微微一笑,道:「姑娘獨具慧眼,對臭小子特別青睞,在下縱然粗魯不文,不能對姑娘怎樣,但求姑娘不吝賜教,告訴在下這紅兒哪裡來的,那便感激不盡了。」
暗日惱恨不已,猛一翻身,一頭向李雲龍懷裡撞去,李雲龍不慮有此,身子急往後仰,暗日順勢奪鉤,單手一按馬背,縱下地來,嗔聲叫道:「姓光的,你欺人太甚,姑娘任你輕薄,只怨技不如人,你這般辱我,我便死了也不與你干休。」
玉鉤一揮,嬌軀猛撲,碧光紅影,恍若掣電一般,直朝李雲龍下腹刺去。說得也是,姑娘的櫻唇何等尊貴,如今被李雲龍吻了個夠,即便出於自願,那也足令暗日耳熱心跳,赧顏不已。何況李雲龍純是兒戲之態,而且口口聲聲追問紅兒的來歷,這不等於認定暗日的紅兒來歷不明,縱非偷盜,亦屬劫取,暗日羞憤之心,難怪要情急拚命了。
李雲龍自恃武功高於暗日,又是頑童之心,一時疏神,被暗日奪回玉鉤,縱下馬鞍,先時倒未在意,及見暗日持鉤猛撲,形同拚命,也不覺瞿然一驚。暗日來勢極猛,鉤影重重,在這一驚之際,李雲龍已覺勁風逼體,玉鉤臨身,當下焉敢怠慢,腳下一蹬,猛地倒翻而起,落在地面。
但他避招雖快,總是臨機應變,遲了一些,只聽嘶的一聲輕響,胸前的衣襟,已被玉鉤撕去了一片。暗日心猶未甘,越過馬背,一式蒼鷹搏兔,鉤風厲嘯,如影附形,又向李雲龍當頭劈下。李雲龍身子剛剛站穩,忽見碧影臨頭,急忙錯步一閃,避了開去。
他這時也知暗日動了真怒,若憑武藝,他縱然徒手相搏,也不懼暗日手中玉鉤,怎奈他天生憐香惜玉,可不願真正與暗日為敵,當下一整衣襟,遙遙作了一揖,高聲道:「姑娘息怒,在下有話講。」
暗日嗔聲叱道:「不要聽。」玉鉤陡揮,一招玉帳深垂,撒網似地掃了過來。李雲龍閃身避開,又是一揖,道:「在下唐突佳人,這廂陪禮了。」
暗日連番襲擊,不能得手,心中也有些氣餒。她所以情急拚命,全是出於氣憤難消,另外便是遽遭輕薄,惱羞成怒,藉機發洩一番。其實她亦自知,李雲龍武功高出她甚多,要想得手,殊非容易,況且李雲龍貌勝潘安,俊美無比,芳心之中,實已暗許,便叫她真正扎上一鉤,她也難以下手。如今李雲龍一再閃避,連連作揖,原先之氣,不禁消了許多,於是她身形一頓,雙手叉腰,嗔目叱道:「哪有這麼便宜,取你的寶劍,姑娘定要與你分個高下。」
李雲龍對少女的性情最是熟悉,聞言心知暗日氣已大消,連忙抱拳一拱,道:「姑娘鉤法厲害,在下不是姑娘敵手,何需再分高下。」暗日冷冷一哼,道:「難道我便任你欺侮了?」李雲龍心裡發笑,表面又作一揖,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姑娘貌比天仙,在下有幸一親芳澤,縱屬唐突,卻也是一片愛慕之意,實在說不上欺侮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