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聽了秋林的話,覺得很有道理。這些日子姥姥不停地逼迫他看書,他都有種很是倦怠的感覺。但是老人家的話又不敢違背,他只好硬著頭皮看了。聽了秋林這一席話,頓覺得茅塞頓開。這書哪兒有卷不離手時時刻刻拿著的,那不是就跟死讀書一樣麼?
要做到勞逸結合、張弛有度的,這看書也才有效率嘛。「秋林妹妹說的極是,倒是我鑽死胡同裡去了,多謝提點。」沈清滿臉含笑地給秋林作偮。
秋林看著他給自己作偮,不由得鬧了個大紅臉,輕聲說道:「哎喲,還讓舉人老爺給我這山野村姑作偮,還真是看得起我啊!既然出來了,也別那麼快急著回去,午飯就去我家吃吧,我有好東西招待你呢!」想起那還被她扔在灶洞裡頭的雞,秋林想著她也別耽擱得太久了,免得被做飯燒火的給當做啥扔了呢。
沈清難得出來一趟,自然而然不想那麼早回去呢。去秋林家裡頭瞧瞧也是極好的,聽舅舅家那兩個表妹說秋林家現在起了新房了呢。前陣子村子裡熱熱鬧鬧的,想必就是秋林家修建房子。「聽小珍小珠說你們家修新房子了呢,我都還沒去瞧過,今兒剛好。」
說起自家的新房子,秋林笑得合不攏嘴起來,高高興興說道:「那好,今兒我帶去你好好參觀一下。不過現在是冬天,院子前後都是光禿禿的,你可不要嫌棄哦!」說完就提著魚簍子拉起沈清的手,歡天喜地往自家屋裡頭去。
沈清也只管由著她拉著,並不覺有啥不妥的。被秋林這樣牽著,他的心頭不知怎的有種踏實和甜蜜的感覺。可是他又很清楚明白的知道,秋林對他只是哥哥般的依戀而已。
他雖然被關在家中不能外出走動,可是那兩隻耳朵還是聽得到話的。夏炎大夫的醫館就挨著姥姥家,兩座小院就只隔著竹林,他在家唸書的時候就時不時聽見秋林喚夏炎的聲音。每每此時,他心頭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冒出來,酸酸的卻又不痛,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被搶走了一般。
沈清側過臉瞧著秋林那張笑若春花的臉龐,心頭很是訝然。這小丫頭好似從來都是這般高高興興的,他好似很少瞧見這小丫頭哭鼻子的模樣。看著那張在冬日微弱的太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臉,沈清覺得自有一股吸引他的魔力,叫他瞧得目不轉睛。
進到院子裡頭,秋林瞧見韓氏正在院子裡那塊空地上搗鼓著,說是要種白菜、菜花跟冬洋芋。這大冬天裡,蔬菜都不怎麼長的,也只能種點兒這些耐寒的菜吃。
秋月一見秋林進了屋,立馬將手裡頭的繡活兒丟開,跳都秋林跟前來,上下掃視一番,納悶地發問:「你將那雞給藏到啥地方去了,我怎麼找遍了廚房都找不到的,太奇怪了?」秋林走之後,秋月又在灶屋裡找了一番,壓根不見那隻雞的蹤影。不會是這丫頭自己煮了吃獨食早給吃了吧?
秋林但笑無語,心道只道你若不做飯,自然是不會發現它藏哪裡了嘛。「大姐,你就甭管了,待會兒只管吃就好了。對了,今兒沈清哥哥要在我家吃飯的,就用蘑菇燉點兒野豬肉,那個香。」上次擺酒的時候就用野豬排骨燉蘑菇的,那肉酥嫩不塞牙,湯無比鮮美,那舌尖上的美味,叫秋林還惦記著呢。
難怪前世別人喜歡吃野豬肉的,這野豬肉跟豬肉還真是有很大區別的,否則人家幹嘛花大價錢賣野豬肉吃啊?
秋月這才注意到秋林身後還跟著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呢,這可是村裡頭大名鼎鼎的沈舉人,年紀輕輕就中舉了,實在是了不得。秋月趕緊過來招呼,「沈少爺來了,呵呵,快這邊走。()你這丫頭,咋不早說的?」將沈清弄到椅子上坐著了,秋月過去倒茶的時候對秋林擠眉弄眼一番。
昔日阿成哥哥在京城參加會試與這沈清結為好友,如今這沈清上門來,秋月自然是不得怠慢的。忙不迭好酒好茶地招待起來。
沈清只當秋月是姐姐一般敬重,被她沈少爺長沈少爺短的叫的心頭格外憋屈,尷尬地說道:「秋月姐姐別沈少爺沈少爺的叫了,怪滲人的,就叫沈清吧。你是張兄的未婚妻,日後可算是我嫂子的,這沈少爺的名號可是當不起的。」
秋月被沈清這一說,臉色紅得跟什麼似的。只是那沈少爺的名頭再也不敢看了,就直接喚沈清了。
今兒秋松秋禾也是沐休在家,秋禾是個皮猴,早就跟許洋幾個背著他的竹箭往林子那邊去了。最近那林子裡頭是非多得很,原本韓氏是不讓他去的,只是秋禾那性子也攔不住的,許諾合意兩個也是要過去撿橡果,韓氏便讓秋禾跟許洋幾個跟著許諾合意一塊去了,大夥兒一塊兒也要有個伴照料著,不至於被村裡頭那些厲害的婆婆嬸嬸欺負。
秋松像是要考學老爺似的,除了幫著家裡頭做些活計之外他也很少去村子裡走動的,多數的時間就是在家看書。最近捧一本書,腦袋從左轉到後開始背學堂裡夫子教的詩詞。
這會兒見有舉人功名在身的沈清過來了,就跟見著寶貝似的,拉著他請教那詩裡面的個別字眼啥的。沈清也不拿捏啥,和和氣氣跟秋松討論起來。
兩讀書人湊在一塊兒自然說著那書裡頭的經書詩詞,大字兒不識的秋月聽著只覺腦袋疼,便出去幫著韓氏幫忙鏟地、丟洋芋種什麼的,她覺得幹這些活計可比聽那些經文詩書的來得有趣多了。
許南山也沒有閒著,正坐在院子裡頭編織蔑器呢。這天兒一天天寒起來,坐在院子裡編蔑器這手不停地動著,倒也覺著不冷。
楊氏這些天精神也好,這會兒正拄著枴杖在小院裡頭慢悠悠地走著。大女兒村裡這夏炎小大夫說這老人家就是要多走動身子骨太會硬朗,這人要是越懶散的這病啥的就越容易抓上身的。
可不就是這樣麼,這老早就有這句諺語麼: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這道理可不就是跟夏小大夫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總而言之就是要勤走路多活動,歲數也就能活大點兒。
楊氏覺得這人可不就跟那豬油一樣麼,那豬油遇熱則化遇冷則凝,而人在活動筋骨的時候渾身熱乎乎的就跟那豬遇熱是一樣的道理,渾身的經絡都是通暢的。要是不動的話,筋骨不能舒展渾身不能發熱,那血液可不就是跟豬油一般給凝滯住了流不動了麼?
所以要想多活些歲數,不至於跟那冷掉的豬油一般,楊氏覺得就該多走路多活動。這就是夏炎叮囑楊氏之後,楊氏琢磨出來的養生之道。
還別說這些天在大女兒女婿家裡養著,這身子骨還真比在家的時候硬朗了些,這雙腿也比以前得力些了。這老人家身子一硬朗,心情也變得格外好。瞧著這冬日院子前那枯枝敗草的,也不覺得愁人的。楊氏一早上要圍著小院走上十來圈兒呢。
還沒等韓氏他們幹完活兒,晌午就要到了,看來這活兒得留到下午才能幹得完。家裡來客人了,這會兒要回去煮飯吃哩。要不然只忙著干地裡頭的活兒,把客人的肚子弄來晾著,這哪兒是待客之道啊,只怕下次人家就不往她家走了呢。
韓氏跟秋月兩個從地壟間走出來,就將鋤頭擱在地裡頭,反正吃了飯是要接著幹活兒的。然後進灶屋裡頭打水洗臉洗手的。雖然冬天已至,天氣肅殺寒冷一片,不過幹活兒的人卻總不至於覺得冷的。那額頭上還淌著一片熱汗呢。
秋林見娘跟大姐從從院子裡頭劃撥成的菜園子裡回來,她趕緊搶著坐到灶洞前去,自告奮勇地說道:「娘,是要做飯的吧,我來燒火!」
「嗯,」韓氏點了下頭,秋月跟這兒到地裡頭幹活兒,這會兒可是累著了,讓她歇息吧,今兒這頓飯讓她來做。
將野豬排骨割下來,用鋒利的菜刀剁成小塊排骨,又抓了好幾把干蘑菇擱木盆子裡淘了,便跟著排骨一塊兒放進鍋裡頭煮了,又往那裡頭丟了夏炎拿來的補品。也不忙著將鍋蓋蓋上,韓氏拿過一個跟這大鍋同型號的木蒸子擱在上頭,將早上包好的蘑菇臘肉包子擱在裡頭,總共蒸了三籠才蒸下。
秋月在一旁也沒閒著,將那炒菜用的鐵鍋搬開,擱做飯用的鍋在灶洞上面,然後舀米淘米,開始做飯。
現下家裡頭其他蔬菜沒有,就是白菜佔了一整塊地,這炒素菜自然是炒白菜了。還抓了點兒醃製的耳菜起來準備炒個肥肉,當家的喜歡吃肥肉的,就是娘也吃得了幾塊。這東西比瘦肉軟和,不會卡牙齒,老人一般都喜歡嚼這種軟和的東西。
再炒一盤洋芋片,應該就差不多了。對了,那雞呢?韓氏突然想起這茬來了,納悶地問道:「秋林,那雞給你藏哪兒了,快拿出來,等著做菜哩!」
秋林見娘問的急哄哄的,也沒聽她話乖乖把雞上繳,只氣定神閒地說道:「娘,你甭急,稍安勿躁,這雞,我一個人還能吞了不成?」吃下這一整隻雞,估計她兩頓都不用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