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一走,家裡便清淨了許多,一時間,秋林還有點兒不適應。
左右沒啥事兒干,她走出堂屋瞧見爹在院子裡坐著編織東西。她興致勃勃搬了個小板凳過去,坐在離許南山不遠的地方。
「四兒,走開的,免得這篾條戳到你,這兩頭可都是尖尖的。」許南山瞥了眼離自己不遠的秋林,淡淡說道。同時手裡動作幅度也小了些,生怕真將秋林給戳到了。
秋林依言往後退了些,保證不會被那篾條給戳到了,這才繼續坐下來。見許南山雙手不停地在那篾條上遊走,像是變戲法似的,不一會兒一個魚簍子就成形了。
秋林注意到這邊所用的魚簍子是直筒的,不過有點深。她前世在鄉下待的時候,見別人捕魚用的魚簍子跟這個不大相同。那魚簍子的容身沒有這麼深,不過它開口的嘴巴要大些,緊接著收攏成一個小圓口,底部是圓形的。這樣的魚簍子簍著魚之後,便不容易跑出去的了。
「爹,咱們把魚簍子的開口做大些,然後大約在這個位置收攏,只留下一個小圓口,讓魚能鑽進去就成了。然後將底部做大些。這樣魚跑進這裡頭去了,就不容易跑出來了!」秋林連比帶畫地跟爹說著。
原本雙手不停活動的許南山卻忽的停下手裡的動作來,雙眼一瞇,陷入了微微的沉思。繼而才漸漸點了頭:「你說的沒錯,要不咱們試試?」
秋林趕緊點了頭,又重新退回到一旁看著爹做。
沒過多久,與秋林記憶中相似的魚簍子也就在許南山那雙巧手底下完成了。秋林興高采烈地點著頭,「對,就是這個模樣的!爹,我這會兒就去小河邊下魚簍子,看看它是不是比之前的好用些!」
秋林抱著魚簍子,就歡天喜地往小河邊跑。許南山嚇得臉色一變,「阿林,你快回來,等你哥哥姐姐回來了再去,你一個去危險!」
「沒事兒的,小河邊不是還有洗衣服的嬸子麼,不用擔心!」秋林這會兒急切地想見識下這魚簍子的功用,哪裡還管那麼許多。而且這幾天她都是呆在家裡的,哪兒也不能去,這可憋壞她了!
說來也怪,前世的自己雖然也不是什麼淑女,但至少這些上山打果子、下水撈魚的事兒可也沒幹過。如今她幾天呆在家哪兒也不去了,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總想去山上河邊那兒去野呢。
果然是既來之則安之,看來她已經很好的融入了這一家五口,這座村子之中了。
「秋林,你不是還病著麼,咋就到這兒來了?你是不是要洗啥東西的,給我我幫你洗就成了!」剛到河邊就有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脆生生,婉轉地跟枝頭的黃鸝一樣。那是柳嬸兒家的女兒許合意,跟她哥哥許諾是龍鳳胎。如今正跟大姐一般的年紀,長得甚為乖巧伶俐,微微一笑就有兩個梨渦蕩在腮邊,性子也是極好,村裡人沒有誰不喜歡的。
秋林沖合意微微笑,「合意姐姐,你來河邊洗衣裳啊。爹給我做了個魚簍子,我是過來抓魚的!嘿嘿。」
合意一邊找棒槌捶打著衣裳,一邊說著:「那你可得離遠些了,我們這兒洗衣裳動靜大。可也不能太遠了,你一個小娃家家的,不安全。」
「嗯,我曉得,不過就將魚簍子放過去就好了,用不著擔心!」秋林很是感激合意的好心,不過就是將這魚簍子浸在水裡頭,過會兒子再過去起就成了。
合意這才點了頭,任由秋林過去找個比較清靜點兒的地放魚簍子。秋林沿著小河邊小心翼翼地走,越是往上走,水就越發清澈,碧綠碧綠的像一塊天然的翡翠。清澈的河水中,隱約可以瞧見水裡的石塊和搖曳著尾巴歡快地游著的魚兒、小蝦。這裡果然是魚米之鄉,其實住在這裡的村民們只要手腳勤快些,也斷不至於窮得揭不開鍋。只她家初遭逢劫難,又被那幾個極品親戚趁火打劫,所以日子才難過點兒。
秋林抓著岸邊長得粗肥根深的野草,將魚簍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河水裡去,然後看著它沉到水裡去,最後再退回來,將繩子牢牢地綁在岸邊的雜草上,這樣也不至於讓魚簍子順著水給飄走了。
等做完了這一切,她又小心翼翼沿著岸邊,重新走到人多的地方去。看著合意姐姐還有大半背的衣裳沒有洗,忍不住道:「合意姐姐,我幫你洗吧,兩個人也快些!」
「噯喲,哪兒能讓你這小丫頭幫忙,你這不是前幾天還病著麼?這多磨磨時間也就洗好了,不礙事兒的。」合意笑盈盈地拒絕了。
合意姐姐不讓幫,秋林也沒法子,退到一塊干桑的石頭坐下,摘了朵旁兒開著的紫色小花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與合意在一塊兒洗衣裳的還有三個秋林不認識的女孩兒,最大的有十四五歲,最小的才十二歲上下。
這時,一個穿藍布起白花的女孩兒扭過頭來,粉嫩嫩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又帶著幾絲探尋的意味:「秋林,你跟你大姐成天往林子裡跑,儘是背些枇杷回來,你們是不是把那枇杷擇去賣錢啊?這枇杷好不好賣錢啊?」她老早就瞧見秋林一家子老愛往那滿是墳頭的林子裡轉悠了,可是她跟秋月秋林也沒啥交情,也便不冒然問這些。這回可是讓她逮著機會了,自然要好生詢問一番。若真是可以賣錢,那她也可以跟著一塊兒去摘些回來,添補添補家用也是可以的。
秋林瞧了她一會兒,搜腦刮腸也忍不住這女娃子來,也不知道該喊什麼才好。一旁洗衣裳的合意曉得秋林成天不是往林子裡去,就是去整飭魚塘採桑葉啥的,整個人一直圍著她大姐轉悠,村子裡同齡的人卻不識得幾個。於是笑盈盈給她介紹道:「秋林,這是老根叔家的大女兒,叫許荷香。」然後又指了那個穿淡紫色棉衫的小丫頭說道:「這個是她妹妹,叫許梅香。還有這個,是張大嬸兒家的女兒,叫許柳兒。」
合意這一介紹,倒是化解了秋林心頭的尷尬,「平日裡都各自忙乎著,哪兒能這樣聚在一起?那枇杷打來之後,剝了皮去了籽兒用來煮水喝,或者是用冰糖蜜,可以清咽利肺呢,這東西治療咳嗽可是好東西哩!那林子裡餘下的枇杷也不多了,秋林也不打算藏私。反正她家如今是靠著養蠶和池塘裡的那些魚啥的添進項。
那幾人聽了齊齊咂舌,「啥,那東西還有這樣的功效,可是奇了!」
合意樂呵呵道:「正是哩,秋林家做的枇杷還給咱家給了一壇,娘打開吃了兩回,味道又甜又香。」
聽合意這樣一說,荷香梅香的衣裳也不洗了,纏著秋林問:「哇塞,那東西果真不錯啊。秋林妹子,這東西咋做啊?」
反正這東西也瞞不了人,秋林笑著說道:「其實也很簡單,枇杷煮水是再簡單不過的了,將去籽兒剝皮的枇杷丟進鍋裡和冰糖一塊兒熬,等開了之後小火熬,也就成了。要做冰糖枇杷的話,可就要麻煩些了。將剝了皮去了侄籽兒的枇杷丟進罈子裡頭,然後添冰糖在裡頭,可千萬得密封好,然後放在陰涼潮濕的地方,這樣才能保證不會壞掉。過了十來天,就可以拿來吃了。」
幾個姐妹兒聽得極其認真,很努力地將秋林的一番話記在腦子裡頭,心想著等哪天得了空,也去林子裡轉悠轉悠,打些枇杷回來。只不過那林子陰森得很,又是埋先人的地方,一個人可不敢去,得呼朋引伴了一起去才敢去呢!
這樣一來,幾個小丫頭又佩服起秋林姐妹倆的膽量來。「你們也可真大膽,那埋墳頭的地方也敢去,要是換了我,沒有三五幾個人的,可是不敢。」
「呵呵。」對於這個問題,秋林一笑置之。起初她也是不敢,這不是沒辦法麼?正是由於村子裡人這樣既敬且畏的思想,那林子裡才會有這麼多不被人挖掘的好東西啊!
忽想起丟在上游的魚簍子來,秋林丟掉手裡頭的野花,站起身也顧不得拍掉身上的浮土,大大方方道:「我不和你們說了,那魚簍子還放在上頭的,我先過去瞧瞧。」說完就扒拉著往那邊去了。
秋林走後,洗衣裳的幾個女娃子免不得議論一番。「這秋林咋像變了個人似的,就她以前那股潑辣勁兒,可是沒人敢近她的身,啥時候瞧見她對別人這樣樂呵過?還將這保密的方子都給我們說了,真真是轉性了。」
「可不是嘛,以前娘說這許二伯家的兩個女娃子性子都潑辣,還讓我少跟她們說話呢。可是今天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嘛!這妹子看來挺好相處的啊!」
合意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心頭也為秋林感到高興。看來這村子裡的女孩子們都對他家改觀了呢!這可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