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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綠頭巾 文 / 可我還是想德綱

    莫懷德聽了這話登時僵住,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容景軒面前。半晌才顫著說:「奴才當真在增成殿裡頭見到了惠王!還親眼看見宮女兒給他灌了兩杯濃茶!」

    小廷子一聽也膝行幾步上前,以頭搶地道:「奴才不敢攀誣惠王!奴才想著走寧壽宮花園去增成殿更快,就選了那條路,正好見著惠王,正要喊呢,便見他翻著窗子進了晏暱殿!」

    一時養心殿內都盈滿了這兩個閹人的哭嚎聲,容景軒面上紫漲,能見到太陽穴那正有青筋一跳一跳。莫懷德見了忙用袖子抹了涕淚說道:「許是小廷子這渾人看錯了,皇上當心身子,先坐下來吧!」

    容景軒僵了半晌,方說道:「傳趙刲來。」趙刲正是容景軒貼身侍衛中的領袖,平素裡容景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也都一應交給他去辦的。莫懷德聽了,忙起身去傳,不多時便見一個猿背蜂腰,太陽穴鼓脹的侍衛走了進來,走起路來看得出下盤極穩,卻也不失靈動。看得出來,他平日裡走路可以不發出聲響的,只是在容景軒面前卻故意一步步踏出聲來。

    容景軒見他來了,沉聲說道:「你去晏暱殿,看惠王是

    否在裡頭。再派一撥嘴緊的,到增成殿裡頭去,看惠王究竟在哪頭。」趙刲又等了一會,發現容景軒沒再說話,便抱拳道:「奴才這就去。」

    這時容景軒深深吸了幾口氣,彷彿有著極大不甘似的說道:「若見有兩個惠王,也不要即刻拿下,只看清是怎麼回事,再回來稟報給朕聽。」這下趙刲才領命退下。莫懷德一聽,知道容景軒這是顧及自己體面,心裡更是擔憂起自己性命來。

    趙刲走後,養心殿內更是安靜的可怕。容景軒只把玩著自己腰間的那枚白玉鏤雕龍形墜佩,面沉如水。這墜配下頭刻著「寶源九金」的戳記,乃是民間珠寶店所制,與外頭進貢上來的東西是比都不能比,可容景軒一戴就是五年。

    莫懷德見了只牢牢低下頭,心內也暗自為容景軒心酸:這墜配乃是惠王形容尚幼時,一次出宮回來時,興沖沖的拿給容景軒的。容景軒當時毫不見喜色,只淡淡說了句:「成色一般。」,可後來卻一直佩著,重逾珍寶。

    容景軒站著在那把玩玉珮,殿內也無人敢勸,都在盤算著今夜裡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

    趙刲不多時便回來了,一回來便跪在地上說:「回皇上的話,奴才們見到了兩個惠王。」容景軒也不囉嗦,只將下巴一揚,命他繼續說。

    趙刲便乾脆利落的說道:「奴才到了晏暱殿時,整好見惠王從那出來,便一路跟上。惠王便去了增成殿,在增成殿的窗子下頭學了幾聲黃雀叫,那間屋子的燈便熄了,然後惠王從窗子裡跳進去,然後……」趙刲遲疑了一會方說道:「另一位惠王又從窗子裡跳出來,穿的是太監的服飾。」

    「咯!」一聲,容景軒手中把玩的墜配被他生生弄斷。白玉的斷裂處頗鋒利,很快便有暗紅色的血珠順著白玉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養心殿裡鋪的毯子上,頃刻沒了痕跡。

    容景軒將手裡的墜配輕輕撂開——被自己兒子帶了綠頭巾,這事何其有趣。這時他也不如方纔的震怒,腦子裡如放空一般,只想些亂七八糟的,一會想起隋煬帝,一會想起唐玄宗。

    一時竟想著從前撞見到先帝在奸|淫外命婦的場景,那命婦初時還在掙扎,後來彷彿得了趣似的,只在先帝身下婉轉呻|吟。那時他還年幼,在窗外呆呆看了很久,過了很久,先帝抬起赤紅雙眼向外望時,整好看見了他——先帝彷彿正是那一次起了廢太子的念頭。

    後來那命婦有了身孕,一次進宮向現今的太后朝賀時,被武貴妃以雷霆手段灌了碗紅花落了胎。那命婦當時十分囂張,被武貴妃一碗紅花灌下去,不單流產,還大損了身子,失去生育能力,當時宮中竟人人稱快。

    武貴妃,容景軒想起了許久不曾想到的武貴妃,一時只能聽見自己耳膜的鼓噪聲——這莫非就是自己肖想生父女人的報應?

    他這樣想著,又摸向腰間懸著的玉珮,那玉珮只剩上半截了,他摸著那裂口,又將大拇指在上頭狠狠摁了一下,又是一陣痛傳來,然而他卻只覺得十分痛快。

    莫懷德連勸他愛惜身子都不敢,只膝行幾下,不住磕頭。正這時,外頭有個不知情的太監走了進來,一進來便跪下說:「皇上,晏暱殿走水了!」

    待容景軒到晏暱殿時,只見水桶、撓鉤、雲梯等擺了一地,滅火的太監鳴鑼的鳴鑼,撲水的撲水。但這火勢頗大,仍未被熄滅。

    後宮中的列位妃嬪基本已經到齊了。晏暱殿裡頭住著的到底是懷有龍嗣的貴姬,不看僧面也該看佛面,她們各個看著憂心忡忡似的望著裡頭,容景軒環了一圈——獨不見惠王與宜妃。

    宮人見他來了忙跪著對他說今晚的情形:「在望火樓守夜的奴才見晏暱殿裡有火光便來救了……」正這時惠王與宜妃急匆匆的趕來了,惠王身上聞著還有酒氣,看著像是強從睡夢中被喊醒。

    惠王一見容景軒便跪下了,容景軒也不命他起,只淡淡問了句:「昶貴姬可救出來了麼?」那宮人膽怯道:「這火竟是從貴姬住的屋子的燒起來的,門和窗上都上了無鑰鎖,只怕……」

    這時晏暱殿早已火光沖天,將容景軒臉都灼的通紅,容景軒過了一會冷漠說道:「那便不要救了,只防範不要讓邊上的承明、延慶殿受了牽累。」

    昶貴姬還在裡頭生死未卜,容景軒竟能冷漠至斯!一時眾妃嬪都驚疑的望著容景軒,但竟是惠王的反應最激烈:「父皇,昶貴姬還在裡頭!」

    話還未說完,他臉上便著了容景軒一掌:「昶貴姬也是你喊得的?」容景軒用的正是方才受了傷的那隻手,他這一掌極重,一下打的惠王嘴角流血,一時父子二人的血在惠王臉上混在一處。

    惠王愣了一會,過了半晌仍不死心:「父皇,昶母妃腹中……」容景軒反手又是一掌,宜妃不知底細,只撲到惠王身上去,死死摁住他,讓他不要再說話。

    宮人既得了容景軒的令,就只能由著晏暱殿燒,只防範著不將火星等飄到旁邊的延慶殿去了。然而晏暱殿火勢極大,烈烈寒風時不時將火星吹去延慶殿。

    容景軒見了竟嘿然一笑:「火燒連營!」林黛黛見了他這近乎癲狂的反應,與慶妃悄悄對視一眼——恐怕他已經知道什麼了。

    晏暱殿邊上的地早燙的通紅,容景軒既不讓宮人去救晏暱殿的火,也不回養心殿,只隔了很遠漠然看著晏暱殿的這場大火。惠王恐怕是被煙熏著了,面上的淚流了才被蒸乾,很快又再流了出來。不過不多時,他也不哭了。

    這火直燒到晏暱殿無甚可燒才漸熄,宮人覷著容景軒的臉色,用水龍將最後一點火苗沖滅。又有幾個人去那堆廢墟中將昶貴姬遺體抬出來。這火是從晏暱殿內室燒起,都不需看便知道昶貴姬早死絕了。但眾妃看著昶貴姬燒成一團炭黑,肚子高高隆起的屍身,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一時晏暱殿邊竟迴盪著女人嗚咽之聲。

    這時天才濛濛亮,一具炭黑的孕婦屍體邊上儘是女人的哭聲,這一場景委實讓人毛骨悚然。容景軒彷彿怕昶貴姬未死透似的,對著奚官局的太監說:「去驗驗。」

    宮裡常有人死的蹊蹺,所以也備了仵作,那奚官局的太監正是一名御用仵作。他聽容景軒這樣說,也顧不得忌諱,只得到昶貴姬屍體邊去看。

    那屍體燒的炭黑,偏還有透明的水從焦痂中不斷滲出,一會功夫便將抬她出來

    的擔架都打濕了。那太監探了探昶貴姬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頸側說道:「回皇上,貴姬主子已經薨了。」做完這些,大約是慣性使然,竟又將昶貴姬的下頜掰開,要去看她的口腔。

    一時恪妃激動異常,不顧規矩直喝道:「你放肆!」誰知那太監也不理會恪妃的責罵,只拿了個東西膝行到容景軒面前,連磕了幾個頭之後說:「奴才冒犯,皇上恕罪!可貴姬主子死的蹊蹺,貴姬不、不是被火燒死的!」

    他這話一出,周圍一下都寂靜了,只聽得見呼呼風聲。容景軒彷彿起了點興趣,只問道:「這話怎麼說?」

    大約說到自己在行的,那太監口齒清晰了些:「真正被火燒死的,鼻和口腔裡頭都有煙灰。可貴姬主子只是被灼傷,口裡沒半點煙灰。而且奴才還在貴姬嘴裡看見這個。」

    說著他攤開了手掌露出個東西來,他掌心的事物已隱約被火灼的變了樣子,卻還能辨的出來——大約是個金鑲珠翠耳墜。那耳墜上頭是小粒珍珠一串,下頭是個茄形翡翠墜角,最底下有個赤金蓮花托底。

    眾人聽了那太監的話,一時又驚又怕。只薊春心裡極是恐慌,她朝自己耳朵上一摸,右耳果然空蕩蕩的,只有左耳上墜著個耳墜。

    她一時情急,只想將左耳的耳墜也取下來,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做了大蠢事。正有人見了她激烈的動作,指著她驚疑的喊了一聲:「薊春!」

    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她。

    作者有話要說:大半夜的寫這個……我真是……另外,那個耳墜的形容,我是找的「故宮博物院」這個網站上的資料!「寶源九金」也是從故宮博物院這個網站上抄來的!!!謝謝這個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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