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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小鳳皇 文 / 可我還是想德綱

    林黛黛專注看了一會然後說道:「果然不懂。」容景軒學她的語氣說道:「果然如此。」林黛黛白了容景軒一眼:「陛下又拿我逗悶子呢!」容景軒促狹一笑,又指著那畫告訴她此畫好在何處,林黛黛仔細辨了一會,彷彿又隱約看出一點容景軒所說的壯闊蒼涼的意思。容景軒見她看的專注,便說道:「那麼這幅畫便賞你了。」

    林黛黛笑著搖頭:「給了嬪妾也不過是牛嚼牡丹罷了,陛下那麼喜歡這畫,自己收著,時時拿出來看看便很好,或是賞給永寧侯,嬪妾不配。」容景軒擁著她說道:「一幅畫而已,沒有什麼配不配。再說,這畫放在遂初堂,朕時時去遂初堂,時時看得見。」

    林黛黛聽了心中不覺有一絲感動,她不過是因為在厭勝一事上弄了鬼,又因為膽子大,才敢在佛前許下那樣的誓言,不想竟然收穫了容景軒的真心。她的情是假的,他的意卻是真的。即便這樣的真心只是容景軒的一小部分真心,或是這樣的真心只能持續一小會兒,那便也夠了。

    她將下巴伏在容景軒肩上,慢慢閉上眼睛:「那麼嬪妾就將這畫放在遂初堂,陛下以後若不想見嬪妾了,因著這幅畫來遂初堂也是好的。」容景軒一時也為這樣的氣氛而感傷,忽又笑道:「不會有那一天,走,咱們看花去。」說著便牽著林黛黛的手起身觀花,當夜自然是林黛黛在養心殿內侍寢。

    林黛黛現在大小是個充媛,且前日子病怏怏的太過倒霉,故而就算她近日近乎專寵,眾人也還勉強能忍。第二日林黛黛去昭陽宮請安時,也未像從前那樣,侍寢一次便要受許多排揎。

    甚至請安後眾人散時,清美人還專門迎上來要與她同行。林黛黛總覺得這個清美人似輕狂,偏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停下,一時看著俗氣逼人,一時又靈氣逼人,委實捉摸不透,故而也與她同行,想探一探底。

    林黛黛忽然想起初見清美人那一日她所唱的《澤陂》,又想起她昨日看永寧侯的神情,一時有些恍然大悟——莫非當日那歌是唱給永寧侯的麼!正想婉轉提到永寧侯時,正好宜妃迎了上了,用無限曖昧的語氣說道:「昨日妹妹們可見了『小鳳凰』麼?」

    小鳳凰?這名字聽著倒像是個戲班裡的角兒,可昨日並沒有聽戲啊。林黛黛正納罕,清美人便忙不迭的接話了:「昨日可算見到傳說中的人物了,娘娘可曾見過?依我說,那嘴唇比咱們施過朱的還紅,皮膚比咱們傅過粉的還白,可是個尤物呢!」說著便掩唇而笑。

    林黛黛隱約明白了——說的竟是永寧侯!可永寧侯雖然貌美,卻全不失陽剛之氣,怎麼被她說的如孌童美婢似的。宜妃也跟著曖昧的笑:「我初見時也納罕了,還慶幸虧他不能進宮,不然以咱們和充媛的盛寵也只有被冷落的份呀!」

    林黛黛聽到此節心內冷笑一聲,宜妃這是做什麼?指望她為著宜妃一句兩句看似無心的話,去容景軒面前去與永寧侯爭風吃醋麼?

    故而她只做驚訝的樣子,卻不上鉤。宜妃見著無趣,便先行一步了。她望著此時又是俗不可耐的那一面的清美人不由出言譏道:「妹妹昨個兒還在暗送秋波色授魂與呢,怎麼今日就翻臉不認人了?何必這樣潑他髒水?你昨日見了分明該知道永寧侯不是這樣的人!」

    清美人側過身來滿臉似笑非笑的說:「暗送秋波色授魂與麼?」林黛黛輕蔑的點了點頭,清美人一下撐不住笑了出來,又念了幾遍:「暗送秋波色授魂與?」便對她搖搖頭說:「姐姐回見!」說著便朝前趕去,口中不住喊:「宜妃姐姐等等我!等等妹妹呀!」

    林黛黛以為自己已經夠能演了,今日見了清美人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見清美人走遠了,她轉過頭小聲問竹華:「為什麼叫永寧侯小鳳凰?」

    竹華噗嗤一聲笑出來:「主子也太沒見識了,不是小鳳凰,是小鳳皇!」林黛黛疑道:「有什麼不同?」竹華說道:「是慕容沖的那個小鳳皇!」林黛黛一下便驚了:「他當真是皇上寵臣麼?」竹華搖搖頭:「奴婢不知道,只是宮裡宮外都這麼說。」

    林黛黛問道:「他大小是個侯爺,怎麼肯?」竹華說道:「雖是侯爺,但卻是靠祖父傳下來的,也不能襲爵,故而也不算正經侯爺啊。」林黛黛一聽好像有無數辛秘一般,忙問道:「快講快講!」竹華見調侃夠了,便得意道:「永寧侯姓賀蘭,是從前賀蘭丞相的嫡孫。賀蘭丞相舊時還做過太傅呢。那個時候先帝爺,」說著她仔細看了看周圍,又小聲說道:「要廢了當今聖上的太子之位,正是賀蘭丞相要死諫,先帝爺才暫且作罷的。那時候太后勢大,不多時太后娘家沈家就聯合了朝上的許多人發落了賀蘭家,賀蘭家的男丁或斬或流放到嶺南,女眷都充為官妓了!」

    林黛黛不由悚然道:「這麼狠!」竹華又說:「不止呢!皇上上位之後急著為賀蘭家平反,要將他們從嶺南接回來,偏謝家又說什麼『三年無改父道』,也要死諫。害的賀蘭家又在嶺南熬了三年才算。賀蘭丞相就只永寧侯父親一個獨子,就因為嶺南瘴氣重,死在那裡了!所以賀蘭丞相死時讓永寧侯發誓不得踏上仕途呢,故而永寧侯也不能去參加科舉!陛下又想賞賀蘭家,就賜了個只有俸祿卻無實權的永寧侯給他,偏沒有戰功,又不得世襲。」

    林黛黛不由歎道:「家人或死或淪為官妓,這樣的爵位誰坐的住呢?」又問道:「他當真是皇上孌童?」竹華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宮內宜妃娘娘常這樣說。」林黛黛疑道:「宜妃娘娘做什麼這樣恨他?」竹華想了想:「其實謝家從前除了宜妃娘娘,都是同太后一個鼻孔出氣的。謝家當時最尊貴的嫡長女嫁了現在的庶人容景軫,現在還同他一起被關在王府裡不得出呢!想來宜妃娘娘的意思,或許也是謝家的意思吧?」

    林黛黛想了一下永寧侯昨日清雋卻不失陽剛的樣子,又想了想容景軒昨夜的龍威虎猛,果斷說道:「他必不是皇上的孌童!」古人不是說過麼:「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磨成繡花針。」她不信白天容景軒折騰了永寧侯,晚上還能再來折騰她!聲音太大,急的竹華忙推了她一下:「祖宗!你小點聲兒!」林黛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回到遂初堂,竹華正從匣子裡拿出昨日那副《秋江漁艇圖》問她:「主子,這畫懸哪兒呢?」她左右四顧,發現並沒有適合掛畫的地方,便說道:「還是先放書架上吧,左右我看不懂。」

    又忽然想起昨日容景軒對她的情誼,面上不由浮起一個淡淡的笑,說道:「竹華,或許可以煮溫經促孕湯了。」竹華一聽這話,一想發現果然可以用那湯了,又想起舊日無奈,一時眼淚都要出來。為防著林黛黛取消她,只裝作急著做事的樣子就出去了,邊往外頭走邊用袖口抹眼淚,卻不知屋裡的林黛黛眼睛也濕了。

    竹華做事雷厲風行,上午才與她說這話,下午林黛黛就喝上湯了。林黛黛邊喝竹華邊慇勤道:「奴婢問了耿常太醫的,這副方子是經前用的,主子葵水正好該來了,服這藥正合適!」這藥味道十分不美妙,但對著竹華的熱切眼光,且想著她足足熬了一個中午,林黛黛只能皺眉飲下。

    因著遂初堂中有容景軒賜下的宮人,她下午喝了促孕湯,容景軒晚上便知道了,還笑著調侃她:「那藥好喝麼?這麼急著為朕生孩子,你羞是不羞?」

    林黛黛翻了個白眼:「宮中又不獨嬪妾一個人服坐胎藥,不過確實很難喝。嬪妾想過了,命裡有時終須有,還是不用那藥了。」容景軒不由驚笑道:「霍!怎麼一會一個主意!偏朕還傻子似的帶了壽胎丸來呢,敢情是朕一頭熱!」說著揮一揮手,莫懷德忙遞上一個匣子,那匣子中整整都是用蜜蠟包裹著的藥丸。想來便是他所說的「壽胎丸」。

    他有這樣的心意,他不疑她是想憑子嗣爭寵,既然她想要個孩子,那麼他便送上坐胎藥來。林黛黛未曾想過原來「戲假情真」四個字竟是真的。

    她一時不想再算計孩子這件事,只上前用手環住容景軒的脖頸:「嬪妾不服那藥了,若是臣妾有孕,便是上蒼想要賜給嬪妾一個我和皇上的孩子,若是沒有,是嬪妾心意不誠,那便不配有這孩子。」容景軒不懂戀愛中的女人的邏輯,只拍拍她的頭,見她堅持,便也作罷,只是仍遲疑問道:「真不用這壽胎丸麼?氣味不難聞,朕聞過了的。或是再添些蜜想來也是可以的。」

    林黛黛噗嗤一聲笑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如流水一般,就連太后也沒有來饒事,甚至還時常送藥來,只是自那日起,她再不想服什麼坐胎藥,只都收在庫房裡。

    宮裡她的寵幸仍是最多的,只是沒有前日子那樣點眼了。容景軒時常也去皇后、慶妃等宮中過夜,只是三日中起碼會來遂初堂一次。有一次無意中對她提到「專寵非福」四個字,林黛黛心下一動,原來他不是不懂這些。

    每每容景軒寵幸了她人,第二日便必來她的遂初堂,只是二人對前夜之事都絕口不提。彷彿他是一直宿在遂初堂的。林黛黛一會渴望獨佔容景軒,一會又覺得自己說白了不過是個妾,她的盛寵,正是旁人的深宮寂寞,偏還在渴望更多,實在貪得無厭。就在這樣的搖擺不定中過著日子,只是在有容景軒陪伴時,心中才全是安寧,沒有旁的。

    一日容景軒正批奏折,偏又將她召了去,她看了一會書見也沒旁的事可做,便上前往香爐中添了一點香。因她聞不慣龍涎香,所以她在的時候一應都改用蘅蕪香,那香淡淡的、聞著很清冷,卻久之不去,隔了許久一抬手還能聞到袖子上帶出的香氣來。

    容景軒聽得動靜抬起頭來,二人對視而笑,容景軒突然開口道:「不若過些日子便陪朕一同去南苑狩獵吧!」林黛黛一聽心中一下極歡喜,宮中的景色雖然已是極致,但抬頭看到的天空卻總是四四方方的。她大概知道每年皇家都要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只是只有春夏正要繁育生靈,冬天又太冷,只秋季才草淺獸肥,故而在秋獮時才是最隆重的,那時南苑的景色也最好。

    她高興問道:「真的可以帶嬪妾去麼?不違制麼?」容景軒想想:「不過是行獵而已,有什麼違制?再說慶妃也是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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