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的晚飯前,郝奇奇和找食兒玩一會兒,玩什麼都由郝奇奇說話算。今天郝奇奇和找食兒要玩看誰跑得快。這當然不可能相比了,不過,郝奇奇要蹲下來跑,這樣才會更公平一些。
玩之前,郝奇奇在門前跑幾步,然後蹲下來再準備好,好像先給找食兒一個下馬威。他一面呼哧呼哧喘氣,一面對找食兒說:「開始吧!」只見他扭搭扭搭跑起來。儘管他一直跑在前面,但跑著跑著明顯看出越來越慢了,因為這樣跑累,累得他不得不坐在地上。而找食兒繼續往前跑,速反而不減。這時候,郝奇奇又騰的站起來,追上去。這回他又說不玩跑了。不過,他的手總也閒不住,冷不丁的橫在找食兒面前,一會兒立起來,一會兒又放下。在找食兒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一抬手又把找食兒扣在下面。他說:「咱們玩捉迷藏吧。」可是找食兒就在他的手下,如果說碰他的手算不算捉住了?郝奇奇說:「不算。」捉住他的腳算。這樣找食兒在他的手下面拚命往外爬。郝奇奇也擔心把找食兒壓壞了,可是他稍稍鬆開手,找食兒就從他指縫裡爬出來了。找食兒必須往回爬才能捉住他的腳,當找食兒調過頭來,郝奇奇就感到很緊張。找食兒追得快,郝奇奇蹲著倒退了幾步,一不留神,來個大仰巴叉。他的胳臂正撞在水泥地上,疼得他「呀呀」的叫喊。可是找食兒從沒見過他這個動作,誤以為他擺出勝利的姿勢,因為他平常笑的時候也會這樣「呀呀」的叫喊。於是,找食兒繼續向前爬,急得郝奇奇抬起雙腳,一面亂蹬,一面喊:「哎呀,你可不能咬我啊!」
找食兒畢竟是小小的螞蟻,它沒有郝奇奇想得那樣多,它心中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要捉住郝奇奇的腳。
可是,郝奇奇又變了,他一下把找食兒捉住,並對找食兒說:「咱倆弄個平手,你捉住我,我也捉住你了。」
找食兒也不答話,郝奇奇看它又慢慢地鑽出來,好像有一條腿不那麼靈活了。無論怎麼撫摸,怎麼吹氣,找食兒再也不像以前爬得那樣快。郝奇奇感到很難過,他問:「你很疼嗎?」
「我爬一爬就好了。」找食兒終於說話了,但聲音很小。
「那你為什麼不哭呢?」郝奇奇又問。
「我不會哭。」找食兒答。
「啊!」郝奇奇非常吃驚,他又湊到找食兒面前,看它的眼睛在哪裡:「啊,你眼睛小了,怪不得你哭不出來。」
「不是我的眼睛小,是因為媽媽沒有教我們哭。」找食兒說。
「啊,真有意思,那還用媽媽教嗎?」郝奇奇反問道。
「可是你一哭,你媽媽為什麼總來哄你呢?」找食兒說。
「那是媽媽對我好。」郝奇奇答。
「那也算是你媽媽教你的。」找食兒說。
「那才不是呢,像剛才你在手下面,如果是我,眼前黑黑的,我會哭個沒完的。」郝奇奇解釋道。
「那我會笑。」找食兒爬到郝奇奇的大拇指上,上下搖晃著兩個觸角,看樣它已經好了。
「把你扣在下面,你也能笑嗎?」郝奇奇往找食兒吹了一口氣。
「是的,我向外爬就是我笑。」找食兒說。
「那算什麼笑啊,一點笑聲都沒有。」郝奇奇心想,找食兒可能把笑理解錯了吧。
「我們的笑不是告訴你我們要笑了,而是一種行動,」找食兒大聲地說,「我記事的時候,媽媽就經常告訴我們:『爬啊爬,找啊找,笑啊笑。』」
「那麼,現在你也對著我笑嗎?」郝奇奇瞪大眼睛看著找食兒。
「是啊,我一直在笑,我從螞蟻窩裡爬出來就開始笑了,爬到哪裡就笑到哪裡。」找食兒說。
「那你趴在我耳後邊頭髮上也是笑嗎?」郝奇奇又問。
「那不是,那是休息,只要我們動起來就算笑了,而且越笑越有力量。」找食兒說。
郝奇奇聽了,感覺這樣笑有意思了,而且一看就像運動員上場了一樣,都面帶笑容,誰見了誰不羨慕。所以,郝奇奇暗下決心:「等校勞動的時候,我也要來個笑啊笑。」
終於盼到校搬煤的日。校準備過冬拉來幾車煤,都放到操場上。各班老師組織本班生把分給本班的煤搬到班裡。有的同從家裡帶來裝煤的編織袋和土籃。兩人一組,自願結伴。郝奇奇和黑蛋為一組。黑蛋個高,力氣也大,如果最近不是因為他們相處得好,黑蛋不會主動和郝奇奇結為一組的。
事實上,郝奇奇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他們是用編織袋裝煤。郝奇奇一定要站在前面,並且在等待裝煤的時候,他挺胸挾腰,在他的理解中,自己就像舉重運動員走到比賽場上那氣派。當田老師裝完煤,喊一聲:「好了!」郝奇奇抓住編織袋兩角,抬起來就跑,但他不知跑在前面必須得倒退著跑。儘管這樣,他也要把臉扭到前面,一面跑,還一面不停地喊:「笑啊笑!笑啊笑!笑啊笑!」
黑蛋雖然正面跑,但他怎麼也使不上勁啊。原因是編織袋裡的煤塊正頂在他的腿上,所以他每跑一步都很不容易。於是,他對郝奇奇喊道:「你別笑了,我都要累趴啦!」
不管黑蛋怎麼喊,郝奇奇都不會像過去輕意地就發脾氣。實際上,在郝奇奇笑啊笑當中,還有一點是田老師一邊裝煤,一邊偶爾看他一眼,還笑。郝奇奇理解為這是田老師在表揚他。
一般來說,別的同看見郝奇奇這樣搬煤,會說「傻笑什麼,」可是全班沒有一個人這麼說,都認為郝奇奇是怪怪的,他怎麼做都有他的道理。這無形中調動了郝奇奇的積性,使他感到笑啊笑確實有使不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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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奇奇與黑蛋這組很快地搬完了,但是郝奇奇還想多干一點。這時他看到了班長王葉,看到她仍然穿那件藍色的連衣裙,正一點一點地向教室這面移動。
王葉的家距校較遠,中午來不及回家換衣服。沒有辦法,她只好穿裙搬煤,而且她與同桌韓雪用柳條編成的土籃搬煤,兩個人都怕碰到身上,所以難免慢下來。此時,郝奇奇想,一定要把笑啊笑的方法告訴給王葉,這樣不但不累,而且穿著裙搬煤照樣會笑起來。想到這,他跑到王葉跟前,一把抓住土籃的把手,他也不看王葉,只是往前使勁,但王葉的手還沒有鬆開,跟著跑了幾步不得不停下來。原因是她那朵小紅花卡在土籃的邊上。不過,郝奇奇還不知道,再往前使勁,那朵小紅花就要掉下來了,幸虧韓雪發現得早,喊住了郝奇奇。
對此,郝奇奇沒有說聲「對不起」,相反,他獨自拎起土籃,而且還笑嘻嘻的。
「看你,把人家裙都要弄壞了,你還笑。」韓雪生氣地說。
「我不是笑你們,你們看……」郝奇奇雙手把土籃拎起來,都快要拎不動了,但他仍然咬牙堅持著,他想以此來告訴王葉「我是不是很有勁啊。」
可惜,王葉和韓雪都不能理解他這樣的「硬逞能」。
但是,全班的煤卻搬得很快,僅用一節課的時間全部搬
完了。
在班級總結會上,田老師說:「今天我們班在搬煤的時候,有很多同表現得很好,這些同是……」郝奇奇聽到這,馬上挺直了腰板。然而,不知是田老師故意的,還是同沒有反映,名字說了不少,就是沒有郝奇奇,郝奇奇坐立不安。此時,他已經忘記了笑啊笑,自己感覺委屈了,他顧不得手上還沾滿了煤屑,在眼睛上抹來抹去的。
其實,田老師早已經看到了郝奇奇,她來到郝奇奇的面前,摸著他的頭髮說:「你為什麼不笑啊笑?」
郝奇奇抬起小花臉,有點害羞地問:「老師也喜歡笑啊笑嗎?」
「是啊,因為你今天做得最好,所以老師才放到後面表揚你啊。」
就這麼一句,郝奇奇的眼淚就一下停住了。郝奇奇站起來說:「老師,笑啊笑可有勁啦!」
田老師點點頭,笑了起來,郝奇奇也開心地笑了,全班的同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