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收回電.話,"四爺聽見了麼?小白特別可愛。"
"……"楚霽軒越發不明白,自己和宋微的一個電.話,最後會變成討論起一隻鄉村的野狗來,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他深吸口氣,一字一句的說:「我打電.話給你,不是為了和你討論一隻狗。」
「那、那要說什麼。」宋微在感情上的確是缺根弦,她絕對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楚霽軒是想她了,「難道你是想聽我的工作匯報?」
宋微趕緊掀開被子下床,翻開手裡頭的工作記錄本,「稍微等下,我看眼今天的進展。來」
楚霽軒在那頭重重的咳嗽了聲,宋微頓了下,輕聲說:「四爺你身體不好,要不要早點休息,工作匯報我可以直接發給林主管的。」
「你……」楚霽軒終於忍不住回應了一個字。
「我怎麼了?」宋微好奇的問著。
宋微在電.話裡的聲音,無論高興與不高興,一直都是那麼柔軟動聽,就像她平日裡的性格,哪怕是激烈到了極點,都還是帶著楚楚可憐的氣質,楚霽軒雖然心裡頭鬱悶,但多少也清楚今天自己這一個電.話兩個電.話,無非是因為想聽宋微的聲音了,而且想和她說話,他的確如同安穆所說的那樣,沒有把持住。
但即便如此,哄人的話楚霽軒是半句都說不出口,而是僵硬的問了句,「你到底有沒有夫妻的自覺?」
宋微被這句問題問的一愣,夫妻……她和楚霽軒算夫妻麼?在他的眼裡,她算是他的妻子麼。獨自到景縣的第一天她或者還不習慣,但是清靜下來,反而會覺著獨自一人的時候,至少不用擔心楚霽軒那忽然間轉變的情緒,和令她無法適從的冷漠。
當然,即便是楚霽軒的問題,他也絕對會找她的麻煩,這種事情宋微都已經習慣了,她盤腿坐回到床上,靠在床頭輕歎了口氣,「我有,可是四爺您有麼?」
「夫妻之間,冷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楚霽軒可理直氣壯的回應著。
宋微很無語,她咬著唇反問了句,「冷戰不是有冷戰的理由麼?就算是我錯了,也總要有做錯的理由。還是四爺您心情不好,只是想冷戰,那現在這是解凍了?」
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她居然敢這樣和楚霽軒說話,根本不管他會不會生氣,或許再不濟也就是離婚這條路。算起來除卻會傷心一些日子,恐怕生活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楚霽軒片刻後,說,「我會再派一個人去景縣接替你的工作,你早點回來。」
宋微跟著皺了下眉,順勢躺倒在床上,「我不能就這樣回去。」
「……」
「一個我本來就是為了公司出差到這邊,突然間回去會讓公司的人多想吧?而且我很喜歡這邊的工作環境,能學到有用的東西。」宋微又低頭看了眼咬著她鞋子趴在地上的小白,何況怎麼帶小白走她還在考慮這問題,當然不能說離開就離開。
宋微也知道其實今天他給自己連續打了兩個電.話,已經是非常不容易,雖然他道歉的話沒說,柔軟的話沒說,哄人的話同樣沒說,不過這大概是楚霽軒能表達出來的最極限的方式了吧?宋微沒有和楚霽軒相處多久,但也清楚這男人的心氣有多高,想了想她自己說話也柔了下來,「四爺你身體好些了沒有?」
「沒好,你會回來?」
聽楚霽軒居然又在繞著這個話題,宋微非常無奈,如果她那天申請離開的時候楚霽軒讓她去照顧他,她一定會放下工作,可是她都已經長途跋涉來了這裡,怎麼可能說走就走。猶豫片刻後她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了句,「四爺……其實我挺想你的……可是……」
「想?」楚霽軒直接抓到了她話裡的要點,甚至後面的「可是」都不願意聽。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是身體的關係,還是有一些感情基礎在,四爺您清楚的告訴我,我只是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物,我想把握好分寸離您遠一些,可四爺您又……」宋微說著說著又有些心酸,聲音都開始輕輕顫抖起來,她好容易讓自己冷靜一下,楚霽軒卻又再度步步緊逼起來,她都不知道應該要怎樣做才能順他的心。
楚霽軒沉默了好一會,最後輕歎了口氣,「等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我去景縣找你。」
宋微險些又沒拿住手.機,一時間呆在那裡,「啊?……」
「行了。晚上早點休息,需要什麼就直接和柴易說,這兩天不要到處跑,在那裡等我。」楚霽
tang軒說完後直接掛了電.話,宋微對著電.話那頭愣了好半天,楚霽軒這又是什麼意思,他要來找她麼。
小白見她打完電.話,兩個爪子搭在她的床上嗷嗚了聲,宋微慌忙放下手.機,一把抱住小白到懷裡,「小白,他居然說要來找我呢。」
小白晃了晃腦子,眼睛裡都是疑問,似乎不大明白宋微口中的「他」是指誰。
宋微唇邊浮出一些笑意,「你說……他是不是也想我了?可是不應該啊,才兩天而已。而且他開始氣的都不想理我,我還以為他想和我離婚了。」
小白被抱的有些茫然,前爪掙扎著撓了撓自己那毛茸茸的耳朵,「汪汪!」
宋微略有點高興的摸了摸小白的頭,把找柴易多要的一床毯子疊了疊放在地上,「晚上你就在這上面睡覺。」
見小白很聽話的趴了上去,宋微才長舒口氣把筆記本抱到床上,盤腿坐在原處細細的翻了起來,這本筆記本是殘缺的,內容不全,不知道是不是年代久了在床底下被蟲蛀雨打,翻一下都能聞到一股霉味,抱著對小白主人濃濃的好奇心,宋微耐著性子翻了起來,後來又覺著在床上不大乾淨,便又跑到書桌邊坐下。
越往後看,她就對自己的母親越來越好奇——以前雖然也有過疑問,但不至於會想刨根究底。無非是媽媽交給她的遺物,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給別人,其他的事情,她無能也不願意去深究。
可是現在,她對母親的身世反而興趣濃烈起來,因為這關係到她可能在世上還有著一批所謂的親人?
小白的主人,是聽命於某個人,來到這景縣溪口村隱居執行命令,然而他並不是以這個地方為唯一的居住點,而是走了不少地方,小白的母親大白大概就是在這期間被他養了起來。這個人沒說明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但是卻記錄了一段和宋微母親相關的事情。
宋微的母親木香,來自於雲省,是當年四大家族中的佼佼者,一場動.亂從雲省逃出,最後定居在哪裡,筆記本裡說他不清楚。古玩界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木家、顧家、楚家以及陸家,四大家族中都有不少收藏古玩界的人才,甚至是掌握了很多玄妙的技術。這些技術包括鑒定、又包括雕刻,每家各有所長,而他們在外人眼裡似乎都稀鬆平常,可的確是古玩界的權威者們。
四大家族沒有發生動.亂的時候,掌控了很多資源和渠道,外人看著眼饞,內部也開始隱隱有了混亂,最終造成四大家族的分崩離析。
難道這小白的主人,也是要找自己母親的麼?可是如果是找母親,他又何必一直在景縣溪口村住著?宋微略有點奇怪的合上筆記本,只覺著這些信息入了腦中,反而更加混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小白的主人並不知道木香其實最後逃到了南城,而且四大家族裡……居然有楚家,這個楚家是南城楚家麼?
宋微微微蹙著眉頭,又低下頭來翻了遍,很多關鍵的地方都已經模糊不清或者被蟲蛀咬,令她感覺分外可惜,從這筆記本裡,她唯一能確定的是,母親是來自於雲省木家。
雲省木家,她怎麼總覺著好像在哪裡聽過。宋微歪著頭,又低頭看了眼臥在旁邊的小白,「小白啊……好像事情越來越複雜,我怎麼搞不懂了呢。你說,我的老家是雲省麼?」
宋微年幼的記憶裡,自己跟著媽媽在蘇北還待了不少時間,輾轉好幾個地方,最後才到南城的。那個時候很小,媽媽指著宋明和她說,「這個就是你爸爸。」
從那以後宋微才有了親人的意識,只是宋明也好、宋嵐也罷,都根本不像所謂的親人,而她又看了眼紙上寫的雲南木家,這個木家應該也不是什麼善地,否則母親當初為什麼要逃出雲省呢。
想到這裡宋微不由自主的按了按眉心,索性她還是當自己沒有這個親人比較好,那麼接下來的著手點是打探下四大家族的情況。既然是四大家族,那麼肯定相當複雜,但是到今時今日她居然好像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恐怕也跟她沒有混這個圈子有關。
容喬和安穆這些喜好收藏的人恐怕都知道。
宋微忽然間敲了下自己的腦門,其實還有一個人她可以去問,為什麼就獨獨將他忘記了,那就是她的丈夫楚霽軒呀。
沒想到楚霽軒關於和她說,他要過來找她,想到這件事,宋微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些,到頭來她還是抵不過女人的最大問題,就是心軟,明明自己決定不管什麼原因也暫時先不理會楚霽軒,可還是沒擋住他的糖衣炮彈。
其實他那根本算不上什麼糖衣炮彈吧?幾乎連哄都沒哄,她就
有點妥協,其實最重要原因大概也是因為楚霽軒說要來景縣找她,這話已經勝過很多動聽的情話,令她居然心情大好。
「好了好了,睡覺。小白晚安。」宋微翻了個身,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一天下來的信息量真的足夠她消化一個晚上,夜裡小白低低的呼嚕聲令宋微感覺格外安穩,難得睡的格外的沉。
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灑進菱花窗的時候宋微然感覺到臉頰上忽一股濕濕的觸感,一睜眼就見小白已經跳到自己床上,眼巴巴的看著她。
雖然沒有和這小東西相處很久,宋微倒是見識過它的食量了,昨天晚上她那份晚餐裡的肉基本上都是它吃掉的,所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幾點了?這就餓了麼。」
小白晃著尾巴,用爪子掏了掏宋微的手,然後扭頭又跑到地上,掉頭就往外面張望的樣子。
宋微愣了下,「你是讓我去外面?」
小白很高興的「汪汪」著,宋微奇怪的推開門,倒是忽然間一愣,門前院子裡的竹林裡站著一個男人。清晨的霧氣升騰在竹林中,蔥翠入眼,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這團綠意中越顯清逸出塵。
「四……」宋微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明明昨晚說要過來,怎麼今早就到了。這算,算是驚喜麼?
宋微也管不著肚子正餓著的小白,加快了腳步飛撲過去,直接抱住對方的胳膊,「四爺你真的來了啊?」
話剛落音,宋微就感覺到有點不對,這男人似乎比楚霽軒高那麼一點,陡抬頭看見對方那雙深沉溫厚的眸子,頓時慌張的撒開手:「懷瀾大、大哥,怎麼是你?」
「你以為我是霽軒?」楚懷瀾似乎還能感覺到她剛才欣喜的情緒,只是頃刻她就離他半米距離。
宋微微微皺了下眉,小聲說:「懷瀾大哥你是過來有事?」
她心裡頭又開始打起鼓來,楚懷瀾的行為可以說太奇怪了,她雖然確實幫助楚天凡拿到楚南將老爺子的信,可後面的事情按理應該她去求他,即便刨去這件事不說,楚懷瀾也是他丈夫的大侄子,他這樣突然間跑到景縣,就不怕別人會多想?
楚懷瀾臉上還是那種溫和的笑意,見宋微臉上露出忐忑的神情,四處打量了下她這獨門小院,「你住的這地方,條件還不錯。如果我說,景縣這邊我有工作,所以被外派到這邊來了呢?」
宋微驚奇的瞪大眼,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她剛到景縣沒多久,楚懷瀾也被派到這邊。
楚懷瀾見宋微不信,不覺搖頭笑了笑,「我說是為你來的,你恐怕不信吧。」
「……」人家坦白了,宋微反而覺著不自在起來,這算是赤.裸裸的示好吧?可是楚懷瀾為什麼要對她示好,宋微始終不願意去相信楚懷瀾是那種會算計別人的人,可是他現在的行為,已經不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了。
宋微咬著唇又後退了一小步,輕聲說:「懷瀾大哥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我是有丈夫的人了。」
「丈夫?」楚懷瀾略有些驚訝的抬聲,「霽軒如果真的和你是夫妻,會讓你一個人到這種地方還不聞不問?」
宋微太苦惱了,要不然她就直接問楚懷瀾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好了,否則她怎麼覺著現在的對話那麼曖昧,曖昧的令她幾欲轉身逃走。她深吸幾口氣後,努力的振作下精神,結結巴巴的問:「那謝謝懷瀾大哥……我在這裡沒什麼事情。」
見宋微居然轉身,楚懷瀾一把伸手就抓住她的胳膊,倒是眉眼微動,微微歎了口氣,低聲說了句:「其實那天打電.話聽見你叫了聲,怕你這邊有事,特地過來看看。」
宋微愣了下,她倒是想起來那天晚上和楚懷瀾打完電.話,沒來得及掛,正好抬頭看見小白在窗台上,嚇了她一跳,沒想到她叫了聲居然把楚懷瀾引了過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
宋微低身將小白給抱了起來,哂笑著說了句,「這個就是那天晚上看見的小東西,叫小白。」
小白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和宋微的嬌小玲瓏呈明顯對比,小白歪著腦袋,大概在想,這就是昨天宋微口中說的那個他?
宋微將小白放到地上後,這小東西立刻繞著楚懷瀾開始嗅起來,可能以為這就是宋微口中的那個「他」,還頗為友好的拿頭頂了頂他的腿,最後愉悅的咬了下楚懷瀾的褲腿。
「小白好像很喜歡你呢。」宋微高興的說。
楚懷瀾低下身子
,一隻手就將小白給撈了起來,仔細端詳了下後倒是頗為意外的說:「你這是只藏獒?」
「藏獒?」宋微一臉不敢置信的跑到楚懷瀾身邊,她也聽過藏獒的名字,可是在她的印象裡,那種寵物不但凶狠並且性情暴烈,所以許多富人家是拿藏獒當看門犬,但是像小白這種憨厚性情的,她甚至會下意識把小白當做比熊這種寵物犬,怎麼可能是藏獒。
楚懷瀾將小白的肚子翻了下,仔細觀察了下後說:「還是只母的。」
「可是懷瀾大哥你確定嘛?」宋微一臉「它要是藏獒我就是只熊貓」的表情,死活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楚懷瀾笑了笑,將小白放回到宋微懷裡,「我雖然沒有富人們的那些喜好,可畢竟在部隊待了這麼多年。你運氣真的非常不錯,這種犬按道理應該是從西.藏過來的純種犬,藏傳佛教認為神為白色,白色是財富、吉祥、純潔、高貴、忠誠的象徵,所以他們的哈達是白色的,雪獒他們視為吉祥的神犬。貴族、活佛都會以自己擁有一條純白色的長毛藏獒為自豪。」
宋微張了張口,結結巴巴的說:「它、它是西.藏那邊的純、純種……」
「怎麼,你還不信我的判斷?」楚懷瀾說了句,好看的眸子裡儘是感慨的語氣,「現在很多人想要這種犬都得去西.藏的雪山裡或者藏民部族裡去找,要不然,你把它讓給我吧。」
「讓?這可不行。」宋微收養小白本來就沒想過它是什麼種類的狗,只是因為她直覺自己和小白很有緣分而已,她也能感覺到楚懷瀾眸子裡那種真正的喜歡,這也不能動搖她繼續收養小白的信心。
「這樣吧。四百萬,你把這小東西讓給我。」楚懷瀾還是不依不饒的和宋微交談著。
四百……宋微整個人又傻在原地了。
像楚懷瀾這種身在部隊的高官,不似是楚霽軒有那點收藏古玩的愛好,但養一隻雪獒對他來說絕對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居然都快忘記此行的目的,一味的找宋微要狗。
他也不得不感慨宋微的運氣實在是好,這種小村子裡沒有人認得雪獒這是正常,畢竟宋微都差點把雪獒當成比熊,不過他還是和宋微交代了句,「這個價格其實是比較低了,但說老實話我不是楚霽軒那樣家產豐厚,所以也就只能開到這個價格了。不過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你應該沒有養雪獒的經驗,何況楚霽軒未必會讓你養,而且這小東西將來長的會像個獅子一樣大,你確定你在南城有這個權利養大型犬?」
宋微被說的雙眉微微蹙著,低頭看了眼小白,小白好像也能感覺到他們在交談它,嗚嗚了聲就往宋微懷裡鑽。
楚懷瀾說的倒也不是危言聳聽,難怪柴易說小白嘴巴很刁,原來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狗,而且等它將來長大,肯定會有很多的限制,她其實都還沒有怎麼把小白給帶出溪口村的辦法,更別說將它養在楚霽軒的家裡。而且楚懷瀾即便說給的價格算是比較低,但對於身家只有幾千的宋微來說,也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四百萬在南城都能過非常富足的生活。
只是相處了這兩天,宋微對小白也是非常疼愛,她低頭問了句小白,「小白,你跟著懷瀾大哥可能會比較享福,跟著我吧……日子未必會有多好過……你自己選,好不好?」
小白的耳朵動了動,一雙烏溜溜大眼睛看看楚懷瀾又看看宋微,最後小聲的叫了叫,又埋到宋微的懷裡頭。
宋微鼻子酸了酸,可憐巴巴的看著楚懷瀾,「懷瀾大哥,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楚懷瀾略有點頭疼的看著這個樣子的宋微,別說,這個樣子就好像他在欺負宋微似的,實際上不過是在闡述事實,最後他不得不握拳咳嗽了聲,「好吧,如果霽軒不幫你,你來找我。」
宋微頓了下,發覺因為小白,她和楚懷瀾似乎又說了好多,而且氣氛也很融洽,這令她真的沒辦法對楚懷瀾產生過多的戒心,剛要開口說話,倒是院子外傳來柴易的聲音,「宋小姐,起床了沒有?」
柴易推開院子外的鐵門,就見宋微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不覺微微一愣,「宋、宋小姐有朋友?」
宋微囧了下,大清早的自己和楚懷瀾站在一起,這畫面怎麼看怎麼會讓人多想,她慌忙解釋了句,「對,柴易,這是四爺的親戚。這次來景縣正好有事情要辦……」
柴易恍然大悟,「哦。這樣。」
「懷瀾大哥,我得去作坊工作,您看……」宋微轉身看向楚懷瀾。
「我也一起
去看看吧。」楚懷瀾隨口說了句,「正好,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宋微只好無奈的轉頭,先去房間換衣服,順便給小白準備早飯,腦中卻是波濤洶湧,思緒萬千,楚懷瀾肯定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到景縣,難道他是為了觀察楚霽軒在景縣的事業……而且自己沒有和楚懷瀾說過地點,他是怎麼這麼精確的找到她住的地方。
一個一個的疑問在腦海中翻滾,宋微走出來和楚懷瀾並肩的時候,幾乎第一刻就忍不住脫口而出,「懷瀾大哥,我沒和你說我在景縣,你是怎麼找到的。」
「嗯?」楚懷瀾雙手放在口袋裡,不穿軍裝的他倒是顯得悠閒自在了許多,回答著:「想知道你在哪裡還不容易,你之前不是說自己在君遠外貿工作。以我的身份,問一句總可以。」
宋微點了點頭,腳底下倒是不小心滑了下,被楚懷瀾伸手一把扶住,他皺了皺眉說:「想什麼這麼出神,路都不好好走。」
柴易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眼,總覺著哪裡不對,他倒是想說服自己,不知者不罪,有些事情別多看比較好,可還是控制不住的瞥了眼。反倒是楚懷瀾那邊投來一個眼神,令他頓時間直起腰來,僵硬的朝著作坊內跑去,這楚懷瀾是楚霽軒的親戚,顯然也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主,他這種小老百姓還是別和權貴作對比較好。
宋微匆匆縮回手來,紅著臉搖了搖頭。
楚懷瀾歎了口氣,眉宇間微微蹙起,他將宋微拉到圍牆邊上,認真的低下頭問:「之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是不是不信任我了,還是說霽軒和你說過什麼,讓你離我遠點?」
前者和後者楚懷瀾都猜對了,可是真實宋微卻不能告訴他,而且說老實話她和楚懷瀾也沒那麼深的關係,還不如容喬來的熟稔,這要她怎麼解釋呢?宋微小聲的說:「即便四爺什麼都沒和我交代過,我也覺著這樣不大好而已。要是被傳到南城,我宋微就又變成楚家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的女人了……我不希望這次的婚姻又淪為這樣的角色。」
宋微說的倒是坦誠,然後怔怔的看向楚懷瀾。
正如她一開始所見的這個男人,和楚霽軒的銳利嚴苛相比,楚懷瀾無論何時都帶著股溫潤如玉的氣場,這種氣質會令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她十足不願意去揣測楚懷瀾的用心,可是眼下的情況不得不令她與楚懷瀾保持一定的距離。
楚懷瀾無奈的點點頭,他其實也是沒辦法,否則要怎麼和宋微單獨相處,「第一件事情,關於那封信,我父親特地讓我對你表示感謝,讓我轉告你,言言的事情他已經和三叔家開始交涉,希望你能給他點時間。」
宋微張了張口,沒想到楚天凡居然真的願意去幫忙?一股欣喜剛剛升起卻又被她強行按了回去,「那、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和楚霽軒真的是夫妻關係?」
宋微被這個問題問的呆了呆,剛要回答,卻聽見裡面傳來柴易暴躁的聲音,「你們這些人也欺人太甚了,知道這是誰的地盤麼?」
宋微和楚懷瀾對視了一眼,因為擔心柴易的情況,宋微趕緊朝著作坊內跑去,就見原本工作台的那些老工匠旁邊圍著一些人,西裝革履的,當頭的是個略有點禿頭的中年人,手裡夾著個公文包,非常傲慢的對柴易回答了句,「地盤?那你說說看,哪位大人物比的上我們景縣的地頭蛇?」
中年人說話間就指了指站在一邊的那個男人,「這位,是景縣的縣長,特地為了這溪口村過來。要知道溪口村這些年一直被你們君遠外貿給控制著,我們景縣就算是想讓溪口村接點外單都很難。這次有多家外商想要聯合投資景縣,將我們的汝窯研究發揚光大,對我國都是件好事情,所以特地來和你們說,從今年開始,溪口村就還是別再獨佔了。」
柴易的臉頓時間變了顏色,他非常不滿的說:「這裡我們可是簽了十年合約,這才兩年而已,居然就讓我們撤?沒可能!」
宋微和楚懷瀾站在旁邊,聽著柴易和那幫人交流,再把目光放到一直在打量著作坊的那幾個人身上,外資……所謂的外資其實是個幌子,汝窯在整個世界都是種非常瑰麗的文化,至今還沒有能完整仿製出汝窯的地方,所以一個汝窯瓷片才會市價那麼高,在很多亞洲國家,汝窯也是他們追捧的東西,要進到景縣,通過外資融入當然是極為便利的方式,縣長需要政績,也需要錢,而這些人應該最不缺的就是錢,但他們缺技術,缺環境。
想到這裡宋微皺了皺眉,搖了搖頭說:「景縣不能給那些人。」
楚懷瀾愣了下,低聲問:「怎麼。
「你說你做不了主,那就讓你們君遠外貿的負責人過來。」那禿頭中年人還真是步步緊逼,把柴易說的很是無語,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果然是千百年不變的道理。
「我能做主。」宋微忽然間說了句,走到這些人中間,幾個男人看見嬌小玲瓏的宋微的時候,眼前都微微一亮,但是她很認真的說了句,「既然當初景縣是依照合約把溪口村租借給君遠外貿的,請問憑什麼現在說要收回就收回,難道法律不做准?由得你們一張嘴?」
「哈哈哈哈……」一句話說的這些人都笑了起來,「小姑娘,你做主是不是有點太嫩了?法律是什麼?在這景縣,當然是縣長一句話說的算啊,而且就算按照法律說,違約在我們,照價賠償就好,房東不租房子了你們還非要硬在裡面住麼?」
宋微皺了皺眉,她徑直看向縣長,眸子裡儘是不解,「縣長,我想請問,你真的瞭解這些外國人想要溪口村研究所的本意麼?他們要的是仿製汝窯的技術。上個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中期,汝市相繼生產出豆綠釉和天藍釉瓷器,1988年是天青釉燒製成功,但是幾十年以來汝窯瓷器極難出現在收藏者手中,因為技術難成功典範少,所以多少人趨之若鶩希望高價能收藏一款汝瓷。」
幾百年來,神秘的天青色,一直是古瓷燒造者心中難於逾越的距離,很多仿製者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這種微妙的燒造尺度,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卻恰好違背了汝瓷的真諦。「雨過天青雲破處,者般顏色做將來」,一句看似隨意的詩句,包涵了多少清靜處世的修為。
宋微不希望這些人介入到其中,是因為他們的功利也許的確會讓汝瓷出現在市場,甚至炒出極高價格,但是想到這些外國人拿著本土技術做出的仿品,反手再賣給國內收藏愛好者,心裡頭就非常的不舒服。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翻譯在旁邊一句句的把宋微的話翻了過去給外賓聽,縣長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使了個眼色就有人上前去拉宋微,試圖將她給拉出作坊,省的讓外賓聽了笑話。
宋微趔趄了下,手就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給拿住,但是很快她就看見另外一隻手直接切入到兩人中間,那男人痛呼了聲,瞬間撒了手,朝後退了幾步。
楚懷瀾擋在宋微的面前,臉色非常難看的說:「欺負個女孩子,就在外賓面前長臉了?你們這是丟我們老祖宗的臉!」
宋微還是第一次見楚懷瀾這麼生氣的樣子,他就算沒有穿軍裝,卻也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那凜然的模樣居然瞬間讓在場的人都瞬間噤聲。這種氣場不是一天兩天練就出來的,哪怕是柴易都在旁邊看呆了。
不過也就是片刻的時間,禿頭中年人就大喊了出來,「你居然敢打人?來人,給我狠狠的打回去!讓他們知道到底這裡誰做主!」
宋微輕呼了聲,沒想到在這作坊裡還會鬧出這樣的事情,關鍵把楚懷瀾也給扯進來令她分外不安,忙慌拉住楚懷瀾的衣服說:「懷瀾大哥,你別管這裡的事情了,柴易你趕緊聯繫下四爺,我先去穩下局面。」
楚懷瀾聽見楚霽軒的名字就微微挑了下眉,「你是以為只有你們家四爺說話好用麼?」
「啊?」宋微沒聽明白,就見楚懷瀾已經大步走向那幾個人,從懷中掏出紅色的證件,臉色鐵青的遞了過去。
那些人也都被楚懷瀾的動作搞的一蒙,伸手取過打開後都倒吸了口冷氣,宋微探頭看了眼,沒看清那證件到底是什麼,少將軍官證?但是少將軍官也代表不了什麼……難道楚懷瀾身上還有別的殺手鑭?如果打出楚天凡的名義,那景縣肯定不敢輕舉妄動,要知道楚懷瀾已經是上將級別,哪怕天高皇帝遠,他在中樞都是能說的上話的角色,何況小小景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