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倒滿三杯酒,招呼佐籐和趙天明過來坐。看著佐籐對自己有著割肉似的不捨,雲子說道,佐籐君,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拿出一個武士的氣概來,我聽說我們的龍澤南大武士在殯天之前把他一生珍愛的女人托付給了一個中國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我們不做情人,還是同事,朋友。現在請你把我托付給這個中國的大漢奸趙天明?
佐籐雙手舉杯,對趙天明道,趙大哥,我姓佐籐,名春讓,我把我深愛的雲子的托付給你,請你讓她開心快樂!
見佐籐如此鄭重,趙天明知道這小日本還真有這一個男人把女人移交給另一個男人的移交儀式,心中五味雜陳,他娘的,這還是人做的事嗎?實難接受,遂說道,雲子長官,佐籐君對您情深似海,您對佐籐君也並非無情,何必非要做成一個痛苦,我今夜確實不該來!
雲子一個轉身,槍口已舉高壓在趙天明額上,說,趙君,你膽敢反悔,現在就死!
佐籐亦勸道,趙大哥,我愛雲子,所以我更應該尊重她的意願。我相信,你也會深深地愛上雲子,到了那時候,我們兩兄弟就更加有共同語言了。移交酒不喝,在日本,是對女人最大的侮辱!
趙天明接過酒,一飲而盡。
佐籐下樓,雲子往送到樓下去,又聽見二人的腳步聲出門而去。
樓上只坐著趙天明,屋頂上的田中亮一個反折從窗口進入房內,湊近問,老趙,我看出你是水滸中的宋江,只重兄弟,不愛美人,你等下迷倒這破爛**,讓我來戳,以後江湖之上,我必定為你傳及時雨趙天明的美名,你可不要欺我一個小小的採花賊?
趙天明道,老田放心,天明從不欺人!
田中亮仍不放心,又說,老趙,把你的迷藥拿給我看一下?
趙天明一捋頭髮,手上便多了一根細管,裡面有透明液體,低聲說,這是德國貨,你可以試一下!
田中亮道,不能試,一試把好事耽誤了。
田中亮說著竟撲通跪倒,說,老趙,你讓我做成這樁好事,我以後金盆洗手,做個正派人!說完,起身,一縱,又翻到樓頂上去了。
趙天明發現在田中亮出窗翻上屋頂時,一道人影一晃下樓去了,他知道雲子剛才就藏在衣櫃後面,監視著自己和田中亮的一舉一動。
趙天明下樓去迎雲子,來到仍然大放光明的雲子辦公室。雲子就那麼光身披著大浴巾,兩條美腿翹在辦公桌上,門口的衛兵忍不住側目飛速偷看了一眼豐腴的雲子,雲子用油鞭一指衛兵,命令,你過來!
衛兵兩腿發抖,極度恐懼地走向一臉嚴霜的雲子,他已作好死的準備。雲子站起來,用一隻柔軟的手摸了一下衛兵的臉,說,當兵苦啊,你是帝**人,想看女人就堂堂正正地看,男人需要女人是壓倒一切的真理!
衛兵虎目放光,巴幾一個立正,大聲道,雲子長官,我隨時願為您犧牲!
雲子揮手讓衛兵退下。趙天明上前,把那條內藏液體的細管交給雲子,雲子很吃驚卻又不敢出聲:你道被趙天明臨時稱作迷藥的這根東西是什麼?竟是日本在德國的基礎上自主研製的第三代液體跟蹤器,雲子這次來衡陽帶來幾個過來準備投入使用,不料竟會讓趙天明在房中順手就撿到一個。
雲子收回這根細管,看著前方刑架下的還在呻吟的馬作海,對趙天明說,趙君,今夜,你我等同於新婚,我不想再看見這麼醜陋的東西,拉去餵狼狗!
門口的衛兵立馬過來執行,把馬作海拖走了。
趙天明知道馬作海是九刑十八獄的頭號公敵,也正是這個惡人引發了李虎的災難人生,他一直想留住這個惡人的性命交到李虎手中,但現在趙天明改變了主意,包括田中亮也是一樣,留住這兩個惡人一天,自己就多一天的危險,許多日本人看不明白的事情,他們卻一眼就能看明白。
雲子問無動於衷的趙天明,我的新郎官,馬作海也是你的同胞,你不替他求情?
趙天明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按照中國人的禮節,單膝跪地呈給雲子,說道,我有四萬萬同胞,唯獨這一個,還有屋頂上那一個,不是我的同胞!
雲子打開盒子,見是一枚金屬戒指,心中掠過一絲喜悅,又聽趙天明說道,天明薪水微薄,已是傾盡所有買的這枚半真半假的「天荒地老」!
雲子雙手扶起趙天明,卻自慚愧,原來日本人並不注重送貴重禮物,此刻雲子光溜一身並無對等禮物可以送給趙天明,尷尬地說,趙君,我卻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
趙天明道,你若真有心,就有一樣現成的禮物,只怕你不願意?
雲子道,你說來聽聽!
趙天明道,田中亮的性命,這個人日日夜夜偷窺你,若放在我們中國人身上,這人早死上一百回了!
雲子道,唉,中國人就是小裡小氣!
趙天明見雲子仍是不願下令處死田中亮,明白雲子仍是要利用田中亮監視自己,遂逼宮道,雲子長官,你說過,只許田中亮偷窺,卻不許他有非份之想,剛才你在樓上都已聽到了,他等著今夜我把你迷倒,他就要來佔便宜,我問你,這算不算非份之想?
雲子道,我也只是嚇唬他而已,圖個樂子,想看看這個醜人會自己折騰出什麼結果來,讓我再觀看一段時間,說不定他就已經精陽耗盡,自己死了,豈不更妙!
趙天明厲聲問道,這個人一口一句罵你破爛**,你就半點不在乎?
雲子哈哈大笑,說,趙君,你還是不能脫中國人的俗啊,我知道你們中國的幹部們不惜重金去買處女,甚至強暴未成年少女,這是多麼可怕又可笑的事情!這樣的國家永遠都不會有出息!在我們日本,破爛**才最受追捧,一個女人不破不騷,男人要你幹什麼!
趙天明徹底無語了,知道想借雲子之手除掉田中亮這顆定時炸彈已經沒有可能,但田中亮不死,後面的戲就開不了場,正在焦急關口,忽聽城內一聲槍響。趙天明一式鐵馬翻身伸長一腳將雲子的坐椅踢退數尺,衛兵們以為趙天明行刺雲子,刷刷舉槍瞄準趙天明,卻見雲子剛才坐著的地方的牆上插著一支紅纓鏢,雲子取下鏢書展讀:
「欣聞雲子長官與大漢奸趙天明新婚,王倩三人組特來祝賀!馬作海已帶走交中華民國最高法院審判定罪,採花賊夜窺雲子長官,已當場擊斃。另再次警告趙天明,懸崖勒馬,猶不晚也!」
雲子攔住要去追趕的趙天明,說,別追了,我怕你這一追去,見了那美若天仙的王倩,就一下子在懸崖邊勒了馬,不回來了!你這就抱我上樓去吧!
趙天明鄭重道,雲子長官,出於對您的尊重,我準備了一個簡單的中國式婚禮,先和軍的幾個兄弟還想來鬧一鬧洞房,請您允許?
雲子吃驚,問,我只是讓你做我的情人,你怎能弄出一堆麻煩來!
趙天明道,如果雲子長官有合法丈夫,再偷偷找男人,那叫情人。現在您沒有丈夫,來找男人,就是丈夫兼情人!
這回輪到雲子頭痛了,想:中國人真麻煩,就兩個人的事兒,非要弄一堆外人來參與!遂對趙天明道,趙君,你弄許多男人來,可別後悔!
孫耀邦、何滿子等一幫先和軍軍人帶著紅紅綠綠一堆禮物來,準備大折騰一番,見到一身光溜的雲子有些傻眼。趙天明拎出一副鳳冠給雲子戴上,又讓雲子穿上一套大紅的新娘妝。雲子在大鏡中照見自己,感覺挺新鮮刺激。命令孫耀邦他們站成一排,說,什麼鬧洞房之類就免了,你們一個一個來,擁抱我再親我一口,什麼位置都行,然後就馬上回去!
這些中國人平時大咧咧地叫囂干死池田雲子,現在雲子真叫他們過去抱她一下,卻一個個蔫了,哪裡敢上前,一個個心中癢癢,腳上卻釘了釘子似的。趙天明低聲懇求雲子,說,讓他們回吧?
雲子一揮手,眾人如同得到大赦般飛奔回營房去了。趙天明抱雲子上樓,發現戴鳳冠穿旗袍的雲子與中國女人別無二致。雲子也從心底裡湧出對這身裝扮的熱愛,遂對趙天明道,今夜,我就穿這衣服睡,你有意見嗎?
趙天明心中竊喜,罵道,鬼子,老子貪戀女人也決不會貪戀你這個破爛**!嘴上卻不敢表露,說,隨你啦!
雲子決定明天一早去西郊醫院調查小澤新野的事,這事卻不讓趙天明知道。王倩三人組竟敢來夜襲自己,猶其是弄死了田中亮太可惜了,田中亮等於是雲子的另一雙眼睛。雲子躺在趙天明的臂彎裡,問,趙,龍澤南把英子托付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叫李虎,王倩三人組裡唯一的男人?
趙天明答,聽說是的。
雲子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決定,明天中午,你陪著我去一趟龍潭村,我要去拜訪英子,讓她告訴我李虎在哪裡!
趙天明暗暗擔心,知道王倩今夜的行動已經激怒雲子,遂試探著說,雲子,這條路子恐怕不通,英子是龍澤南的人,誰也不曾敢去找過英子?
雲子道,那是因為悸憚龍澤南那一幫活著的野戰分隊的兄弟,我得到情報,杏原帶領野戰分隊離開了中國境內,去了太平洋海島,找美國大兵干仗去了,生還的機會接近於零。
趙天明是一個精細之人,聽雲子說明天中午去龍潭村,卻不是明天早上,她明天早上要幹什麼?英子已是苦海殘生,如何盡快讓王倩他們得到情報趁早保護英子?
這個時候,佐籐不在佐籐防區,而是在李旺財家,李旺財用一大通中國式道理開導這個正在愛情痛苦中苦苦呼救的義弟,連見香和英子也在一旁勸解佐籐,都明顯不奏效。眾人勸得累倒,半點效果沒有。佐籐喝得大醉,搖搖晃晃下山而來。他的摩托車駕駛位已經坐了一個人,腦中嗡地一聲清醒,想哭,想一訴衷腸。
王倩穿著皇軍軍官服,啟動佐籐的摩托車,問,佐籐君,送你回防區,可以嗎?
佐籐搖頭,說,我不回去,請讓我去你們那裡過一個晚上?
摩托車過防區時熄燈而行,而後徑直開往劉家村江五家。
佐籐一下車,也不管都有什麼人在,急急說道,王長官,你趕緊想辦法救小澤!遂將自己今夜向雲子失口說出小澤會做生意引起雲子警覺的事說出。王倩知道嚴重性,與江五耳語一番,江五打著手電速速上山去了。此時屋裡還有馮金龍和李虎在,雷橫他們已加入了王偉能的編制,正式在游擊區工作,不回這裡住了。
王倩又附在李虎耳邊說了一番,李虎拉上馮金龍也走了。
空大的屋裡只剩下王倩和佐籐,王倩道,佐籐君,我一般只喝白開水,我陪你喝茶,直到天亮!
佐籐在一片生不如死的絕望中,知道,能與王倩傾談幾小時,真正地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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