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尹盤坐在離柯小艾三步遠的地方。身上一片水跡，髮髻已經散亂，臉色蒼白。雙手捏著手印放在盤著的膝蓋上，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吐納，運功恢復著元氣。能把一派宗師累成這樣，剛才在水下的情形肯定形勢危急，沒有嘉措法師說的那麼輕淡描寫。
隔了一會兒，張士尹臉色開始紅潤，轉為正常。他長舒了一口氣，微微張開眼睛。柯小艾趕緊上前扶起這位救命恩人。
張士尹微笑著點點頭，示意小艾沒什麼大事。
「張道長，剛才多虧你相救，不然我就被那怪魚吃了，說出去多丟人。」
「哈哈。你這小子！」張士尹爽朗地笑了起來，「那些魚本是上古時期的比奢魚，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還保持這個品種，也真是生物史上的奇跡。這種魚在神異經和本草綱目中有記載。此魚可壯骨解毒，你小子可是得了便宜了。在水下被你吃了二十幾條。」
「不至於吧？那魚又醜又凶狠，我怎麼吃它？還有早知道這魚有這種功效我就該多帶幾條出來，給真禪法師和我師父嘗嘗了。」
「小艾，不得胡語，真禪法師乃得道高僧，豈能破的這葷戒！」
柯小艾嘿嘿傻笑，賴皮道，「這不是徒兒心裡惦記著各位恩人麼！」
「年輕人心底不壞，算不得亂語！」真禪法師不記恨，開解道。
「是啊，誰知道你當時怎麼回事。估計又發毒了吧。」
「我這毒發的真是時候！」
「不記得我交待你的八字真言了麼？況且佛珠你還帶著。」
「忘記了，師父！」
「那你以後給我每天念上108遍！」
「好的！師父，我記得了。不過我想問下，你聽過這個咒語沒？」
「什麼？」
「阿拉嘉斯，斯地卡！」
「沒有！這是哪裡的語言？」嘉措不假思索道。真禪和張士尹也是搖頭不語。
還以為這幾位大師博聞強記，能夠識別這種語言的出處，也好順籐摸瓜，瞭解自己的身世。只可惜，夢境中那個女人的遺言真成了解不開的謎了。
「不管這了，那張道長你有沒有在水底發現什麼線索？」
「線索到是有點，但是不知道我的推斷是否正確？」
「何意？」
「這弱水河，不對，確切的說是弱水湖下層本身有一個相對應的清水湖。地蟒在之中混沌初化，繼而長成，出弱水與夜孫鳥結合。那些比奢魚估計也是地蟒靈氣所催生。剛才我使用靈氣救你出來的時候，發現那個湧出大量比奢魚的黑色區域像是一個連接這弱水和清水的交接點。而在水域的交界面其實有個無形的保護層，這個保護層是自然形成還是認為形成不好說。反正這個保護層有靈力，雖然看不見，但是能阻擋這弱水和周圍的一切靈力。就像用個金屬罩罩在收音機上，收音機就接收不到信號一般。」
「那我們從那個黑色區域下去，不就找到玲瓏陣的中心了麼？」
「那不一定，我想的是既然這裡有個區域能夠將清水湧出，而這弱水整體水量不增加，勢必有另外一個缺口將弱水湧下清水中。這就像一個浴缸，有進水口和出水口。當兩邊的進出水量速度相同，那麼浴缸中的水量就保持不變。」
「那另外一個出口在哪？」
「太極陰陽相對，應該在剛才黑色區域的對稱點，而這個對稱中心便是那個孤島。」
「好，那我過去看看。」
「小艾，你昏迷剛醒，還是不要過多勞累。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嘉措法師說。
「我行的，師父，我是年輕人，雖然不會什麼**力，當年好歹是學校的長袍冠軍，一千五，三千，成績絕對不比那些體育系的專業生差！」
「那好你悠著點！」
「謝謝師父關懷，作為你的徒弟，我不能給你丟臉不是？」柯小艾自信地笑著，一付天下捨我其誰的表情。
弱水湖基本呈圓形，大概四個足球場大小。以中央孤島為中心，半徑大概一里半，周長也就四里地。從這頭繞到對面，距離相對不遠，唯一的危險就是弱水湖岸邊路徑不過四十多公分，岸邊之外便是懸崖，深不見底。幸好這邊懸崖中有迷霧，不然走這條小徑簡直是眩暈之極。
很快四人就到了對面的位置。柯小艾打著頭陣，走在隊伍的最前端。
和三位高人經歷雖然沒有幾天，柯小艾突然覺得自己膽子大了不少。
「師父，這次還是我先下去探路吧。」
「就你？別一會又被魚吃了！」「放心啦，師父，這次我一定記得你的八字真言。遇到不合適的形勢肯定不會莽撞行事，立馬回來！」
「不行，你好歹是我師兄鑒定的傳人。不能讓你這麼快就丟了性命！要來我下！」
「師父，你好歹是大師級別人物，這種小事還是讓我出馬。我這種小蝦米就是幹這事的料！」
###第043章老將出馬
「你們師徒倆別爭了！張道長元氣大傷，嘉措你留下照看他。我這一路也沒出過什麼力氣。雖然我年紀大，我也不能為老不尊，什麼事情都讓你們年輕人做。這趟水，我也是為了我的弟子。也該我出出力氣了！」真禪打斷嘉措和柯小艾的爭執，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真禪法師，你還是別了吧。聽嘉措師父講，你也差不多八十多的人了，下水這事多損你健康？」
「小看老衲不是？漢族文化常有記載，廉頗八十還能開弓上場殺敵，黃忠六十才跟隨劉備征戰沙場。我這一身本領也不是光唸唸經就能得到。放心吧，這次我和小艾下去。嘉措你就留下照顧張道長，以為後路，看到不合適策應一下即可！」
「好吧，真禪法師，你珍重，我這徒兒就由你代管了！」
「是啊，真禪師父，你注意不要強求自己。遇到危險趕緊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是好的。」
「好的，多謝二位牽掛，老衲自由分寸。」真禪法師向兩人拘禮，招呼柯小艾道，「你跟著我，一起下水，我自有能力保護你，遇到什麼情況你都別說話，一切看我手勢。」
「好的，但聽您吩咐。」柯小艾學著真禪法師朝張士尹和嘉措拘禮，堅定地說。
說完，真禪法師，雙目微閉，口中喃喃自語，一道金黃色光芒從他頭頂升起，繼而包裹了他整個全身。
「小艾，進來！」
柯小艾不由自主地進了真禪法師的護身法圈。他只感覺到一股溫暖圓潤的力量充斥全身，精神一片空明和注意力高度集中。
「起！」隨著真禪一聲暴喝。真禪和柯小艾凌空飛起，離地面約四十公分。然後在護身法圈的環繞下，兩人齊齊進入弱水之中。
柯小艾覺得自己就像乘了一個小型潛水艇。在這個護身法圈中，他竟然能呼吸到空氣，而且絲毫不覺得有悶氣的地方。想必真禪的護身法圈能夠從水中汲取氧氣以供圈內人的呼吸。
根據剛才張士尹的推斷，在弱水湖外，一切有法力或者靈力的東西都會不由自主地被某個陣法吸取力量。張士尹如此，嘉措亦如此，而真禪法師卻能自由伸展法力而不受影響，再加上這護身法圈。由此可見，這三位高人中真禪法師才是真正的高人，比張士尹和嘉措略勝一籌。
柯小艾安靜盤坐在真禪的護法之內，自己腦袋胡亂推斷著假設這三人對戰可能誰會取勝的概率，一番分析下來後，他發現真禪當之無愧的是排行第一。
隨著嘉措的護身法圈緩緩下降，柯小艾透過清澈已經失去腐蝕性的弱水，再次看清楚了寫在弱水石壁上的文字。文字依然是隸書，雲紋鑲嵌，中間約有十來個字體。看來張士尹推斷的不錯。
由於隸書字體接近現代漢字。柯小艾連蒙帶猜地看出了那幾個字的全貌，「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這些字更從側面印證了張士尹的推斷，剩下的就是在水中找到那個由弱水進入下層清水方向的連通口。
希望不要有什麼怪事發生。柯小艾緊張地摸著自己脖子上的佛珠，不斷四處踅摸著可能存在的危險性。有了前車之鑒，柯小艾也變得細心起來。涉及到生命，任何人都不得馬虎。
柯小艾的警戒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似乎這裡的水域一片平靜，安然溫和。像是孟加拉灣的淺水海域，美麗的讓人不斷回味。
他們的淺水路線是從弱水刻有字的地方下潛，直到潛了一百多米，依然無法達到弱水湖底。
「小艾，你和張道長剛才潛到大概什麼深度遇到的黑色區域和怪魚的？」
「是看完那些石壁上的字以後的，大概三十多米！」
「如果按照張道長的推論，這兩個進出水口，一進一出，應該是屬於同一個平面，並且是相對的位置。那我們就應該水平找找，不應該再繼續潛下去了，而應該擴大水平區域去尋找。」
「好吧，聽你的！」柯小艾剛說完，就發現真禪再次進入禪定狀態，呼吸平穩，節奏緩慢，到最後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柯小艾知道這是一門高深的打坐功夫，也沒再好意思打斷真禪，只能默默地跟著真禪法師在水裡遊蕩，一步步尋找著連同點。
隔了一會，柯小艾忽然覺得水溫急劇下降，他立馬認識到可能找到目的地了。按照張士尹的推斷，這兩側的連同點就像太極的陰陽魚眼，一黑一白。再加上弱水水底岸邊的文字以旁證。原來在那個出口連同點首先是感受溫度突然上升炙熱。而現在水溫突然下降肯定預示著那個入口連同點就在附近。
柯小艾緊張地張望著四周，尋找一個類似前面的一個黑色區域，並一直警戒萬一再跑出一群比奢魚，把他啃了怎麼辦？柯小艾在淡藍螢光中，眼睛睜得大大的，絲毫怕錯過一個小小的細節。那食人魚咬人幾口那到沒事，他現在最怕的是再吃幾條那種又醜又凶狠的魚，儘管這種魚的藥用價值很厲害。
「這連通點肯定就是在附近！水溫有了變化。震顫師父你小心。」柯小艾背對著真禪盤坐在真禪的護身法圈中，金黃色法圈在水中不斷前移。
很快柯小艾感覺到了一股水流從他的前方湧來，並且阻礙著他們的前進方向。這只是一種感覺，柯小艾卻沒有看出這弱水的波動變化，就連這股水流下側的夾在沙石中的水草都安靜如初。
「怎麼？又是幻覺麼？」柯小艾想著，有點懷疑自己。但是他分明感受到這股水流的力量越來越大，他問道：「真禪師父，你有沒有感覺到一股水流？像是從我們前方衝了過來？」
真禪輕輕點頭，「我早已感覺出來了，但是我們現在已經被捲入這股水流中，而且無法出來了。我們現在看似在向前移動，其實我們整體已經向後退了。我控制不了這股水流的速度。這股水流似乎中間存在著一股特殊的力量。」
「那我們不是要被吸進那個連同點了？」
「我現在只能勉強跟著這股水流保持平衡，要是貿然駛出，必然被強烈水壓擊破身體內臟，造成內傷。」
###第044章中陰之境
「豈不是讓我們坐以待斃？」
真禪不再說話，蒼白的臉上已經佈滿一層細密的汗珠。看樣子，真禪已經盡力在維持現有的平衡。布在身外的護身法圈的金黃色光芒開始慢慢減弱。柯小艾已經感覺到這個法圈不再向前移動，而是隨著水流向後移動。他預感到這個後移速度會越來越快，這樣下去，勢必會導致法圈耗盡真禪的法力，兩人被水流捲進一個力量強大的漩渦，最後因為缺氧和水壓致使兩人死亡。
柯小艾緊張地摸下脖子上的佛珠，快速念著八字真言，祈求上天的保護。
很快，真禪和柯小艾兩人被水流推動，快速流向一個發著白色光芒的圓形區域。
就在護身法圈接近這個區域的一瞬間，真禪揮動雙掌，竭盡全力將柯小艾推了出去。柯小艾一個翻滾，猝不及防地被推到水流之外。柯小艾望著失去護身法圈的真禪，瞬間消失在那個白色區域內。
柯小艾絲毫沒有猶豫，快速夾水蹬腿，湧出弱水之外。他不是沒有救真禪的心思，只是他明白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救出真禪，還可能搭進自己的性命。他也明白真禪法師推他出法圈的意圖。真禪法師的意思就是讓柯小艾生還，一方面保住柯小艾這個年輕人的性命，另一層意思就是讓他回去報信，找到了進入玲瓏陣的入口，有可能的話再救真禪出來。
柯小艾很快浮出水面。嘉措和張士尹將柯小艾拉上岸邊，詢問怎麼回事。
「怎麼就你一個人上來了？真禪法師呢？」
柯小艾擦了把臉上的水珠，「我們估計找到了進入陣法的入口。但是水勢危急，真禪將我推了出來。」柯小艾斷斷續續地將水下的情況和自己推測的想法告訴兩人。
張士尹道：「我想小艾推測的不錯。那個白色區域應該是進入玲瓏陣的入口。這弱水湖內左右兩側的黑白區域相對應，更像太極魚中的魚眼。這兩個魚眼循環往復！將下層的清水和上層的弱水連接起來。只是我搞不明白這水流的動力來自於哪裡？」
「如果這樣講？那真禪不是又可能從另個出口噴出來？」
「就算是從另個出口出來，也難以逃出那股水流！那股水流力量太大。很難以掙脫。所以事不宜遲，我們現在趕緊下水，進入那個白色區域，就算是進不了玲瓏陣也勢必將真禪法師救出來，他年紀已大，靈力也消耗不少。耐不了這麼長時間的。」
「好吧，那我們就趕緊下去吧！」
「那行，我帶路！」
柯小艾深吸一口氣，轉身再次跳入水中。嘉措起了避水符咒，嘉措也念起了一個護身法圈，只不過顏色是紫色的。
雖然現在外界環境對使用靈力的人不利，現在使用靈力的效果是平時的十分之一分。但是一行人救人心切，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嘉措和張士尹很快追到柯小艾，跟著柯小艾來到那個白色區域附近。那個區域表面安靜無常，似乎只是一個發光的平面。
三人互相示意，張士尹伸出手掌，快速伸出一個指頭，柯小艾和嘉措明白當他伸到三的時候一起進入那個區域。
「一！」
「二！」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