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了晚晴,他走過去照例的詢問了一遍,依舊是那個說辭。其實祁亦寒也明白,這樣的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抑鬱症的病人隨時都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如果要找出什麼錯的話,就是看管不力。
手機響起來,是齊曳雯,他下意識的想要按掉,可滑過屏幕的時候,他還是改變了方向。
還沒有來的及說話,齊曳雯冷著聲音的質問就傳到了耳邊,「祁亦寒,你究竟是幾個意思,後天就是爺爺的80大壽了,你還不回a市?!」
祁亦寒一愣,沉了聲音道,「我自由分寸。」
「分寸?怕是現在在w市陪小狐狸精陪的都不願意回來了吧。」
祁亦寒實在不願意聽她這樣的冷嘲熱諷,揉了揉眉間的位置,說了句『現在很忙』就掛了電話,氣的齊曳雯將手機都砸了。
「行了,別亂發脾氣了。」齊天凌坐在沙發上,翹著腿,眉目冷冽,這個妹妹,真的讓他頭疼極了。
「哥,你也聽到了,他就是這麼的對我,他……」齊曳雯走到哥哥身邊,眼眶紅紅的。自小,她便是天之嬌女,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委屈,可嫁給了祁亦寒之後,她就日日忍受著這些!
「當初我就問過你,是不是只要祁亦寒不和你離婚就行了,你自己說的是!」
「可是哥,我以為顧思洛死了啊!」她紅著的雙眼閃現過怨毒的光芒,「誰知道那個賤人居然沒死……」
「夠了!」齊天淩打斷她的話,「雯雯,我真的太慣著你了,從前我只當是太驕縱你了些,卻不想你根本就是蠻橫殘忍!」齊天凌轉頭,盯著臉上一副錯愕的妹妹,眼底閃現過一抹痛色,「在w市你做的好事?!居然草菅人命!」
「哥……」齊曳雯聞言,面上閃現出一抹不自然,「哥,你說什麼呢?」
「什麼?」齊天凌冷哼,「顧思洛的母親,你幹的好事!」肯定的語氣,沒有疑問,齊曳雯便知道,哥哥是知曉她的所作所為了,也不再遮掩的,直接的承認了,「是,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她痛不欲生,要她付出應有的代價。」顧思洛跟在祁亦寒身邊,她動不了,那麼她的母親,哼,子債母償,天經地義的。
她就是顧思洛家破人亡,連最後親人都沒有。
這個消息,她沒有派人去壓制,就是要顧思洛知道,弄死她母親的人是自己,這樣,就算她和祁亦寒再怎麼難捨難分的,也不能再在一起了。
她得不到的,就算是毀了,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的。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那是她自找的!」都假死了離開祁亦寒,為何不滾得遠遠的,還要祁亦寒在糾纏不清。
「雯雯,你明明知道是祁亦寒抓著人家不放,要錯也是你丈夫的錯!這麼的傷害一個無辜女人,你怎麼下的了手?」齊天凌說著,眼底閃現過一抹痛色,似乎看到了那個無助又堅韌的身影。
齊曳雯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哥哥,他居然為了這麼個女人而訓斥她?齊家涉及的黑道上的生意,她是知道的,要說人命,自家哥哥手上也沾染著幾條。
現在不過是一條賤命,他責罵她?
「哥,你究竟是怎麼了,是同情那個女人麼?」
是同情麼?齊天凌不知道,或許他對她更多的是憐惜吧。
他抿了抿唇,不回答齊曳雯的話,反而叮囑著她,「你好自為之吧,爺爺80大壽,最好事消停些。」
說完,不顧及自家妹妹的臉色離開了。
上了車,他就吩咐著助理去
查顧思洛的現狀。
他身邊的人效率很快,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經將她這兩年的近況都匯報了上來。他聽著,眉頭蹙著就沒有舒緩過。他知道一個毀了容的女人不會太好過,但是卻不想她那樣的悲慘。
照片上那低矮破落的房子,一身灰突突的女人。
莫名的叫他心疼了,哪裡還看的出來是當初在彈著鋼琴,舉止優的顧思洛,活脫脫一個乾癟的流浪漢。他嗓子口像塞了一團棉花似得對著下屬吩咐,叫他下去。
齊天凌很是頹然的靠在椅子上,自責,悔恨,一起湧現心間。
他怎麼就把她逼成了這個地步呢?
這倆年來,她一直是縈繞在他心頭的痛,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他好幾次都要想打探著她的消息,可後來都生生的忍住了,後來時間久了,這樣的心思就淡了些。但當時她孱弱又堅韌的模樣卻一直停留在腦海裡。
因為她,是他第一次動手的女人,而且還是無辜的女人。
閉上眼睛,齊天凌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不經意的動了惻隱之心,有那麼一股衝動,他想要擁她入懷,好好地疼惜,為她擋去風雨。
這個念頭一閃過心間,他就倏的睜開了眼睛,黑暗中,這樣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輝的,賽過天邊的星辰。
口中輕念著顧思洛這三個字,眼眸沉了沉,他想對她一定是憐惜了吧。
也罷,是他欠了她的,那麼,就讓他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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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80大壽,祁亦寒是無論如何也要回去的,且不論和齊曳雯如何,只要還是齊家的女婿,就要顧忌到面子上的問題。
但是對於晚晴,他是真
真的放不下心來,但世事總不能倆全,他找了幾個得力的看護照顧著她,又交代了些,才回了a市。
齊家是出了名的紅貴家族,加上齊天凌這幾年在商界的崛起,更是門庭若市,齊爺爺的80大壽,來的人不是京官政要,就是商界大佬,一場宴會華貴無比。
就連當紅的歌星,也都是來中場助興的。
那觥籌交錯,衣香麗影間,好不奢華。
作為齊家人,祁亦寒自然是閒不下來的,一直周旋於眾多政要,達官顯貴中,即使心中擔憂著晚晴,也不能表露出半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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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母的情況時好時壞的,饒是用了最好的藥吊著命也撐不了多長多長的時間,不過倆天,已經是油盡燈枯,晚晴淚眼濛濛的趴在病床旁邊,她抓著母親的手貼在臉上,聲音呢喃著,「媽……」
許是迴光返照的緣故,顧母竟然清醒了些,幽幽的竟然認出了思洛,她的氧氣罩已經摘了下來,呼吸都很艱難,卻只有一雙眼睛,熠熠生輝的帶著無盡的光彩。
「思洛……」她聲音嘶啞著,像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一樣,晚晴聞言,立刻的恩恩的應著,她用力的將母親的手貼在臉上,泣不成聲的,「媽,媽,是我,是我……思思在你身邊……」
「我、我知道……」顧母看著女兒,眼眶都紅了,帶著無限的疼惜和難過,這個她自小放在掌心裡疼寵著女兒,居然受了那麼多的苦。其實,每一次,她來看自己的時候,她都知道,甚至她說的那些話,她都有聽到。只是內心裡出於不想承認的緣故,她不想承認,不想跳脫出來。她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不是一個好的媽媽,苦了思洛這麼些年。
這一次,她受了那麼重的傷,顧母明白自己是活不久了……她真的好捨不得這個世界,她還沒有來得及看著思洛幸福,,她真的好後悔當初的沉溺,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這輩子她都沒有機會了……
艱難的抓著思洛的手,掙扎著想要抱一抱女兒,可是剛一動,整個人就像要撕裂開來,連喘息都困難了,晚晴見狀,眼淚是不停的往下掉,她彎下身子來,側耳聽著著貼在母親的嘴邊,「媽,你要說什麼,我聽著……」
顧母的瞳孔都已經渙散了,臉上浮現出異常的紅暈,掙扎著,似乎是鼓囊,又似乎在說話,晚晴又靠近了些,才聽到母親再說,「對、對不起,我、我、沒有照顧好你……」說著,顧母握著晚晴的手的力道就緊了緊,她力道突然的倏緊,抓的晚晴覺得手骨都要碎了。
眼淚止不住的掉,顧母卻突然的笑了起來,還不等思洛開口著,顧母就鬆開了她的手,垂了下去,仍有晚晴怎麼呼喊都沒有用,手上的溫度一點點的消失,她怎麼也留不住,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媽媽,媽媽……
完全沒有了生命跡象後,身邊的儀器發出滋滋的聲音,屏幕顯示著一根線,有護士瞧見了過來要拆儀器,當各色的管子從顧母身上的拔掉的時候,晚晴都眼睜睜的看著,她渾身血液發冷的癱軟在那裡,腦袋嗡嗡的,完全不知道身處何處,連哭都哭不出來。就算是有人從她身邊經過,她也注意不到,目光始終定在母親的身上,
拔管子,撫著母親的眼睛,最終到一塊白布蓋上。
她再也看不到母親面容的時候,晚晴的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鬆動,她站起來,還沒有邁出步子,人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