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刀割掉了劉知府的右胸。
身體白胖肥腴的劉知府去掉了左右胸部的兩塊肉,出現了碗口大小的兩個血窟窿,胸脯凹陷下去,不斷流出暗紅的血。
賈知縣看到這裡舉著肚子裡一陣翻騰,早晨吃過的膳食開始一股一股的往嗓子眼湧。他使勁控制著,不能吐出來,當著按察使、提督,還有大名鼎鼎的梁六爺如果突出來那叫怎麼回事?如此膽小懦弱,將來必定難堪大任。賈知縣硬撐著,愣是強忍著把湧上來的東西嚥了回去。
起初他還信心滿滿地準備著替老羅數著割了幾刀,但是第三刀剛割完他就絲毫的念頭。
賈知縣心驚膽戰地坐在椅子上,老羅從劉知府身上片下來的肉一塊一塊的丟在他腳下。
老羅惦記著賈知縣允諾給他的那份酬勞,他一邊忙活著行刑,一邊提醒著賈知縣說:「賈大人,您老可數清楚了,數錯了數目可別怪我老羅。我已經割完七刀,您數數腳底下是不是七塊肉?」
賈知縣心裡開始怒罵老羅:「你這個該死的羅鍋,下賤的劊子手,我越不願意去想,你他奶奶的越是喋喋不休。」他不敢吭聲,他擔心一張嘴,腹腔裡的那些吃過的東西就會「哇」的一聲吐出來。
成群的蒼蠅從四面八方飛來,它們密密麻麻地聚集到逼仄的行刑台上,該死的老羅從劉知府身上割下來的肉都丟在了賈知縣的腳下,蒼蠅一層一層地趴在他腳下的肉塊上,****著肉塊上的血水。
不時有蒼蠅停落在賈知縣的臉上,在他臉上爬來爬去,蒼蠅爬過的地方,他覺著黏糊糊的,突然想起來這些粘液可能是沾的劉知府的血肉,賈知縣覺著噁心,他不停地揮舞著衣袖,怕這些不長眼的蒼蠅再落到直接身上。
賈知縣扭動著腦袋,揮舞著衣袖,他無意中扭頭瞥見了被綁在行刑柱上的劉知府。老羅已經剔掉了劉知府雙膝上的肉,上臂內側的肉也被剮得差不多了。他又鬼使神差般地看見了劉知府的眼睛,那雙眼睛正直勾勾地瞪著他,已經死掉的劉知府面衝著他的時候,嘴角竟然還微微上翹著,一副鄙夷的樣子。
慢慢地快到了正午,天氣酷熱,太陽如同火一樣從天空傾洩下來,賈知縣不但不覺著熱,反倒覺著兩股戰戰,身上突然一陣接一陣冷,脊樑骨好像裸露在刺骨的寒風中。
賈知縣趕緊把頭扭轉過來,他既害怕又噁心,心裡一個勁地念叨著老羅的手再快點,趕緊結束這種噁心的場景。
他正要低頭的時候,割肉已經割得興奮起來的老羅又把從劉知府肚子上片下的肉丟了過來,這次用力過猛,不偏不倚地沾在賈知縣的面門上。
賈知縣覺著臉上黏糊糊的,胡亂地伸手抓了一下,再一看是塊血糊糊的肥肉,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張開嘴,肚裡令人噁心的東西一股腦地吐了出來。他站起身來,彎下腰哇哇地吐了個沒完。
好不容易把肚裡的東西倒乾淨了,賈知縣稍微清醒了些,他突然覺著褲襠裡先是一股溫熱,低頭一看,一股腥臭的尿液正順著褲管流了下來。
賈知縣窘迫得要命,萬一被台下的百姓看見自己嚇尿了褲子,那成何體統。他想站起來,可是兩腿不聽使喚,緊接著兩腿一軟,他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手正好按在地上一塊落滿了蒼蠅的肉塊上。
賈知縣覺著眼前一黑,然後是金星跳動,接著便昏了過去。
行刑台上站著的幾個綠營兵看到這情形,也開始丟掉長矛,扔掉砍刀,找到行刑台的一角,紛紛彎下腰嗚哇嗚哇地嘔吐個不停。
老羅眼尖,他快刀狂風亂舞地時候,眼角的餘光看見賈知府癱軟在地上。他放緩了行刑的節奏,衝著幾個正嘔吐的綠營兵說:「諸位,抓緊吐,吐利索了,趕快把賈大人抬下去找大夫醫治,人昏迷了沒事,萬一嚇死了事情就大了。」
綠營兵們聽到這裡,顧不得擦掉沾在嘴角那些噁心的嘔吐物,紛紛賺回來頭來抬賈知縣,他們誰也不想再在這裡再停留一刻。
幾個人走到賈知縣跟前,有的抬胳膊,有的架腿,如同躲避瘟疫一樣順著木頭梯子把賈知縣抬了下去。走在最前面的綠營兵下梯子時心裡急了些,一腳踏空,一下子從梯子上跌落下去,後面的兩個綠營兵,連同嚇昏過去的賈知縣都噗噗嚕嚕如同下餃子一樣跌落到行刑台下面。
離行刑台近的百姓倒沒有注意綠營兵和賈知縣從梯子上掉下來,他們都在低著頭嘔吐,倒是站在遠端的人看見以後,大聲地喊了起來:「大家快點看,新任的知府大人膽子小,嚇死了……」
經過綠營兵這麼一折騰,栽倒在地上的賈知縣甦醒了過來,起初他腦子裡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時候一陣涼風吹來,賈知縣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些。
他突然想起來這是莊嚴的刑場,他身為朝廷命官,貴為東昌府代理知府,怎麼能夠如此慫包軟蛋?想到這裡以後,劉知府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泥土。
抬腿踢了踢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的綠營兵,嘴裡邊罵道:「都他奶奶的趕緊站起來,如此驚慌失措成何體統?」幾個綠營兵也趕緊站了起來。
劉知府覺著褲管發涼,他很不自在地收了收腿,使勁拽了官服的下擺,擋住尿濕的褲管,免得被眼睛尖的百姓給瞧出破綻。
賈知縣原本想再順著木梯爬到台上以證明自己的膽量,但是腿卻像釘在了地上一樣動彈不得。他只得輕歎了一聲,朝著按察使、提督、梁六爺坐著的涼棚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
行刑台上只剩下了劊子手老羅,他變得愈發興奮起來。他嫻熟地從已經沒了呼吸心跳的劉知府身上一片一片地割肉,一邊不時煞有其
事地大聲嚷嚷道:「劉大人,疼痛難受的話就哼一聲……」
慢慢到了正午,剛才還在怒罵乾隆的劉知府已經如同屠宰場被分割完畢半扇豬肉一樣,肥重的身體只剩下了血淋淋的一副骨架。黑壓壓的蒼蠅隨著老羅快刀的一起一落無聲地落下,然後「轟」的一聲散開。
老羅累得滿頭大汗,頭上臉上沾滿了血跡,到了最後他也沒了氣力,站在台上喘了口氣,然後走到台前,衝著遠端的坐在涼棚下的賈知縣喊道:「賈大人,我自己數清楚了,剛才總共割了四百九十九刀。請諸位上眼,看看我老羅如何完成這剩下的最後三刀。」
說完以後,他換了把短刀,走到行刑柱前,飛快地剜了劉知府的左眼,緊接著又一刀剜下右眼。他又使足了吃奶的力氣,大喊一聲:「劉大人,請上路!」
然後他一刀插進了劉知府的心口,用力過猛,穿透心臟,連刀柄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