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會長在商場浸淫多年,期間也曾因為些生意上的事情到過威嚴的公堂之上,公堂之上的事情也沒少經歷過。
楊會長拖著沉重的枷鎖進了大堂以後,暗自叮囑自己要冷靜,陣腳千萬亂不得。巡撫大人問起案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破財免災,把掙的這筆不義之財全部充了公,反正自己身價殷實,不差這點錢。實在不行就把事情都推到劉知府身上,自己當初這麼做,也是經過劉知府同意的。
想到這裡,楊會長反倒很快平靜下來。他進了屋,先是往左右掃了兩眼,兩邊站著幾個腰身粗壯的官差,齊刷刷地象筆直的木樁子一樣杵在公堂兩側,嘴裡不停地發出煩人的「威武,威武」聲。
楊會長又偷眼看了看端坐在公堂正前方的福漢,福漢面目威嚴,像泥塑的佛像一樣堆在書案後面的椅子上。
楊會長費勁巴拉地跪在地上說:「草民叩見巡撫大人。」
福漢朝左右擺了擺手,公堂兩側的官差象叫累了的蛤蟆一樣安靜下來。
福漢咳嗽一聲,清清嗓子,然後問到:「楊會長,你是哪裡人?」
「草民是徽州人。」
「你可是割辮子黨?」
楊會長嚇了一跳,他原想著福漢抓他是因為哄抬大蒜和金銀花的價錢,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福漢為什麼上來就問他是不是割辮子黨。
「啟稟巡撫大人,小人乃是奉公守法的生意人,不是那些喪盡天良的割辮子黨。」
福漢聽到這裡冷笑一聲,然後「啪」的一聲敲了下桌子罵到:「姓楊的,你先是囤積大蒜、金銀花,然後再僱傭一些江湖人士散佈謠言,製造混亂,你他奶奶的還說自己是守法的生意人。來呀,給我狠狠地打。」
福漢話音剛落,幾個官差衝動楊會長跟前就要打。
楊會長在也鎮靜不下來,他抬起頭來衝著福漢喊到:「巡撫大人聽我說,聽我說……」聲音中帶著哭腔。
福漢衝著官差揮了揮手,然後衝著楊會長說:「你如實交代,否則被怪我無情。」
「巡撫大人,前陣子劉知府帶著幾個知縣到徽州會館喝酒,劉知府吩咐小人作陪,小人不敢拒絕,便在席間陪著諸位大人。我意外聽陽谷知縣說他們那裡有人相信被割辮子黨割了髮辮以後,再剃光腦袋,然後用大蒜,金銀花,艾草之類的東西泡了水洗頭,便可以消災避難,他們那些有些懷疑自己被割辮子的人都已經這麼幹了。」
「這話是陽谷知縣說的?」
「大人可以明察,這話是陽谷知縣親口說的,那天在徽州會館喝酒的人都可以作證,不信您老問問候著外面的劉知府。實在不行,您老這就可以派人去陽谷調查是否有此事。」
「你接著往下說。」
「我看大人們為了這事愁眉不展,便趁機想了個餿主意,說只要把這幾樣東西囤積起來,百姓們買不到這些東西,就絕了他們的念想。」
「那你事後為什麼又僱傭人四處暗自散佈?」
楊會長說:「巡撫大人,都怪我財迷心竅。做買賣的都在商言商,我給諸位大人出這個餿主意主要是為了自己的私慾。這兩樣東西不慎貴重,而且知道用這些東西泡水洗頭可以辟邪的人也不多,我就琢磨著可以借此機會賺些銀子。先底價買進,然後再讓百姓們知道這東西能關係到性命,百姓們為了保命,自然會不惜血本,高價買進,這樣一進一出,能賺不少銀子。」
福漢聽他說完,氣得壓根都癢癢。他罵到:「你奶奶的,你這個無恥之徒,你還有臉紅口白牙地說自己奉公守法,我看你這是喪盡天良。百姓們本來就被人心惶惶,你奶奶的這不明擺著火上澆油嗎?你掙了這麼多黑心銀子,可是很多人被你蒙蔽,不僅絞了辮子,還把頭髮都剃乾淨了。百姓們沒了辮子這還是大清朝的子民嗎?」
福漢越說越氣,衝著官差們一揮手,喝道:「來呀,先給我重大三十大棍。」
衙門裡的官差也是人,尋常百姓對割辮子黨的恐懼心理他們也有,他們聽完以後也恨得咬牙切齒。
福漢說完以後,這些如狼似虎的官差把楊會長摁倒在地上,兩個人摁住腦袋,後面兩個摁住雙腿,讓他掙扎動彈不得。接著一左一右上來兩個官差,他們手裡邊各自拎著鵝蛋粗細的水火棍。他們把水火棍舉過頭頂,喊著號子,拿出開山劈柴的力氣,掛著風聲的水火棍如同雨點一樣辟辟啪啪地砸在楊會長柔軟得如同棉花般的屁股上。
楊會長鬼哭狼嚎般地慘叫,候在門口的劉知府聽得心驚膽戰,裡面每傳出來一聲叫喊,就像尖刀猛刺他的心臟一樣。
平時養尊處優的楊會長就連指頭上扎根刺的罪都不曾受過,今天挨了這三十大棍無異於到鬼門關轉了一圈。
三十棍子打完以後,他疼痛難忍,覺得下半截身體已經搬了家,不再連接在自己上半身。
審訊還沒有結束,福漢接著往下問到:「楊會長,你出這餿主意的時候,劉知府是什麼態度?」
楊會長哼哼唧唧地說:「這事如果沒有劉知府和各位知縣的幫忙肯定是辦不成的。為了讓他們鼎力配合,我當時收購金銀花和大蒜時,還假借手頭銀子不足為借口,讓他們出了些銀子入股,事後都銀子都還給了他們,還加了幾倍的收益。」
福漢回頭給隨從說:「這些知縣正是他奶奶的無法無天了,你趕緊派幾個人去東昌府,把參與此事的知縣都繩捆索綁帶到濟南來。這樣烏合之眾,正是無法無天了。」
隨
從應承著離開了。
福漢接著問楊會長:「劉知府可曾從中獲得好處?」
楊會長先是有些猶豫,他巴不得把壓在身上的擔子都轉到劉知府身上,但是他心裡也有些顧忌,因為劉知府不止一次給他說過京城有貴人助他,他很快就能飛黃騰達。楊會長擔心今天自己出賣了劉知府,說不定哪天他就重獲重用,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他報復自己就可不像今天福漢打他屁股這麼簡單了。
福漢冷冷地看了看楊會長,然後說到:「楊會長,你是不是還想接著再挨頓棍子?你要是覺著挨棍子是享受,我這次打你三百棍子!」
福漢一邊說著,一邊又下令左右兩邊的官差動手。
剛歇息過來的官差們聽巡撫大人又下了命令用刑,他們又開始興奮起來,挽胳膊擼袖子,準備再次打楊會長的屁股。
楊會長嚇得靈魂都出了竅了,三十板子就如同去了趟鬼門關,三百棍子打不完,自己就得下地獄見閻王。
沒等拎著水火棍的官差靠近,楊會長便撕心裂肺般地他喊到:「巡撫大人饒命呀,小人這血肉之軀哪裡經得住三百棍子。您老人家菩薩心腸,您老快命令這些官爺停手。您老問我什麼我交代什麼,絕不敢隱瞞,大人饒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