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1768年:大恐慌

正文 第20章 公堂 文 / 梁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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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和尚腳上纏著鎖鏈,脖子上套著枷板,伴隨著叮叮噹噹的鎖鏈聲,一前一後,被四個捕役押到大堂上。

    老和尚身體本來就有些孱弱,前兩天後腦勺上挨了崔掌櫃的一棍子,又被崔掌櫃的老婆撕咬了一番,從頭到腳,身體裸露的地方全部是傷。他在大牢裡擔驚受怕地蹲了兩天,大牢裡又潮又冷,清湯寡水的飯跟餵豬的泔水差不多。剛才被押上囚車,往縣衙趕的時候又被圍觀的百姓一頓羞辱圍攻,身體更虛弱了。

    老和尚被帶進大堂的時候,就昏昏沉沉的沒精神,臉色蠟黃,嘴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小和尚前天被打得更厲害,遍體鱗傷,禿腦門上幾個青紫的包,橫一道豎一道的傷口結了痂,黑紅的血疙疤緊緊地貼在臉上。

    好在年輕些,體格好些,在監獄裡睡了兩天,反倒精神了。他剛才被關在木籠囚車的時候,開始也被硬石頭、臭雞蛋狂轟濫炸,小和尚性子強得很,被砸急眼了,他就破口大罵。如果身上沒有鎖鏈,身外沒有碗口粗的圓木隔著,小和尚一定會跳出來,揍那群往他身上丟東西的臨城百姓。

    一群百姓反倒被他這副凶巴巴的模樣給鎮住了,儘管都知道小和尚壓根就不能掙斷鐵索,衝出木籠囚車,但是沒人再敢往他身上丟東西,可是準備好的武器不丟出去就不能緩解心中的憤恨,一群人紛紛調轉矛頭,開始攻擊老和尚,老和尚的禿腦袋上很快堆起一堆色彩斑斕的垃圾。

    縣衙外頭亂成了一鍋粥,縣衙裡面的賈知縣正哼著小曲,安安穩穩地梳頭,刮鬍子,淨面,一絲不苟地捯飭自己。這次審案對賈知縣意義非凡。這是他第一次敞開縣衙大門公開審案,他想借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全縣百姓面前證明自己剛直不阿,斷案公正,藉機樹立自己的威嚴。萬一這兩個膽大包天的禿驢和前陣子梁五爺的死扯上關係,那就更好了,自己初入官場,毫無根基,查明真兇,給梁五爺沉冤昭雪,以後京城的梁六爺回鄉省親,自然會對自己感激不盡。這次審案,可是一舉多得。

    賈知縣這人心很細,自打來了這臨城以後,他覺著周圍的人雖然對他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心裡不一定服氣,肯定會罵他乳臭未乾,他必須利用此良機讓那些對自己心存懷疑的人連顏色看看。

    昨天賈知縣就打發縣衙的官差去給臨城的幾個有名望的耋老耆宿送了信,告訴他們今天縣衙要公開審判兩個割辮子的和尚,請他們到時候務必來旁聽。

    這群老傢伙接到賈知縣的邀請之後,個個受寵若驚。他們心裡也憋著一口氣,想去看看這兩個割辮子的賊和尚到底長什麼樣。自從梁五爺莫名其妙地上吊死了以後,仁掌櫃講的杭州鬧割辮子的事他們也有所耳聞,他們私下聊天吃飯,逛群芳樓的時候也都認為梁五爺的死肯定跟辮子給割有關。

    他們也都相信,割辮子的如果真到了臨城,他們最危險,他們雖說不如梁五爺家底子厚,但也算得上家財萬貫,他們這些人肯定會成為割辮子的那群窮鬼的首選,梁五爺就是例子。有時候錢多反倒成了累贅,有些膽子小的,甚至想離開臨城,先找個深山老林躲幾年,等割辮子被掃平蕩盡了再回來。

    眾人在惶惶之時,突然聽說割辮子黨被抓了,頓覺大快人心。有些性子急的還嚷嚷著給賈知縣準備萬民傘,後來讓懂事的跟攔住了,說萬民傘這玩意是當官的離任的時候才送,這時候送萬民傘非常不合適,沒準好心辦壞事,萬一犯了新來的知縣的忌諱,反倒得不償失。萬民傘的事就這麼算了。

    外面還在吵嚷中,賈知縣提前進了公堂感受氣氛,他跟一尊神像一樣端坐在公堂上。賈知縣陰沉著稚嫩的臉,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足夠威嚴一些,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案後頭,頭頂上高掛著「明鏡高懸」的燙金匾額。他頭上戴著頂戴,頂戴最上面鑲嵌著素金的珠子,大紅絲綢編成的紅纓,撅著八寸長的藍翎子。

    公案下面,蔣捕頭和幾個身高體壯的捕役分列公堂兩側,個個一手卡腰,一手攥著根一半黑一半紅的殺威棒,雄赳赳氣昂昂。

    大堂門口裡面幾步遠擺了幾張椅子,縣上請來的幾個鄉紳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一會朝上恭敬地看看賈知縣,一會站起身來焦急地朝門外看看。

    師爺走到賈知縣跟前,低頭彎腰地輕聲問賈知縣:「賈大人,能開始審案了嗎?」

    賈知縣眼睛都沒抬,仍然面沉如水地坐著,稍微過了一會。師爺以為賈知縣沒有聽見,又往前湊了湊,把手掩在嘴邊又問了一遍。

    賈知縣這才輕聲咳嗽一聲,莊重地拿出驚堂木,「光」地拍了一聲,然後頓了頓,喘了口氣,再咳嗽兩聲,清清嗓子,然後氣運丹田,喊了句:「升堂!」

    聽到賈大人喊升堂,底下的捕役們紛紛跟蛤蟆一樣鼓起腮幫子,嘴裡發出「威武,威武」的嗡嗡聲,同時手裡的棒子不停地有節律地錘搗著地面,發出有節律的「崩崩」聲。

    在大堂外面等候多時了的幾個差役把兩個和尚拖進了大堂中間。兩個和尚沒見過這種陣勢,老和尚膽子小,聽到這種威嚴冰冷的聲音之後,兩腿就開始發軟,愈發感覺脖子上的枷板,身上的鎖鏈沉重如山,邁不動步,「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

    小和尚開始也心驚膽戰的,但一會就緩過神來,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進了公堂也不知道下跪,後面的捕役伸腿朝他的小腿狠狠地踢了一腳,他沒當心,這才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很生氣,想扭過頭去看看誰踢的他,無奈脖子上套著的枷板讓他轉不動脖子,只得張嘴罵了一句:「****娘!」

    這聲音不是很大,但寂靜的大堂上卻顯得很響亮。後面踢他的捕役想用棍子揍他,但是抬頭看見賈知縣威嚴的坐在公案後面,嘴裡嘟囔了幾句,沒敢

    敢動手。

    賈知縣也聽見了小和尚罵人的聲音,他很生氣,他感覺這個小禿驢缺乏敬畏之心,在這麼莊嚴的公堂上竟然罵人,這成何體統?他本想發怒,但想起來不能因為這個不懂事的賊和尚罵人就把審案的整個流程給破壞了。

    賈知縣忍了忍沒把火發洩出來。他朝下看了一樣,正好與小和尚四目相對,小和尚斜著眼睛,這讓賈知縣感覺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天生就這樣還是昨天被打的,要不就是脖子上的枷板給壓的,這小和尚的脖子有點歪。脖子歪也就罷了,他的眼睛還有天生斜睨的毛病。眼睛斜睨時眉梢上挑,看人用餘光,給人的感覺是冷眼旁觀,還帶著幾分嘲弄。

    讓小和尚這麼斜眼一看,賈知縣有些緊張,他開始懷疑是自己頭上的頂戴戴歪了,別人沒有及時提醒他?要不就是臉上不小心有油墨?

    他趕緊咳嗽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正正衣冠,確定頂戴沒問題。他又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迅速地瞄了一眼,手掌也是乾淨的,沒有什麼問題。

    他遲疑著往下看了一眼,發現小和尚在斜著眼睛看他,再加上這個小和尚的脖子有些歪斜,剛才他還罵人,賈知縣的火再也壓不住了,他覺著這和尚實在是傲慢無禮:一個罪犯竟然對朝廷命官鄙夷不屑,好像壓根就沒把他賈大人放在眼裡。

    賈縣令覺著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權威受到挑戰,而侮辱挑戰他的偏偏是跪在地上的罪犯。他不由地怒火中燒,重新抓起手邊的驚堂木,使足了氣力,照著公案一砸。「啪」的一聲想起,震耳欲聾,站在知縣不遠處的師爺驚嚇住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了捂耳朵。

    「和尚,叫什麼名字?家是哪裡的?」賈知縣眼瞅著小和尚一聲怒喝,聲音尖利。

    「貧僧淨心,家是無錫的。」老和尚一直沒有力氣抬頭,以為問的是他,跪在一邊戰戰兢兢地說。

    「我又沒問你,輪著你說話了嗎?」賈知縣接著說。

    老和尚嚇得不敢吱聲了,他心裡卻一個勁地嘀咕。賈知縣用手指著小和尚厲聲喝到:「和尚,說你呢,叫什麼名字?家是哪裡的?」那小和尚又斜了他一樣,沒有說話,掉了掉頭,臉扭向一邊。

    「這還了得!公堂之上,罵捕役,斜睨縣太爺,如今審問竟然不吭聲。我賈某人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以後我身邊的師爺,底下的捕役,陪審的士紳,圍觀的百姓他們該如何議論我?」想到這裡,賈知縣如同鬥志昂揚地公雞一樣,對捕役說:「給我打」!

    小和尚背後的那個捕役肚裡正窩著火,一聽賈知縣說打,他抬腳把小和尚踢翻在地。旁邊又上來兩個人,把小和尚摁住,七手八腳抽去他的腰帶,然後把他的破僧袍捲起來,把他裡面的褲子褪到臀部以下,捕役掄起板子辟辟啪啪地就是一頓,小和尚如同殺豬般的嚎叫。

    小和尚這麼一挨打,老和尚看不下去了,跪在旁邊喊:「大老爺饒命,我徒兒耳朵背,他剛才沒聽見剛才大老爺問他話。」

    如果是從前,賈知縣聽到這裡的話,心思一動可能就不讓手下打小和尚了,如今又在氣頭上。老和尚這麼一說,賈知縣知道小和尚不說話是因為耳朵背沒聽見他問話,這樣的話,小和尚並不是想冒犯自己。

    但是老和尚也犯了個錯誤,挨板子打屁股本來沒他什麼事。他這麼一插話說小和尚耳朵背,又等於不小心當眾指出了賈知縣的錯誤:小和尚沒說話只是因為沒聽見,你該再問一遍,無端打人就不對了。

    老和尚這麼一說,賈知縣反而更生氣了,指著老和尚罵:「本知縣審訊小和尚,又沒有問你話,你答什麼腔?難道想串供不成?來呀,把他按倒也打三十大板。」

    又有兩個捕役走到老和尚跟前,跟對付小和尚一樣,把他也按倒再地上。捕役剛舉起板子,老和尚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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