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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文 / 孫千暖

    十來只瓷碗盛了不同深度的水,被擺上了殿中。

    千暖手持兩根筷子和一匹白絹緊跟其上,站在了殿中。她不去看祁昱和沈雪怡交握的手,只是低頭行了一禮,脆聲道:「嬪妾獻醜了。」

    瓷碗盛水能敲出不同的聲音,這在宮中已經可以算是用爛的把戲了。起初還能奪人眼目,久而久之便不足為奇了。更何況千暖敲的並不成曲,只是最簡單的調子。雖然比起之前的靡靡之音,這曲調更顯得清靈通透些,像聽久了華曲的人,偶然步入林中,聞見溪水清響一般,令人渾身舒坦。

    但倘若以此作為獻禮,未免太不上心了一些。

    太后面色略有不悅,祁昱也微微皺起了眉。

    眾妃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未料千暖敲擊了一會兒之後,猛地扯起了一旁的白絹,手腕一轉便捲起了桌上所有的瓷碗。瓷碗飛向空中,白絹不時地滑過,將落下的瓷碗又掃向空中。她另一隻手拿起了筷子,不時地敲擊在碗沿上,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竟成為了一支悠揚的曲子。

    一時間,殿中只見得白絹翻捲,空中十來只瓷碗上下起伏,清揚的聲音響徹大殿。眾人只看得見一團白影飛快地旋轉,一雙粉面的繡花鞋成為了殿中唯一可分辨出千暖所在的東西。

    眼花繚亂下,眾人忽聞一聲清亮的滑音,緊接著「登登登」數聲,瓷碗依次落回到了桌上,碗中之水竟不見半分灑出。千暖呼吸略顯紊亂,胸口不停地起伏著,幾滴汗珠自鬢角滑落。

    她吁了口氣,放下筷子和白絹,上前行禮:「嬪妾願太后長樂無疆,年年有今日。」

    「好。」太后面色緩和了不少,顯然也是覺得她這一舞讓人眼前一亮。

    「謝太后誇獎。」千暖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她偷偷抬頭看了祁昱一眼,卻發現他正盯著手中的酒杯發呆,不由偷笑了一番。

    「雪怡,你看大家都這麼好,你可不能落後啊。」太后笑著轉頭和沈雪怡說道。

    沈雪怡甜甜地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千暖見祁昱向自己看過來,不由衝他挑了挑眉,揚起了圓潤的下巴,轉身坐回了席位上。

    祁昱不覺嗤笑了一聲,心道真是一個好強的丫頭。

    說實話,祁昱並不討厭千暖本人,對於她的某些逾矩行為,也當是小孩子脾氣,看看過就忘了。不過今天的她,卻讓祁昱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加上前幾天千暖那句失望的「祁昱,你變了」,更讓祁昱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當初那個大大咧咧,小辣椒一樣的小女孩又站在了他面前。

    一定是他太想若若了。

    祁昱晃了晃腦袋,看向走進門的紅衣少女,目光不由癡了起來。

    千暖轉頭看見了進來的沈雪怡,不由目光冷了冷,心中不屑地哼了哼,再怎麼偽裝,你沈雪怡終究不會是蘇梨若。她已懶得去看祁昱的表情了,直接抓起桌上的玉壺往嘴裡灌。

    「哎——妹妹……」茹婕妤來不及阻止,眼見那液體流進了千暖嘴裡。

    「怎麼了?」千暖咂了咂嘴,覺得宮中的酒比師父強灌給自己的黃酒好喝多了。

    茹婕妤見她一臉平靜,便說了一句「少喝點」,就不再理會她。千暖的手頓了頓,繼續往嘴裡灌酒。

    整個大殿的目光都給了殿中一身烈焰般紅裙的翩躚少女,沒有人會注意到靠後的席位上,有一個人正在神遊天外。

    沈雪怡手中的軟劍光影重重,配著一身紅裙,纖腰曼肢,柔若無骨。——可是我一直都是用鞭子的呀,才不屑用劍呢。

    沈雪怡唇角掛著明妍的笑容,傾城傾國。——可我才不會這樣愚蠢地賣笑!

    是的,她不是我,她只是一個小丑。

    千暖咬著後槽牙,低下了頭。酒液中倒映出一張稚嫩而陌生的臉,她勾了勾唇角:「那麼你呢?你又是誰?」

    她的手一顫,酒杯滾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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