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陷入了沉寂,風中,傳來了冷梅淡淡的清香,似有哭聲在雪中隱隱蔓延。像極了亡國悲音。
蘇雪轉過身去,不願讓林昭音看見自己的哭泣,林昭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她沒有想到,在這慕國塵封多年的歲月裡,發生的事情,這樣不堪回首。
落花流水春去也,多少往事,瀰散在天際,只留城牆無言的佇立在風中看世事無常。
蘇晴走上前去開口道:「姑姑,蕭逸軒畢竟是姐姐的意中之人……」
姑姑臉上的笑意漸漸深邃:「公主,我什麼時候讓你去殺了他了?」
林昭音驚訝的抬眸,對上了她深邃的笑意。姑姑望著天際淡淡的說道;「蘇冉公主,你紅塵情源未斷,怎可專於復國大業?這樣吧,我給你三年時間。我們也等你三年,三年之後,還是在這裡,你來找我們。兌現你自己的承諾。」
林昭音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謝謝姑姑。」
此刻的林昭音未曾想到姑姑為何想給自己三年時間,三年之後,究竟又會發生什麼。
翌日清晨,蘇雪為林昭音踐行,一路上,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林昭音看著蘇雪這幅樣子,轉眸問道:「蘇雪,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蘇雪笑了笑說道:「沒有。只是驀然之間想起了雲軒了……」
雲軒是慕容蘇冉的哥哥慕容雲軒,蘇雪最愛的男子。
林昭音怕多說下去,讓蘇雪傷懷,便沒有再問。其實蘇雪一直猶豫不決想告訴她的不是這個。
終於到了古城之下,林昭音最後望了一眼頹廢的城牆,撐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對著蘇雪道:「我先走了。」
蘇雪叫住了她;「姐姐……」
「怎麼了?」林昭音轉眸笑道,眼神如青雲流波,蘇雪一看到這樣的眼神,瞬間感覺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訕訕的說道:「姐姐,沒什麼,只是別忘了回來。」
「不會忘得。我已經離開這裡太久了。」林昭音望著湛藍的天空,清淺一笑。
七日之後,林昭音感到了沛城,她猶豫的站在了軍營之外,伸手想要推開他房間的門,卻又將手緩緩的縮了回來,自己現在是要去找自己的殺父仇人嗎?猶豫在一瞬間漫上心來。
掙扎再三,她忐忑的伸出手,推開了大門,房間內的陳設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清晨的陽光淡淡的照在了床上,灑下了一抹獨有的清香。
房間沒有人——林昭音大吃一驚,裝作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
可是還沒走幾步就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抬頭一看,是玄雲,林昭音看著玄雲驚訝的模樣,笑了笑說道:「大人怎麼在這裡?」
「沒什麼事。」玄雲回答的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林昭音看著他怪怪的離開,心下生疑。
在軍營中走了沒幾步,便看見了慕隱,林昭音對她沒有什麼好感,裝作沒有看見,打算離開,沒有料到慕隱一下子衝了上來拉住了林昭音的手說道:「蘇冉姐姐,你沒有死……「她的眼睛中透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沒有,」林昭音淡淡的說道:「難道妹妹希望我死。」
「是,我多麼希望你死了,姐姐。這樣,我就可以有機會接近逸軒了。你死了,我很高興,可是我突然發現,我高興不起來。」慕隱頓了一下淡淡的說道:「你死了,他還是忘不了你,所有的人,都說你沒死,可是他依舊不相信。他這幾天除了出征,就是日日夜夜跪在你的墳前,已經三天三夜。」慕隱說不下去了,林昭音聽到了一句無力的尾音:「你應該知道,他有多愛你……」
林昭音的眼中似有淚光,淺淺一笑說道:「妹妹,你要知道,他是我們的殺父仇人……」
「那又有什麼關係,這話姑姑早就和我說過。」
林昭音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慕隱,才發現自己以前是小瞧她了,她垂眸說道;「我們畢竟還是要以母國為重。」
「這點我知道。」慕隱淡淡的說道:「我們都有著相同的任務。」
「那就好。」林昭音抬起頭,望著東邊冉冉升起的朝陽。
慕隱也轉過身去,看著夕陽流光溢彩,別有光輝淡淡的說道:「快去你應該去的地方吧,他還在等你。」她頓了頓:「不過你不要以為我會放棄。」
「你覺得這朝陽是慕國的美,還是這裡的美?」林昭音一把拉住慕隱,偏頭問她。
慕隱笑了笑說道:「在慕國的朝陽,有一種不可言喻的美麗,淡淡的流淌在心間。這裡的朝陽,更像是一種淒涼的幸福。」
林昭音贊成的點了點頭說道:「真想那年,皇兄在朝陽下陪我罰跪……」
林昭音閉上了眼,只聽見慕隱暗暗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是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山清水秀,林昭音身著繡金長裙,一步一步登上了山野間。
山泉清澈,她一步一步的來到了他身後,他只是跪著,淡淡的跪在她的陵前,玄色長袍更顯清晰。
旁邊似乎有人勸導:「殿下,你起來吃點飯吧……」他沒有回答。大家面面相覷,頓時間,不知道該如何。
突然。在他身後響起了一陣如風鈴般清脆的聲音,緩緩蕩盡他的心中:「如果我餵你吃呢?」
他一驚,轉身起身,玄色的長袍驀然飄起,她眼帶笑意,站在他身前,定定的看著他。
「蘇冉,真是你……」他愣著說道:「還是,我又在幻境中?」
林昭音笑著走上前去,拿起他身前的早膳對他說道:「快點吃,要是不吃的話,就是不給我面子。」
他笑著,一把握住她的手,看著她臉龐上的每一寸微笑。
「幹嘛這麼看著我?」她笑著對他說道:「我長得這麼好看?」
他笑著說道:「是啊,所以我想多看一會。」
「那就看吧,看多久都行,」林昭音笑著說道有清風蕩過樹林,他一把摟住她說道:「昭音,我要帶你離開,天涯海角,你想去哪就去哪。」
「你瘋了,太子之位,不要了?」林昭音低吼道「江山如畫,怎敵蘇冉你笑靨如花。」他看著她的樣子,笑著說道。「四弟也不是帶著美人浪跡天涯了麼?」
「你呀……」林昭音長歎一聲:「好樣不學學壞樣……」
「誰讓我願意學……」
有清風蕩過,樹葉婆娑,山間蔥蘢。彷彿有琴聲泠泠響起,恍如那年的拱橋兩旁,開滿了不謝紅梅花,他一襲玄色長袍緩緩走來,她眉眼間笑意正盛,雪花無聲息的飄揚在他們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