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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畢清這人不善權謀,審時度勢卻別有一番精靈。既然烏石如此說了,他也不需推辭扭捏,只是直言道:「欲速速回京,不知可有相助?」
烏石聞言略沉吟,隨即同自己身旁另一人商量了幾句。他這同伴自然也有喬裝,只是未露真容,倒教方雲二人不好隨意叫人。
大約是商討出了什麼,烏石很快便帶著方畢清三人朝著更加隱蔽的地方走去,站定後便將主意說了出來。
「少爺,近來收到消息,你與少夫人依舊被通緝在案,出城關卡上查得有些嚴苛。若是這般出去,只怕……」他說著瞧了瞧這三人不太用心的打扮,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好轉而說辦法,「不過,那些官兵自持威嚴,對某些穢物倒是沒有什麼仔細計較心思。」
雲不了和方畢清一聽,臉色便有些不自在,雖然不太清楚所謂「穢物」具體是什麼東西,但論誰聽得這麼個主意,不免會有些疙瘩。岐山老怪倒是自顧自地玩著手指,根本就不在意這幾人在說什麼。
烏石大約是看出這少年夫妻的臉色有些不太對,不由心中有些好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同伴:「待會兒,你們便跟著他一併過去,他會安排好你們的。」
或許是這位一直沒出聲的同伴憂心日後少爺少夫人秋後算賬,一直沒有提自己的名字,只是恭敬道:「少爺少夫人請隨我來。」至於他們旁邊那白髮蒼蒼、只專注自身的老頭,他則是選擇性忽略了。
烏石見同伴將人帶走,便回了自己藏身之處。
方畢清三人跟著那人往前走,卻是漸漸感覺到鼻尖縈繞著怪味在一點點濃郁起來。岐山老怪本就不是個能藏得住幾句話的人,方嗅到什麼便怪叫著蹦了起來:「什麼怪味兒!」
這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方雲兩人的目光,躬身道:「小的區區不才,為了落腳,倒是接了些倒泔水的活兒……」
倒泔水的活兒……
明明已經順利過了關卡,可方雲二人仍舊覺得那個人的話音余余不散,渾身上下彷彿都充斥著那揮之不去的怪味兒!
死活不肯鑽泔水桶的岐山老頭,倒是瞧著城樓上哨崗稀拉,仗著功夫高深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翻牆。可方畢清卻不能像岐山老怪這麼任性,可又不甘心雲不了這為人妻的甩開自己,獨求安然。和雲不了一番唇槍舌戰、賭氣鬥嘴後,才算是逼得雲不了不得不出嫁從夫,與自家夫君同甘共苦。
而這岐山老怪一同這夫妻兩人匯合便時時刻刻不忘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在鼻頭前扇風,彷彿是嫌棄得不得了卻又不得不強行忍受那難聞氣味兒同這兩人站在一處似的。自然,岐山老怪不是那麼個自律的人,對自己根本就強制不了,三兩下受不了了,便自己一個縱身跳了兩丈遠。
雲不了對岐山老怪這做派嗤之以鼻,可也知道自己這一身「無福消受」的氣味著實考驗「人心」!想來若不是方畢清威脅她,若不一同受難他就去自投羅網,又怎麼會白癡一樣跟他一起蹲那超大號的泔水桶。更可氣的是,那個倒泔水的為了防範於未然,還特地在他們頭頂上加了一層精巧的扁木桶,又裝了一層泔水……
嘖,那情景那感受……
雲不了真不知道這小氣吧啦非要拉著自己一起「受苦受難」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瞧著他偷睨過來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回去!
雖說之後找了一處水源擦洗換衣,可這事情卻不算完。
於是這之後的關卡,若是再有穆彬那隊人馬相助,雲不了少不得要和方畢清好好爭論一番。
——上次逼著我躲泔水桶,這次你去趟棺材木!
——上次我去趟了死人棺,這次可得你扮丑!
——我大姑娘一個……呃,美夫人一個都扮丑了,你個死人還不快給老娘補償一回,滾去給我扮新娘子!
……
幾番下來,這兩人倒是將這關卡過得樂此不疲。雖說心中仍然有著一些擔憂,但就此段時間而言,他們的心情卻是比腦中思考的事情要輕鬆很多。只是到了那京城的城門之前,卻停滯了下來。
穆彬早在方畢清扮新娘子之前就親自過來接應了,沒少幫著安排。然則,到了這京城之前,他也不得不輕歎一聲:「少爺,我們那些暗線還沒能觸及到京城。」
京城是個什麼地方?隨便扔塊石頭都可能砸到一個貴人,又或者,砸到一個潛藏的線人。要想在這錯綜複雜的勢力當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橫插一腳,需要的人力物力時間對穆彬一撥人來說是遠遠還不能達到的。畢竟他們這暗線的勢力起步時才寥寥數人,經營卻也不過數月,實在還沒有能力將觸角延伸到這裡來。
而京城之門因這最近的一些暗潮,加派了不少人手,對出入的時間及人流都控制地非常嚴格,而那城門之上的哨崗更是緊密相接,要想再遇見小地方那種「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剛好能讓武林高手悄無聲息鑽空子的距離——卻是不能了。
岐山老怪抬眼一望,就知道想像之前那樣翻牆而過不被發現,那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到。
「這還真是有點難辦……」岐山老怪瞧著那情形,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那也就一人間隔的距離,只要眼睛不瞎,看見上來個人還能不發現麼?他們此行雖費了精力,可能低調行事自然是好,若是驚動了某些人,只怕會發生「狗急跳牆」的事讓局面無法挽回。
因此,他們在面對京城的時候,不得不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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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不了耳力好,當然能聽見岐山老怪的聲音,忍不住就低聲提醒道:「老怪物,你可別給我跑去翻牆!」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岐山老怪敷衍而隨便地應了兩聲,擺擺手示意雲不了不用再說,眨眼間似乎看見了幾個熟人便撂下一句「嘿,那幾人有些眼熟,老頭子我打個招呼就回來」便溜了。
城門前出入的人流有些多,雲不了遙遙望去卻不知哪個是岐山老怪的「熟人」。這老頭真正的熟人本就不多,認認真真算起來其實也就兩個——她和裘小禪。準確說來,可能也就是個他之前見過一面的人了。
想想這老頭對很多事情其實沒什麼了輕重之分,雲不了還真有些擔心這老怪物離了眼前就會幹出些事兒來,可不得盯著嘛!可方畢清和穆彬還在這裡,她又擔心自己去追這死老頭反而和他們走散,要是這樣那多餘的事兒都來了。想著,便瞧了方畢清一眼。
方畢清注意到雲不了的神色,也瞧見了岐山老怪的背影,心知穆彬幫不上什麼忙,囑咐了幾句便叫他回去了,轉而拉著雲不了一同去追那老頭兒。
岐山老怪人年紀大,可心境好功夫高,三兩下就輕輕鬆鬆竄遠了。雲方二人於人頭攢動之中穿行,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將那老頭兒找出來。待擠出了人群,便瞧見那較遠之處、天地一線之前,一個白花花的腦袋蹲在地上,時不時擺頭動手和另外幾個也蹲在地上、黑乎乎的腦袋說著什麼。
雲方二人走近一看,那幾個黑乎乎的腦袋不僅髮絲黑,身上襤褸的衣衫也是髒兮兮黑乎乎的。湊近一看,原來是幾個精神奕奕的小乞丐。
「小乞兒,上次咱分的錢,你做什麼了?」岐山老怪剛一問話,便知道身後有人來,一瞧是雲不了兩人,便又樂呵呵地問起這對男女來,「有沒有覺得這幾個小娃娃有些眼熟啊?」
雲不了莫名,她似乎只惹過丐幫長老級的人吧?這小小乞丐,她還真是沒什麼印象。方畢清倒是認真瞧了瞧,可也覺得這眉眼——儘管從小乞丐髒乎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眉眼,但他也認為自己似乎沒有見過。
還沒及這夫妻倆答話,那邊小乞兒裡卻有人揉了揉鼻子,答了岐山老怪的前一個問題:「自然是買了吃的。你呢?」
岐山老怪也不理自己身後的人是否有答案,一聽小乞丐這話,忙開心地抓著那污垢鋪滿的小黑手:「同道啊同道,我全拿去買小肥雞了!」
拿到錢全花在吃食上,怎能不讓岐山老怪生出一股「英雄所見略同,奈何相見恨晚」的感慨之情。
另幾個小乞丐瞧這老頭「熱情似火」,禁不住也「熱情」起來。
一個問:「那你們現在吃了沒?」這估計是個吃貨。
又一個問:「要不要再打伙再幹一票?」這看起來是個有幹勁的。
再一個又問:「你們在這邊是剛出來,還是要進去?」這個話裡雖沒有點明,但在場幾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城門關卡。
雲不了聽著那「再幹一票」,不由得瞇了瞇眼,想也知道這說的不是什麼好事。不禁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腦海裡一閃而過,卻沒能抓住。
方畢清卻下意識插嘴反問:「那你們是要進去還是已經出來了?」
岐山老怪卻忙捂著自己的肚子哀嚎:「你個小傢伙忒可惡,一說我就餓了。」言罷,突然伸手抓住那個問「吃」的小乞丐,急急問道,「小傢伙,你還有吃的沒?」
瞧著這老不休竟然張口問食不果腹的小乞兒討食,雲不了深感丟人,火速從包袱裡摸了個干饅頭,對著這死老頭的後腦勺用力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