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確實是入口?」雲不了指著一方石壁有些狐疑地看向方畢清。
方畢清再三看了看地圖,反覆確認了幾遍位置,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
岐山老怪這老頭子可一點也不在意這個位置對不對,挪過來挪過去就跟個猴子似的,時不時趴在那石壁上左敲敲右敲敲,倒是想聽聽裡邊會不會有什麼空響來證明這確實是個入口。
雲不了根本沒有在意活潑好動的岐山老怪,倒是正正經經地走到方畢清面前,假假地瞧了瞧壓根兒就看不懂的底圖,然後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摸上了他們帶來的鋤頭。
「這東西果然是有用的。」雲不了輕聲歎了一口氣,雙手拿起鋤頭就揮舞起來。
岐山老怪聽見身後的風聲,慌忙跳到一邊,躲開了來勢洶洶的鋤頭。
那灌足了內力的鋤頭還真是頗有一番開山劈石的氣勢,一鋤頭下去就將這塊巨大石壁打出了一跳長長的裂縫。然而,雲不了氣勁灌透這石壁之時,卻分明感覺到其中是實心的,並不存在什麼入口的空間。
「這地方不對吧?」雲不了轉頭就將目光對向了方畢清,眼神裡卻是篤定。
「何以見得?」方畢清又低頭看向了這張圖,實是不知道到底是那個地方不對。
雲不了將鋤頭杵在地上,回味著剛才的感知,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掛了上去:「這石壁之後是實心的,應該連著這片山體,應該沒有什麼通道之類的東西。」
沒有通道?那就是不存在入口了。方畢清蹙眉思索起來,按理說,照著這地圖所示確實是這個地方是入口所在,可為什麼會不對呢?還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呢。
岐山老怪可沒閒著,他剛被雲不了那一鋤頭逼得閃到一邊,便又順勢趴到另一邊對著石壁敲打起來。
雲不了則同方畢清一起將他們之前順著地圖指示所走的路再走一遍。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差,指示出來的入口就是那個被雲不了一鋤頭劈開一條逢的石壁。兩人一見這石壁還是不死心,又重新將路線走了一遍。
當他們第三次看見這石壁的時候,岐山老怪這老頭子終於忍不住嘲笑起來:「哎喲喂,雲丫頭,你們怎麼還沒找到入口嗎?要不把眼睛擦亮點再走上一次?」
「哼,你以為我們是你這年紀一大把老眼昏花的糟老頭啊!」雲不了對這老頭從來不知客氣為何物。
方畢清雖見過他們兩人鬥嘴,可這會兒心裡萬分好奇地圖所指,一時不察便又將老毛病露了出來:「雲不了。」
雲不了聽見他正經沉聲,以為他有什麼要緊的話要說,當即就將自己的目光放到了方畢清身上。
「你可知道尊師重道?對自己的師傅怎可如此無禮?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既然認他做師傅……」方畢清說話間就將身旁的雲不了拉到自己眼前,認真盯著她教育起來。
雲不了雙唇微張,嘴唇微動,竟是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小子驟然爆發的毛病。她自然知道這廝是打心底希望自己能夠明事理,可他明明知道自己和老怪物之間無非就是逞一時最快,實則都不太將那貌似攻訐之言放在心上。他怎麼就……
岐山老怪見自己這徒弟女婿甚是有趣,竟然拉著雲不了一陣說教,那心裡那叫一個心災樂禍啊——他從年幼長到如今這幅白髮蒼蒼的模樣,除了他那短命師傅有教導一二,便再也沒有被誰教訓過;和雲不了有師徒之義,卻常常戲謔相交,哪次打趣是有旁人指摘的?
說來還當真有些意思呢!瞧著自己那混不吝的徒弟竟然只是呆呆看著說話的人,沒有分毫反抗的力氣,心裡便是爽快得很,便覺渾身舒坦極了,彷彿要載歌載舞才能緩解這內心的激動之情。
方畢清自然不知岐山老怪的心思,這會兒堵滿眼簾的就只有這個不太乖巧的妻子,心裡又再次感歎起來,要想將這不甚溫順安靜的媳婦從一顆「歪苗」扳「正」還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等方畢清注意到那活蹦亂跳,還時不時出言「挑釁」雲不了的老頭的時候——
只聽那老頭樂呵呵地怪叫道:「哈哈,一物降一物啊!你個雲丫頭也有今天!活該活該真活該!想我堂堂狐仙後裔何等人物,也是你這無知下丫頭能頂撞的?哈哈,再來鬥嘴啊!來啊來啊,啊哇——!」
正是兀自耍賤樂得要死、不斷在地上翻騰蹦躂時,這糟老頭樂極生悲,還沒等雲不了出手給他一拳頭就發出了一陣陣怪叫,只聽得一陣不太明顯的泥石下落的聲伴隨而出。
雲方兩人看向他的時候,就發現這老頭兒從地面上「掉」下去了,是的,出乎意料地「掉」下去了。
方畢清和雲不了走過去一瞧,本是該連成一片的地面出現了一個洞口,四周的泥土坑坑窪窪參差不齊的,想來這片土地也很意外這老頭會掉下去,並沒準備個圓滑通順的口子,也不知道這老頭會不會遭罪。兩人再往裡一看,黑乎乎的什麼也瞧不見,倒是隱隱能感覺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微弱氣流。
「老怪物——!」雲不了站著叫了兩聲,卻沒聽見回音,又趴在那洞口運氣叫了兩聲。
接著便聽見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然後便聽見了岐山老怪「哎呀」一聲驚呼,倒似被砸上了。卻是雲不了那暗含氣勁的呼喊震到了懸懸欲掉的石塊,將岐山老怪砸了個正著。
聽見出聲便知道暫時還算沒事,這要連聲都不吱了,怕是不好了。
岐山老怪自然知道自己被砸少不了雲不了的過錯,忍不住就在那洞裡叫出聲來。
「好你個死
丫頭——哎喲!」又好死不死被砸得一聲驚叫。卻又是岐山老怪想說說雲不了,又唯恐自己聲音小了聽不見,下意識一運內力,又震落了幾塊泥石。這回便也不大願運力說話了。
雲不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老頭還真是叫個自作自受啊。瞟了一眼方畢清,發現他雖然面上沒露出什麼神情,可那含笑的眼睛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喂,老頭子你別慌,我們准本一下就拉你上來!」雲不了聲音含笑,聽起來有些發抖,可也小心不用內力了。
岐山老頭雖然不滿她這嬉笑的態度,可又無可奈何。這坑裡黑黢黢什麼都看不見,想來個聽聲辯位飛身上去,又怕那頭上的石頭泥塊落下來,想到猝不及防被砸了兩次,岐山老怪還是有些不大樂意冒險一試。
雲不了同方畢清兩人整理了一下帶來的東西,將繩索油燈等物找了出來,將繩子一頭在最近的一顆略大的樹上綁結實,試了試長短,卻發現長度有些不夠。那繩子伸進洞裡也才留了一丈多的長度,根本就夠不到底。
雲方兩人瞧著那長度不由得默然,岐山老怪的屋子裡也就這麼一捆繩子,哪裡還能找出別的來?
雲不了大致瞧了瞧四周,無奈之下只好找到比樹更近的兩塊較大的石頭,估摸一下距離,將繩子從樹上解了下來,又將鋤頭找來,將繩子綁在了鋤頭上,又將鋤頭放在兩石之間,讓石頭能夠恰好將鋤頭攔住,使得繩子能夠有所借力。
雲不了大致用了些力氣試了試,覺得差不多了,便示意方畢清將繩子試試長度。
這次欲了六丈多的長度,倒是稍稍令人滿意。
雲不了在湊到洞口瞧了瞧,還是不能看清,索性叫方畢清把油燈點了。接過方畢清遞來的油燈,雲不了甩出自己那飛爪百鏈鎖,卻是將爪指扣住了自己的肩膀繞了幾圈,將鎖鏈頭綁在了油燈上,慢慢順著洞口垂下,剛好能將油燈平衡穩住。
「你等我一等。」雲不了對方畢清說了一聲便一手向下垂燈,一手抓握繩子,雙足輕繞繩子,慢慢滑下了深洞。
方畢清雖是點頭應下,雙目卻死死盯著雲不了,待站立看不太清楚,便直接匍匐洞口,向離瞧去。
昏黃的燈光下泥土隱約可見,而雲不了卻漸漸投射出巨大的影子,沉穩移動。
方畢清看著那漸漸變大又漸漸被黑暗侵蝕的影子,好像心中有什麼被觸動了一般,靜靜看著這個女子的影子,竟是覺得心中變得溫柔了。
模模糊糊中聽見雲不了在洞下疑惑地「咦」了一聲,便又聽見她和岐山老怪兩人又鬧騰起來了。只是那洞裡較為狹窄陰暗,這師徒兩人因著前車之鑒不敢大聲說話,方畢清一時間也不能聽個明白,只是隱隱約約聽得什麼「別忙」「等等」幾個詞語,並不清楚這兩人到底是在說個什麼話。
他擔心這兩人又在洞下鬧騰又出事,雙目緊盯,卻也看不清楚什麼。心急之間驟然聽見一陣奇怪的異響,循聲看去,卻是被雲不了草草弄好、用來固定繩子的鋤頭有滑出石頭之勢。
這可不得了!
方畢清心頭一驚,換忙放下眼前之物,匆匆奔到石頭前,將那鋤頭按住。按了一會兒不覺有力,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忙一屁股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