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其實過的很拮据,祖父病著,大房二房也都不富裕,也就是自給自足的日子。楚父參軍有補貼,每月應該也有一貫錢之多,一千個圜錢就是一貫,這時候幾個圜錢就能買一條活魚了,今兒她就是花了三個圜錢買了一條一斤重左右的活魚。
一個圜錢還能夠買一碗漿加一個豆渣餅子。
這時代去軍營給的補貼都很高,楚父每月最少也有一貫錢的收入,可楚父每月給楚家不過區區百枚圜錢,可想而知楚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孫氏甚至每日都會辛苦的找事兒補貼家中。
以前楚蟬或許還不知楚父為何每月只讓人帶回少少的圜錢,等他帶著周氏和一雙兒女回來,楚蟬也是明白了。
顯而易見,楚父在去夷州沒多久就同周氏在一起了,先後生下一雙兒女,那麼有周氏在,楚府給楚家這麼少的家用也就能理解了。
這時代,雖對女子的限制沒有多少,可女子地位的確低下的很,女子出嫁不給嫁妝的不要太多,好點的也就給置辦些家俱箱子什麼的,最多在給個一兩貫的圜錢,田產土地是絕對分不到的,畢竟這些都是要留給兒子的,給了女兒那就成了別人家的了。主要還是這時代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還不算太長久,很多人能夠自己分到田地房產,自然不會讓它流落到外姓人手中了。
不過也有大戶人家,權勢貴族或者王族的疼愛女兒,女兒出嫁會給些田產鋪子莊子山頭的。
楚蟬曉得,楚父能夠在去夷州這麼快和周氏在一起,想來周氏的娘家不至於太落魄,不過也不可能太富貴,太富貴也就不會看上一個才去夷州的士兵了。只怕周家也就一般般,很有可能周父在當地是個小小的官兒。
就算周氏娘家還成,也不可能給周氏太豐收的嫁妝,周氏從夷州帶回來的家俱可算不上好,也就一般般了。
這種情況下,楚父所有的銀錢自然是周氏管著在。平兒今年也不過十歲的模樣,自然不可能是周氏的陪嫁婢女,很顯然是在嫁給楚父後才買下的奴隸,這也是方才楚蟬敢訓斥平兒的原因,要真是周氏陪嫁的婢女,那還真算是周氏私有的。
結合以上,楚蟬也就差不多曉得周氏是個什麼人了。至於楚父,也是真的覺得虧欠她們,所以她會好好利用這份虧欠的。
楚父聞言,眉頭鬆開,只剩內疚,「都是為父不好,若不是為父,他們也不不必如此年幼就在外奔波了。」
楚珍笑容有點僵,今兒一天連吃了楚蟬兩次虧,她到底是不如周氏淡定,心中憤憤,這會不顧周氏的眼神繼續嘀咕道,「大兄,二兄早上出去的時候就說了是去溜躂溜躂,可沒說是去找活計做。」
楚蟬笑道,「大兄二兄不過是怕大家擔心,這才沒明說的。」又轉頭安慰楚父,「阿爹,您也別擔心,大兄二兄是想您不要太操勞,他們有分寸的,阿爹要相信他們。」
「可不是!」一旁一直不吭聲的楚老太曾氏瞪了楚珍一眼,「溜躂溜躂不就是出去找事兒嗎,也不知你娘怎麼教的,怎得一點事都不懂!你姐姐也就比你大幾個月,看看多懂事兒。」
楚聿跟楚弘可是曾氏的兩個寶,就算兩人平日有些不著調,可也不耽誤老太太把兩人當成心肝寶貝疼愛著。對於這個孫女,曾氏之前不咋地待見,畢竟楚蟬之前的性子實在不咋好,頂撞楚老太的次數也不少,這會病了一場竟跟突然開竅了一般,還曉得為兩個兄長說話了,不錯,不錯。
想到前幾日她們才回來,楚蟬鬧騰的模樣,楚珍跟周氏的臉都有點黑了,這也叫懂事兒?
對於自己這兩位兄長,楚蟬也挺頭疼的,大兄楚聿人陰沉,二兄楚弘說話難聽,都有些無所事事,兄妹三人關係也不大好,至少原主是這麼認為的,主要是楚老太寶貝兩個孫子,不把楚蟬當回事兒,所以原主時不時的跟兩位兄長打打嘴仗。
仔細回想一下,楚蟬隱約能夠記得之前和兩位兄長的事兒,她覺得兩位兄長還是挺護著她的,奈何原主一直看不清。
這個家自幼就沒有父親在身邊,孫氏也一直忙著伺候老人,收拾家裡,忙著做事兒補貼家用,對幾個孩子也是照顧有加,但也僅限於吃穿用度上頭,其他方面到底還是需要父親來引導,幾個孩子難免就有些不著調了。
楚父歎氣,「好了,都別說了,趕緊食飯吧,食了後我去找找他們。」
楚父剛說罷,房外就傳來陣陣的香氣,楚蟬曉得自己燉的魚湯差不多好了,起身跟曾氏笑道,「祖母,給娘抓了藥還剩幾個圜錢,我瞧著有賣魚的,就買了一條,煮了點魚湯給娘和祖父補補身子。」
家中祖父常年臥病在床,通常吃飯的時候都是孫氏照顧著,這會兒孫氏病了,也只能等著曾氏用了飯在伺候了。
曾氏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啥時候魚能煮出這般的香味來了。
曾氏之前對孫氏也說不上喜愛,不過對這個兒媳她還是沒話說的,兒子離家十年,她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吃苦耐勞,有時候自個想念兒子,脾氣不好說她兩句,她也是笑瞇瞇的哄著,再有了周氏這麼個對比,孫氏在她眼前就一下子完美了起來。
「趕緊去吧,餵了你娘在過來吃飯,飯我給你留著。」曾氏也曉得這個家都是孫氏操勞著,自然不會攔著,她也不可能跟兩病人爭吃的。
大人不爭,有個孩子就不樂意了,楚志使勁抽了抽鼻子,拉著周氏嚷嚷了起來,「娘,娘,我也要吃魚,娘,快去給我添點過來。」
楚父臉都黑了,楚蟬笑道,「小弟,今兒煮的魚不多,等明兒阿姐買了魚在煮給你吃可好?今天只有大娘跟祖父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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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曾氏歎氣,「還買什麼,今兒早上給你的幾十個圜錢是我身上最後一點銀錢了,家中一個子兒都沒了。」又去瞪周氏,「怎麼管教孩子的?」楚志到底是她最小的孫兒,曾氏捨不得說,只能訓周氏了。
「不幹,不幹,我就要吃魚!」楚志開始撒潑了。
周氏不搭理曾氏,抱著楚志柔聲哄了起來,「好好,給我們志兒吃魚就是了。」
周氏對於兒子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應,況且在夷州的時候楚父對阿志那更是寵愛的很,所以周氏肯讓女兒妥協,卻不會為了兒子妥協,也以為這個小兒子在楚父的心中佔著最重的份量。
楚蟬為難道,「二娘,今兒只有娘和祖父的份,小弟若是喜歡,下次買了魚在煮可好?放心這煮魚的方子我都記下來了。」
曾氏忍不住好奇道,「阿蟬,這魚怎麼煮的?聞著也太香了。」這輩子她就不知道煮魚還能發出這種勾人口腹之慾的香味來。
楚蟬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前些日子門口路過個老婆婆,討要了半碗水喝,沒想到喝完了就拉著我說話,當時對面陳嬸子家正在煮魚,一股子腥味,老婆婆就同我說了這個法子,我今兒一試,竟沒想到能煮出這種味道來。這老婆婆人也好,後來還同我說了許多……」
曾氏記得周氏回來前幾天,的確有個老婆子在門口討水喝,還拉著阿蟬說了半晌的話,也就沒懷疑楚蟬這話的真假了。
楚志這會就等的不耐煩了,嚷嚷著要吃魚。
周氏笑道,「他個孩子也吃不了多少,給他盛半碗就是了。」
「胡鬧!」楚父終於忍不住了,砰的一聲拍在了食案上,臉色漲紅,瞪著周氏,「志兒多大了?還鬧著跟病人搶吃的搶喝的!」楚父也的確有些受刺激了,之前楚蟬鬧的時候他也煩躁,可等人病了,他就心疼了起來,說起來,他愧對了孫氏,愧對了大兒二兒和大女。
當年他去了夷州參軍,得營中伍長看中,娶了周氏,每月的俸祿都交給周氏只給了楚家少少的百枚圜錢,他想著自己總有一天也能出人頭地,到時候就能讓孫氏跟大兒二兒和大女過上好日子了,幾年後,他終於做上伍長,原以為會憑著軍功繼續往上陞遷,怎麼都未想到一次出征時傷了腿,營中傷了腿的人自然是不能夠在上戰場了,只能帶著周氏回了這邊。
這些年,他的俸祿和遣散費都交給了周氏,每月也是周氏讓人往這邊帶銀錢,他怎麼都沒想到家中生活會困難成這個樣子。
再看看周氏,小女和小女,一身綾羅綢緞,面色紅潤,小兒更是胖乎乎的,再看看阿蟬和母親,瘦弱不堪。
楚原在沒有比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他去軍營不過是想家中過的好,到頭來家中竟是這般模樣。
周氏噤聲,不敢多說什麼,只有楚志不怕父親,畢竟在夷州,父親對他可好了,有求必應的,還嚷嚷著,「阿爹,阿爹,我就要吃魚!」
楚原臉色更加難看,正想訓斥,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只見身形高瘦的楚聿和楚弘走了進來。
楚聿和楚弘模樣都不錯,輪廓分明,十二三歲的少年,個子也算高的了,就是瘦的很。
兩人進來的時候,楚志還在嚷嚷,「不,不,我就是要吃魚!」
兩人方才在外面也聽到是怎麼回事了,知道這是阿蟬給娘和祖父煮的魚。
楚聿陰沉的扯了扯嘴角,楚弘幽幽道,「小弟還想吃魚,我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連魚腥味都沒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