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昆是位於加勒比海北部、墨西哥尤卡坦半島東北端海濱的一座蛇形小島。這裡不僅有明媚的陽光、清澈的海水,而且還有一片二十多公里長的白色沙灘,鋪滿了由珊瑚風化而成的潔白、細軟的沙子,是墨西哥的一個著名的國際旅遊和度假勝地。
恩裡克的海濱別墅就位於坎昆東南部的一個尚待開發的海灣裡,還屬於私人領地,一般遊客是不被允許進入到這個海灣的。這座兩層的玻璃房子周圍都是高大的棕櫚樹和椰子樹,前面是一泓露天泳池和一片人工草坪,佔地足足有一公頃多。
阿歷克斯戴上墨鏡,心中忐忑地踏上了沙灘,沿著一條平緩的台階來到草坪上,就看見兩位穿著一白一黃比基尼泳裝的黑白混血女人步履輕盈地向他走來。兩人五官俏麗,身材高挑,體態勻稱而豐滿,而且她們容貌極其相似,一看就知道是雙胞胎。
「親愛的阿歷克斯,你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是不是娶了漂亮的妻子把我們給忘了啊?」穿白色比基尼的女人親暱地挽著阿歷克斯的胳膊,嗲聲嗲氣地說。而那穿黃色比基尼的女人卻不作聲,只是過來挽著他的另一隻胳膊,笑盈盈地看著他。
「兩位美女,我怎麼可能把你們給忘了呢?」阿歷克斯滿腹心事,對於這一左一右兩位美人也無心調侃,只是淡淡一笑,悄聲問道:「老爺子最近心情怎麼樣?」
「他呀……一晚上幹我們兩次,幹完後就呼呼大睡,你說他心情怎麼樣?呵呵呵!」仍然是白色比基尼說話,另一個還是在一旁嫵媚地看著阿歷克斯。
「呃……這可真有得瞧了。」阿歷克斯說完便輕輕甩開兩位美女的手臂,大步朝泳池邊走去。這兩位雙胞胎是恩裡克幫內公用的女人,她們跟妓nu唯一的區別是,她們只在幫派內部供人享樂,而且還分等級的。穿白色比基尼的叫埃瓦,而另一個穿黃色比基尼的叫塔納,卻是個啞巴。她們是在幫內的公用女人中屬於級別最高的,除了恩裡克及其幾個心腹之外,一般的幫眾是無福享受的。
恩裡克一輩子都沒有正式結過婚,不過他的身邊始終是不會缺乏女人,而且其中有好幾個都為他生過孩子,至於他究竟有幾個孩子,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因此他對於自己將來的接班人有著別於常人的想法,他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能力和心機。
不過可惜的是,早年跟在恩裡克身邊的那些女人中,並沒有人能為他生過兒子,而他的幾個女兒都有意無意地要求去歐洲或者北美讀書,並在她們畢業後都留在了那裡,然後自食其力,嫁人生子,最後徹底擺脫對他的依賴,甚至有幾個女兒如今都不再與他聯繫了。
而後跟著恩裡克的幾個女人倒為他生了幾個兒子,可是最大的也不過二十來歲,而且一個個跟他打拼的本事都不怎麼樣,可搞女人的本事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時不時要他去警察局撈人,或者去別的幫派裡跟人賠禮道歉。這讓恩裡克心裡很窩火,可又無可奈何。他可以把兒子們挨個狠狠地揍一頓,但他卻看不得他們的母親在自己面前哀求啼哭。
恩裡克在他六十歲生日那天,把自己身邊的女人及其子女全部遣散,還給每人一個開曼群島的銀行賬號,裡面的錢夠她們吃幾輩子的。而且她們都擁有一個新的名字和身份,可以去任何她們想去的地方。恩裡克對她們唯一的要求就是離開墨西哥,離開幫眾的視線,否則後果自負。
之後,恩裡克在幫內開始物色自己的接班人。幾年下來,有三個人成為了他考慮的對象,而阿歷克斯便是其中之一。由於阿歷克斯在古巴與非洲做過僱傭軍,使得他在恩裡克的手下中擁有超高的威望,他在非洲的那些經歷尤其被那些底層的幫眾看成是一個傳奇。此外,尼古拉斯和洛倫佐也成為了恩裡克的考慮目標。
尼古拉斯今年已五十出頭,是三人中跟隨恩裡克的時間最長的一位,他主要是作為恩裡克的副手在幫內活動。資歷高,人緣好,對恩裡克是絕對的忠誠。但讓恩裡克感到擔心的是,尼古拉斯在幫內的人緣和威望到底有多少是他不用借助恩裡克而建立起來的?特別是高層的那些傢伙,誰也不能保證在他退位或者離世之後,還會像現在那樣對尼古拉斯惟命是從。
洛倫佐是名孤兒,是恩裡克在一次槍戰後抱回來的敵方黑幫首領的兒子,今年才十九歲。不過如今除了恩裡克本人之外,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世。恩裡克一直把洛倫佐帶在身邊,視他猶如己出。平時言傳身教,耳濡目染,使得洛倫佐在幫派的每一次行動中都能成為恩裡克的首選,小小年紀,卻在幫派的新生代中擁有了極高的威望。不過對恩裡克來說,洛倫佐畢竟是敵幫的後人,當年血戰之後難免會有漏網之徒,如若日後被洛倫佐聞知自己身世,恐怕對他身後的家人不利。
因此在三人中,恩裡克還是比較看好阿歷克斯。不過阿歷克斯長期不在幫內活動,難免會引起幫內個別人的不服。更何況從紐約傳來的消息,八成跟他脫不了干係。阿歷克斯曾經對恩裡克說過,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失去的土地奪回來,恢復羅亞諾種植園昔日的輝煌,以告慰外公與母親的在天之靈。所以阿歷克斯要實現自己的目標,必須要籌措大量的資金去打點一切。即便最終從紐約傳來的消息證實是阿歷克斯所為,那也只能說明他不過想多賺點錢而已,並不代表他已經藏有二心。
同時,最近這些年來,恩裡克也已經漸漸厭倦了往日的那種打打殺殺、刀口舔血的日子,想在自己有生之年把名下的資金更多地投向合法的生意,而阿歷克斯正是這三人當中唯一能夠幫助他實現這個願望的人。於是,他決定給阿歷克斯一個主動認錯的機會。不過幫內的其他人呢?他們會認同他的想法嗎?尤其是跟隨尼古拉斯和洛倫佐的那兩撥人。
恩裡克那頭棕色的卷髮大部分已經變成了灰白色,全身的肌肉顯得有些鬆弛。他慵懶地躺在泳池邊的睡椅上,嘴裡叼著雪茄,悠閒地吐著煙圈,把自己的想法隱藏在了墨鏡後面。透過鏡片,他看見阿歷
克斯從遠處走來,但他並沒有起身,甚至連手都沒有抬一下,只是繼續吐著他的煙圈。阿歷克斯拉過一張睡椅,也在恩裡克的旁邊躺了下來,扭頭看著恩裡克的臉,等著他開口。
「小子,我們有多久沒見啦?」恩裡克把雪茄放在嘴裡吸了一口,然後開口問道。
「嗯——可能有一年了吧!」阿歷克斯撇了撇嘴,微笑著說道:「怎麼啦?恩裡克,您也想我啦?」從非洲回來以後,阿歷克斯就一直直呼恩裡克的名字,顯得他與恩裡克的那份異於常人的親近感。不過當年把阿歷克斯送入軍營而不是哈瓦那的某所大學,這在恩裡克心裡一直充滿著愧疚。喬治就剩下這麼一個兒子,萬一那些年阿歷克斯把命丟在了非洲的叢林裡,那他日後可就無法面對自己的老友了。幸好這小子命大,能從非洲全身而退,也不枉自己當年對他的期望。
「人老了,每天躺在這裡無所事事,想得人和事就多了。」恩裡克這時才把墨鏡推到了額頭上,轉過臉來看著阿歷克斯問:「小子,做丈夫的滋味怎麼樣?半年沒見,我看你人胖了不少,看來生活過得蠻愜意嘛!」
「埃瓦那兩姐妹一晚上還能被您搞兩次,我哪有您愜意呀,老爹。」阿歷克斯摘下墨鏡,轉過身樂呵呵地對恩裡克說:「不過話說回來,親愛的恩裡克,上年紀了,這種事可要悠著點,別傷著身體啊!哈哈哈。」
「你小子,剛來就摸我的底,怕我心情不好,是吧?」恩裡克重新又躺倒在睡椅上,不輕不重地說。
「呵呵呵,這是必須的。」阿歷克斯仍然是側著身子,收斂著笑容,正色地問:「老爹,您連續三個電報把我從安達裡加叫過來,並不只是為了跟我寒暄幾句吧?」
「嗯,那當然。」恩裡克重新把墨鏡戴上,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冷冷地說:「前段時間從紐約傳來消息,山口組青木雄一的兒子在納威被人做了,你知道嗎?聽說現場還有fbi和當地的軍警,動靜蠻大的。哼,在安達裡加,誰能搞出那麼大的動靜?」
「知道,我當然知道了。」阿歷克斯這時也躺下來,臉還對著恩裡克,平靜地說:「是的,是我做的,恩裡克。」
「為什麼?阿歷克斯,這幾年你發到我們這裡的貨一直在減少,說是你那裡的產量下降了。為什麼要對我說謊,阿歷克斯?」
「因為——我需要錢,需要很多的錢。」阿歷克斯向後仰望,卻發現洛倫佐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後。於是他想坐起來,可洛倫佐已搶先一步把他按在椅子上,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架在他的脖子上。阿歷克斯感覺那鋒刃幾乎要劃開他的喉管,讓他不敢動彈。
「我知道你需要錢,但你也不能壞了規矩。」恩裡克做了個手勢,讓洛倫佐放開阿歷克斯,仍然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青木雄一的兒子死了,山口組遲早會查到你身上。你不僅損害了我們在紐約利益,而且從此還跟山口組結了怨。儘管我有心放你一馬,可你讓幫內的弟兄們怎麼服你?」
「老爹,我知道我對不起您。」阿歷克斯摸著隱隱作痛的脖頸,悻悻地說:「如果日後山口組查到您這裡,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不會讓您老為難的。」說著,阿歷克斯站起身來,向洛倫佐伸出了雙手,嘴角露出了淡定的微笑。
恩裡克給洛倫佐遞了個眼色,洛倫佐把匕首塞到阿歷克斯的手上,然後退開站到一邊,一臉怒氣地看著他。阿歷克斯右手把匕首握好,對著他自己的左手就揮了下去,卻被洛倫佐伸手擋住了。阿歷克斯心底一涼,心想:難道我自斷一隻手還不夠,莫非恩裡克想要我的命不成?
阿歷克斯心念一動,左手早已握拳朝洛倫佐的面門擊來。洛倫佐躲開阿歷克斯的拳頭,左手一鬆,抬腿向他的小腹踢去。阿歷克斯見恩裡克依然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制止的意思,心想自己手裡握著匕首,就這樣跟赤手空拳的洛倫佐打,有些勝之不武。而且他也明白,這一刻自己單槍匹馬,不能跟洛倫佐鬧僵了,否則今天真的會把命留在這裡的。
於是阿歷克斯將身體向後跳開,避過了洛倫佐踢來的腿,然後把匕首往洛倫佐前面的地上一扔,露出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態,淡然地微笑著說:「小子,年紀輕輕的哪來那麼大火氣啊?」
洛倫佐也不回答,拉開架勢還想撲向阿歷克斯,卻被恩裡克舉手給制止了。恩裡克緩緩站起來,不怒自威地讓雙方的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他的一雙獅眼在阿歷克斯和洛倫佐的臉上劃過,然後停留在遠處的大海上,不緊不慢地說:「我清楚你是一個怎樣的人,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要你一隻手有什麼用?對我們這個幫派來說,留著你的命比殺了你更有價值。」恩裡克說著,回頭看著阿歷克斯和洛倫佐,沉默了片刻,然後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老了,這幫內的一切遲早是要留給你們的,你想搞錢何必又急在一時呢?都這麼多年了,你小子還是那樣耐不下性子。我早就告訴過你們,要想成為一隻獅子,首先要讓自己耐得住性子。」
「老爹,我不想要您的錢,也不想靠您的影響來振興自己的家族,只求您放手讓我自力更生去闖蕩自己的天下。」阿歷克斯垂首站在恩裡克的身後,倔強地說。
「小子,你以為你說脫離我別人就會承認嗎?經歷了這麼多,想法怎麼還那麼幼稚?從湯姆帶你來我這兒的那天起,你的一切都已經脫離不了這個幫會了,就算你娶妻生子,然後振興羅亞諾或者奎恩家族,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你今後能做的,要麼讓幫派在你的手上變得更加強大,要麼就隨著幫派的衰落而消亡,甚至讓你的家人也為你付出代價。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