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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百崗日出 文 / 手中無劍 非包月作品

    林伊如和戴志勇回到市內,叫了一輛「小四輪」把她和三姐的東西都搬了出來,暫時住到了「戴宅」四樓的客房裡。錢旭陽仍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林伊如到「旭日」公司幾次都沒有碰見他,只好作罷。她自己整天窩在房間裡看書,溫習功課,關注著電視新聞,等待學生事件能盡快過去。

    時近年底,戴鶴鳴夫妻倆這段時間裡因為廠子裡忙,每天回家也都在大半夜了,第二天又一早出去,所以林伊如也很少見到他們。戴志勇最近上白班,每天也一早出去,使得偌大的「戴宅」整天只有林伊如和外婆兩個人,顯得冷冷清清的。

    從大山裡回來後,戴志勇再也沒有提起給林伊如過生日的事,林伊如嘴上不說,心裡卻有些不痛快,每天吃過晚飯,就有意無意地把他擋在了自己的房門外。戴志勇也不勉強,識趣地乖乖回他自己的房間去。

    「伊如,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吧。」元旦前日,林伊如和外婆剛吃過晚飯,戴志勇從門外急匆匆地進來,身上還帶著酒氣,他拉著林伊如的手,歉疚地說:「明天就是你十九歲生日了,我答應過要讓你過一個不一樣的生日,可是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一直顧不得給你籌備,真是對不起。」

    「你還記得呀?我以為你忘了呢!」林伊如嘟著嘴,用埋怨的目光看著他說:「你中午去哪裡喝酒啦,怎麼身上還有酒氣?」

    「記得,你的生日最好記了,怎麼會忘了呢?」戴志勇不顧外婆正在一旁,把林伊如摟在懷裡,微笑著說:「你現在什麼都別問,只管跟我出去就是了。」

    林伊如猜不出戴志勇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狐疑地坐上他的摩托車。摩托車向東駛出了城外,戴志勇說了聲「抱緊我」,便加快了速度。林伊如戴著頭盔,把臉緊貼著他的後背,神情緊張地抱著戴志勇的腰,不住地發出驚呼聲。

    百崗尖位於甌楠市的東南面,其毗鄰東海,視野開闊,是城市東面的最高峰,一條簡易的盤山公路蜿蜒曲折地通向山頂。摩托車行駛在鋪滿細石子的路面上,發出「喳喳喳」的聲響,四週一片漆黑,唯有山頂雷達站屋頂上,閃爍著一抹紅色的亮光。

    「勇哥,我們到這裡來幹嘛?怪嚇人的。」藉著摩托車的燈光,林伊如看見周圍的山林陰森森的,還不時地有一些不知名的驚鳥,撲稜著翅膀從他們的頭頂飛過,不禁也感到毛骨悚然。

    「嘿嘿,等下你就知道了,比起你家裡的大山,這裡算不了什麼。」

    「我從小在大山裡長大,對那裡的奇石怪峰早已經熟悉了,可這裡陰森森的,我從來就沒來過,周圍的一切可真讓我感到害怕。」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伊如感到摩托車漸漸慢了下來,她怯生生地睜開眼睛,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盤山公路的盡頭,周圍黑漆漆的,摩托車燈照射之處的樹林裡,隱約可見一座綠色的營房,在亮著一絲昏暗的燈光。營房背後的山峰上,巨大的雷達天線頂端,正閃爍著一盞紅色的信號燈。

    戴志勇停好摩托車,拉著林伊如的手,離開公路,走進了樹林,並低聲地對她說:「這裡原來是一座海軍的雷達站,前幾年我們跟海峽對面的關係緩和了,這雷達站裡的軍人也都撤走了,現在只有一個當地看門的老頭住在裡面。」戴志勇說著,忽然停了下來,笑嘻嘻地對林伊如說:「把眼睛閉上,我叫你睜開的時候你再著睜開。」

    「勇哥,你在搞什麼名堂啊?神神秘秘的。」林伊如嘟著嘴,無奈地閉上眼睛,被戴志勇牽著繼續往前走,感覺腳下踩到的是一片平整結實的草地。

    「好了,把眼睛睜開吧。」

    林伊如慢慢睜開了眼睛,一下子被前面的景象驚呆了。原來眼前是一塊平整的人工草地,由於長時間沒人修剪,草長得有些旺盛。草地的中央郝然豎著一頂軍用帳篷,戴志勇得意地拉著林伊如走進帳篷,擦亮了一根火柴。

    藉著火柴的亮光,林伊如發現帳篷裡鋪著一條軍用毛毯,毛毯上放著一盒蛋糕和一盒細細的蠟燭。戴志勇也不管林伊如此時驚訝的表情,點亮了掛在帳篷頂上的軍用馬燈,然後跪在毛毯上,打開蛋糕盒子,把那些蠟燭插在了蛋糕上,然後重新劃了根火柴,一一把蠟燭點亮,這才站起身來,摟著呆若木雞的林伊如,柔聲地說:「親愛的,生日快樂。」

    林伊如的眼睛濕潤了,她轉身勾住戴志勇的脖子,激動地說:「勇哥,謝謝你,這真是我有生以來最有意義的生日了,勇哥,你太偉大了,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戴志勇微笑著為林伊如唱起了《生日快樂》,深情地擁吻著她。

    「謝謝你,勇哥,你做到了,你不僅讓我擁有了一個大大的驚喜,還讓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今天這個日子的,我愛你,我愛你。」

    原來這幾天,戴志勇一直在心裡盤算著如何讓林伊如過一個讓她終身難忘的生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來。前天,他在一張舊報紙上看到了有關介紹百崗尖雷達站廢棄後即將開發為旅遊景點的消息,忽然眼前一亮,他決定給林伊如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於是,戴志勇向所裡請了假,今天一早不動聲色地從家裡出來,騎著摩托車來到了百崗尖上。

    現在看守雷達站的老大爺是一名退伍老兵,他聽了戴志勇說明的來意,就一口把他拒絕了。但戴志勇並不氣餒,他看見老大爺所住的營房內扔滿了空的酒瓶,猜想老大爺好這一口,就下山買了兩瓶「米凜陳」外帶一隻燒雞,另外也買了一個精緻的小蛋糕,又重新回到山上,央求著老大爺說:「大爺,我請您喝酒,您就答應我吧。」

    「小同志,你自己也是個警察,應該懂得紀律,雖說這裡的海軍已經撤走了,但依然還是軍事禁區,怎麼能隨便讓外面的人進來看日出呢?」老大爺這樣說著,

    卻打開了一瓶酒,把那深棕色的酒液倒在了軍用水杯裡,端起來淺飲一口,舔著舌頭說:「嗯,太甜了,小同志,你會喝酒嗎?這種酒我喝不習慣,既不像老酒也不像白酒,還不如喝我的地瓜燒來勁。」

    「大爺,那我下山再給您買一瓶白酒去。」戴志勇說著又想往外面走,被老大爺搶身抓住了手臂,一把把他拉回了門內。戴志勇內心不禁佩服老大爺的內力,再怎麼說他也是警校的尖子生,體能和技術在他這個年段裡都是拔尖的,可剛才被老大爺一抓,他居然來不及做出反應,而且老大爺的手力讓他手腕感到發麻,他這一百五十多斤的身體竟然被老大爺稍一使力就拉了回來。

    「哎哎哎,你這個小同志怎麼這麼急性子,不是我故意不答應你,實在是因為你這個頭要是一開,以後那些年輕人都往這裡來,那要是出了事故,我可怎麼向上級交代呢?」

    「大爺,我以我帽子上的警徽發誓,這件事只有您知我知,還有我女朋友知道,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了,大爺,我求求您了,看您這年齡,我拜您為干爺爺好不好?好爺爺,這件事無論如何您都要答應我,你看我蛋糕都買回來了。」

    「哎,你們這些小青年啊,把對女孩子的感情看得那麼重,變著花樣地製造浪漫,為達到目的竟然還要拜我為干爺爺,幸好我這歲數夠做你的爺爺,不然你不是要折我的壽嗎?」老大爺掰了一隻雞腿遞給戴志勇,笑著說:「你還沒吃飯吧,來來來,先坐下來陪我喝杯酒再說。」

    「爺爺,我不會喝酒,您自己喝吧,菜不夠的話,我下山再給您買去。」

    「得了,等你買回來,我又要吃晚飯了。」老大爺把雞腿塞在自己的嘴裡,把行軍杯倒滿了酒推到戴志勇的面前,一臉嚴肅地說:「你要麼把這杯酒喝了,要麼現在就下山,以後不許再回來。」

    戴志勇聽老大爺這麼說,知道老大爺鬆口了,連忙端起酒杯對老大爺說:「爺爺,我喝,我替我女朋友先謝謝您了。」說著一口把那滿滿的一杯酒喝得乾乾淨淨。所謂的「米凜陳」是本地的一種特釀,是用白酒當水,再加進酒麴裡重新釀造出來的一種老酒,它既有白酒的烈度,又具有老酒的醇厚與甜膩,而且後勁十足。因此,即使戴志勇能喝酒,也抵不住它那強大的後勁。這一大杯酒剛下肚,他就癱坐在椅子上起不來了,隨即又趴在桌子上失去了知覺。

    「小兔崽子,喝酒喝這麼快,你當是喝水啊?」老大爺看著滿臉通紅趴在桌子上打著呼嚕的戴志勇,得意地笑了。

    等戴志勇睡了一覺醒來,才發現老大爺已經把戰士們留給他的行軍帳篷拿出來,並在東面的草地上搭好了,還鋪上行軍毛毯,然後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馬燈也拿出來,加滿了煤油掛了起來。一切早準備妥當了,戴志勇欣喜萬分,興奮地直謝老大爺,然後告別了老大爺,騎上摩托車下山回家……

    黎明時分,東方的海面上正在微微地泛白,崗下的水庫裡傳來一兩聲大雁的鳴叫。戴志勇把行軍毯從帳篷裡拿出來鋪在了草地上,林伊如偎著他一起坐了下來。只見四周晨霾升起,瀰漫繚繞,飄忽不定。林伊如深深地呼吸著那清新的氣息,感受著那份非同尋常的寧靜。

    昨夜,在這海拔六百多米的百崗尖上,在山風的呼嘯中和不知其名的蟲鳥吟唱中,在不足十個平米的氈篷裡,他們做著愛,在大自然的懷抱中互相擁有著對方、愛撫著對方、享受著對方,然後相擁著甜蜜地睡去。

    這時,一輪紅日從遠處東邊的大海上噴薄而出、冉冉升起。太陽出來了,瀰漫在四周的霧霾在晨曦中漸漸地消失,身後的山崗和遠處的峰嶂顯得那樣的清新、秀麗,雄偉、壯觀。

    「好壯美的日出啊!勇哥,以後我們還有這樣的機會嗎?」林伊如的眼淚不知不覺中流了下來,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歎。

    「當然會的,親愛的,只要你願意,以後每年的這一天,我都陪你來看日出,好嗎?」戴志勇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深情地說。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了。」林伊如把臉埋在了戴志勇的懷裡,喜極而泣,「從今往後,我要你每年的這一天都陪我來這裡看日出,和我一起慶祝我的生日,一直到永遠。」

    半年以後的六月四日,北京**廣場清場後不久,林伊如從戴志萍的電話裡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劉飛在那場清場行動中,與其他同行的幾個同學失去了聯繫。在等待了幾天之後,那幾個同學仍然沒有劉飛的消息,只得放棄,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各自回家了,劉飛至今,音訊全無。

    三姐在家鄉生下了一個兒子,林伊如給他取名林嘉豪,乳名小寶。而汪湘東的案子了終於判下來了——有期徒刑五年。坐過月子之後,三姐和林伊如一起到監獄去探視了汪湘東,兩個人自然是百感交集,抱頭痛哭,但三姐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生了個兒子。

    看過汪湘東以後,三姐對林伊如說:「小妹,我已經對媽和根叔說好了,準備到南方去,看看有什麼事情可以做,最多一年你就可以知道結果,要是我還是找不到適合自己的事情,那我就徹底死心塌地,回來陪媽、根叔和小寶過一輩子,再也不出那個大山了。」

    不久之後,林伊如收到了三姐從鵬城寄來的明信片,說她一切安好,讓她告訴媽媽和根叔,不要掛念她,等她在鵬城安定下來,就把小寶接過去。至於她有沒有找到工作,是一份怎樣的工作?明信片裡並沒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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