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時分,一位白衣男子皺著眉頭在客棧的上房踱來踱去,似有心事。
突然,門外想起三次規律的扣門聲,白衣男子焦急地輕喊「進來」,房門被微微打開,一名身著黑衣的魁梧壯漢,小心翼翼地進入房間。
「可有線索?」延公子轉身詢問。
劉紹從案上拿起水壺一飲而盡後,急忙拱手匯報:「回公子,方纔我在東邊的山崖上發現山下似有上升的燈火,彷彿有人做了會飛的燈籠放上來,但由於雨未停,所以大多在半山腰就熄滅掉了下去。」
延公子聽了劉紹的調查結果,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劉紹所說的應該是天燈,延公子曾聽老師提起過,天燈是一種在夜間用來傳遞信號的東西。不過這東西連劉紹都沒聽說過,恐怕葉城附近的村莊更是無人知曉,說不定想到這一點的會是沈如夢?
見事情有了些許眉目,延公子展眉追問:「那山下可是有村莊?山腳可有繞行的路?」
劉紹如實答道:「山下有個有德村,山的兩邊各有兩條小路供村民出入,不過此刻都已被洪水淹沒,無法通行。」
延公子聽後點點頭,望向窗外的綿綿細雨,心想怪不得會有天燈升上來,原來現在唯一能進出村子的辦法,只有那陡峭的山崖了。
想到此,延公子重新回頭看向劉紹,開口問道:「可知山崖有多深?」
「如果估摸的沒錯,那山崖應有三百米左右,」劉紹邊說邊道出心中猜測,「莫非公子是想下山救人?可沈小姐還不確定就在山下,這麼做是否太冒險了?」
延公子何嘗不知其危險性,這樣惡劣的天氣裡,一旦在下降過程中出現任何差錯,都有可能當場喪命。
可如果沈如夢真的在山下的話……
延公子揮去腦中的想法,出聲吩咐一旁的劉紹:「算算時間,沈琉昭應該明早就會到達葉城,今夜你且前去衙門守著,看看那太守會耍什麼花樣。」
劉紹聞言,也沒再多問,只默默地拱手點頭,便開門離去。
待劉紹前腳一走,延公子從腰間取出一片樹葉,來到窗前吹出一聲清脆持久的哨聲,如那日在京城沈府外的哨聲,頗為相似。
不一會功夫,門外再次傳來三次規律的扣門聲,這次進來的,是個身材瘦弱的黑衣少年。
少年剛要拱手跪地行禮,延公子擺手示意免禮,上前問道:「東西可都帶來了?這次恐怕要你下山崖,約有三百米深,你可有把握?」
少年微微點頭,開口答道:「我有根五百米的牛皮繩索,下山並沒有問題。」
延公子一聽,面露喜色繼續說道:「葉城東面的山崖下有個有德村,我懷疑沈如夢此刻正困於此地,今夜你就下山探尋,不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劉義定不負公子所托,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沈小姐的消息帶回來!」說罷,少年拱手下跪,這次延公子再沒阻攔。
次日辰時,劉紹一早便來到客棧覆命,並報告昨夜所得:「丑時三刻,太守將後院柴房的一眾女子,偷偷放回了各自家中,並警告其不得洩露這幾日的秘密,然後帶著兩個手下去了葉城首富梅家。
可沒想到的是,那梅家還有五名年輕貌美的女子,知道太守要送她們走,梅老爺竟帶那五人入房後兩個時辰才又出來,安排太守的手下帶她們離開。」說到這裡,劉紹一臉鄙夷的表情。
可劉紹雖說的委婉,但延公子豈能聽不出其中真相。以向河神獻女為由,將城裡年輕貌美的女子佔為己有,膩味後再丟入河中殺人滅口,好一個葉城太守和梅首富,延公子暗暗記在心中。
「對了公子,沈琉昭未到辰時已到達葉城外,太守親自打開城門迎接,此刻已入住衙門的客房。」劉紹繼續匯報,卻在說話間突然發現席上的一盤繩索,「難道公子還是決定要下山崖尋找沈家千金麼?」
見劉紹已猜出用意,延公子開口說道:「這裡有五百米的牛皮繩索,足夠撐住你我往來山崖之間。」
劉紹聽了公子的話,也來不及問那繩索從何而來,就嚇得急忙跪地相勸:「公子,這種危險之事您可萬萬去不得啊!讓劉紹一人前去即可!劉紹答應您,只要沈小姐在山底,就一定會將她安全的帶上來!」
延公子聽後,猶豫良久才默默地點點頭,二人隨即帶上繩索,喚來城外的白馬,冒雨前去東邊的山崖。
到達山頂的時候,雨已下得頗大,好在二人來時的路上發現,離山頂的不遠處有個歇腳的石亭。二人利索地翻身下馬,劉紹將公子引入亭中後,將兩匹馬拴在石柱上,自己也進入亭子裡。
「劉紹,此次的救援十分危險,如若你拒絕,我並不會強求。」任劉紹幫自己卸去身上的蓑衣蓑笠,延公子道出心裡的擔憂。
劉紹聽後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劉紹是闖過鬼門關的人,死對我來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無所用。此次前去,劉紹定會全力以赴,如若中途發生了意外,公子且盡快離開,切勿為了我等暴露了身份。」
說罷,劉紹將公子的蓑衣蓑笠連同自己的一併放在地上,拱手跪地向公子磕了三個響頭,待公子點頭示意後,便背起牛皮繩索向山崖走去。
看著那雨中的黑色背影,延公子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劉紹比自己大兩歲,八歲那年在一次火災中失去所有的親人,但卻並沒有因此自暴自棄,反而練得一身好本領,再加上心思單純無雜念,自己一
直喜歡帶在身邊,一跟就是十年。
而正當延公子回憶往昔之時,劉紹也已來到了懸崖跟前。利索的將繩索的一頭分別繞在兩棵大樹上,劉紹用力拉扯檢查固定結實後,才取出另一頭綁在自己腰間。
看了看不遠處的山崖,劉紹重重地喘了口氣,把剩下的繩索挎在右肩,堅定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