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內,陳氏一家人團聚,哭個不停,陳氏為丈夫而悲。兩個孩子雖然想爹,可見爹落到這步境地,他們年紀小,卻也懂的,也跟著哭了起來。
「好了,不要哭了。我們只是要分別一陣,以後定會團圓。」男子伸出粗糙的手,拭去陳氏的淚水。
「可是……」陳氏想到判決,丈夫將要處斬,哪還有團圓之日,不由得更加悲傷。但見兩個孩子還在身邊,什麼都不敢說出口了。
「我說的是真的。」男人溫和地安慰道,「我如此掛念你們,怎麼捨得離開呢?我縱使身死,也不會散去。到時你要收好我的屍骨,尤其是我這顆頭。你雇一個無親無故的年輕壯丁拉我的棺材回家,然後我們就可以一家團圓了。」
陳氏聽了不太明白,只覺得丈夫到這地步了,還想著安慰家人,感動得嗚咽抽泣。
「我可不是說的安慰話,你要把這些話記住,一定要照辦,知道嗎?」男子凝重神色,他是認真的。
陳氏嚥著淚水點頭。
「如此,我們以後又可以做夫妻。」男子前傾身體,把陳氏和孩子們擁入懷中。
王虎和馬敉寧從制司趕來與楊萃這邊匯合。
「怎麼樣?彭制置怎麼說?」楊萃見面就問。
「彭制置正是對此案有懷疑,所以才提到重慶親審。」馬敉寧回答道,「不過他也沒審出頭緒,案子雖怪,卻找不出原因。而對犯人張起巖,他確定是個普通人。」
「真是普通人?」楊萃還是懷疑,「普通人能用那種方式殺人?什麼樣的普通人能一拳擊碎人頭?」
馬敉寧也是不解,搖頭,「彭制置對此也是想不通,但不僅是他,彭夫人也悄悄鑒別過了,張起巖就是普通人。所以依律判斬刑,看能不能逼一逼,或許生死關頭能逼出什麼。」
「也許他能如此殺人,是用了什麼武器,就像我的敲山錘。當時的事有幾人目擊?他們未必看得清楚。」王虎說道。
這些事就說不准了,他們已理不清頭緒,也只有等著看。也許真如彭大所想的那般,生死關頭能出點怪異讓他們抓住。
此後,陳氏母子就與楊萃他們住了一起,回到了山村裡。
放在屋裡的紙條沒有動過的痕跡,說明張玨或上官夔並未回來過,那兩人如同消失了般,楊萃多少失落了。
陳氏非常悲傷,終日以淚洗面,楊萃和屈英除了安慰她看開些,就是陪著孩子們玩耍。兩個小孩只以為父親不過與他們暫時分別,並未有悲傷,一面愉快地和村裡的小夥伴嬉戲追逐,一面等著父親歸來。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異常,他們期待著的怪事一直沒有發生,而重慶城則迎來有史以來的大事——重築工程順利竣工。
對重慶這座城市來說,這是載入史冊的事件,是這座城市第三次築城,不僅有了新的城牆,更擴大了原有面積,奠定下日後的城市格局。至民國時期,拆除城牆之時,此格局歷經七百年而未改變。
望著巍峨的新城牆,重慶大小官吏及百姓,無不驚歎,這是他們辛苦的成果。落下最後一塊石頭時,城下鞭炮慶祝,官員無不向彭大道賀,完成了一件鞦韆功業。
彭大卻難露喜色,反心事更重。築城不算什麼,這新城能否經得住戰火的考驗,才是重中之重。他望天空,陰雲密佈,風陣陣吹起,大概就要來了。
有官員建議為此事立碑,刻下彭制置築城偉業,好使後世稱頌。面對如此漂亮的馬屁,彭大大笑應之。碑可以立,眾人盛情他難拒絕,但碑就不用刻了,此事不值得稱頌,那些讚美之詞流傳後世,反而成個笑話,就刻下句「某年某月彭大築此城,為西蜀根本」罷了。
眾人贊同,當然又少不了各種馬屁。彭大聽了當沒聽。
之後,日子仍無異常,重慶城發生的大事就只有處決了一批死囚。陳氏的丈夫亦在名單之內。
斬首那日,陳氏趕赴法場送別。楊萃等也跟著去了,他們高度緊張,彭大手下的水沖星人也做好準備。如果有真有怪物作祟,那麼到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反應?
他們的期待大大落了空,劊子手大刀落下,張起巖人頭滾地,除了噴灑的鮮血和陳氏的痛哭,什麼都沒發生。也許他們確實懷疑錯了目標,張起巖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日子過得很快,在山中尤其不覺得歲月流逝。
張玨打坐在熔岩邊,他的對面放著個陶罐,罐口生出微微紅光,如同裡邊放了枚夜明珠般的異寶。
身後有腳步聲,張玨睜了眼,「現在什麼時候了?」他問。
背後的不會是別人,只有上官夔能到達這裡。
「嘉熙三年。」上官夔回答。
「已經這麼久了?」張玨略感意外,「現在外面是個什麼情況?」
「重慶新城已經築成,你的朋友們也都安好。」上官夔說。
張玨放了心,「那就好。蒙古人和五星聯盟呢?」
「本欲進軍重慶,但陳隆之部對他們有牽制,加上川東地形複雜,進軍不太順利,為我們爭取了些時間。」上官夔並不樂觀,「不過就快來了,聽聞蒙古人在嘉陵江上游大肆造船,具體的我不清楚,得到制司內打聽。」
「那就好。」張玨微笑。
「別總說『那就好』,你好不好才重要。」上官夔關心
道,「你恢復得如何?」
張玨此時雖背對著他,不過已經以可看清,張玨的身體沒有半點疤痕了。
「還不錯。」張玨揚著嘴角道。
他抬起右手,手掌上立刻凝出團火,那火呈赤色,然後變為橙色,再由橙入淺,成了金黃。
上官夔大喜,「黃焰?你恢復了?」
張玨點頭,手掌一握,黃色火團消失不見。「差不多了吧!」
「太好了!燎那小子也是黃焰級別,如此就算碰上他,也不用怕了!」上官夔興奮道。
「我會與他戰鬥嗎?」張玨迷惑。
「難道你不不相信?我說的句句是真,燎他的確是兇手!」上官夔喊。
張玨握著捏火焰的拳頭,「碰上他,我自會問個清楚。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我與他將不可避免,有場生死決鬥。」
面前的陶罐紅光盛舞,一道火柱從罐裡噴出,形成了個女性虛影。那女子的面容不太清晰,卻是看得出,她的目光凝聚在張玨身上。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張玨也看著她,面露喜悅。
沒有思維的火種,能對周圍人的話有反應,這說明有恢復的跡象。張玨很開心,對著虛影笑了。
重重大山之外,一條山間谷地裡,營帳遍地,使得整個條山谷都成為灰白。
其中一座大帳內傳出狂傲笑聲。「好!好!」闊端手中抖著張信紙大笑,「總算完成了!能夠載我數十萬大軍的戰船,總算完成了!」
「恭喜殿下。」阿闌薩滿起身微躬。
其餘人也都恭賀。
闊端已經迫不急待,「我需要一個先鋒!」
帳中眾將或躍躍欲試,或左顧右盼。為先鋒下重慶,這可是立下大功的好機會,但同時挑戰也前所未有,不僅聽聞重慶築好新城牆,僅是重慶的地形就比攻打其他城池難上數倍,再加上這次走的又是水路,北人善使馬,不善使船,若攻不下,罪責同樣重大。
阿闌薩滿掃視眾人,「按竺邇。」
眾將中一位年輕人出列,「末將原為先鋒,為殿下拿下重慶!」
「好!」闊端大喜。按竺邇的本事他早就知曉,有此神人率兵,大可高枕無憂。當即下了兵符,「你速率軍順江而下,只要取得重慶,整個四川就在我掌握之中!」闊端握拳,又是大笑。
嘉熙三年,闊端以按竺邇為先鋒,順嘉陵江而下,直逼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