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帶著弟弟,一起叫看見了石頭馬。屈英略有緊張,他們看見的是奔雲,奔雲累了或無聊了,就會變成石頭休息。她起初也為之驚訝,習慣了就好,怎想那任性的馬,居然在孩子面前顯了形。
「是院裡的石像吧?那是教書先生的收藏,聽說從古代傳下來的,也不知是哪一朝之物。」屈英解釋道。
陳氏也責孩子大驚小怪,該上床睡覺了。
被責怪,兩個小孩都翹了嘴,「有什麼奇怪的,我們家也有。」女童抱著弟弟咕噥,「我們家有石頭牛!」
「該睡覺了,話怎這麼多!」陳氏厲聲訓。
兩個小孩立刻眼中包水,屈英見此立刻安慰,她不打擾他們母子休息了,回自己房內。
睜眼便是清晨,窗外薄光透進屋裡,小鳥的鳴叫聲叫醒了耳朵,伴隨著鳥鳴的,還有孩童的嬉戲笑聲。
「姑娘起來了?」陳氏見她出門,笑迎道。
屈英意外,「你們起得好早。」桌上已經罷好稀粥。
陳氏看了桌上,解釋道:「因為起來得早,就擅自作主弄了早點。」
「無妨,到要謝你了。」屈英笑道。
陳氏喚孩子回來叫吃早飯。
院子裡,兩個孩子正與一匹白馬追逐打鬧。「娘啊!你看,石頭馬活了!」女童拉著弟弟跑回屋,撲進母親懷裡。
「又瞎說,石頭馬怎麼活了?」陳氏抱緊兩個孩子,瞥了瞥屈英,目光閃爍出幾分異色。
屈英也同樣又是陣尷尬為難,都想指著奔雲教訓了,怎又在外人面前顯形。幸好看到的是孩子,孩子的話可以當在胡扯,但次數多了,旁也也會起疑。到時她在哪裡找只真正的石馬來當替身掩飾呢?
「是先生養的馬,先生到山裡去了,它沒人管,整天亂跑。」屈英笑道。
「那位先生真是好馬之人,又是收藏石馬像,又是養馬。」陳氏陪笑。
屈英的臉本就不善表達笑容,僵硬假笑之下,臉部顯得猙獰。陳氏和孩子直愣了眼,嚥下唾沫。
家裡沒有農活兒可做,忙完家務,便坐著閒聊。陳氏說了許多她家裡的情況,其中都與她丈夫有關。屈英聽得出,他們夫妻感情極好,她的丈夫張起巖,穩重勤勞,擔當得起責任。他們家雖粗茶淡飯,日子卻非常幸福。
「其實並非一直平靜美滿。」陳氏聽到屈英的羨慕之言,談談地發笑,「他有時也挺暴躁。比如殺主簿的那次,突然像著了魔,完全變了個人。平時那麼溫和老實的人,剎那間就……雖然李主簿脾氣不好,聽不進求情,可他那手段也太殘忍了,哪像我丈夫做出的事,幸好孩子沒看見……」
「突然發狂?」屈英聽著有蹊蹺。
張起巖殺人證據確鑿,已無可爭辯,所以儘管陳氏母子可憐,他也必須受法律懲治。但如果另有隱情,則當查明,能救則救。
說起這事,陳氏臉上仍有恐懼的餘悸,她定了定神,回憶道:「以前他都是老實的人,與人好相處,從不發脾氣。自從那日被蟲咬了,就開始起了變化。」
「被蟲咬?什麼蟲?」
「我也沒看見。」陳氏皺眉回想,「幾年前的事了,那時我與他在田中幹活,突然聽他大叫『有只怪蟲』,然後他便慘叫倒地,我以為他被蟲咬了,只顧著他,至於是什麼蟲,反到沒在意。之後他大病一場,躺了幾日才見好轉。那之後性情就有了變化,偶爾發脾氣,讓人感到可怕。不過對家人更關心體貼,所以家裡的人都沒多想。後來女兒和兒子出生,哪一個不羨慕我們家和睦美滿呢?」
屈英覺得這遇蟲之事古怪異常,但當事人並未留意那時情況,也就全斷了線索。「那時候還有別的怪事發生嗎?」
陳氏一陣想,驚道:「有!就在他昏迷期間,在我們村附近發現了具屍體。死的是個外地人,沒有人認識,死狀很可怕,半邊腦袋都沒了。是的,半個腦袋,他的頭頂被削去,頭蓋骨不見了。」
陳氏心裡發寒,連連搖頭。
「然後呢?這個案子怎麼說?」屈英臉色也跟著變得凝重,她見過的離奇怪事已經不少,直覺告訴她,此事與自己經歷的怪人怪事應有關聯,不可不查清。
「自然成了無頭公案。」陳氏歎,「姑娘,這與我丈夫有關係嗎?我丈夫性情改變,是不是被那冤魂纏身?」
屈英忙勸她別亂想。她咬了嘴唇,自己只是感覺有些異常,可下不了判斷。要是張玨或熊寶在身邊,應能有所定奪了。
這時,兩個小孩嘻嘻哈哈闖入屋子,直喊「仙女姐姐回來了」。屈英、陳氏都出了房間。
楊萃美若天仙,在小孩眼中自然成了仙女,她提著藥包進了院門。
「你趕了夜路?」屈英問。若不是趕夜路,哪能回來得這麼早。
「事態緊急,不得不走快些了。」楊萃把藥色放了桌上。
陳氏見氣氛不對勁,喚孩子到外面去玩。她張望孩子遠去,對楊萃緊張問道:「姑娘是不是打聽到我丈夫的事了?他現在怎麼樣?」
楊萃坐下,皺起眉頭,對陳氏道:「我已去大牢打聽過了,你丈夫已經招認,我也看了審案卷宗,其中並無冤情,如無意外,不久後會被處斬,你要有所準備。」
「處斬?」陳氏腳沒站穩,身子搖晃,被屈英扶住。
「案子雖不冤,卻是件怪案。」屈英說道。
楊萃點頭,「的確如此,我瞭解到案發經過後,就覺得怪了。那些人的死狀,非人力可為,所以趕回來與你們商量求證。看來你也已覺察到了。」
屈英遂把陳氏提到的怪事複述了遍,陳氏在旁作了補充。
「姑娘,幫幫我吧,至少讓我與他見上一面!」陳氏求道。
「這是自然,見一面,我還能幫到。」楊萃答應,同時面帶深思。
既然是件怪事,那就得趕緊弄清真相,在這個局勢越來越緊張的時刻,任何怪異現象都不可放過。根本等不到張玨和上官夔從地底出來了,留下張紙條,幾個女人就去了重慶城。
探監不急,楊萃和屈英先在城中找到熊寶等人,把事情原委說了遍,看他們是怎樣的想法。
熊寶摸著下巴著難道:「這件事我也拿不準。記得老大碰上過那幫押犯人的官差,當時他就說有問題了。不會就是那位夫人的丈夫吧?」
「還是得告訴君玉兄,要不熊先生到地底去一趟。」馬敉寧道。
「靜之老弟說得對,這些怪事我們半吊子還是別亂摻和,如果現在不方便找張君玉,告訴彭制置也可以。彭制置不是說他要親審此案嗎?如果有怪異,他在審理中定能發現,說不定已經有所行動。」王虎也謹慎道。
熊寶點頭,贊同此說,不過要他現在去地底,他做不到,地底地形複雜,他根本不知道張玨走的哪條道,而且下面太熱。
楊萃有了主意,「這樣吧,分為兩路。我們帶陳氏探監,順便看看她丈夫是什麼人,你們到制司問彭制置,他是怎麼想的。」
此法可行,眾人照做了。
王虎和馬敉寧立刻前往制司,而熊寶跟著楊萃、屈英及陳氏下到監牢。之所以是熊寶跟著,僅因只有熊寶才有能力看出異相,王虎和馬敉寧根本不懂分辨。
上邊並無命令不許探監,即便有此令,在熊寶的打點下也是很容易辦到的。獄卒開門使陳氏母子進了牢房,楊萃三人則在牢門外張望。
裡邊是個極普通的年輕男子,容貌身材並無出眾之處,楊萃看不出怪異,她那越發敏銳的感覺也沒有異感。
「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出去等。」楊萃對著牢內哭哭啼啼的一家人說道,給左右的屈英、熊寶打了手勢。
「你看出什麼了嗎?」楊萃到了牢房外就問。
熊寶搖頭,「我哪有這種本事,每種生物都分辨得出?不過那男人看起來就是這裡的土著而已,也許有問題的不是那男人,是我們忽略了的東西。還是等王虎和馬敉寧他們回來了再說吧。」
「我們忽略了什麼呢?」楊萃想不通,和屈英對看,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