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大宋與蒙古必有一戰,其實很多人都想到了,現在尚未結盟,蒙古已頻頻侵入宋境,僅在去年已經連屠數城。仇怨已結,即使結盟,這個盟約也不會長久,如今不過借勢收復失地而已。收回了河南故土,不僅告慰祖宗,更為以後的衝突添了籌碼。有河南之地,大宋的實力勢必增強,至少在蒙古與江南之間多了緩衝。
「我等是借和備戰,而史嵩之是真心想與蒙古通好,鈐轄當留意。」王堅提醒道。
孟珙點頭,「無妨,至少目前我們與他的目的是一致的。現在對聯蒙最反對的勢力來自四川,趙彥吶已接替黃伯固,成為四川制置。這人提升前,做過利州東路安撫使,去年利州東路被蒙古屠虐,所以他對結盟蒙古極其反感,已經放言絕不配合。」
「四川制司雖自成一派,不過地處偏隅,對朝廷影響甚小。他縱使反對,也無力阻止朝廷決心。」王堅道,又搖了頭,「我到贊同趙彥吶。結什麼盟?金賊蒙韃,不過豺狼之別,都對我大宋不懷好意。」
「朝廷已經尋思著換掉趙彥吶,換個溫和的人做制置。」孟珙道,「換掉也好,趙彥吶這人空有大話,實無真本事,將來恐會誤國。不過朝廷啟用溫和之人,只怕將來守不住四川。四川雖是偏隅,但為國之西門,四川若失,敵可順江出峽,大宋就危矣!」
王堅聽言,也露擔憂之色。
「時勢如此,你我勢力單薄,不足為抗。只有做好眼前,盡人事,聽天命。」孟珙勸他道。
「鈐轄還是勸我認真修堤嗎?」王堅淺笑一聲,「鈐轄的用意我已明曉,我既已接下任務,定會全力完成。只是,現在這個堤,不是我盡力就能修好的了。漢江接連發生的怪事,鈐轄早知曉了吧?」
「是,所以我才下令停一停。」
王堅長長重歎,「這事非人力可為,鈐轄要如何應對?」
「我棄陣前而回襄陽,就是為了解決此事。」孟珙說道。但怎麼解決卻不說了,王堅知其自有計謀,他又是下屬,始終不便追問。
孟珙在營中撫慰一圈,走訪了各軍營地及民夫營,未有特殊動作,便回了襄陽城。
城中有其住所,不過孟珙換了身常服,又出了門。
穿過大街,孟珙進了滿是店舖酒樓的繁華街道,人來人往,未有人注意到,這個平凡的路人就是名震京湖的孟鈐轄。他未進那些生意興隆的店,反入了間無人光顧的門面。剛進門,這裡的人便關了大門,謝絕拜訪了。街上路過的百來行人中,只有幾人抬頭望了眼,心想沒人光顧,不趁早關門做什麼,天外社這個社團總算辦不下去了。
孟珙進了大堂,關門的小廝連同附近幾個小廝一起,聚到孟珙面前拜見。
「盟主!」
「嗯。」孟珙點頭,急往裡走。
後院一間房內已堆滿畫紙,一片零亂,地上桌上散落的全是人物肖像白描,每張面也皆不相同,栩栩如生。作畫的是幾名年輕人,他們剛才還隨著孟珙慰問修堤將士,給將士們發放犒勞物品,轉眼已脫了軍服,成了舞弄墨的儒生模樣。他們筆走龍蛇,一柱香時間,已畫了一百多張,偶爾停下思考,但大部時間筆端不停,研墨的小廝一人兩硯換著磨,累得細汗滿頭。又有位老者,每一張畫都仔細過目,像在辯認什麼。
「怎樣?找著沒有?」孟珙問。
老者搖頭,繼續查看。這才畫一百多人,還有半數形象未出。孟珙也拾了畫像,邊看邊回想那夜見到的人。那晚太黑,而且對方蒙著臉,根本不知其長什麼模樣,不然也不用帶著幾個有過目不忘之力的人親赴營中查看了。相信對方也應沒看清他的容貌。
「哎!水沖星的問題沒解決,又來了個火系星球的訪客,真真水深火熱。但願他們是兩撥人,沒有勾結才好。」老者歎道。
「也難說。五星聯盟裡有來自好幾個星球的人,能力各不相同。聽聞也有使火的人。使火的人?應該來自極遙遠的地方了,祖先並未有過記錄。」
「要是他們勾結一起,我們可該怎麼辦?」老者無限擔憂。
「其實無需擔憂,宇宙萬物既有相生,亦必有相剋。目前至少水沖星的公主和附馬不會站到他們那邊去。公主的水法球乃水沖星至寶,威力巨大。公主雖不一定加入我們,但公主在此,他們也必有顧慮,不會輕易妄動。」孟珙道。
老者點點頭,有些放心了。但擔憂仍放不下,「公主如今是個怎樣狀況?聽聞公主受了傷,可是真的?」
孟珙面對畫像而立,沉默一小會兒,說道:「附馬雖否認,但應是真的。而且公主似傷得不清,附馬現在急於尋找解決之道。」
「盟主,恕老配冒昧問一句。老朽知道不該問,但實在好奇。附馬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你問他在朝廷裡的身份?」
「正是。不知便不便說?」
孟珙沉默不語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其實你們想錯了,他沒有什麼要職,只是個平常書生而已,僅是個散官。」
這到讓老者意外,傳聞中,水沖星附馬的另一個身份可是朝廷裡的高官。但盟主豈會騙他們,盟主既說是平常書生,那就真的是了。
那邊,幾個儒生的三百張畫像已經完成。老者趕緊進行辨認。
看完三百張畫像,老者放下它們,神色愁凝。
「怎樣?還是沒有?」孟珙問。
「真的畫完了
,所有人都在這兒了?」老者也問。
那幾個儒生一邊洗著墨硯,一邊說畫完了。只要是他們見過的面孔,一個不落,要是有遺漏,也是因為他們沒見過。
老者再一張張復看,「不是沒找著,而是只找著一個。」他從中抽了張畫像給孟珙展示,「就這人,他便是那日來拜訪的兵卒之一。不過另一個卻不在這裡的畫像中了。」
孟珙接下畫像細看,畫中之人正是錢小六。鈐轄說道:「或許另一個沒出現的,才是我們要找的,他有所警覺,所以躲藏起來了。他們既然是一起的,以後必會再有聯繫,把這個人盯緊好了,但切莫打草驚蛇。」
屋裡的人皆應是。
「眼下還是以漢江水患,,必須盡快解快,否則百姓遭殃不說,更人心惶惶。亂世將至,這可不是好事。」孟珙說道。
「盟主可有對應之法?」老者問。
孟珙沉著語氣,「既然調解無效,只能用武力了。我正好可以克制他們。」
老者捻了捻鬍鬚,「也只有如此。」
……
軍帳內,錢小六左右查看張玨破損的軍服,不禁連連發出驚訝,「這是火燒的吧?你玩火了?」
張玨不得不承認,「不小心燒著的,能補嗎?」
羅隊將限他一天之內補好軍服,針線這種手藝讓張玨很著急,只好求助錢小六。
「衣袖都燒沒了,怎麼你的手無事?」錢小六把損壞的地方看了又看,搖頭道,「這哪是補,根本要重做一隻衣袖,手藝要求太高,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連你都不行,我還能找誰?」張玨想,要不去順手牽羊?營裡有許多晾曬的軍服,周圍也無人看管。不過那些軍士都狡猾,自己的衣服上都作了記號,以後被揪出來,面子就過不去了。
錢小六歎道:「偏偏你我都是新兵,沒有多餘的軍服,那些人也是吝嗇鬼,瞧不起我們雜役卒,不肯借我們。要等到發新軍服,那得等到換季了。這種手藝讓男子干太勉強,還是交給女子去做吧!」
「我到哪兒去找女子?」張玨問。他認識的女子中,第一個想到的是郭荊娘,荊娘心靈手巧,補上衣袖不在劃下,但她人在四川,救不了他呀!
錢小六擺出副智囊模樣,「這還不好辦?城裡有女子辦的繡莊。還有布店,也應有會手藝的人。花點錢,衣袖就補上了。」
「這到也是。」張玨得了方法。
第二日,他拿著衣服便去了城裡,按錢小六所說,找一處繡莊。四處打聽哪裡有這樣的店,路人所指的地方都在同一條街上。
不過那條街張玨不太願去,天外社也在那條街上,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要靠近那裡較好。那夜之後,天外社的人怎可能不搜尋他的蹤跡?現在過去不是自投羅網?
「咦,這不是張兄弟嗎?」
正在街外猶豫之際,忽然身旁有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