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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章 我的馬 文 / 玨君玉

    「楊公子,你也是來認馬的?」張玨騎馬問道。

    「你騎的就是我的馬!」楊茂眼中冒火,「還不滾下來!」

    「要我滾下來?那也得你上來啊!」張玨輕蔑地笑,驅馬逼向楊茂,「這寶馬有靈性,可是認主人的,誰能騎上,誰就是主人。王提刑也是這般說的,是不是啊,王提刑?」他沖屋裡的王翊揮手。

    窗邊的王翊只是微笑,靜觀他表現。

    那馬性烈,楊茂不敢近,張玨更厲害,更不能讓他靠近自己。張玨前逼,楊茂就畏縮後退。

    「楊公子,快上來吧!」張玨下馬,拍了拍馬背。

    白馬呼了聲響鼻,猶如挑釁。

    楊茂哪敢,朝小廝揮手,「你,替我上去!」

    「小的不敢!小的不會騎馬!」小廝們比楊茂縮得還遠。

    張玨笑道:「連騎都不敢,楊公子怎說這馬是自己的?」

    「本公子養馬,用得著每匹都騎嗎?」楊茂已露膽怯之色,卻仍嘴硬,「如此好馬,名山縣內誰養得起?只有我們楊家才養得起!」

    「哦。」張玨點頭,露了抹壞笑,「那就請楊公子上馬吧!」

    說罷,提起楊茂衣領,只手一提,就使楊茂雙腳懸空。楊茂雙腿直蹬,發出殺豬似的慘叫,接著就被扔了馬背上。白馬呼鳴,騰挪飛奔直來。

    楊茂平時少於騎馬,就算騎,也是騎的溫順小馬,哪碰過這等高大烈馬。猶如上了老虎背,驚恐萬狀,馬一動,更是動也不敢動,死抱住馬脖,只剩吼叫。

    「楊公子原來不會騎馬啊?喂!別把馬脖子勒那麼緊,勒緊了,馬不舒服,鬧得更厲害!」張玨笑著說。

    院裡的人除了楊茂的幾個隨眾,都笑起來。誰都知道馬不是楊茂的,楊少爺這會遇到煞星,自討苦吃。

    楊茂只想快點使馬停住,聽了張玨的話,竟真的稍鬆了手。這一鬆,立刻被顛落下馬背,摔得滾了幾圈。這還沒完,那馬故意與他過不去,踏蹄撞向楊茂。

    「少爺危險!」小廝叫喊。

    一個人影閃過,拖拽楊茂,使他免了被踐踏之危。

    小廝圍攻上去安撫,楊茂驚魂未定,抬頭看了救自己的人,乃是提刑王翊。

    「此馬顯然非你所有,就此回去吧!」王翊對他道。

    「你是什麼人?」楊茂拍了身上的土,神氣地跳起來,「這匹馬雖然我不能騎,但不能證明我不是它主人。我家有寶劍、寶弓,我同樣不能用,難道它們非我所有?這馬說是我的,就是我的,公子我一定要帶走。」

    王翊負手在後,看著楊茂,「我乃成都提刑王翊。」

    「我以為多大的官,原來是個小小提刑!」楊茂瞧不起道,「知道我是誰嗎?說起我楊茂,哪個不認識?」

    「我就不認識你。」王翊道。

    楊茂一頓,又放言,「算了,你是外地來的,不與你計較。不懂的就去問黃知縣。知道我爺爺是誰嗎?」

    「令祖父是當朝宰相嗎?」王翊反問。

    「不是。」

    「是皇親國戚嗎?」

    「不是。」楊茂討厭他這麼問,「告訴你吧!我爺爺是二十多年前,平定吳曦之亂的大功臣——楊巨源。你可曾聽說?我爺爺有平亂安邦之功,陛下下詔為我爺爺建褒忠廟,受萬世香火,比什麼宰相、皇親榮耀多了!」

    楊茂得意,僅憑那座褒忠廟,就可讓楊氏家族風光數代。

    王翊卻冷冷說道:「楊公後人驕橫如此,褒忠廟裡的香火恐怕沒幾年了吧?」

    「你說什麼?」楊茂鼓瞪雙眼。

    「可不是嗎?當年吳氏兄弟抗金守蜀,功在千秋,吳氏族人在四川也如諸侯般過了幾代。到吳曦,全忘了祖輩忠義,勾結金人,自封蜀王,最後人頭落地,吳氏家族也衰敗了。今日之楊氏,其勢遠不如吳氏,可後人之驕橫比吳氏更甚,公子以為大運還有幾年?以後褒忠廟廢,楊公之神位,只怕要棄之荒野了。」

    「放屁!小小提刑膽敢污辱我爺爺!」

    「污辱楊公的非我,後人自污。」

    「給老子閉嘴!」楊茂怒叫,那軟棉棉的巴掌居然向王翊扇去。

    王翊不緊不懼,輕輕便捏住楊茂手腕,還沒怎用力,楊茂就哇哇痛得直叫,王翊立刻鬆了手。

    楊茂摀住手腕,後退了幾步,「好啊!敢打人!」

    「你這種子弟,打你,是為你好。我看你就是挨的打太少,才成如今這般。該給點教訓。」王翊冷對道。

    「好啊!教訓我?來啊!過來再打我!」楊茂再後退幾步。

    王翊卻沒動,只是眼中沉怒。

    見王翊不動,楊茂的膽子大起來,料定王翊只是嘴上說,其實不敢出手,更挑釁道:「你不是很厲害嗎?要給我教訓嗎?來啊!我就在這兒,來打我啊!爹娘都不打我,你一個小小提刑也敢對我動手?我伯伯是大理寺卿!你來打我啊!快來啊!」

    「好,滿足你的願望!」

    王翊沒動手,旁人動手了。張玨突然上前,一巴掌拍去,他也沒用多少力,楊茂啞然止聲,連個「啊」的慘叫都沒叫

    出,地上滾了七八圈,口中噴血,咬了舌頭。

    「少爺!你怎麼了少爺?」小廝們圍攻上去把楊茂扶起。

    楊茂一時說不出話了,嘴裡只吐血,人還是清醒的,怨恨地把張玨盯住。

    「你自己說的,我滿足你的願望,總不能算我錯吧?」張玨哈哈一笑,「要不要再來一下?」

    楊茂說不出話,眼中卻驚恐,攀住身邊小廝。小廝把他又扶又抬,主僕一群,灰溜溜滾出縣衙,身後旁觀者指指點點。

    「哈哈!」張玨笑聲更朗。

    王翊的神情也鬆了鬆,「謝了。」經過張玨身旁時,小聲說道。

    「沒事,我早看這廝不順眼,你有公職在身,難處我懂。我不過一介草民,打了就打了,還怕他不成?」

    王翊衝他笑,「張老弟真是直爽之人,不如去喝一杯如何?」

    張玨「好」字正要出口,不過聽見「喝一杯」,立刻嚥了回去。喝的那東西自然是酒,酒一種可燃燒液體,不過燒的只是裡面的酒精,其大部分成分還是水,萬萬喝不得的。

    「我看時辰尚早,只喝酒有什麼意思?不如提刑到我家中去坐吧!」張玨不想喝酒,又捨不得交友機會,便相邀道。

    「如此更好。」王翊欣然接受。

    郭荊娘一直等著張玨,想不到不僅張玨回來了,還帶回王提刑,這可是位貴客,郭荊娘張羅招呼。

    張玨牽馬入院,交給鄒家下照料,眾人立刻認出來,這就是鬧得正熱的那匹寶馬啊!王翊向眾人證實,此馬已認張玨為主,以後就是張玨的馬了。眾人驚訝,但提刑親口說出的還會有假?對張玨驚贊更重。

    王翊與張玨就坐在院中交談,鄒家下人與周圍人都聚了過來,大家一起聊,完全不會有冷場,張玨與王翊熟悉得更快。

    不知不覺已至傍晚,郭荊娘已做好晚飯,又是大家圍坐一桌吃飯,桌上都不是張玨能吃的,但人多好混,他不動筷子也沒人留意。

    過了晚飯,鄰居漸漸回家,張玨和王翊這才有單獨談話的機會。王翊今日卿得愉快,還未盡興,要與張玨把酒對月。

    「終究躲不過。」張玨暗歎,不過他已有準備,這事只能交給郭荊娘了。

    「公輔兄,寒冬臘月喝冷酒傷身,我已叫荊娘去溫酒了,不如等等。」他對王翊道。聊了一天,已叫起王翊的表字「公鋪」來。

    此時王翊已有三分醉意,不介意等。

    鄒家院子尚在修建,院內到處是石材、木料零亂擺放,夜色中有一股廢墟般的孤寂感。

    「雖與張老弟頭一次見,卻甚感投緣。」王翊感歎道,「或許是因為好久沒遇見張老弟這樣的人了吧?張老弟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英雄意氣,我大宋這樣的人已越來越少了。觀百姓,安居樂業,無憂無慮;再看官場,到處是軟弱書生,腐硯腐氣。古語去,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看那楊氏,當年楊公也是英雄豪傑,這才兩代,孫兒輩已爛至如此。」

    「我見公輔兄時也是這般感覺,使我想起故鄉的人。」張玨想起火王星的一切,他的戰友、同學、尊敬的老師,以及霍頓將軍,他們都是火王星帝國的驕傲,與那些陰暗板刻的民主派不同,滿是無窮活力與不可侵犯的高傲。

    他來這裡已有些時日了,聽說了不少情況,這個叫大宋的國家與火王星到有些相似,這裡人當政,由於過分溫和謹慎的政治,有志向、敢冒險的人受到壓制。而在火王星,保守的國會也處處與霍頓將軍作對,他們總認為霍頓要做獨裁者,防他更甚於防外敵。

    「久等了。」郭荊娘端上溫好的酒。有兩隻酒壺,她暗示,一壺是酒,一壺是燈油。

    為過此關,張玨告訴了她,自己不能喝酒,但可以喝燈油。郭荊娘只驚訝了一小會兒,便想了此辦法。張玨先奪了燈油那壺,把酒留給王翊。

    「看來張老弟與我是同類人。物以類聚。」王翊倒酒先敬。

    張玨以燈油回敬,月色下兩個人影暢飲極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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