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蘇凡被導師臨時叫回學校了，我回宿舍下載了srt培訓的報名表，然後發到指定郵箱。
沒過兩天，論壇上就發佈了公告，由於報名人數過多，提前截止報名，並公佈了入選名單。我翻來覆去看了三遍，也沒有發現蘇凡的id，倒是看見自己的id排在最後一個。
蘇凡顯然也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他打電話向領隊張梓牧詢問，張梓牧說這次的名單是由」綠野仙蹤」論壇的管理人員篩選的，沒有經他的手。
蘇凡在電話那端陷入了沉默，我在電話這端搜索雲南旅遊攻略。自從上次去了沙漠，我就開始計劃更遠的目的地，沒事幹就上各個網站搜索特價往返機票過乾癮，感覺大學裡一定要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雖然旅行本身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所以你怎麼想？」蘇凡突然問。
「嗯？」我戴著耳機，沒有認真聽他說話。
「沒事，你在幹什麼？」
「我在查雲南天氣預報。」
「……」
我沒敢告訴爸媽自己要翹課去雲南的消息，只好從生活費裡摳車票錢，跟著關公一起頓頓吃白菜。他最近剛剛給蘭欣買了條burberry的圍巾，連洗澡頻率都降低了，他說洗個澡竟然要三塊錢，不如攢起來買半份辣子雞丁。
終於捱到了出發那天，我沒去下午的班會，背上登山包向北京西站進發。無論何時，這個亞洲最大的火車站都呈現出一派混亂的狀態，旅客拎著大包小包行色匆匆，小商販們日復一日在門口吆喝招攬，包裝粗糙的北京烤鴨每天總能賣掉不少只。候車室裡圍著站成一圈的就是參加培訓的隊員們，每個人都背著一個巨大的登山包，穿著衝鋒衣，互相寒暄。
「宋詞是吧？」張梓牧拿著一張名單詢問我。
我點點頭，他用黑色的水筆在我的名字後面畫了個勾，然後遞給我一張車票，道：「不是你的名字，我們總共只搶到3張臥鋪票，全都讓給女生了。」
「謝謝，有幾個女生啊？」
「包括副領隊一共4個，她提前去雲南了，你們三個人剛好用三張臥鋪票。40來個小時呢，挺難熬的。」
「沒事，我下了幾部電影打發時間。」我說。
檢票進站後，我和另外兩個女生一起走向臥鋪車廂。第二天白天的時候，我們去硬座車廂換了幾個男生來睡覺，他們打了一晚上撲克，一個個都萎靡不振。我靠在窗戶上看電影，電影的名字叫《蝴蝶效應》，講述的是過去細微的改變給未來帶來的巨大影響。
「道理是沒錯，只可惜不能驗證。」張梓牧坐在我的邊上一邊嗑瓜子一邊評論道：「從科學角度來說，不能驗證的東西就不存在。」
「這只是一部電影，學長，」我特別誠懇地說：「它誕生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票房。」
第三天下午的時候，我們終於抵達了昆明，剛下火車又轉乘汽車，前往雲貴交界的一個小城。
「我們的目的地是哪裡啊？」有人問。
張梓牧查看了一下手機，答道：「冬靈說——噢，冬靈就是副領隊，她說在一個叫蝴蝶谷的地方。」
我瞪大了眼睛，問：「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飛來過嗎？」
張梓牧的眼睛更大：「他們不是在浙江那邊的嗎？這也太能飛了吧！」
我們租的小巴在盤山公路上搖搖晃晃地開，終於，在一座小城的城外剎住了車，司機點燃一根煙，道：「順著這條小路走大概15分鐘，有一塊草地，邊上就是蝴蝶谷。這天都快黑了，你們還往山裡頭跑啊？」
「我們帶了裝備，沒關係的。」張梓牧付了車費，司機師傅接過錢，嘴裡依然在嘮嘮叨叨：「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好的床鋪不睡，非得跑去睡什麼帳篷！等你們老了，腰痛腿疼的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我們一行人沿著小路向前走，視野漸漸開闊，還有溪流的聲音，路的盡頭出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上有一個紮好的帳篷，邊上還散落著幾個塑料袋和一些巴掌大小的氣罐。小溪邊走上來一個人影，張梓牧走向前，很快地擁抱了她一下，在大家的一片噓聲中，轉過身來介紹道：「這是李冬靈，本次培訓的副領隊，也是我的女朋友。培訓本身是很嚴肅的一件事，遵守規則意義重大，所以我們一般是禁止親密關係的——」他講到這裡，噓聲更大了，張梓牧坦然地笑了笑，繼續說：「也歡迎大家監督我們！」
那個叫冬靈的女生走上前，笑臉盈盈地做自我介紹。她的身材很嬌小，頭髮是流行的栗色，尾部有一些小卷，我驚訝地摀住了嘴，因為她就是上次和李南宇一起吃飯的那個女生，只不過今天她沒有化妝，頭髮也束成了馬尾，露出一張白淨的臉龐，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某種強烈的預感突然將我淹沒，我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帳篷的方向，然後，看到他披著整片霞光，向我走來。
我突然想起了火車上看的那部電影。
蝴蝶的翅膀上有一千個如果，可是一千個分叉路口，我會遇見你，機率百分之百。
幾秒之後，所有的隊員都注意到突然出現的這個人了，李冬靈簡短地說：「我堂弟，李南宇。」
「名單裡有這個名字嗎？」有隊員提出質疑。
「沒有，」李冬靈轉頭看了李南宇一眼，說：「不過，他是『綠野仙蹤』的創始人。」
 
108.
張梓牧和李冬靈商量了一會兒，決定讓大家先就地紮營，一會兒再走去鎮上吃飯，順便採購些補給品。
「從這裡到培訓的山洞，乘車繞山路約100多公里，但是直線距離只有40公里，所以，我們決定——」張梓牧大手一揮，豪放地說：「徒步40公里進山！」
「在北京附近難得進行山區徒步，所以我們不想浪費這次機會。路線很美，肯定會讓你們感到難忘，我提前來雲南找了當地的嚮導，大家放心吧。明天一早出發，一會兒我們先去採購些食材，然後把這些便攜式氣罐和套鍋分一下，每人背一點，在山裡得自己做飯。」李冬靈補充道：「抓緊時間先紮營吧！」
我們四個女生分了兩個雙人帳，我和一個叫於夢的女生睡在一起。她一邊從登山包裡艱難地拽出過厚的睡袋一邊問我：「領導為什麼下基層啊？體驗生活啊？」
我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她指的是李南宇，因為我的腦子一直處於迷糊狀態，只思考了一個問題：「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多姐姐？！」
我突然想起，常青之前確實說過李南宇做了一個論壇，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就是「綠野仙蹤」。所以，他看見置頂帖裡的照片了嗎？那個漂亮女生不是他的女友？他知道我要來參加培訓嗎？
一連串疑問紛至沓來。每當涉及與他有關的事，我的心就如同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大家快一點，還要去鎮上吃飯。」張梓牧在外面招呼道：「貴重物品隨身帶，其他東西就扔在營地，這荒郊野嶺的也沒人來。」
我鑽出帳篷，大家都已經收拾好了，三三兩兩站著說話，就等著我了。
「不好意思啊，大家久等。」我趕緊道歉。
「沒關係，走吧。」張梓牧說。
我趕緊跟上，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沒有看見阿南的身影。
天色昏暗，氣溫驟降，折騰了一天，我已經又餓又累了，不自覺就掉到了隊伍的最後，步子都有些趔趄，突然，我感覺肩上被拍了一下，嚇得我大叫了一聲，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嚇到你了？」李南宇問。背對著落日的最後一點餘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學長，」我第一次用這麼委屈的語氣對他說話：「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神出鬼沒？」
「對不起。」他又道歉了一次。
我沒有吭聲，陷入了沉默。
就好像跨越了千山萬水，卻只是走到了河的對岸，但終於能看清水的流向了。
我們走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到鎮上，邁進看見的第一家餐館裡，老闆娘熱情地招呼我們在一個小包廂就座。
「每人點一個菜吧。」張梓牧拿起菜單給大家傳閱。
店裡只有些家常小炒，但是味道都不錯。菜剛端上來的時候，大家還有些拘謹，沒人動筷子，李南宇坐在我的斜對面，第一個開動。李冬靈見其他人一直忍不住好奇地看他，圓場道：「阿南在戶外的各個領域都是高手，就是從來不帶隊。」
「這次怎麼來了呢？」於夢好奇地問。
「新的投資人想看更詳細的項目報告，辦公室的所有工作人員都隨隊了，老大也不例外啊。」張梓牧笑著拍拍李南宇的肩膀：「對了，阿南，宋詞也是我們c大的，你們熟嗎？」
一直埋頭扒飯的我愣愣地抬起頭來。
我們熟嗎？這真是個好問題。
「她是——」
「我是經管學院的，沈澤淼的直系學妹，和李學長一起吃過幾次飯。」不等他給出答案，我趕緊搶先回答道。
「沈澤淼真是萬花叢中過啊！」一個男生調侃道。
「你可別瞎說，這是蘇凡的家屬。」另一個又瘦又高的男生說：「對了，梓牧，你們怎麼回事啊，蘇凡為什麼沒來，他是把名額讓給女朋友了嗎？」
「這次是辦公室篩選的名單。」張梓牧看向李南宇，後者聳了聳肩。
「蘇凡這小子，夠可以啊！這麼——」瘦高個看了我一眼，想了好幾秒，才找到合適的形容詞：「這麼有內涵的姑娘都能拿下啊！」
……你更有內涵！
「那個，我不是蘇凡的女朋友……」我趕緊解釋道。
「還沒有拿下啊？」瘦高個立刻又來勸我：「妹子，我跟你說，要嫁就嫁——」
「我真不是……」
「你別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編故事！」
「……」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論壇成員之間的八卦，我偷偷看了李南宇一眼，他抬起手腕查看了一下手錶，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李冬靈立刻心領神會，示意張梓牧結賬。
飯館的隔壁就有一家小超市，我們每人買了2l的純淨水，壓縮餅乾，麥片和一些小零食，又合買了一小袋米和幾包面，以及三瓶老乾媽。
摸黑往回走明顯比來的時候更艱難，我忘了帶頭燈，緊跟著於夢，她湊到我的耳邊，問：「你覺得李南宇怎麼樣？」
「嗯？」我心裡一驚。
「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唉，嫁個好男人，少奮鬥十年。」
&nb
sp;「……」
「但他有點冷，你不覺得麼？」
嗯，我都在冰箱裡呆了好久了。
秘訣其實在於，別把自己當成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