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今天的工作終於完成。搭檔米有已經下班走了。
大殼站在廣播電視大廈12層樓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心情不是很好。
也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本來,因為小白菜回來,心情好了許多。現在又……
助理芬芬推開門,就看到大殼背對著她站在窗前,手裡夾著煙,一身落寞的樣子……
大殼聽到開門聲,轉過身問:「什麼事?」
芬芬快速地說:「大殼,《都是生活》的夏副主編等下就過來了。」
「等下叫他來辦公室。」大殼收起雜亂的思緒,走到他的辦公室,疲憊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猛的一隻巨掌拍下來,大殼無奈地睜開眼。「維森,你來了。」
維森悠閒地在他對面落座,囂張地蹺起二郎腿。「我說大主持人,你今兒狀態不好?——我今天來是想跟你溝通一件事。」
大殼瞇起眼,「什麼事啊?」
「我們下期想對你做一個專訪,讀者很想瞭解你尤其是那些瘋狂的女性讀者。」
「什麼名人,不就一個人名罷了。我倒覺得你才是名人。在w市沒有你不知道的,沒有你解決不了的。包括女人!」
「no,no,no。」維森搖手指。「所有認識大殼的女性同胞們都想瞭解你。」他賊兮兮地湊過來,「我說兄弟,我作為你多年的兄弟,可是還是想問,真的想問你是不是gay或者那方面有點問題?」
對這種無聊低級趣味的問題,大殼懶得回應,至少不想自己也神經病。
芬芬進來送上兩杯茶,大殼說聲謝謝,「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早點回家吧。」
芬芬搖頭說:「我不急的,你什麼時候走,要不要我幫你買點吃的來?」
「不用,謝謝。」
芬芬哦了一聲,滿臉失望地出去了。
維森一臉羨慕地說,「我說你這個助理你有意思哦,我看出來了。大殼,真是不公平啊,你怎麼這麼有女人緣呢?好像天底下的女人都為你而來似地。我卻是要花盡心思去追求。」
「你少打歪主意啊,你的身上已經粘滿了許多鮮血了。積點德吧。人家是正經姑娘。」大殼正色道。
「你說我啊。」維森搖搖頭,「倒是你!你那麼有禮周到,但從不逾越,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你手下『壯烈犧牲』了!我說,你怎麼可以這麼『柳下惠』呢?」
這個倒也是事實,大殼確實優秀。
「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難道那麼多個沒一個心動的?以前那個身材很辣的那個電視台主持人蓉蓉,莫非也沒有擦出點火花?還有那個靜可愛的沐婷,總有感覺吧……」
維森如數家珍,越說越來勁。
大殼由他胡說八道。
維森一會兒恍然大悟,「哦,對了,是不是米有?那麼多年了!」
「我們是知己。」大殼慢悠悠地說。
「少來。」維森一副熟知內情的樣子。
「事實勝於雄辯!」
其實維森知道大殼,但是故意要氣他。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勸他收心,可是這個大殼真的如殼一樣僵硬固執。現在他更知道為什麼了。離開那個人後,大殼頹廢了很長一陣子,也在那時學會抽煙喝酒。只是他不想再戳他的傷心事罷了。
「言歸正傳」,維森認真起來,「你什麼時間可以安排專訪?」
「下個週末吧」,大殼沉默了一會,「我不是所有人都答應的。」
「當然,所以我自己親自出馬邀請啊,你是大名人,一般人請不動。」
「我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大殼很堅定的樣子。
維森有點過於自信了,想不到這個大殼還不賣他的面子,「說來聽聽。」
「其實你應該知道。」還是一樣的堅定。
「哦哦,知道了。必須的。兄弟早知道的。這不是先你這邊打好招呼,那邊再以行政命令就行了。」
「還是兄弟瞭解我。」大殼開心起來,「晚上去喝幾杯,我請客!」
他們說說笑笑離開辦公室。
在樓下的大廳中,遇見來這裡採訪的小白菜,她正告別這裡生活類的女持人。
小白菜一個人走出大門,隨著擁擠的人流無目的地亂走。
她其實知道大殼就在這裡上班,如果大方點的話,也許可以可以上去看看,哪怕只是看看,可是發現自己沒有這個勇氣。心中的陽光正慢慢消失至殆盡。
現在怎麼了?怎麼了?有時連面對的信心都沒有了。明明心裡不是想得啊。
大殼對維森說,「兄弟,不好意思,遲點再找你喝酒,現在我有重要的是事情要做!對不起哈!」
「你……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未等維森說完,大殼飛快往車庫奔去。
很快,那輛有四個圓圈的黑色奧迪越野車停在小白菜的眼前。
小白菜沒有抬眼,繞開。
一個熟悉的聲音。「小白菜,很巧啊,上
上車吧。
居然是他!
小白菜愣在那裡不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裡不能停車,快上車吧。」車裡急促的聲音裡,帶著關切。
小白菜無意識地進去了,車子也很快淹沒在萬家燈火的夜色裡了。
「想吃點什麼?」興奮地聲音盡量壓抑著。
不問去哪裡,直接問吃什麼,請吃飯嗎?可是……
「請我吃飯?」小白菜吶吶地說。
「老同學八年沒見,請吃一頓飯也沒什麼啊。」
「不用客氣。我還要去醫院看我爸爸。」一陣悲涼的感覺湧入心頭,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說話變成這樣了。
「正巧碰上,就一頓飯,請也賞個臉吧。不會花很多時間的。好嗎?」
車子開到w大學校附近的那家「哦,原來你也在這裡!」咖啡館。
多麼熟悉的地方,只是裝修改了,味道改了,人也換了。只是這個名字還沒變。
來來往往的都是年輕的情侶,可惜……
這裡環境變好了,菜餚更豐富了,服務員增加了很多。可是消化卻不好。
「還記得嗎?有一次上英課,老師讓每人即興寫篇小短,要大家隨便寫,然後同桌交換朗讀,同時英譯漢。我知道,又一個可以捉弄你的機會到了。我寫的是《我的太陽》,mysun,我故意將「sun」寫成「son」。老師叫你翻譯我的短,當你大聲地念出「我的兒子」時,全班先是一陣寂靜,繼而哄堂大笑——同學們都知道,《我的太陽》是我的保留曲目,這一定又是我搞的惡作劇。事後,老師罰我擦一周的黑板……
「你還記得嗎?那年的除夕,你要我陪你看雪。我問你會下雪麼,你說根據天氣預報,有大雪。你對我講過,你很喜歡下雪,大雪,特別是沒有風的時候,站在雪中,讓晶瑩的雪花輕輕地落在頭上,落在臉上,落在身上。你說那個時刻周圍是那樣的寧靜,沒有一點聲音,你能感覺到自己與大自然融為了一體。我也想體會一下那樣的詩情畫意,於是陪你等啊等。結果那天——根本沒下雪,害得我陪你等了一晚上,差點兒感冒……」
一樣的健談,一樣的聲音,可是心情卻不一樣。
大殼的手機鈴聲響了。打破了餐桌上他一個人的獨唱。
「喂……對…………不是,還有小白菜……恰好遇見……好。」他突然把手機給她,「米有想跟你說話。」
小白菜呆呆接過,「喂。」
「喂,是小白菜嗎?」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活潑爽朗的聲音。
「hi,米有!」
「好久沒見了!小白菜,那次有點誤會!」
「嗯,好久沒見。」
接下來雙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白菜,這些年還好嗎?」米有首先打破沉默,「其實大家都挺想念你的。」
「挺好啊……認識了很多人玩了很多地方呢。」小白菜故作輕鬆。
「嗯。」又是一陣沉默,米有說:「你可以把聯繫方式給我嗎?我們找個時間見一見。」
小白菜報上手機號碼。
「嗯,那再見了。」米有告別。
「再見。」小白菜終於鬆了口氣,剛剛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希望早點結束尷尬。
「麻煩你也把你的號碼存入我的手機。」未等小白菜還他手機,大殼便請求,「哦,忘了,你可能中都有點忘了,你只要輸入號碼就行了。」
大殼接過手機,三下五除二地把小白菜的號碼存入通訊錄。
小白菜看了他一眼,低頭象徵性地吃東西。不再說話。
晚餐就在這樣沉默的氣氛中度過,除了旁邊嘈雜的情侶的聲音,以及咖啡廳的音樂聲。
甚至一直持續到他送她回家,也一直沉默,除了車內音樂傳來的音樂聲。
音樂有時是沉默的最好語言。
小白菜下車,「謝謝你送我回來。」
「終於你說話了,可惜卻是告別的聲音。不過能開口總不錯的。」大殼開心起來,「我們還是會見面的。」說罷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