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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不寧 文 / 荔簫

    「什麼事?」紅衣眼底透出些盼望,心裡真心實意地期盼著聿鄲當真有能讓她做的事情。

    聿鄲卻沉吟了許久。

    「公子?」紅衣疑惑地喚了一聲算是催促,聿鄲頷首一哂,睇了眼不遠處的座位:「坐下說。」

    二人又一併坐回去,聿鄲稍舒了口氣,緩緩言說:「大夏與赫契多年來戰事不斷,這回也是眼看著還要有下一場……」

    他一喟:「生意愈發不好做,你知道的。」

    紅衣點一點頭,等著他的下。

    「席公子身在軍中,不僅與大將軍沾親,聽聞在皇帝面前也很是得臉。」聿鄲猶豫著看向她,好似有幾分不確信的詢問。

    紅衣又點了頭:「是。」

    「所以整個大夏,大約也沒有幾個人能比他更清楚下一步會如何。」聿鄲短促一笑,稍有些苦澀,「官會知道何時開戰,卻不知武將如何打;武將雖在戰場上能拿主意,但旁的大事……權重如大將軍自會知道,稍低一步的何將軍都未必清楚。」

    紅衣聽得有些懵懂,茫然不解地看著他,聿鄲遂繼續說了下去,口吻平淡溫和:「可席公子不一樣。侍中一職聽似官職不高,卻出入禁庭暢通無阻,皇帝做了什麼決斷,他都會知道。至於軍中之事……他上一戰立下奇功,若戰事再起必能為將領兵,也會清楚得很。」

    言及此處,聿鄲雖尚未點明需要她做什麼,紅衣卻也順著他的話語猜到一二。不覺微一吸冷氣:「你該不是要我……」

    聿鄲接話的語氣斬釘截鐵:「我需要一個人告訴我大夏下一步要做什麼。」

    屋中驟然冷寂。

    紅衣神色木然地睇了他好一會兒,稍稍調整了一番呼吸,不可思議地道:「我……怎麼做得來這樣的事……」

    「席公子明明待你很好。」聿鄲的眼眸中帶著三分企求。他頷下首去,懇切道,「拜託了。」

    紅衣覺得思緒都被他方纔那一番關乎政治與生意的解說炸得凌亂了,仔細一想更是驚訝不已:她以為他要給她出什麼賺錢的主意,結果竟是要她當間諜?!

    她啞了好久,終於從這份震驚中將自己抽了出來,咬一咬牙,雖知有些話說了尷尬,也還是不得不說:「聿鄲公子……你是赫契人,我是漢人……」

    她頓住話小心打量聿鄲的神色,聿鄲也凝視著她。

    她嚥了口口水,續道:「兩國交戰之際,我做這樣的事……不是叛國麼?」

    聿鄲一愣,而後失聲笑了出來。

    紅衣被他這一陣笑弄得更加迷糊,怔然望著他等他笑完,又說:「不是麼?」

    「你以為我要幹什麼?」聿鄲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我既不是赫契軍人,也不在赫契王廷為官——我想知道這些,不過是要為自己求一份心安而已。知道大夏的下一步動向如何,我便大概能摸清哪些貨物近來好賣、哪些貨物進不得,亦可以讓商隊避開軍隊所及之處——你是不知道,但凡軍隊經過,多少人心惶惶。百姓都逃走了,留下的也都攢著錢以備不時之需,我商隊的東西半點賣不出去還要日日花錢,白白吃了多少虧?」

    他這樣一說,倒讓紅衣放心了些。

    也有道理。古往今來,往往愈是生意做得大,就愈與這些家國大事息息相關。乍一想覺得如此大局與一商人何干,實則卻可能直接影響他的身家性命。

    紅衣仔細思量後輕輕一歎,神色緩和:「公子這般說,我知道公子的苦衷。可即便如此,這事也真不是我能做得來的——且不說席公子待我並沒有像公子所以為的那麼……那麼親近,就是有,朝中、軍中的事情,他也絕不會輕易告訴旁人啊!」

    「你若想的話,就是能辦到的。」聿鄲說得十分篤信,「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再嚴謹的人,也總會有幾個信得過的人,讓他不那麼守口如瓶。」

    紅衣目光微凝,聿鄲又笑了笑,稍作欠身,將她方才硬要還他的那三百五十兩銀票擱在了案上。

    手指將銀票輕推到她面前,他徐徐道:「不急,你大可想想再做決定。若願意幫我,這三百五十兩銀子就算第一筆酬勞。」

    他說著,側首向窗外看了一看,又笑道:「我得去赴宴了。我會在席府住上幾日,在南邊的廣志館,你隨時可以來。」

    聿鄲說罷,沒待紅衣再做什麼反應,便自己出了門。

    紅衣望一望他的身影又望一望案上留下的銀票,猶是怔了須臾,才勉強回過神來.

    接下來幾日都沒什麼事。一些歌舞姬有興趣關注有沒有哪位妾侍得寵,紅衣也沒心思關注這個。而對於聿鄲提出的「建議」,她不知怎的,一想就煩。只好姑且擱下,打算遲些時候再平心靜氣地細細琢磨。

    是以白日無聊時,要麼去敦義坊看看孤兒,要麼和綠袖一起在房裡做女紅。再不然,則是去鶴鳴塢找縷詞小坐片刻,飲上一盞清茶,打發時光。

    這日用過晚膳後,便又與幾個相熟的歌舞姬同去了。

    踏進鶴鳴塢的院門,還沒見著人影,就聽得有女聲尖刻道:「姑娘別在意……公子都沒說過不許姑娘留著,她算什麼東西!就算真要一比,姑娘還是脫了籍的呢,不必怕她!」

    幾人駐了足,紅衣與綠袖相視一望,扯了扯嘴角,顯都是一個意思:這是怎麼了啊?

    邁過門

    門檻進了屋,才見縷詞神色懨懨地坐在榻邊,已哭得眼眶通紅,還在不住地抽抽噎噎。

    紅衣眉頭一蹙,一貫快言快語地絲緞已向服侍縷詞的阿皎發了問:「這怎麼了?誰欺負縷詞姐姐了?」

    阿皎回過頭來,幾人欠身互相見了禮,她便解釋道:「新來的那位,仗著自己是老夫人送過來的,說話也忒難聽!」

    這話顯帶著幾分氣,端是在為縷詞打抱不平。可意思和情緒大抵清楚了,事情可還是沒講明白,絲緞眨一眨眼,追問說:「哪位?顧姑娘還是鄒姑娘?」

    「鄒氏!」阿皎切齒,睇一睇縷詞,卻是不再往下說了。不著痕跡地朝幾人稍搖了下頭,示意遲些再講,幾人會意,便也不再追問,帶起笑容去安慰縷詞。

    臨道別時,幾人自然不約而同地一起「押」了阿皎出來,非要刨根問底的問個明白。

    紅衣這才知道,前些日子她見過的那位鄒氏怡萱,長得漂亮不假,卻真不是個善茬。

    阿皎說,縷詞自從脫籍以來,就覺得自己不該再住在席府裡,白吃白喝還添麻煩,十分有愧。可她離了席府就沒辦法謀生,席臨川也清楚,當然不可能讓她走。

    於是縷詞便開始尋機會給自己找事做,起初試著幫忙做些雜活,被齊伯攔了下來;後來則嘗試著給席臨川做點心。

    席臨川知道她的心思便拿住了這機會,讚她手藝好,又「央」她日後每天晌午送一碟子到他房裡。

    「其實公子根本就不愛吃甜的。」阿皎歎氣說著,大顯無奈,「本來也算是件好事吧?公子這麼編個謊就讓縷詞姑娘安心了。可方才再去的時候,公子不在,正好碰上那鄒氏。非說縷詞姑娘身子都不清白了,還日日不安分地非要討公子歡心,還口口聲聲拿老夫人撐腰,說什麼若老夫人在,必定早不讓縷詞姑娘留在府裡了……」

    這話一出,縷詞哪能頂撞?只能吃了這啞巴虧,然後窩一肚子委屈沒處撒。

    「公子這還沒正經納了她呢!」阿皎越說越氣,氣得直磨牙,「真要給她個妾室的名分,還不得往死裡作踐別人呀?」

    「那你怎的不告訴公子呢?」紅衣蹙眉道,「你從前是在公子跟前服侍的,公子讓你跟著縷詞,不也是指著有事方便說麼?」

    「還是不說好……」一貫少話的素錦開了口,引得眾人都扭頭看向她。素錦思忖了片刻,又道,「你們想啊……鄒氏到底是老夫人指下來的人,雖則仗勢欺人不會是老夫人的意思,但對縷詞的諸多不滿十有八|九是真的。這話由著她說說也就得了,若真針尖對麥芒地鬧出來捅到老夫人跟前,那縷詞就真有麻煩了……」

    所謂「仗勢欺人」,到底還是因為有「勢」可仗的.

    幾人冷著臉往回走,都為朋友受委屈的事而憋得厲害。想發火又沒處可發,總結起來就兩個字:心塞。

    連絲緞都安靜了,一路回到樂坊,愣是誰都沒吭聲,沉默得簡直詭異。

    回房時紅衣先進的屋,沒走幾步就聽背後綠袖賭氣地摔上門,她回過頭睇一睇綠袖,也只能一歎:「別氣了,摔壞了那門也沒用。」

    「真是的,什麼東西!」綠袖怒然斥道,「一個妾侍,真能討公子歡心那也是她的本事——這可倒好,公子還沒對她怎麼樣呢,倒先欺負起人來!」

    語中一頓,她又冷然嗤笑道:「還就欺負縷詞這無依無靠的!算什麼!」

    綠袖一句句為縷詞打抱不平著,紅衣歎息之餘亦有些欣慰:席府裡就算處處壓抑,也到底還有份友情在,多少讓人安心。

    「給她臉了……」綠袖氣鼓鼓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紅衣悶著聲拿起沒做完刺繡繼續練手。

    過了半刻,門被叩了叩。

    「誰啊!」綠袖的聲音明顯還沒消氣,外面的人好似懵了一會兒,才道:「小的是給鄒姑娘帶話的,鄒姑娘聽說紅衣姑娘大病初癒,想請紅衣姑娘過去坐坐。她住燕綏居,說姑娘若是有空,明日一同用個午膳便是。」

    「……」

    綠袖覺得一口茶卡在了喉中,上不來又下不去。

    紅衣屏息望著不遠處緊闔的房門,神情發僵地滯了好一會兒。

    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她就是傻,也知道這鄒氏請她去用膳沒什麼好事。起因亦不難猜——大抵是前幾日席臨川情急之下抱她去尋醫的事傳開,引起這位妾侍的戒備了。

    貝齒一咬,紅衣大歎有些人真是有「平地掀起三尺浪」的本事。

    如此好鬥,真想知道這位鄒姑娘是什麼星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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