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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文 / 慕有枝

    謝繼安眼神冷淡,對於被偷聽一事,一點都不意外,或者說,沒被偷聽,他才要奇怪他這個三皇弟是否又要出什麼ど蛾子。

    床榻上,太子殿下身著玄色長衣,臉上蒼白卻難掩俊逸,一雙鳳眼淡掃過來,沒了往日的嚴謹,倒是多了三分慵懶,這是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謝繼宣眸子微閃,謝繼安明明知道自己會很快請來尚平之,還敢將司詔請進來秘談,這擺明了是不怕人偷聽吶!

    停了片刻,謝繼宣就走上前來,「大哥還真是忙碌,一醒過來就馬不停蹄地召司大人進宮問話了。」

    謝繼安是真不想搭理他,真是覺得連看一眼他這個三皇弟,都糟心得很。

    顯然,連跟謝繼宣一同進來的尚平之也深有同感,上前一步擋住了謝繼宣,坐到床邊為太子診脈。

    謝繼宣後退兩步,挑了挑眉,難得地退到一旁花梨木椅上坐下,頭微微側著,讓一隻手撐著,黑色的眸子漫不經心地看著尚平之替太子驗看傷勢。

    半晌過後,尚平之才問道:「太子醒來後除了胸前的傷口處,可還有別的異樣?」

    聽他這麼一問,謝繼安皺眉,「這麼說來,倒是感覺呼吸有些吃力,雙手也有些發麻。」

    尚平之放下診脈的手,轉頭看了謝繼宣一眼。

    謝繼安見他這番舉動,袖中的手指一顫,面色平靜,「尚神醫有話不妨直言。」

    尚平之抬眼懶懶地看了一眼太子殿下,還真是直言不諱,「太子殿下可知道將你射傷的箭頭上有毒,而且還是南羌秘毒,當時箭入肺腑,毒素也流通血脈,雖然被及時點穴阻礙了血液流通,但是……」

    但是什麼?

    謝繼安心中一沉,「神醫但說無妨,可是那毒並未解開?」

    尚平之緩緩說道:「毒雖然解開了,但是傷好後,可能還是會有些副作用。」說這話時,尚平之又掃了笑瞇瞇的謝繼宣一眼。

    謝繼安聽這噩耗,心神一震,完全沒有那工夫去看兩人的互動,而是抿唇半晌,心中對於那幕後之人更是恨之入骨,長時間都不發一語。

    反而這時的謝繼宣卻挑眉幫忙問尚平之道:「大哥傷好後會有什麼副作用,尚神醫還沒說呢!」

    這火上澆油、落井下石的功力,真是連尚平之這個局外人聽了都想糊他一臉,更何況太子殿下本人了。

    尚平之可不想看這兩位明爭暗鬥,連忙說道:「其實說來也並沒有那麼嚴重,只要這一兩年太子殿下注意不要再受重傷,情緒也別太激動,也沒什麼大礙。」

    這還真是一波三折,柳暗花明。謝繼安心下一緩,倒是微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謝繼宣卻接著說:「尚神醫的意思是不是說,大哥以後最好不要受傷,否則……性命不保!」最後四個字,他還說得綿延而味長。

    尚平之都已經無語了,他真是搞不懂,兩天前為太子拔完箭,這位刻薄的三皇子不是還悄咪咪地貢獻出了一顆養心丹給太子服下嗎?那養心丹他可看過了,是極品的好藥,雖然他也能制得出來,卻要花費一年多的工夫,還得集齊八十餘種珍貴的藥材。不然太子哪能這麼快醒來,只憑他的那顆解毒丸?副作用還會這麼小?

    開玩笑麼?

    再看一眼調戲太子調戲上癮的三皇子,尚平之嘴角抽抽,他可不留在這裡了,再多看謝繼宣一眼,他都想自插雙目了。

    「太子殿下只需要平日多多注意,就沒什麼大問題,在下就先回太醫院了。」

    尚平之一走,謝繼安就抬頭看謝繼宣。

    你到底還能有多嘴賤!

    他真想這麼問出口,最後還是扯了扯嘴角,嚥了下去,淡淡地道:「那以後也請皇弟多多擔待,我們兄弟情深,父皇看了,也會十分欣慰的。」

    謝繼宣意味深長,「一定一定!臣弟一定好好擔待,不然天天看著大哥病怏怏的樣子,還真是沒了生趣。」

    「……」

    謝繼安竟也無言以對。

    又過了五日,謝繼安傷情慢慢好轉,雖然還不能起床行走,呼吸卻也不像剛醒來那般氣喘難受。這五天裡,東宮裡也很是熱鬧,皇帝率先來東宮看望,見太子總算醒了,讓他好好養好身體,將朝中本由太子偕同辦理的事情都給攬了回去,卻絕口不提小柳子自戕之事。

    隨後又有大公主謝炎姝來看望,再隨後就是其他三名公主都來了東宮一趟,可皇后卻毫無動靜。雖然小桃作為皇后的貼身宮女也來了東宮兩趟,但謝繼安卻知道,小桃的舉動可不是他那個好母后的旨意。

    還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太子養傷期間,作為太子妃的沈玉琦,竟然沒有服侍太子左右,而是只出現了一次,就躲回了寢宮,再沒有出現過。

    而就是那出現的一次,還讓謝繼宣大開了眼界,笑了太子許久時日。

    因為那次太子妃竟然會被太子給嚇哭了,有這麼好笑的事嗎?

    在謝繼宣的印象中,可記得太子妃跟太子可是相敬如賓,最少不會是像現在,太子妃還會被太子給嚇哭了。

    「很好笑?」太子這日已能下地走路,見坐在窗邊的三皇子看著他又吃吃地笑了起來,不由得臉色一冷。

    「大哥覺得不好笑嗎?」謝繼宣反問他。

    謝繼安看了他許久,

    「本宮傷情漸癒,皇弟要不還是回自己宮中,如何?」再留下來,他病沒好,都會被氣死。

    這是嫌棄他呆在東宮礙眼了?謝繼宣不置一詞,笑道:「剛好臣弟在後廚命人備了美食,大哥既然傷情漸癒,就陪臣弟散步過去看看如何?」

    謝繼安不語,就見謝繼宣喚了宮侍進來,服侍太子更衣。

    這次進來的宮侍是剛被升上來的,名喚青楊,是一個十分機靈的小太監,這人的身家背景被翻來覆去查得透徹,是個背景十分「乾淨」的,太子用起來也十分放心。

    青楊伺候太子穿好衣物,就安分地隨侍一旁,謝繼宣也等在一旁,等太子殿下的回應。

    這些天,謝繼安也體驗夠了他這個三皇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揮手讓青楊先退下,抬眼掃了他一眼,淡聲道:「走吧!」

    謝繼宣走上前扶住太子,笑瞇瞇道:「還是讓臣弟扶著大哥吧!要是摔倒了,可就不怎麼美了。」

    謝繼安這段時間跟謝繼宣呆的時間較長,對刺耳的話也已然能做到充耳不聞,他將手臂遞出去,兩人慢慢走往後廚。

    從背後看去,讓宮人們看著,都得感歎兩位皇子的關係親密。

    可實際上……

    兩人中,雖有謝繼宣不時主動發言,但太子殿下懶得回應,等走到後廚房時,太子都想鬆口氣,耳邊總算不用受罪了,卻聽得廚房中似乎有人正在說話。

    兩人停了下來。

    此時特別是謝繼安,臉色可謂十分精彩。只是聽聲音,他就知道廚房裡應該是沈玉琦跟她的隨身嬤嬤在說話。

    此時後廚並無人伺候,想必也是被他這位王妃給撤了下去,聽著裡邊的談話,謝繼安都想衝進去摀住他那不讓人省心的太子妃的嘴。

    這王妃她們到底是說了什麼,連太子這樣能忍的人都氣得跳腳。

    謝繼宣一手扶著太子,一手握拳掩唇咳笑了一聲,湊到太子耳畔輕笑道:「這可真是湊巧,太子妃也在。」

    謝繼安壓下冷怒,看了他一眼,「這難道不是皇弟算好的嗎?」否則怎麼這麼巧,拉他過來後廚用餐。

    太子這次可是真冤枉謝繼宣了,他這回可真沒算計到這上頭來,平日裡能調戲調戲太子,他都已經心滿意足了。

    只聽廚房內的談話還在繼續。

    謝繼安就要走進去打斷,卻被謝繼宣拉住,小聲地道:「大哥就不想知道太子妃到底為何會怕你嗎?這可是個好機會哦。」

    謝繼安一點都不想,但他傷情未癒,哪裡能掙脫謝繼宣的手,只能臉色陰沉地繼續聽下去。

    「嬤嬤,我真的要去看太子嗎?」太子妃可憐巴巴地瞅著劉嬤嬤。

    劉嬤嬤將熬好的燕窩粥裝好,才回來勸道:「太子養傷都有好幾日了,期間您只去看了一次,還是哭著回來的,您是太子妃,以後再這樣,算是怎麼回事。」一次又一次,太子還不冷了心,劉嬤嬤真是比太子妃還要愁得慌。

    「可是……我腳軟。」沈玉琦也委屈,她自上次冬獵被皇上怒喝了一聲,腳就軟到現在,上次又見到太子冷著一張臉,她能不嚇得哭嗎?

    「不軟!不軟!嬤嬤給您揉揉。」劉嬤嬤苦口婆心,「您跟太子成親都過了幾個月了,到現在都還沒能跟太子親近,您不跟太子親近,這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您肚子還沒反應,到時候皇后追問起來,事情可就嚴重了。」

    「可是……」

    「而且太子有什麼可怕的,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而且比許多人長得都俊多了,性格也溫和,您到底在怕什麼。」劉嬤嬤還在勸。

    後廚外邊,謝繼宣卻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臉色鐵青的太子,意有所指地輕聲低喃:「臣弟還真沒看出來,大哥都跟太子妃成親這麼久了,到現在還忍著當柳下惠。」

    話剛說完,謝繼宣就掩唇偷笑起來,連眉眼中都滿是笑意。

    太子殿下臉色很冷,卻並沒有進去打斷太子妃的話,此時進去只會再讓太子妃嚇哭,他可不想讓謝繼宣再看一次笑話。

    「閉嘴。」

    「臣弟可是關心大哥的身體。」謝繼宣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太子身下那處,突然湊近他耳邊,「臣弟是擔心,大哥放著家中美嬌娘不喜歡,難不成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突如其來的熱流衝入耳中,激得謝繼安全身一個寒噤,鳳眼微瞇,滿是薄怒,「謝繼宣!」

    「臣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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