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繼通帶著兩個妹妹到了省醫院。
建茂回去上班了,陳振昌也給單位打電話請了假。
張元芹已經清醒,只是人有點虛弱。麻醉藥勁兒過去之後,腿很疼,頭也暈暈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繼通和明明來的時候,媽媽剛剛喝了幾口粥躺下。
兩個孩子撲上來,明明先哭了,繼通的眼睛也紅了。平時一向乾淨整潔的媽媽,竟然那麼虛弱萎靡不振,讓他倆的心裡一時都接受不了。
張元芹摸摸明明的頭,「明明不哭,媽媽這不沒事了嗎?一會兒,你和琳琳還去上學,別耽誤了課。」
「我不去了,讓我陪陪你吧。我明天就是週六,耽誤一天也沒事的。」明明哭著說。
張元芹見她哭得傷心,就說「好吧!正好你和哥哥在這裡,讓陳叔叔休息休息。」
繼通本來就沒打算去上學,他扭頭看見陳叔叔一臉的憔悴,眼睛都熬紅了。
「叔叔,你送琳琳去上學吧!我和明明在這兒。」
陳振昌怎麼放心讓兩個孩子在這兒,他一笑「行啊,繼通,知道照顧媽媽了!我先把琳琳送走,一會回來,這個重任暫時就交給你倆了!」
趁著現在還早,大夫還沒查房,陳振昌送了孩子,還回家拿了自己的用品。別的還好,這鬍子拉碴的,來了人看見了,該說元芹找的對象不注意形象了。
前後也就是一個多小時,他就回來了。
護士剛剛輸上液,腿上的刀口也消了毒。大夫還沒查房。
張元芹大傷元氣,正迷迷糊糊的睡覺。
一會兒大夫查房,問了,飲食,尿量,排氣情況,有沒有發燒。見一切正常,囑咐家屬注意觀察,飲食要慢慢增加營養,以利於傷口癒合。
大夫又去了下一位病人那裡。
繼通見媽媽又睡了,他對陳振昌說「叔叔,我去給我大姑打電話。」
「給你點零錢。」陳振昌掏出五塊錢給他。
「我有零錢。」說完,他就出了病房,到醫院門口打公用電話。
他想了下,抓起電話撥了號碼,電話通了,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繼通聽見這個聲音,鼻子發酸,眼淚就含滿了眼眶。「爸爸!」
潘長興一聽是兒子,聲音裡帶著哭腔,就著急地問「怎麼了?繼通,有人欺負你了?」
兒子一向不愛哭,肯定有事。
繼通情緒外露,又覺得不好意思,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怎麼還愛哭鼻子?叫別人知道了,不得笑話他啊!
「沒事,沒人欺負我。我媽出車禍了!你過來看看她吧!」
潘長興一驚,「怎麼回事啊?不要緊吧?」
「骨折了,剛做完手術。你快過來吧!在省醫院,骨科樓,23床。」
繼通掛斷電話,又給大姑打了。
他的心裡,雖然認為陳叔叔和媽媽就要結婚了,但是自己的爸爸和姑姑們也應該來看看媽媽。
他覺得這些事是他應該做的,畢竟,他就要離開媽媽去參軍,已經長大,不能事事都依靠媽媽。
電話打完,他一身的輕鬆,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再進到病房,他的臉上滿是笑意。
明明還說「哥,你怎麼出去打了個電話就這麼高興?」
繼通還沒來得及回答,韓靖進了屋。
繼通高興地喊了一聲「舅舅!」
他答應了一聲。他把拎著的香蕉,蘋果好幾種水果,放在了床頭桌上。附下身,看了看張元芹。
她臉色蒼白,仍然那麼虛弱。
他怕打擾元芹睡覺,就和陳振昌,繼通一起出了屋。
在走廊的一角,三個人說話。
「韓所長,肇事司機抓到了嗎?」陳振昌問。他的心裡恨不得馬上抓到那個人,狠狠地揍他一頓。
「車已經找到了,人跑了!不過,車主已經抓到,很快人就能找了。這車主把車借給了親戚,沒想到就出了事兒。」韓靖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但是還沒查清楚,他也不便多說。
繼通也氣憤地捏緊了拳頭。
韓靖一笑,「繼通,你別生氣,這事你可管不了。你就安心的多陪陪你媽,要不等你走了,你可好長時間見不到她。」
繼通沒聽明白,隨即一想,肯定是參軍的事。他滿臉的期待,「韓舅舅,你的意思是說我肯定能去了是嗎?」
韓靖含笑點頭。
繼通一把抱住了他,「舅舅,你真棒。你真好!」
韓靖心情大好,哈哈的笑了起來。
陳振昌的心裡有點酸,隨即又自我安慰。繼通多個舅舅,他的將來就多條路,這是好事。
韓靖對陳振昌說,「你一宿沒睡了,我盯會兒,你回家睡一覺,晚上或者接了孩子再過來。」
陳振昌怎麼願意把照顧元芹的事交給一個愛慕她的人,他說「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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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繼通遠遠地看見爸爸過來了,身邊還有那個女人,激動的心一下子又變得很生氣。他就不明白,他就不能自己來看媽媽嗎?這個女人怎麼那麼討厭!
韓靖不認識,可陳振昌認識潘長興。
他們一起往病房走去。
屋裡,張元芹剛剛醒了。
明明見媽媽睜開了眼,就問「媽媽,你醒了,喝口水吧。」
張元芹點點頭。
她正半坐著喝水,潘長興和韓麗麗進來了。
「吆,大姐,你這是怎麼了?我們老潘一聽你車了車禍,急得不行。我倆趕緊請了假來的。你沒事了吧?」
她的聲音很高,屋裡另一個病人就咳嗽了一聲。
張元芹笑著說「我沒事了,謝謝你們來看我。」
她的目光掃過潘長興,心裡既不厭惡也不喜歡,他對她而言,已經完全的放下了。不會再因為她們倆憤怒,傷心了。
她覺得是好事,所以一直面帶微笑。
潘長興的心裡酸酸的,元芹一副元氣大傷的樣子,又一直面帶微笑,讓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陳振昌緊走幾步,接了張元芹手裡的水杯。就勢坐在床頭,讓張元芹靠在了他的懷裡。
韓麗麗心裡哼了一聲,也沒個顧及,大庭廣眾的。
潘長興心裡卻是百味陳雜。按說,他不應該感覺難過,但是見陳振昌摟著張元芹自然又親暱,他的心裡很不舒服。
繼通不像平時見了爸爸那麼親熱,皺著眉頭站在床邊。
潘長興上前,問「元芹,怎麼就出了車禍呢?還得手術,多受罪啊!」
他是一片關心,韓麗麗可是不愛聽。
她一扭頭,對潘長興說「老潘,大姐也不想出車禍啊!肯定是不小心唄!」
韓靖就在一邊,聽她說話大聲,很不悅。上前剛要說話。陳振昌笑著對潘長興說「繼通他爸,你和繼通上外邊待會兒,元芹剛手術完,頭暈!對不起啦!」
他說的是趕人的話,但是話語親切真誠,老潘無法反駁,再加上韓麗麗高聲說話,的確是不利於病人恢復。他點點頭,拉著韓麗麗就往門外走。
韓麗麗還想說什麼,最終有沒說,倆人一起走了。
不一會兒,長英拎著盒飯來了。
雖然不認識兩人,她也熱情的說「這都中午了,我接了電話就趕緊做了飯,正好趕上。這兩位大哥,一起吃,我帶的足夠了。」
韓靖見來了正經的親戚,客氣一番就回去上班了。
陳振昌跟長英第一次見,可她對元芹的親熱勁兒完全是發自內心,不由得對長英也有好感。
「你好,我是陳振昌。」他自我介紹。
「陳大哥,我知道你,元芹老是跟我提起你。別客氣了,咱們吃飯吧!繼通,明明,快過來。」她一貫當家作主,很快就把床頭桌收拾好了,擺上了飯菜。
元芹含笑看著她,也不說話。
「元芹,你就安心躺著,剛做完手術的人就得靜養。喝點粥吧,我餵你。」
元芹點點頭。
長英就一勺勺的餵她。
「沒事兒啊,一會兒就讓陳大哥回家睡會,看他也熬壞了。下午我在這兒,你們都走,都回家睡覺。一會兒長燕還來呢!都別擔心,都回去休息,晚上再來換我就行了。」
大家都餓了。一邊吃,一邊聽著她的安排。
吃完了飯陳振昌領著兩個孩子回了家。他也確實累了,多年沒有熬過夜了,都有點不適應。
長英細心,知道張元芹不好意思讓陳振昌給她擦洗。她就打來了熱水,細細的給她把身上都擦了一遍。擦完之後,張元芹全身舒爽,不一會又昏昏睡了過去。
下午,長燕也來了。看見這樣,感歎了一番。
她剛走,寶芬就來了。
一進門,看見張元芹閉眼躺在床上,身上各種管子,腿上裹滿了繃帶。整個人陷在白色的床裡,顯得孤獨又無助。她的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
「這是哪個殺千刀的把你撞成了這樣啊?這樣的人不得好死!我們元芹啊,可是受了大罪了,怎麼就這命苦呢?這幾年哪裡順當過?好不容易快熬出頭了,怎麼又碰上了這種事啊!」
長英在一邊都抹起了眼淚。
元芹虛弱的笑著:「寶芬,我這是幸運,怎麼能說我是受罪那?快別哭了。」
寶芬漸漸止住哭聲,張元芹就說:「你看,我只是腿骨折了,腦袋撞了一下,沒出大事,只是有點腦震盪。你不知道,當時,差一點就從我身上壓過去了。你說,要是壓上了,我還活得了嗎?現在,我只是做了個手術,活得好好的,這真是幸運啊!真的,我覺得我就是很幸運!」
寶芬錯愕的看著她,咧嘴一笑,臉上還帶著淚珠。「你就是這麼心大,我自配不如。我要是碰到你這樣的事,估計自己覺得倒霉死了,你倒好,還覺得幸運!還是你看得開!」
「剩下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們幾個保管把你照顧得好好的!你不是老想減肥嗎?我們非得把你養成個大肥豬,讓你以後好好減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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