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的唯一方法是先等對方露出破綻,然而對方如此沉著,不肯輕易上當,情勢著實險惡。
但是不能被困在這裡,阿兄不在這裡,必然在別處,她還未找到他……
劉蘇目中光芒大盛,挺劍攻向一人。列陣十人各持箜篌、琵琶、篳篥、鈴鼓等不同兵器,攻擊效果各不相同。
然而陣法重在配合,攻其一人,其餘人必來援救,因此她每揮出一劍,便要承受九人的攻擊,在劍光刀影中輾轉騰挪地分外艱難。
然而在打鬥中,她的心境從未有過的清明。
「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御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御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有我之境,由由動之靜時得之;無我之境,人唯於靜中得之。」
這是她所習內功「風月情濃」的總章。
自習武始,她便絲毫不肯放鬆對身體、內力甚至知覺的控制權,必要是每一分真氣運行皆處於控制之下,每做一事,亦必要全盤掌控。
是以當日浮戲山師門中,師父曾道是:「你天分不低,不日可達有我之境,然而若是朝乾夕惕,終日思慮如此,到底領略不了武道至高境界。」
才目睹了那個像極了羈言的人的死亡,心旌動搖;此時又陷在陣法中,她對自己的生命沒有了把握,卻似乎初窺「無我之境」的門徑——連「我」都沒有了,「你們」又何來攻擊目標?
心境改換,便是極致的「靜」,在陣中頓時游刃有餘起來。凌厲的琵琶,靈動的篳篥,樸拙的鈴鼓,無孔不入的箜篌,均被她一一滑開。各人重又靜立不動。
一時形勢又微妙起來,眾人雖靜止如木雕泥塑一般,卻個個真氣鼓蕩,肌肉高度緊張,只要稍有異動,便可以最快的速度加入戰陣。
劉蘇左手又動,一蓬烏光打出,在半空中爆開成更為細碎的光點。
對方識得這暴雨梨花針的厲害,若是躲避,必被她逃脫,只得硬接。不料那些細碎的鋼針甫一接觸對方兵器,便叮叮噹噹粘連在上面,甩之不脫。
對方一時大驚,沾了最多的三人兵器互碰,欲借真氣相接之力震落這些古怪的暗器。真氣相碰,細針猛然爆裂開來,在黑夜中依然清晰可辨的熒綠煙霧四散溢開。
煙霧有毒!避開!這是列陣之人的第一反應。
電光火石之間,劉蘇已投身煙霧中,自那裡打開陣法缺口,衝了出去。列陣幾人疾追不捨,仗著熟悉地形,一時在她身上添了幾道傷口。
眼見對方追上,劉蘇忽地回身,撲向胡姬瀲灩獻舞那座廳堂。
觀舞之人早已散盡,廳堂中卻依舊燈火通明,香霧繚繞。白衣胡姬赤腳站在舞毯上,不知所措地看向劉蘇。
劉蘇一把拉過瀲灩,含青劍抵著她光潔優美的脖頸,看向追來的十個形狀各異的人。見對方有所忌憚,她知曉自己推測不錯,輕聲道:「還要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