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劉蘇如何驚恐,怎樣試圖阻止黑袍人生命流逝,她終究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與羈言極度相似,適才還與她大打出手的人,片刻不停留地奔赴黃泉。
阿兄……她打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尋了一塊青石放下黑袍人的屍身,她跪坐在泥地上,將他面龐細細擦拭乾淨,又罩上面具,動作竟輕柔之極。
做完這些,她看向胡姬,微微一笑:「你別怕,待會兒就送你回去。」
胡姬瞧見她笑容,忽覺安心,也不再發抖,只是幫著她撣去黑袍人衣上泥土。
「你是在尋這把劍的主人麼?」胡姬開口問道,今日之事,全因她選擇那把寶劍而起。這個漢人姑娘,她逼問劍的主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劉蘇低低「嗯」了一聲,卻不答尋劍主做什麼。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陣子黑袍人露在面具外的半張臉,沉聲道:「我送你回去。」
她來時只顧著跟上黑袍人,並未注意回去的路,此時只是依著大略印象向前走去。胡姬跟在她身後,忽地道:「我叫瀲灩。」
「好名字。」劉蘇讚了一句,復又沉默不語。即便瀲灩不是為人指使而捨了那許多寶物來選含青劍,劉蘇也不願與她有太多交往,無它,唯覺氣場不合耳。
見她如此,胡姬也沉默下來。兩人又走了一刻,前面便是適才瀲灩獻舞的廳堂了。瀲灩向劉蘇躬身一禮,入內去了。
劉蘇站在原地半晌,自背後掣出含青劍來,捏個劍訣,冷聲道:「不用藏頭露尾的,都出來罷。」
四週一靜,莫說是廳堂中的絲竹管弦之音,便是夏末夜色中草叢裡傳出的蟲鳴,一時也遠去了。
劉蘇微微低著頭,以免可能被突如其來的強光迷了眼。
她早就知道阿兄的敵人不少,先時亦有不少人借阿兄的名頭設了陷阱等她上鉤的,只都不如這一次凶險——換作他處,誰能拿得出真正的含青劍來設局呢?
那黑袍人不過是個由頭,真正的殺招,是埋伏在此的人。十個人緩緩現出身形,不是別個,竟是適才廳堂中的樂工。
劉蘇不知道,這十人在西域有個名號叫做「十部樂」。
十部樂卻不率先攻擊,那是因為劉蘇的武功路子特異,此刻低頭站在那裡,全身都是破綻,反而讓人無從下手——全身破綻便等於沒有破綻。
這十個人單論起來並非頂尖高手,但行動間韻律一致,合成了一套極難破解的陣法。劉蘇不禁苦笑,她已陷入陣中,想走也不能了。
右手執劍,左腕微動,手心裡已多了一樣東西。她一抬手,一道暗沉的烏光向對方打去。因是十人合圍的陣型,她並未刻意選擇目標。
倏忽十人齊動,帶得那暗器正對之人堪堪避過。劉蘇仍立在原地,左手輕輕張闔,暗器不斷射出——她用的是改造過的袖箭。
合圍十人輕巧避過暗器便不再有多餘動作,劉蘇心裡沉了一沉:此刻她人在陣中,若是輕舉妄動,必然引來對方大舉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