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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七章 文 / 暮成雪

    八點以後,各場館的門都被打開了,在外逗留的參賽運動員各自奔向自己的賽場。

    打開門後陶野才發現原來這裡不是個羽毛球館,是個籃球訓練房。這間場館並不大,把籃球架撤掉後只在中心一側鋪設了一塊地毯,另一邊則用隔離帶隔離開,擺了許多排塑膠長椅。這說明這個場地只有一個賽場,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因為不會有別的比賽同時進行互相干擾。

    陶野是第一次進到這種地方,習慣性地去找壓腳的位置,總想著先放鬆,結果她就看到那塊地毯上不一會就站滿了人。那些人拿腳蹭著地毯,不時和同伴討論著。

    時麒也開始推那幾個大學生到地毯上去,把陶野也叫上了,她一邊小聲解釋說:「所謂的看場地就是踩地毯。比賽地毯一般有兩種,短毛的和長毛的。先去試試腳,看看好不好下腳,尤其是陳式拳,鏟腳的動作多,不習慣的話肯定影響發揮。」說著她自己也上去走了走,發現和自己家裡的地毯差不多,於是就懶得站在那擋別人的道,逕直繞到一邊的長椅上坐著去了。

    陶野在毯子上試了試,然後就看到身邊的人都擺開了架式。一起勢,各種招式都有,大家只是同年齡段而已,參賽的項目卻是各種各樣的。當她看到有人開始在地毯上蹬腿的時候,終於也想起來自己的二十四式裡就有這個動作,地毯如果太過柔軟是很影響站立的穩定性的。好在她覺得這毯子踩著還比較踏實,和時教練拳館裡的相仿,不過為了安心,她也蹬了幾下。

    可以說除了站樁,她最堅持不懈的就是定腿了,現在雖然還達不到江夢源她們的程度,但也已經定到肩膀了,並且可以定到三秒以上,時教練說這就夠了。

    不過顯然太極拳裡蹬腿並不是高難動作,有人開始在地毯上旋轉跌叉,這就有掌聲響起。陶野看到這些眼熟的動作下意識的就去找時麒,沒想到她竟然坐在場外老神在在的。陶野心裡不由嘀咕,時麒的那些動作才叫高難度,拿出來可以秒殺剛才那個女孩的動作。時麒見她望向自己,那眼睛裡的疑惑一清二楚的,於是就回以微笑。

    像時麒這種參賽經驗豐富的人,根本就不會再輕易地向外展示她比賽的內容,但凡高手,都有不動如山的氣勢,也就是陶野這些初次比賽的,心裡才萬分忐忑。

    不過陶野剛才那個腳還是定得不錯的,至少時麒發現有不少人眼睛都多盯了她幾下,恐怕那些人裡就有她的對手了。

    陶野站在場中央看了一會兒熱鬧,才很沒有自信的試了幾個動作,然後就抽出劍比劃了幾下。可是她又覺得人太多嘈雜不堪的,根本就靜不下心來,就乾脆收了劍和時麒做伴去了。

    「怎麼樣?」時麒問她。

    「我覺得比賽是要靠臨場發揮的。」陶野有些猶豫地說。

    「說得對。」時麒點頭,把手隨意地搭在她椅子的靠背上。

    陶野本能地緊張了一下,身子朝前挺了挺,然後發覺根本沒有人在意她,就連時麒也是朝她向場中間示意,給她點著幾個看起來功夫練得比較好的選手。陶野一邊聽著一邊慢慢放鬆了身體,手裡輕輕地撫著時麒剛剛送給她的劍穗……

    由於時麒表現得格外的淡定,陶野她們心裡也受了些感染,有了幾分從容,所以並沒有像別人一樣呆在場地裡一遍遍地練著。她們閒來無事,就把所有的場地都走了一遍。她們的隊伍裡陸續加進來江夢源等人,於是隊伍逐漸龐大。等把體育中心裡裡外外都摸了個清楚之後大家才坐上回賓館的車。

    這天的晚上還有開幕式,大家都有票,於是晚飯過後就去了。

    體育賽事的開幕式歌舞類節目略少,當地的一些太極拳組織搞了幾個大型的太極拳表演,聲勢浩大。可以看得出,這個城市幾乎是全民太極,在秩序冊上,大家都看到小孩們的對手裡,經常會有市某小學一隊二隊這樣的隊伍,是自小就在培養的了。

    除此以外,到是意外的看到幾個唱流行歌曲的明星,居然走穴走到這裡來,觀看開幕式的有許多年紀不小的叔叔阿姨輩,紛紛表示耳朵受不了荼毒……

    在漫長的準備時日之後,於鑼鼓喧天中,陶野心臟的鼓點也急促起來,她看著場館上方掛著的各色國旗,還有諸多的標語,突然之間有些恍惚,在一年之前,她是絕對不能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坐在這樣的地方,而明天,自己就要打頭陣了。

    當晚回到賓館已經是十點多了,時散鶴集中了所有人開了個簡單的會,就讓大家早點休息。

    陶野回到房間裡後,耳畔的鼓聲依舊,她在等時麒洗澡的時間裡坐在床上默默地回憶了一遍動作,然後突然之間,她發現她腦子空白了一下,一個動作竟然接不上去了。

    於是時麒洗完澡又洗完衣服出來後就看到陶野站在細窄的空間裡正比劃著動作。

    「怎麼啦?」時麒把衣服曬到陽台上去——這家賓館最令時麒滿意的地方就是房間自帶小陽台,很有些小情調的感覺。

    「我……我忘動作了。」

    時麒關上陽台的推拉門,這才發現開了空調的房間裡,陶野的鼻尖居然有著細細的汗。

    「哪忘了?」

    「記起來了,」陶野又把那幾個動作連著做了一遍,「可是怕到時候會忘掉。」

    「沒事,你越想才越麻煩,快去洗澡吧,不早了。」時麒知道她這是緊張導致的。剛才開會的時候她爸說陶野是第一個比賽的,沒賽事安排的都要去給她加油——估計就是這話把她給嚇著了。

    等陶野收拾完了自己,時麒還在悠閒的看電視,她見陶野在擦頭髮,不由皺了皺眉:「你現在洗頭,

    一時半會幹不了的。」

    陶野慢騰騰地走著,突然頹然坐在時麒的床沿:「本來沒準備洗的,剛才一不小心打濕了。」她沒敢說是自己想動作想得入神才弄成這樣的。

    時麒丟下遙控器,心裡長歎一聲。她突然抻長了腳丫子,點了點陶野:「哎我說,你覺得自己是個膽大的人還是膽小的人?」

    陶野頭上還包著毛巾,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衣角:「你……明明知道,我是個很膽小的人。」雖然她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陶野埋下頭去。

    「我……可不這麼……覺得。」時麒拉長了聲音說。

    她這話裡意味深長,陶野驚愕地拉下毛巾抬起頭,就見時麒的臉上滿是揶揄的笑,於是她的臉立刻就漲紅了。

    她知道時麒的意思,她有些不安地擰了擰身,想起身走開。可是房間是這樣的小,她能逃到哪裡去。

    而時麒卻沒打算放過她,又說:「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當初怎麼敢吻我的?」

    這下子陶野終於坐不住了,她彈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立在時麒的床前。她怎麼也想不到時麒會在這個時候興師問罪。關於那件事,她本來覺得已經很遙遠了的,她甚至覺得她最近和時麒的關係就像是從未有過那樣的尷尬事件,完全似有新的開始,可是,怎麼……

    陶野偷偷抬眼,時麒卻只看著她,在等話似的。於是她有些口乾舌燥地竭力辯解:「那是個誤會,那時……真的是個誤會。」

    「我知道。就算是個誤會,」時麒頓了一下,略低下聲音去,「是什麼讓你那樣做?」

    陶野屏息了一會兒,終於遲鈍地想,她們其實沒有什麼新的開始,只是對方開始對她像對待其他人那樣的友好,於是就給了自己絕美的錯覺。

    有些東西,你認為它是糖,它就能救命;你認為它是毒,它就能殺人。這或者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吧。

    「置之死地而後生……」陶野緩緩地說。她原本的確以為,那之後……也許才會有她真正的生機……

    「哦。」時麒點了點頭,像沒看到她已經變得暗淡的臉色一樣,「那你還能記得當時的心境嗎?」

    陶野有些迷茫地看著她,見她不知什麼時候從床頭坐起挪了過來,已經挪到床中央了。

    時麒繼續不動聲色地說:「如果你不記得了,你現在可以再試試,或者你就能再找到那種勇氣了。」

    陶野靜靜地站著,她微微張開了口,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那些話好像跑錯了地方,全部湧進了眼睛裡,化成了一片霧氣。她眼前的時麒變得朦朦朧朧的,那平靜的眼睛深處,竟像開了一片花海,也是朦朦朧朧地向她招搖著。

    被晃暈了的陶野終於連整個人都暈乎了,她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時麒的床,將時麒一把撲倒。

    時麒的頭被撞進柔軟的床鋪裡,她還來不及伸出手去接一把,一片濕漉漉的頭髮便搭在了她的額上,她一邊驚悚地想著這怎麼和那無臉女鬼的造型有得一拼,一邊就被嘴唇上貼合的顫抖著的那雙唇給分裂進微微的酸楚裡。

    陶野覺得自己像一個乞討了千年的甘露的人,終逢一點恩賜。她不敢落重哪怕一分力量,像這甘露多吮吸一點就會只留下一個空不見底的碗,於是她只輕輕地親了時麒一下,又親了一下,然後眼睛裡成串的淚水滴答落下,淌在了時麒的臉上。

    愛情不應該是卑微的,更不是乞討。

    時麒從這個吻裡,嘗到了那個吻的滋味。

    那時她不懂,現在卻看得明白,陶野的淚水滴在了她的臉上,讓她有一種自己也在流淚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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