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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4章 必然的結果 文 / 子醉今迷

    雖說馬氏和連氏在江老夫人的命令下回了院子,可二房三房並未就此消停。

    當天日落之前,三房的江承梧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匆匆見了江三老爺一面,帶回了他對分家之事的看法。

    偌大的紙上,只寫了一個字。就是這個字,再一次堅定了連氏的信心與決心。

    ——分!

    至於二房……

    他們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便是撞了南牆,也絕對不會回頭。

    這個時候,江老夫人已然知道江興志落榜之事,任憑兩房的人如何折騰,她也沒了心力去管。

    平園和靜園的消息,自有人悄悄稟與秦氏。

    秦氏聽聞後,想起江興源回來時的滿臉怒容,又遣了人去打聽清園四房的消息。

    直到天擦黑了方才有人來稟,說是四老爺回了院子後,就一直在屋中和四夫人說話,到現在還沒出來。也不知兩人談了什麼,屋裡好幾次隱隱傳出了啜泣聲。

    秦氏給了此人一些碎銀子,把她打發走了,這便去書房尋江興源。

    江興源正在燈下畫畫。

    秦氏看了幾眼,說道:「老爺這畫可是奇怪。說是山石,卻過於圓潤。說是土堆,又多了些稜角。可不是兩不像麼。」

    江興源扯了剛畫好的畫,揉成一團,丟到牆角。那處已經有七八個相似的紙團,聚成了一小堆。

    秦氏遣退了屋裡伺候的人,親自斟了杯茶端給江興源,將四房現今的狀況講與他聽。

    「弟妹應是在勸解四弟。今兒老夫人聽了這消息後,都受不住,晚飯也沒吃。更何況四弟?他不過是一時昏了頭,老爺不必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江興源哼道:「他那樣胡亂指責,太沒道理。且看他態度如何罷。左右分家之事已經開了頭。那兩個院子的我是不想理會了。他這邊……單看他作何打算了。」

    秦氏知道江四老爺發怒是一個緣由,更關鍵的是二房做出醜事來不說,又和三房一同鬧將起來。這些事情堆在一起,也難怪江興源火氣久久不散。

    她又好生寬慰了江興源許久,待他氣消了些,這才一同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江興源和秦氏才剛剛醒了,就有人來報,說是江四老爺已在寧園外頭徘徊了快一個時辰了。他也不許人去叫醒江興源和秦氏,非要等著江興源醒了才肯求見。

    秋日清晨的空氣,帶著濕氣與寒意,清冷逼人。江興源收拾妥當後,忙讓人將江興志請了進來。

    江興志剛進到屋中,就帶進來一股子寒冷之氣。他下巴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青色,顯然是早晨起來後匆匆趕來,還未打理自身。

    面對著江興源,他也不敢抬眼,只盯著自己腳前三尺之地,訥訥說道:「大哥,昨日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明明是自己沒考好,還亂發脾氣。你說的對,我是……」

    「罷了。」江興源聽說他等了許久,已然心裡有了底。如今看他滿臉愧疚,又見他冷得鼻子尖都泛了紅,心下寬慰,擺擺手打斷了他,「知道自己錯了就行。誰沒點脾氣?心裡堵著了,稍稍發出來就好,切忌過火。」

    江興志沒料到江興源竟是這般簡單地就原諒了他,想了一宿在心裡打了無數次腹稿的道歉之言,竟然無處可說了。

    他心中歉疚更甚,搓了搓手,輕輕地「哎」了一聲。在江興源的示意下落座後,想了想,又道:「昨兒你們這裡的事情,我、我聽說了。母親的態度,我也知曉了。」他摸到手邊的茶,端起來大口飲完,定定神,堅定說道:「既然他們鬧著要分家,那就……分了吧。」

    江興源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般話來,不由慢慢轉頭望著他,說道:「四弟,話可不能亂說。」

    「沒亂說。」江四老爺慢慢冷靜下來,沒了先前道歉時的侷促,「這些年,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不過因為和我無關,就沒當回事兒。昨天白日裡,我才知道,受人責難,被人奚落是個什麼滋味兒。」

    面對江興源探究的目光,江興志尷尬地笑了笑,「想想看,從小到大,我在府裡也沒做過什麼。家中瑣事都是大嫂處理的,外頭事務都是你辦的。二房三房鬧的時候,我只是看著他們折騰,也沒幫過你們。母親為難你們的時候,我也沒開口說過話。」

    他深深歎了口氣,「那時候是我不懂事。太順風順水了,沒被人為難過,不知道那個滋味兒。昨兒的事情可讓我想明白了。那些人先前看著是同窗,是友人,可著勁兒說我好話。等到我一時失利,他們怎麼著?一個個地落井下石,比誰說話都難聽、都尖酸刻薄!我被外人這樣對待,已然心寒至極。想想大哥被自家弟弟這樣對待,心中的苦楚,怕是比我更甚十倍百倍。」

    江老夫人是個不管事的,江興志也素來只悶頭讀書,萬事不理。江興源何時聽江興志說過這番話?頓時百感交集,說道:「平日裡我對你的關心著實太少。昨天若不是聽到旁人議論,都忘記了是放榜之日。」

    「沒甚麼。」江興志笑道:「大哥鎮日裡處理事務忙裡忙外,記不住這些也情有可原。只是若是大哥已打定主意當真要分,小弟有幾個請求,還望大哥成全。」

    ……

    江雲昭醒來後,便得知江興志一早來見江興源之事。雖說不知二人談了什麼,但看父親今日眉目舒展的模樣,便知江四老爺這趟來,定然是好事。最起碼,昨日讓父親面籠陰霾之事,已然緩解。

    先前廖鴻先說

    可以幫江興志,那時江雲昭還不太肯定要不要承了他這個情。畢竟江四老爺與他們大房並不親厚,昨日裡還惹怒了父親。但看今日江興志的所作所為,她沉吟一番,決定想法子見見廖鴻先,看他有何提議再作打算。

    就在她考慮著怎樣才能見他一面時,吳嬸來了寧園尋她,說廖鴻先正在上次那個偏門外頭等著她。

    江雲昭聞言,抬眼看了看天色,疑道:「大清早的,他這時候來做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吳嬸遲疑道:「看他頭髮絲兒上沾了露水,應當是等了有些時候了。」

    江雲昭知道廖鴻先看似隨意實則心細,不是江雲昭的心腹,他不會露面讓對方傳這種話。吳嬸雖說經常會在那偏門附近往返,但是時間並不完全固定。廖鴻先許是怕錯過了吳嬸出門的時間,特意提早去的。

    ——想來,應當是因為答應了要幫她忙,特意來的罷!

    江雲昭這樣想著,思及天氣寒涼,廖鴻先卻牽著馬不知等了多久,忙吩咐了其他事情全部推後,她則去了偏門尋他。

    廖鴻先其實也不想那麼早來的。起初,他甚至都沒想到今日會來見江雲昭。

    昨日他一回到自己的宅子,就覺得那兒空蕩蕩得可怕。就算看著僕從往來做事,依然覺得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想了半晌想不通,只得作罷。直到睡下後輾轉未眠,腦海中不斷浮現握著江雲昭的一顰一笑,他才意識到,自己身邊到底缺少了什麼。

    少了一個人。

    這樣想著,不由就想起了握著她手的感覺。

    身上漸漸燥熱,他愈發睡不著。又折騰了許久,眼看著是不成眠了,索性起來練劍。越練越心煩意亂,只想著離她近點,就牽了馬來到侯府偏門……

    看到江雲昭的身影時,廖鴻先一顆無處安放的心才終於寧靜下來。只覺得心口又甜又暖,說不出的熨帖。

    他有些慶幸,昨日離去前和江雲昭說了那樣一番話,今日剛好拿了來當做借口,與她一見。

    ——昨日端王孫『送』吳倩然走的時候,聽人提起放榜,就過去看了下。得知江四老爺落榜的消息後,他去到莊子上便悄悄告訴了廖鴻先。廖鴻先知道江家四房與大房的關係還算不錯,在路上想了解決的法子,這才有了後來那番話。

    江雲昭走出偏門,一抬眼,便對上廖鴻先專注的目光。

    少年斂去了所有鋒芒,柔和了眉眼,在早晨的微光下靜靜望著她。

    江雲昭心底一片柔軟,忍不住揚起了微笑,走到他身邊說道:「你等了這許久,可是為了昨日的那個承諾?」

    廖鴻先滯了一瞬方才想到『承諾』指的是什麼,輕笑了聲,懶洋洋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江雲昭道:「你先說說看是什麼法子,我才能知怎樣。」

    廖鴻先凝視著她的笑顏,說道:「我可以推薦江四老爺去清寧書院授課。」

    「清寧書院?」

    江雲昭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清寧書院歷經百年,乃是所有讀書人嚮往的讀書之地。如今的葉大學士,當年也曾在清寧書院讀過三年的書。

    只是書院錄取的學生,都是由主事人親自選取。選上之人,有世家之子,亦有貧寒子弟。有性格溫厚之人,亦有廖鴻先這般行事不羈的。

    有很多人研究過如今兩位主事人明先生和周先生的喜好,想看出他們到底是依著什麼樣的條件來選取,最終也未參透,不了了之。

    江雲昭有些遲疑,「四叔過去,會不會不太合適?」

    「江四老爺博覽群書,大家有目共睹。有何去不得?」

    「可是……」

    廖鴻先明白她心中的猶豫,便道:「你放心。我幫過書院的大忙,如今不過是錄取一位教書先生而已,這個面子,他們還是會給的。」

    江雲昭眉心微擰,未曾開口。

    廖鴻先又道:「若是你覺得合適,這話由我去跟你四叔談。江四老爺學富五車,卻鎮日裡埋頭苦讀,短處在於眼界不夠寬廣。去了那裡,教書育人的同時,日日省察自身,還可以與書院中的大儒周先生、明先生多加交流。如此三年下來,所思所想定非今日可比。待到那時再參加考試,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江雲昭聽聞,暗暗歎服他想法之周全。

    只是他幫的這個忙,著實是太重了些。江雲昭思量半晌,苦笑道:「這樣的一份『重禮』,我該怎樣謝你才好?」

    廖鴻先定定看著她,有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忍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憋了回去。

    他暗暗歎口氣,心中有些忐忑,面上卻揚起個不甚在意的笑來。

    「聽說你打的絡子不錯?我新得的那把劍上少了個劍穗,不知你有沒有空……給我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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