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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喝止 文 / 子醉今迷

    「四老爺?奴婢們未曾見到。」

    「沒從這邊走?那去了哪裡!」

    方氏急急地往前行去,走了沒兩步,江雲昭掀起轎簾行了出來,「四嬸,四叔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您別急,慢慢說。」

    方氏原本急昏了頭,又不敢和老夫人去講。眼見江雲昭從容淡定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又好言安慰,她心下稍安,舒緩了一口氣。但是那事她到底有些不好開口。把江雲昭拉至路旁,方才說道:「今日放榜,老爺他……他許是沒考好……自看榜後歸家,就一直不太對勁。問他什麼,他也不說,就只發呆。剛剛我去給悅姐兒選件衣裳的功夫,老爺就不見了。找了半天沒找到,聽人說是往這處走了,我便來尋一尋。」

    不過是看不到人了而已,卻擔憂至此。想來,江四老爺當時在清園時臉色極為難看,考得確實不盡人意。

    「您別急。」江雲昭安撫道:「四叔不過是出院子散散心罷了,等下或許就也回去了。我和母親說一聲,等下多派幾個人去尋,不多時就也能夠找到。」

    方氏先前也曾想過去尋秦氏,只是沒走幾步,就聽說了寧園門口發生之事。

    思及此,她又擔心起大房來,拍了拍江雲昭的手,說道:「我這兒不礙事。你快回去看看你母親吧。」

    江雲昭方才聽聞了兩位嬸嬸的所作所為後,本也擔憂母親。如今看方氏憂心江四老爺的同時,還在擔心著母親那邊,便知寧園的狀況不太好。安慰了方氏幾句後,匆匆忙忙地往裡面趕去。

    江興源一早就出了門,處理那兩件事情。待到都吩咐下去後,他又去了京兆府一趟。細細問過江三老爺的狀況後,他並未過去探望,而是信步在街上走著,權當散心。

    直到聽見周圍人的議論聲,他這才想起來今兒是放榜的日子。

    江四老爺江興志一直窩在清園悶頭讀書,雖說從來萬事不管,卻也並未驚擾旁人。讀書科考,都是自己細細安排好,根本不用旁人操心。

    江興源原本與江二老爺感情最好,畢竟是同母兄弟,且一同長大。只是這些年來,二房三房的所作所為讓他傷透了心,他漸漸與兩個弟弟形同陌路。有時候想到家中諸人,反倒心中會對江四老爺生出些欣慰之感來。

    想到壽宴上諸位賓客談及江四老爺時不住讚歎的語氣,本在往家走的江興源腳步一頓,四顧看了下,轉身朝著放榜之處行去。

    他在榜單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確認無誤了,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那裡。

    行至家中,他進了大門,剛剛轉到影壁後,就見一人目光呆滯地坐在路邊,正盯著腳旁的一個螞蟻洞看得出神,瞧上去很是失魂落魄。

    正是侯府的江四老爺江興志。

    江興源知他沒有考上,就也不提放榜一事,只是說道:「地上寒涼,坐在那兒對身子不好。趕緊起來吧。」

    因著今日江雲珊和江興巖的事情,江興源的心情一直很是惡劣。雖然不想遷怒江興志,但在這樣的心境下,到底說不出語氣和緩的話來。這些關心的語句一離口,不由自主就帶了些許僵硬的味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江興志今日興沖沖而去,垂頭喪氣而歸,一路上又聽了不少奚落之語,本就憤怒至極。不過他沒有理由反駁那些人,只得硬生生將火氣強壓了下去。如今聽到江興源這兩句,他只覺得人人都在與他作對、人人都在嘲笑他,登時怒極,跳將起來,說道:「我不過是在這裡歇息片刻,竟然也礙了大哥的事了?」

    江興源皺了眉。明知此刻和一個失意之人多說無益,但是他今日心氣難平,不由說道:「不過是沒有考中罷了,往後再考就是。再說,就算不考科舉,還有諸多旁的路子可以走,又何至於這般垂頭喪氣!」

    江興志平日自視甚高。三年前那次科舉失利,他覺得不過是一時失手,稍稍傷心了下,便重整旗鼓繼續奮鬥。

    三年之後,他本以為考中是十拿九穩之事,哪料到會出這等變故?看榜時被同窗明裡暗裡奚落後,心情早已跌至谷底。最是聽不得那『沒有考中、走旁的路子』之類的言論。

    此刻聞言,他當即大怒,嘶吼道:「旁人譏我笑我就也罷了,如今大哥你也這樣待我。難不成你也覺得我日後還會次次考不上,必然要做旁的打算了嗎?」

    他雙目圓睜氣急敗壞,再也沒了平日裡溫書生的模樣。

    江興源今日經歷了太多事情,本就在氣頭上。先前不過是強壓了怒意好生關切了他幾句,誰知竟是這個結果。

    如今看到江興志這樣,他的怒氣就也升了上來,正欲訓斥幾句,旁邊一人急急走了過來,拉住暴躁的江興志,好生對江興源歉然說道:「老爺他今日心情不好,還望大哥莫見怪。」

    江興志拚命揮著衣袖想要甩開方氏的手,方氏卻死命抓住他的手臂不撒手。江興志氣極,想要朝她發怒,方氏忽地抬起頭來,幽幽地看著他,

    望見妻子期盼的目光,江興志的動作就停在了原處,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江興源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深深歎了口氣,拂袖而去。

    寧園外,江二夫人馬氏和將三夫人連氏正一唱一和叫得起勁,突然,身後傳來重重一聲怒喝:「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堂堂侯府裡的夫人,竟然如市井無賴一般高聲叫嚷,成何體統!」

    江老夫人平素不太管家中事務,故而大家都習慣了她凡事淡然處之的模樣,幾時看到過她這般發怒?當即面

    面相覷,漸漸住了聲。

    江林氏走到馬氏和連氏的面前,神色冷冽地望著她們。待她們都慢慢垂下了頭,才寒聲說道:「如今我還好好地站在這兒,一個兩個的就都敢說什麼『分家』!真是反了你們了!」

    連氏拉著江老夫人的衣袖,哭訴道:「母親,大哥大嫂不管我家老爺的死活,不分家,還有什麼盼頭!」

    馬氏捏著帕子直抹眼角,語氣淒然地說道:「大哥大嫂這些年一直帶我們極其涼薄,我們忍受得夠久了,也是有個了斷的時候了。」

    江林氏冷聲說道:「老爺們都還在外頭,你們就在院子裡鬧了起來,還口口聲聲牽扯到老爺們!」她指了馬氏和連氏,氣道:「都給我回去!有什麼事,大家好生商量才是上策。做什麼哭鬧的模樣,失了體面!」

    秦氏一直未曾露面,馬氏和連氏哭鬧了這些時候,早已頭疼嗓子干,有些受不住了。如今見江老夫人出面制止,她們就順勢收斂起來,不甘不願地應了聲。又悄悄朝對方看了一眼,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待到馬氏和連氏走遠了些,江雲昭才從後方行了出來,朝江林氏行了個禮,說道:「多謝祖母。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只能叨擾祖母了。」先前她本打算直接回寧園,可是細問了那些婆子幾句後,她又改了主意,轉而去安園將江老夫人請了來。

    江林氏說道:「這種事情,本就關乎侯府臉面,不得鬧大。你做得很好。」她側頭問陳媽媽,「四老爺可曾回來了?今兒可是大日子,還沒聽到他的信兒,可是奇了。」

    陳媽媽隱約聽到些消息,卻不敢明說,只強笑道:「老夫人還是回院子等吧。這兒風大,可別著了涼。」

    江林氏笑道:「也好。」又叮囑了江雲昭幾句,這便走了。

    江雲昭目送江林氏走遠後,不由得朝靜園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她沒想到,不過一夜之間,馬氏就蒼老了好幾歲。一向明艷亮麗的妝容,也掩飾不了她眉眼間的疲憊。

    反觀院子被燒、夫君被抓的連氏,反而氣色還比她看上去還要好上幾分。

    倒是怪了。

    回到寧園後,江雲昭先去見過母親。

    秦氏已經聽聞了方纔的事情,便道:「昭兒何須那麼緊張?她們若是想鬧,由著她們去。左右我幾年前就有了這念頭,如今她們鬧起來,也正合了我的意。」

    江雲昭知道那年父母親是受了多大的難為才忍下了那口氣。如今聞言,就也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嬸嬸們既然打定了主意,必然不會因了一時受挫而退縮。後面少不得還要繼續鬧。如今爹爹還沒回來,能清閒一會兒便是一會兒罷。」

    她想到如今的情形,又道:「也不知二嬸打的什麼主意。昨兒大哥哥才將三姐姐打傷了,今日她就來尋機鬧事。有這閒心,倒不如多去關心下三姐姐。」

    這一點,秦氏也有些想不通。

    她知曉江雲珊鬧出了什麼樣的醜事。雖說馬家遠離京城,那醜事一時半刻地傳不到京中來,但總有被捅破的一日。

    她既然明白這點,二房就也明白。

    若是不分家,事情敗露之時,侯府這棵大樹還能讓她們依靠著。分家後,二房便要自己承擔起後果來了。就算這樣,馬氏依然堅持如此。

    倒也怪了。

    不過秦氏懶得細究這些。

    她只對江雲昭簡短說道:「她們所圖的,無非是權、名、利三字。如今前兩者她們搶不走了,自然是要圖利。」

    江雲昭也是這般想的。與母親又說了會兒話後,她忽地想到先前遇到四嬸方氏,就將江興志落榜一事告知了秦氏。

    「你四叔這次可是遇到難處了。」秦氏歎道:「先前人人都說他必然考中,他也信心滿滿。如今驟然從高處跌落,怕是一時難以接受吧。」

    江雲昭聽聞,輕輕頷首。而後一怔,問道:「母親,您方才說的什麼?四叔……遇到難處了?」

    「可不是。他素來只愛讀書,也只會讀書。這一關能不能過去,單看他能不能想得開了。」

    秦氏後面的話,江雲昭並未聽清。

    如今她只想著秦氏先前所言,腦海中浮現出與廖鴻先道別時,他附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你家有人今日遇到了難處,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若是需要幫忙的話,就來尋我,我必盡力而為。」

    江雲昭不由沉吟。

    難道廖鴻先指的是四叔之事?

    可是……他能幫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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