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
軒轅澈眉眼微垂,半響不語。
軒轅逸看著唇角凝了抹寒意,端坐在上,目光落在手裡的茶盞之上、
良久。
軒轅澈抬頭看軒轅逸,輕聲道:「晉王驍勇,有大將之風。」
「六皇弟的意是讓驥兒北下?」
軒轅澈點了點頭。
軒轅逸含笑睨視軒轅澈,「六皇弟,這真的是你的本意?」
軒轅澈笑了笑,輕聲道:「臣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即然脫歡有不臣之心,當然要做好征伐平服的準備,驥兒是跟皇兄一路從燕地打過來的,他的能力,臣弟即便不說,皇兄當比誰都瞭解。」
「不錯,朕確實瞭解,所以朕才不想讓他去。」軒轅逸看了軒轅澈冷聲道。
軒轅澈默了一默,稍傾,抬眸凝了軒轅逸但笑不語。
軒轅逸看著他臉上那淡到略含諷刺的笑意時,眸中劃過一抹寒光,稍傾卻是淡淡一笑,輕聲道:「一大早,你便將那程老頭請了府裡去,可是六王妃有好消息了?」
軒轅澈臉上的笑意便僵了僵,旋即淡淡道:「只是王妃身子不適,請了程老頭去問問脈。」
「哦?」軒轅逸似笑非笑的看了軒轅澈一眼。
那一包含的信息太多,多到軒轅澈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不想,軒轅逸卻是不再提起。
便在軒轅澈鬆了口氣,軒轅逸忽的道:「蘭貴人最近身子也不大好,朕正想著人去了了那程老對,原本擔心他年老眼花,現如今看來到是朕想多了。」
軒轅澈豁然抬頭看向軒轅逸。
一瞬間,心頭閃過許多的念頭,他卻只來得及抓中其中的一個。
軒轅逸見軒轅澈神色間陡然冷峭,到也不惱,將手裡的茶盞擱到一邊的茶几爆裂上,撩了軒轅澈一眼,淡淡的道:「皇后近來有心替驥兒重選王妃,手中也有幾個人遷,卻是不分高下難以取捨,說想讓六弟妹進宮幫著看看,你看,什麼時候讓六弟妹進趟宮吧。」
「王妃身子欠佳,一時半會兒怕是進不了宮。」軒轅澈語氣不善的說道。
軒轅逸卻是笑了笑道:「不急,待新高度弟妹身子好些再說也來得及。」
軒轅澈目光霍然凝了軒轅逸,一字一句道:「皇兄這般苦苦相逼,到底為何?」
「六皇弟你這是什麼意思?朕如何咄咄相逼了?驥兒不是你的侄兒不是喊六弟妹一聲皇嬸?」
軒轅澈垂眸,稍傾,冷冷一笑,抬頭睨了軒轅逸,「都到是狡兔,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皇兄,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您忘了您曾答應母妃的事了嗎?」
「六皇弟。」
軒轅逸勃然色變,怒目瞪向軒轅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軒轅澈涼涼一笑,一字一句道:「皇兄又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軒轅逸看著臉色冷沉的軒轅澈,一時間偌大的宮殿裡便只聽到兩人一低一淺的呼吸聲。眼見得軒逸氣息漸急,似有發作之像時,殿外響起小太監的聲音。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軒轅逸挑了眼絲毫不屑退讓的軒轅澈,淡淡的道:「便說朕與沂王爺在議事,稍後再宣。」
卻在這時,一陣環珮叮噹的聲音響起,皇后娘娘帶著宮娥不請自入。
軒轅逸目光微寒。
「臣妾冒犯君威,還請皇上恕罪。」
皇后娘娘屈膝行禮。
皇上冷聲一哼,並不叫皇后起身,只將桌上的茶盞一推,怒聲道:「來人,上茶。」
便有小太監屏了氣息,快步走了進來。
皇后娘娘笑盈盈的看了軒轅澈。
軒轅澈目光輕瞥,避過。
耳邊這時也響起了軒轅逸的聲音,「平身吧。」
「謝皇上。」
皇后娘娘起身走至皇帝身側,輕聲道:「因著臣妾得了兩隻八哥,學人話學得很是乖巧,想著送六弟妹一隻。又聽說六皇弟在皇上這,便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不曾卻誤了皇上與六弟議事,是臣妾錯了。」
軒轅逸哼了哼。
皇后娘娘又柔聲道:「若是皇上與六皇弟議事完畢,便讓六皇弟隨臣妾走一遭吧。」
軒轅逸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
「六皇弟……」皇后娘娘笑看著軒轅澈。
軒轅澈起身,「臣弟代王妃謝娘娘恩典。」
「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走吧。」
皇后娘娘屈膝向皇帝行禮,領了宮人退下。
永和殿。
皇后娘娘揮手示意殿內宮人退下,稍傾,默然的看向從進了永和殿便一語不發的軒轅澈。
「六皇弟,喝茶。」
軒轅澈年闐皇后推過來的茶站,笑了笑,輕聲道:「謝皇嫂。」
皇后娘娘眼見他手也不動一下,眉頭輕佻,顧自端了茶盞,抿了口茶在嘴裡,潤了潤喉方道:「我知道,六皇弟受委屈。」
「皇嫂言重了。」軒轅澈端了茶盞,垂眸一笑,淡淡的道:「臣弟先是臣才是弟,有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皇后端著茶盞的手便僵了僵,她微微挑眉看向軒轅澈,稍傾唇角勾了勾,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卻只是笑了笑。
良久,待得手中的茶盞已然冷卻時,皇后娘娘才抬頭,目光幽深的看了軒轅澈,「六弟,這話皇嫂不愛聽。」
軒轅澈點了點頭,「一般真話總是不受待見的。」
皇后娘娘那眉頭便擰成了一個川字。
軒轅澈迎了她,眉宇間嚼了抹淡淡的笑,深遂的眸濃得似一潭化不開的老墨。
「六皇弟,我一直以為皇上於你,不僅僅是兄長更不僅僅是君臣,皇上他待你,如同待祈兒與驥兒一盤,便是皇嫂我也是如此。怎的一片真心,卻換來你這般評價,當真叫人心涼。」皇后娘娘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軒轅澈重新垂了眸,似是思量皇后娘娘的話。
不錯,曾經的軒轅逸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亦父亦兄般的一種存在。
所以他才會不惜一切的替他達成所願。
但時間是把殺豬刀,它不僅會令人容顏蒼老,它還會讓人心成滄海桑田。
「是啊,人情冷暖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軒轅澈看了皇后娘娘,淡淡的道:「有件事,臣弟原不想說,既然皇嫂說到這份上,臣弟再不說,便是將皇嫂當成外人了。」
皇后娘娘放了手裡的帕子,看了軒轅澈,「你說。」
「今日程太醫為王妃診脈,說是王妃有喜了。因未滿三月,不敢大肆喧揚。」軒轅澈看了皇后娘娘,「皇嫂,您知道皇兄派人盯著沂王府嗎?」
皇后娘娘眉頭一抬,一抹恰到好處的驚喜之色在臉渲染開來,但在聽到軒轅澈的後一句時,那驚喜卻變成了一種滿滿的錯愕,似是很難相信。
軒轅澈挑了挑唇角,「皇兄說要請了程太醫進宮,其實大可不必。臣弟說了,君要臣死,臣不是得死。別說是北下,便是皇兄立馬要砍了臣弟的頭,臣弟也無二話,一定親自提了發砍了送給皇兄。」
「六皇弟……」
皇后娘娘抿了抿幹幹的喉嚨,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軒轅澈會這樣直白,會這樣毫無顧忌,喉嚨處像是吃了口沙子一樣,乾澀的難受。紅臉的唱罷,她這白臉的卻是才出場便遇挫!皇后娘娘低了頭,眉眼間掠過幾不可見的陰鬱之色。
再抬起頭時,臉上的笑容卻一如之前,只帶了些許的難過和委屈!是的,委屈。似是一種因為一心付出卻被人誤解的委屈。
「六皇弟,我不知道你是聽了誰的挑唆,會有這樣的想法。」頓了頓,似是在等著軒轅澈的反駁,然,等了半響卻見軒轅澈只嚼了冷笑久久不語,皇后娘娘再次暗暗的歎了口氣。忖道:這些年時常聽人說軒轅澈脾性乖張,一直不信,不想當真如此!
「皇嫂,皇兄為何要派人盯著臣弟的府邸?」軒轅澈看了皇后娘娘,「皇嫂,臣弟想向皇兄請辭,歸隱山田,您說如何?」
皇后娘娘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含抹了淺淺的笑,柔聲道:「當日母妃將你托付於皇上,皇上答應過德妃娘娘一定會將你照顧好。你現在歸隱,不說皇上對不起母妃,失信於她老人家。便是這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皇上?」
「那怎麼辦?」軒轅澈苦笑道:「臣弟若說對皇兄絕無二心,只怕皇兄不信。繼續留下,臣弟……」軒轅澈頓了頓,一臉愁苦的道:「皇嫂您替臣弟拿個主意吧。臣弟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皇兄放心。」
「六皇弟,你到底聽了什麼?」皇后娘娘氣憤的看了軒轅澈道:「皇上如何不信任你了,他要是不信任你,皇上何必還讓你領軍北下?」
因為脫歡是晉王養的一條狗,若是讓晉王北下,那便是劃出了半壁江山!
軒轅澈嚥下心中的冷嘲,一臉驚愕的道:「皇嫂,您快快別說這話。臣弟不領兵不掌權尚且度日艱難,若一旦領兵,只怕……」他佯裝惶恐的道:「皇嫂,臣弟是無任如何也不會領這兵的,再說王妃初初有孕,這是臣弟與王妃的第一個孩兒,臣弟一定會陪在王妃身側,親自迎接這個孩兒。」
皇后娘娘撫了額頭,頗為無語的看了軒轅澈。
「臣弟出來的久了,王妃怕是該擔心了,臣弟這便告辭出宮了。」
軒轅澈起身請辭。
皇后娘娘起身,卻是數番張嘴,說不出一句勸阻的話。
眼見得軒轅澈便要退出殿門,連忙道:「那只八哥……」
軒轅澈抬頭,「程太醫叮囑過了,有身子的人不宜與這些牲畜多接觸,還請皇嫂見諒。那八哥,臣弟便不帶走了。」
皇后娘娘目送軒轅澈離開永和殿,轉身便對身側的梅姑道:「去,請了皇上來。」
「是,娘娘。」
而這邊廂,軒轅澈才回了王府,便對迎了出來的紅綃道:「去通知拖兒,我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