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周璁躺在書房的醉翁椅上,手裡拿著卷書發著呆。
只是很快,一陣凌亂的步子聲便打破了這寧靜的午後。
小丫鬟神色慌張地衝了進來:「老爺,老爺。您快去看看吧!順天府來人了,說是有人狀告三少爺殺夫奪妻,請三少爺去順天府回話。」
「順天府!」周璁張口結舌,不是都照著沂王爺的意思辦了嗎?為什麼還是了不了?周璁沒有多想,起身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才跑到院子裡,迎面與得了消息臉色慘白,哭哭啼啼趕過來的余氏撞了個正著。
「哭什麼哭,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周璁沒好氣的凶了余氏一頓。
余氏被周璁一訓,吊在嗓門裡的哭聲一頓,待回過神來想要還嘴時,周璁已經急匆匆的去了前院。
「娘,娘。」劉氏一臉慌亂的跑了進來,「娘,您快去看看吧,那些官差不分青紅皂白拿了三弟便走。」
余氏聽得一聲「哎呀」身子一晃,若不是身邊的桔紅和雪芝眼明手快的一把托了她,只怕便要倒在地上。這裡杏紅和雪芝才扶住余氏,那裡,余氏便呼天搶地的「嚎」了一嗓子,「我的個兒啊。」
呼天搶地手腳發軟的幾乎是被桔紅和雪芝兩個拖著去的前院。
前院,此刻早已是沸聲四起。
哭的哭,喊的喊,雞飛狗跳不過如此。
「周大人,小的們也是奉命辦事,還請周大人不要讓小的們為難。」
兩個衙役對著攔在跟前的周璁抱拳道。
周璁青白了臉看著拘人的衙役,怒聲道:「就憑一張空口白牙斷了我兒的案,天底下還有沒有講王法的地方。」
衙役挑了挑眉頭目帶冷光的睨向周璁,皮笑肉不笑的道:「周大人,小的們只是奉命辦事,周大人若是覺得這案子斷得不公,大可去堂上與我們老爺理論去。」
話落,也不再給周璁開口的機會,轉身對身後一襲天水藍斜襟長衫的周子元抱拳道:「三公子,請吧。」
周子元原打算再跟周璁交待幾句,可看著這公差的樣子,是完全沒打算給周家面子,這個時候開口,只怕事情沒轉機還會被人窺穿了他的打算。抿了抿唇,便跟在公差的身後走了出去。
「三郎,三郎……」
耳邊響起一陣聲嘶力竭的哭聲,周子元停腳,便看到余氏被人攙扶著,嚎啕大哭的朝他跑來。
「娘,」周子元步子一滯,轉身對身側的衙役抱了抱拳,輕聲道:「可否容在下與娘親道個別?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得這驚嚇。」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稍傾點了點頭。
周子元便迎了余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低聲道:「娘,兒子不孝。」
「三郎,我的三郎……」余氏身子一軟便癱在了地上,捧了周子元的臉,哭道:「你可讓娘怎麼活啊。」
「娘,我只是去回話,事情說清楚了便可以回來。」周子元略提了聲音,安撫余氏,卻又極快的在余氏耳邊說了一句,「去隆平候府,求候爺救我。」
余氏尚怔在周子元前言後語的矛盾中,周子元已經起身走到衙役身側,輕聲道:「有勞兩位了。」
「三公子客氣了。」
衙役一左一右族擁著周子元離去。
院子裡的那些丫鬟下人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個個臉色跟那新刷的牆似的,白的能滲出水來。一些經過事的婆子則是小聲的議論著。就這樣被帶走了,三公子的事怕是難以善了了。
偌大的庭院裡一時便似被狂風掃過一般,狼藉不堪。
余氏回過神來,看著空空的院子,想著周子元的那句「求候爺救我」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
周璁那邊正怔怔的盯著空空的院門發呆,耳邊驀的響起丫鬟下人們的尖叫聲,一個轉身,便看到余氏雙眼緊閉,像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想到周子元之前曾經與余氏道別,肯定有話交待與她。當下,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前,二話不說,抬了手便死死的掐住了余氏的人中。
一邊對一側的下人歷聲喝道:「還不快去打水來。」
於是又是一片雞飛狗跳。
好在余氏很快便清醒了過來,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周璁,「救三郎,老爺救三郎……」
「三郎都跟你說了什麼?」周璁瞪了余氏,沙啞了嗓子問道。
余氏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周子元的話,一把攥了周璁的袖子,嚎道:「三郎說讓我們去求候爺,求候爺救他。」
周璁面色一白,整個人便「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老爺,」白總管連忙上前想要扶起周璁,然,他便是用盡全力也沒法扶住像塊鐵一樣直往下沉的周璁。只得急聲的喊道:「老爺,老爺,快想辦法才是。」
白總管的話像把利刃一樣劃破了周璁空白茫然的大腦,是的,他這個時候不能亂,他要是亂了,這個家就完了。
「去,讓人將大爺和二爺找來。」
白總管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連忙應聲退下。
周璁看了眼坐在地上直抹眼淚珠余氏,沉聲道:「你別在這嚎了,趕緊著替三郎收拾些東西送過去,還不知道要在牢裡坐多久。」
余氏張了嘴看著面色鐵青的周璁,明明是有人存心陷害,明明她們已經照沂王妃的意思做了,為什麼……沂王妃!余氏眼裡劃過一抹陰狠,這個狠心的婦人,她先藉著周家人的手收拾了張寧馨,這會子又要來收拾三郎!
余氏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倒倒的便往門外跑。
「來人,備馬車,我要出府。」
周璁幾步上前一把拽了余氏,怒聲道:「你這個時候去哪裡?」
「我去沂王府,我要去找沂王妃,我……」
周璁手一鬆,想著這個時候去求蘇慕雲說不定也有效果,於是便鬆了手,對緊接著跟上來的余媽媽吩咐道:「好生侍候好夫人。」
「是,老爺。」
周璁若是知道余氏去幹什麼,只怕打死他,他也不會讓余氏走出周家的大門。
待得余氏離開周家後,白總管將周子涵和周子海也已經找了來。
周璁將二人喊到了書房議事。
而余氏卻是一路催著車伕將個馬鞭揮得「啪啪」響,比投胎還急的直往沂王府奔。一路上,一張臉一時青一時白,嘴裡嘟嘟囔囔的說著些誰也聽不明白的話。
余媽媽看著,只只得背脊生汗,想著這哪像是去求情的,這根本就是去吵架的啊。有心想要使了人回去報信,可是因出來得急,馬車裡便只有她和余氏,連丫鬟也沒帶一個出來。
「夫人……」
余氏豁然抬頭用一對陰鷙得讓人砌骨生寒的目光盯了余媽媽,那親子就好似是余媽媽便是那個讓周子元鋃鐺入獄的原凶一般。
余媽媽被余氏那樣盯得一看,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而這邊廂,車外響起車伕的聲音,「夫人,到了。」
余氏不待余媽媽反應過來,一把撩了車簾子,不及車伕將腳榻放好,她便自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跌跌倒倒的朝沂王府大門走去。
余媽媽看著心道不好,匆匆交待車伕道:「你快趕回去,請了老爺過來。」話落,便急急的跟了上前。
「夫人,我先去看看。」余媽媽搶在余氏前頭道。
余氏點了點頭。
余媽媽便上前,門房裡早有人看到了她二人,這會子見余媽媽上前,起身迎了上去,「什麼人?」
「我們是鴻臚寺右少卿周璁,周大人府上的,我家夫人想要求見王妃,還勞煩小哥通稟一聲。」說著余媽媽便探手去袖籠裡拿銀子,可是她的手才伸到袖底人便怔在了原地,出來的匆忙,她忘了帶銀子。
那小廝上下打量了余媽媽一眼,冷聲道:「你等著,我去告訴總管。」
余媽媽連忙應了一聲。
這會子余氏也已經走了上前,看了余媽媽道:「怎樣?」
「已經去通稟了。」余媽媽忙道。
余氏站在余媽媽身側,目光落在門口那兩尊瞪目探舌的石獅子身上,那樣凶狠的目光猙獰的長相,尚未近前便讓人膽寒俱生。恰如這王府裡的主人,那個心思深沉詭詐如狼的王爺,為什麼就非得逼他們家破人亡?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這位媽媽,你來得不巧,王妃今兒出去了,不在府內。」
余氏耳邊響起小廝的回話聲。
「那敢問小哥,王妃何時回府?」余媽媽在舒了口氣的同時,眼角的餘光瞥到余氏那不動跳動著的臉頰的上肉,連忙問道,「我們待王妃回府了再來拜會。」心裡卻想著,只要先將余氏哄回去,找個機會跟老爺說一說,才是。
小廝挑了挑眉頭,一臉鄙夷的看了余媽媽及余氏一眼,撇了撇嘴道:「媽媽這話說得可是沒道理,我們做小人的又豈會去問主子的事。再者,每日求見王妃的人那麼多,可不是阿貓阿狗的都能見的。」
這話說得極其酸刻,周璁怎麼說也是從五品的命官。雖說是清水衙門,但官階卻是在那的,余氏也是有誥命在身的人。平時,也是鼻孔朝天的人,此刻聽完小廝的話,早已忍耐不及的心火一瞬間便爆了出來。
「混帳東西,你以為你是誰。」余氏怒喝一聲,便衝了上前,指了小廝的鼻子怒罵道:「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誰是阿貓阿狗,你給我說清楚。」
那小廝眼見得余氏衝上前喝罵,冷冷一笑,撇了嘴道:「夫人好生奇怪,我說的阿貓阿狗又不是指夫人,夫人這般急著上前,可是自己非要往那貓啊狗的身上靠?」
「你……」余氏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她今日已受驚嚇,這會子被小廝拿話一激,不由分說的便掄了手照著小廝的臉扇過去,嘴裡猶自喊道:「我打死你這個有眼無珠不分尊卑的東西。」
「夫人……」
余媽媽嚇得往前一衝,一把拉住了余氏的掄得高高的胳膊,急聲道:「夫人,夫人,這可是沂王府。」
有道是宰相門前四品官。這不是宰相門前,這可是王府門前!
「夫人好生威風,竟然打上沂王府了。」小廝臉上的笑一斂,往前一步逼了余氏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我便是奴才也是沂王府的奴才,什麼時候論到你要打要罵的了?」
「你……」余氏被余媽媽扯著拉著往後退,眼見近不得身,可眼前那小廝的叫罵聲卻又尖利而刺耳。
余氏崩潰了,她「嗷嗷」兩聲嚎過,便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著,軒轅澈罵著蘇慕雲。
「你這天殺的狼心狗肺的兩夫妻啊,我們已經照了你的意思去辦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兒子。這大慶朝還有沒有王法啊……」
余媽媽嚇得臉都白了,她哆了唇,想要拿手去捂余氏的嘴,卻幾番抬手終是不敢上前。
而此刻,沂王府前已經圍起了看熱鬧的人。
「這好像是鴻臚寺右少卿的周夫人啊?」
「是啊,是啊,她怎麼跑到沂王府來哭了?」
「……」
「夫人,夫人,我們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余媽媽拖了余氏便要走。
余氏卻是不由分說的便將身子直往地上賴,一邊賴一邊哭喊著,「蘇慕雲,你給我出來,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是要逼死我們周家啊。」
「夫人,老奴求你了,別說了,別說了……」
余媽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余氏「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便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嗓音乍然響起,便像是一團漆黑中劃過一道閃電一般,這道聲音將沂五府前的喧囂歸於了瞬間的平靜。
「誰在王府門前滋事喧嘩!」
余媽媽猝然抬頭看向王府門口一襲杏色繡花襦裙的紅綃,臉上一瞬間便似開了染房一般,好看得很。哆了唇,顫著聲直喊著,「完了,完了。」
「紅綃姑娘。」小廝上前,恭敬的對紅綃行禮,完了便將之前的事複述了一遍,只是略過了他對余氏刻意羞辱的那番話。末了,朗聲道:「小的只不過是說王妃不是誰都能見的,這周夫人便對小的要喊要殺的。」
地上的余氏還在嚷著是蘇慕雲害了周子元,靜悄悄的王府門前,便只聽到她一聲又一聲的嘶喊聲。這個時候余媽媽也不勸了,她心知,事情已經到了不是她能收場的地步。只能聽天由命!
「周夫人。」紅綃上前福身一禮,待行過禮後,她方直起身子,眉目冰冷的睨了地上的余氏,冷聲道:「周夫人口口聲聲說是我家王妃害了週三公子,請問可有憑有據?」
余氏哧溜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站到紅綃身前,怒聲道:「明明是你們王妃說過,只要我們打發了張氏那個惡婦,王府便不再追糾當年之事,放過我家三郎,為何今日是順天府卻還派了衙役上門拿人?」
紅綃先是一怔,續而卻是一愕,再到後面卻是「撲哧」一聲笑。
那些圍著看熱鬧的人,乍然看到她這豐富多彩的臉,齊齊跟著她一驚一詐的。
「周夫人這話讓我好生不懂。」紅綃笑盈盈的道:「我家王妃何是與你說過,要你們周家打發了三奶奶?還有當年之事,是什麼事?順天府上你周家拿人,你不去順天府追問,來我家王府前鬧,是何用意?難道真當這沂王府是菜園子,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嗎?」
話到最後已經帶著冷凜入骨的寒意。
「夫人,夫人……」余媽媽攥住了余氏的手,「說不得,說不得……」
「滾開。」余氏一把推開了余媽媽,上前瞪了紅綃道:「是清河王府和管事上門與我家老爺說的,說蘇慕雲憎恨張氏當年滅她滿門之仇,只要我周家將張氏打發掉,她便放過周家……」
「夫人,」紅綃猛的拔了高了聲音,瞪了余氏,怒聲道:「夫人說話要三思,清河王府的管跟我們王妃有什麼關係?三奶奶當日是否滅我家王妃滿門,只有聖上斷決,現如今聖上尚未斷決,夫人這般言之鑿鑿,到叫奴婢好生奇怪!」
這個時候那些圍著看熱鬧的人已經轟轟的議論了起來,之前便因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京都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這會子看來是會再次掀起一番驚天風雲了。
余氏怔在了原地,清河王府的管事?王妃!她喃喃的看著紅綃。
紅綃卻是回眸一笑,淡淡的道:「至於三公子入獄,奴婢到是聽人說,那是因為三公子在轄內殺夫奪人妻,卻不曾想到苦主大難不死,告進了大理寺,這才被順天府拘問。不知道奴婢有沒有說錯。」
「嘩」人群裡便似平靜的湖面投了入一塊驚天巨石,激起了驚天大浪。
一時間,說什麼的人都有。
「殺夫奪妻?我的個奶奶啊,可真是跟那張氏匹配的好,一個滅人滿門只為奪一夫。」
「可不是啊!這當真是一床不睡兩樣的人。」
「哎,有道是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只可惜張氏一腔深情哦!」
「竟然還敢鬧上沂王府!這臉皮得有多厚啊。」
不堪入耳的議論聲,那些鄙薄不屑的神情……不該是這樣的!
余氏抬起頭,懵懵的看著笑得嘲諷的紅綃,「不是這樣的,不是!」
只她的喊聲,淹沒在了那些翁議聲中。
「周夫人,請回吧,王妃去相國寺為王爺祈福了,什麼時候回來很難說。」頓了頓,又道:「看在夫人是憂心三公子的份,夫人今天的這番舉止,奴婢便不向王爺稟報了。」話落,轉身便往回走。
「你站住……」余氏踉蹌著向前,伸手便要去抓紅綃,只那手才剛剛伸出,便被一隻有力的手給一把攥住了。
余氏懵然抬頭,看著一臉怒色,趕得一頭大汗的周璁,稍傾嘶聲道:「老爺,他們欺負人,他們……」
「啪」一聲,周璁抬了手便給了余氏一個大大的耳光。
余氏那一耳光,扇得身子一歪,要不是余媽媽上前扶了,只怕便要倒在地上。
「你……」
余氏怔怔的看著臉色鐵青的周璁,夫妻幾十年,這是周璁第一次對她動手,以往就是她怎麼過份,周璁也不曾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余氏顫了唇看著周璁,「你打我?」
「我只恨打晚了。」周璁怒聲吼道,轉而指著帶來的幾個婆子吩咐道:「夫人犯舊疾了,請她上馬車。」
余氏還要喳喳,可那些婆子來之前便得了周璁的吩咐如何會理余氏的掙扎,將余氏抬手捉腳的扔進了馬車。
其中一個婆子甚至低垂了眉眼對余氏道:「夫人,老爺說了,你要是再亂嚷嚷就讓我們堵了您的嘴,還請夫人不要讓老奴們為難。」
余氏呼哧呼哧的喘了口粗氣,眼見那幾個婆子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再是一句話也喊不出。
周璁這邊廂對紅綃抱拳道:「今日之事,還請紅綃姑娘在王妃面前幫著美言幾句。」
紅綃輕身一福,脆聲道:「周大人多禮了,王妃今日不在府內,這種事也不需要傳到王妃跟前讓她糟心。」
「是,是。」周璁連連應道。
週遭圍著的人眼見得周璁帶了余氏趕了馬車離開,也作鳥獸狀散開。只是那一波一波的流言卻是很快便漫遍了整個京都城。
紅綃唇角嚼了抹冷笑,對之前的小廝道:「你隨我來。」
「是。」小廝連連跟了上前。
待離得大門遠了,紅綃自袖籠裡取了一錠二兩的銀子扔到小廝手裡,笑了道:「去,拿去買酒喝,你今天的事辦得漂亮。」
「小的謝紅綃姑娘。」
小廝連連作揖。
紅綃笑瞇瞇的轉了身朝後院去回話。
才走到廊簷下,便與腳步生風的雙福撞了個正著,紅綃笑了道:「這又是想去做什麼壞事?」
「紅綃姐姐好沒良心,我可是眼見得你這般久不回,打算出去幫你呢。」雙福嘟了嘴不滿的道。
「幫我?」紅綃輕聲一笑,抬眼看了雙福,「幫我去弄得那老頭老太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還是打算讓他們臉上變得像賴蛤蟆?」
「不是,不是!」雙福連連擺手,一本正經的道:「我打算幫著姐姐,罵得她們吐血而亡。」
「呵,看不出還有這本事?」
雙福挺了挺那小籠包似的小胸脯,豪氣千雲的道:「那是。」
「哎,天上飛的好大一頭牛啊。」
雙福氣得跺腳,欲待反駁,不想,已走至門口,小丫鬟已經朝裡稟報,「王妃,紅綃姐姐回來了。」
簾子一撩,雙全瞪了雙福一眼,對紅綃笑道:「王妃正說著呢,快進來回話。」
紅綃便收了與雙福玩笑的心思,抬腳進了屋子。
屋子裡,蘇慕雲正拿著銀簽子插了那剝去皮的葡萄,一口一個吃得爽勁的很,看了紅綃,放了手裡的簽子,笑瞇瞇的道:「怎樣?他們人走了?」
「走了,」紅綃笑了道:「那余氏還挨了周大人一耳括子。」
蘇慕雲聽得便笑道:「這個時候打,卻是遲了點。」見紅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不由道:「怎麼了?」
紅綃笑了笑,「周大人也說他只恨打晚了。」
屋子裡響起一陣歡快的笑聲。
稍傾,笑聲停下,紅綃看了蘇慕雲道:「王妃,您說周家會去向隆平候求救嗎?」
「應該會吧。」蘇慕雲想了想,稍傾挑了唇角,眼裡含了一抹冷笑,對紅綃道:「不過,周子元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哦?」
「如果我猜得不錯,張寧馨應該會去查當日相遇的真相。棲霞寺是方外之地,聽說裡面的僧人個個都是高壽,便算不是是高壽,這才多久的時間,怕是真相也已經在張寧馨的手裡了。不過……」蘇慕雲頓了頓,淡淡一笑道:「就看張寧馨最愛的到底是誰了?如果她最愛的那個人是自己……有好戲看了。」
紅綃點了點頭,不由便有些期待那場大戲。
「王爺還沒回來嗎?」
「沒有。」
蘇慕雲想了想,輕聲道:「你讓廚房做些王爺愛吃的點心吧,想必今天又趕不上晚膳了。」
紅綃便抿了唇看著蘇慕雲吃吃的笑。
「死丫頭,你笑什麼?」
「王妃,是拿豆腐韭菜為料麼?」紅綃促狹的對蘇慕雲眨了眨眼。
蘇慕雲羞惱的瞪了她,「去,去,去,我又不是廚房的管事娘子,我哪知道這些。」
「啊,王妃心疼了吧!」紅綃呵呵的笑道:「心疼要說出來的,不然,人家怎麼知道你的心思呢?」
蘇慕雲被紅綃打趣的臉孔一紅,稍傾卻是回以紅綃一個詭異的笑,壓了聲音道:「是啊,我們的紅綃姑娘知道什麼叫心疼人了,我看可以嫁人了。」
雙福唯恐天下不亂的道:「是啊,是啊,紅綃姐姐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看中的,王妃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死丫頭,滾一邊去兒。」紅綃作勢惡狠狠的瞪了雙福一眼,回頭看了蘇慕雲一臉忠心的道:「奴婢還要侍候小王爺,小郡主呢,嫁人的事不急不急。」
紅綃的話一落,一側笑著的櫻桃臉上便黯了黯,這成親也有幾個月了,怎的王妃肚子就是不見動靜呢?
「難不成你嫁了人就不侍候了?」蘇慕雲挑眼看了紅綃道。
眼見得再往下說,自己鐵定是輸了的,紅綃姑娘聰明的轉移了話題,「奴婢去吩咐人盯著點隆平候府,看看他們還有多少妖蛾子。」說著便退了下去。
紅綃才走到門檻,身後便響起蘇慕雲等人哈哈的暢快的笑意。她跺了跺腳,恨恨的回頭瞪了幾人一眼,這才甩了簾子走人。
隆平候府,張寧馨聽了下人的回話,久久的沒有說出一個字。
便在她像尊木雕一樣枯坐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後,屋外響起金枝的聲音。
「小姐,候爺來了。」
張寧馨這才恍然回神,連忙站了起來,卻不妨因著枯坐良久,腳麻了也不未償發現,這才一站起,人便「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襲青衣的隆平候張廣嗣已經走進了屋子,抬眼便看到坐在地上目光茫然看過來的張寧馨。他眉頭一蹙,大步上前,伸手去扶了張寧馨,嘴裡輕聲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哭了?」
張寧馨抬手一摸,豁然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是一臉淚水。
「哥哥……」才張開嘴,喉嚨澀痛的像是被車輾過一樣。
張廣嗣扶了她坐起來,抽了袖籠裡的帕子遞到她跟前,輕聲道:「你都知道了?」
張寧馨點了點頭。
張廣嗣便長歎了口氣,嘴唇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屋子裡便陷入一種落針可聞的寂靜中。
良久。
張寧馨將擦過臉的帕子攥在手裡,目光怔怔的盯了腳下的青磚,啞了嗓子道:「哥哥,我們怎麼辦?」
她那日已將蘇慕雲的話一字不落的講給了張廣嗣聽,當日張廣嗣雖覺得蘇慕雲有裝腔作勢恫嚇之意,但想來軒轅澈怕是也不會任由她這般胡弄。於是,二商定,再等等看,看事情會怎樣發展。
不曾想,今日便傳來周子元被關進順天府大牢的消息。
「你有什麼想法?」
張寧馨驀然抬頭看了張廣嗣道:「哥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蘇慕雲她說的是真的,她重來就不想放過任何一個人!」
張廣嗣點頭,「我看出來了。」
「哥哥,投靠晉王吧!」張寧馨抿了抿唇,輕聲道:「太子妃與蘇慕雲交好,軒轅澈已然是太子一系,我們能投靠的便只有晉王。」
「晉王?!」張廣嗣濃黑的眉頭蹙成了一團,看了張寧馨道:「你覺得晉王能成事嗎?」
「沒有人知道最後的結果,可是我們別無選擇。」張寧馨看了張廣嗣,「哥哥,沂王是我們身前的千軍萬馬,迎上,我們必死無疑;晉王,則是我們身後的萬丈深淵,跳下去,可能死也可能活。」
張廣嗣久久不曾言語。
張寧馨也沒有催他,只是重複的把玩著手裡的帕子。
又過了許久,久到張寧馨以為張廣嗣不會給自己答案後。
張廣嗣開口了,「就依你的意思辦吧。」
張寧馨點了點頭,稍傾似是想到了什麼,抬頭看了張廣嗣道:「哥哥,嫂嫂她們……」
「她不回來也好。」張廣嗣臉上掛了抹苦笑,「她不回來,說不定便能避過這一難。」
「是我連累了哥哥。」張寧馨眼眶一紅,眼淚再次嘀嘀噠噠的流了出來。
「傻瓜。」張廣嗣抬手,拭去張寧馨臉上的淚,輕聲道:「我們是兄妹,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爹娘死得早,剩下的便只有你我二人相依為命,哥哥說過一定會護著你,便會護著你。」
「哥哥……」
張寧馨一把抱住了張廣嗣,這一刻,她想說,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她不該為了那樣一個兒狼心狗肺的男人,將張家推入這水深火深之中。
她早就後悔了,她是真的後悔了!如果知道有這一日,她當初便是終身不嫁,她也不願讓哥哥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可是千金買後悔藥,萬金難買早先知。後悔又有什麼用呢?她們不想坐以待斃,便只能拚死頑抗,替自己殺出一條生路。
「好了,別哭了,你心裡還放不下周子元吧?」張廣嗣輕聲道:「周家的人已經來了好幾回,你想好,幫,我們肯定是幫不上了。可是你如果想見他一面,哥哥還是可以安排的。」
張寧馨咬了咬牙,見嘛?為什麼不見,她要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待她。
「哥哥,你安排下吧,我想見他一面。」
張廣嗣歎了口氣,輕聲道:「好,我會去安排,你們見一面。」
待張廣嗣離開,張寧馨又枯坐了許久。
一柱香後,張寧馨喊了金枝進來。
「蘇夕蓉怎麼樣了?」
金枝輕聲道:「回小姐的話,二爺依著小姐的意思,對她很好。」
張寧馨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告訴二爺,我要盡快看到她的肚子大起來。」
「是,小姐。」
金枝退了下去。
張寧馨看著候俯西北角的方向,唇角嚼起一抹冷笑。
蘇慕雲你不就是想看我們鬥得你死我活嗎?可是我偏不如你意,這個賤人,我要活生生的折磨死她!
……
周家。
周璁看著垂頭喪氣的白總管,顫聲道:「候爺沒見您?」
「沒有。」白總管搖頭。
周璁「撲通」一聲,頹然的坐在身後的椅子裡,長長的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白總管退下去。
白總管才走到門口,迎面與端了個托進來的蓮姨娘撞見。
白總管行了個禮,準備退下。
蓮姨娘卻是喊住了他,看了看屋子裡的方向,往後退了退。白總管略作沉吟便跟著走了上前。
「白總管,三爺那邊怎麼樣了?」
白總管有心想不回答,可蓮姨娘也是半個主子,更別說還頗得老爺的歡心。這般一沉吟,稍傾便歎了口氣,輕聲道:「凶多吉少。」多餘的話卻是不多說半句。
而蓮姨娘想要知道的也知道了,便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不想,屋裡卻又響起周璁的聲音,「白總管。」
白總管連忙對蓮姨娘拱了拱手,轉身走了進去。
蓮姨娘鄒了鄒眉頭,便小心的往前挪了幾步,將耳朵貼在了門框上,仔細的聽起裡邊的話來。
「手裡還有多少現銀?」
白總管不由便朝外挑了挑眉頭,蓮姨娘那抹水紅的衣角不期然的入了視線。白總管默了一默,耳邊卻響起周璁不耐的聲音,「問你話呢,怎麼連個話也不回不了。」
白總管連忙答道:「回老爺,手裡尚可用的現銀有二萬兩。」
「二萬兩,也不知道夠不夠。」周璁歎了聲長氣。
屋子外面的蓮姨娘臉色便緊了緊。這是打算要窮閤府之力打通關係救周子元了?蓮姨娘忿忿的咬了咬唇。忖道:這是打算讓二爺和自己這一干人等都喝西北風了不成?
「前兩日,小的給三少爺送東西進去,上上下下一打點就花了幾百兩。」白總管的壓低極的聲音響起,「老爺,這般下去,別說是疏通關係,便是光探看,銀子也不夠使啊。」
周璁揉了揉發痛的額頭,輕聲道:「我知道,你下去吧。」
「是,老爺。」
便在白總管走到門口時,周璁又發話了,「你將那些放出去的印子錢往回收收吧,不論如何總要保下三郎的命。」
「老奴知道了。」
白總管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不想,門口早已沒有了蓮姨娘的身影。
白總管不知道的是,這會子蓮姨娘正坐黃氏的房裡,抹眼淚:「你說這可怎麼辦?到得最好是不是我們人人都得食不飽腹,勻出所有的銀子去救他。」
黃氏看著哭得眼睛通紅的蓮姨娘,遞了手裡的帕子上前,輕聲道:「姨娘,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心疼二爺和我,可是,這種事便算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只怕都不能輕易說不,更何況是二爺和我。」
蓮姨娘止了哭聲,接了黃氏遞來的帕子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我又何償不知道呢,我來跟你說這些,是讓你好生有個準備。那就是個無底洞,填不滿,你自己多個心眼,那些首飾啊什麼的,挑些成色好的,讓丫鬟都給當了,銀票自己好生藏著,有了銀子,還怕將來沒首飾?」
黃氏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蓮姨娘真的是個聰明人。
「大嫂那邊不知道是個什麼動靜?」
蓮姨娘輕聲一嗤,冷冷笑道:「她?她佔著府裡中饋這麼多年,私自攢下的銀子夠她一輩子吃喝不愁的,她還能有什麼主意?」
黃氏想了想,附聲在蓮姨娘耳邊輕聲言語了一番。
末了,輕聲道:「姨娘,我們都想著二爺好。」
蓮姨娘點頭,持了黃氏的手,輕聲道:「二爺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黃氏笑了笑,只眉宇卻似蹙得越發的緊了。
這個時候是說她好了,可若是過兩年她的肚子再沒動靜,怕是便都是她的不好吧?轉而又想道:若是這兩年裡再無消息,是不是該從珠雲和碧朱兩人裡選一個出來呢?
「那我這就去了。」蓮姨娘起身。
黃氏連忙斂了思緒,起身道:「我送送姨娘。」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早點將事情辦了,不然……」蓮姨娘急急的走了出去。
碧朱眼見得蓮姨娘走遠了,這才走了進來,站在黃氏身邊道:「奶奶,真的要將那些首飾都當了嗎?」
黃氏笑了笑,輕聲道:「去吧,她是二爺的親娘,不會害我們的。」
碧珠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而蓮姨娘則是到拐到廚房由著管廚房的劉婆子幫忙,替周璁做了道清火潤肺的湯,然後將自己的擔憂說了說。
她這才轉身離開廚房,劉婆子轉眼便將身上的圍裙一把扯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去了劉氏那。
「說是,不拘怎樣總是要將三爺的命給保下來。」劉婆子壓了聲音道:「可那就是個無底洞啊,我聽跟了白總管去的小丁說,那些官差張嘴就是幾十兩的銀子,光這幾趟的已經花了好幾千兩銀子了。這人還沒見著!」
劉氏聽完劉婆子的話,眉頭早已蹙成了一個川字。
屋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大爺回來了。」
劉氏便擺了擺手,劉婆子連忙退了下去。
劉氏站起走向門口,迎著周子涵往裡走,邊走邊輕聲道:「怎麼樣?可有人肯幫忙?」
周子涵進了裡屋,換上家居的道袍,沉沉的搖了搖頭,「喝了一肚子的水,人都沒見著。」
劉氏便默了一默,待周子涵換了衣裳坐在沿窗的大炕上,她也不讓丫鬟上茶了,使了個眼角給屋裡的侍候的雲嵐,雲嵐帶了小丫鬟們退下。
劉氏脫了鞋子,上了坑,親自動手替周子涵捏起肩來,一邊捏一邊輕聲道:「使了這麼大力,也不能見上一面?」
周子涵苦笑一聲,輕聲道:「人人都知道是沂王爺要辦的案子,誰還敢與他對著來?別說是保功名,便是人能不能保下來,怕是都難說。」話落,沉沉的歎了口氣。
劉氏一邊試著手裡的勁道,一邊小心翼翼的查看周子涵的臉色,輕聲道:「可總是大爺的親兄弟,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親兄弟?!」周子涵冷冷一笑,挑了唇道:「他當初做那喪心病狂的事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會連累我這個親兄弟?辛辛苦苦攢下的家來,眼見得便要因他一人而敗光,我要是他,早一頭撞死了。」
劉氏臉上便綻開一抹喜色,手裡越分的賣力了,嘴裡卻是乾澀的道:「我聽下人們說,白總管已經開始賣娘陪嫁的地了。」
周子涵豁的一下站了起來,瞪了劉氏,「你說的是真的?」
劉氏點了點頭,心道:當然是假的,可很快便會是真的了。
「娘也太偏心了。」周子涵怒聲道:「我不是她生的嗎?她這番只為了老三,那我們這些人怎麼辦?還要不要活下去?」
「是說啊,」劉氏歎了口氣斟酌著道:「眼下還只是賣娘的陪嫁,指不定哪天就要我們拿出銀錢來了。」
「我沒錢,我哪來的錢?每個月那些例銀,打賞下人都不夠。」周子涵一口回絕的道。
劉氏笑了笑,欺身上前,將周子涵按在炕上,柔聲道:「好了,別生氣了,讓人傳到爹和娘耳朵裡,吃虧的還不是你。」
「從小就偏心,老三惹了這麼大的亂子,還是偏著他。」
周子涵忿忿的站起身,「我不能呆在家裡,我得出去躲躲。」
「你出去躲什麼?」劉氏不解的看了他。
「我躲什麼?」周子涵冷冷一笑,輕聲道:「我當然是躲著我們家的那兩個老的,等會知道我回來了,一准派人來問,見沒結果又要打發我出去。」邊說邊走近裡屋換衣裳。
劉氏咬了咬唇,躲出去?他能躲到哪裡去,還不是那些狐狸窩。
可是想著,眼下比較起來,還是讓周子涵去那些狐狸精那合算。便一改常態,下炕趿了鞋,幾步走近裡屋,親自侍候著周子涵換衣裳。還殷殷叮囑可別飲酒飲過了頭,回頭讓老爺發現了就不好辦了。
周子涵一一應下,只覺得這刻的劉氏實在是個賢妻良婦。
自此,周子涵每日出去,便也不去辦事了,只拿了銀子躲在那勾欄院中,與相好的姑娘花天酒地。
而周璁這邊雖則日日往外跑,大理寺的那些大人,他就差跪下喊爺爺了。可人這銀子照收,事情也不說不給你辦,只是今天推明日,明日推後日。
到得最後,別說是那二萬來兩的銀子,便是外面放的印子錢,順帶著又賣了二間鋪子的錢,也都是如泥牛入大海,不見蹤影。
眼見得,周子元是撈不到回來了,周璁便與余氏商量起另一件事。
「得給三郎這一房留個後啊。」
這些日子,余氏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早已沒了主意,聽了周璁的話,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哭得周璁心煩意亂之下,怒聲吼道:「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哭,人還沒死你嚎什麼喪。」
余氏被當日周璁的一個巴掌打得服服帖帖,此刻聽了周璁的怒吼聲,哭聲一頓,便頂著那紅腫得像桃子的眼睛看了周璁,「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三郎屋裡不是還有個蘭姨娘嗎?」周璁咬了牙,沉聲道:「我再想辦法湊些銀子,送了蘭姨娘進去,左右不會那麼快判下來,等判了,說不定……」說到後面,想到白髮人要送黑髮人,自己也是哽咽得說不出半句話。
余氏拿了帕子掩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讓余媽媽去安排吧。」周璁對余氏道。
余氏斂了哭聲,將余媽媽喊了進來,將周璁的意思說了說,末了輕聲道:「你去跟她說,只要能給三郎生下個一男半女,我就抬了她做三房的正經奶奶。」
「是,夫人。」余媽媽抹了抹眼睛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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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不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