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陽光溫馨恬靜,風,和煦輕柔,藍天白雲飄逸悠揚。
蘇慕雲坐在馬車裡,看著張寧馨灰頭土臉的帶著自己的陪嫁丫鬟和媽媽走出周家的大門。她吩咐了雙福一聲,雙福點了點頭,幾步朝張寧馨走了過去。
「張氏,我家王妃要見你。」
張寧馨豁然抬頭,便看到馬車裡笑意盈盈看過來的蘇慕雲。
臉色驀然一白,然下一瞬間卻是昂了頭,挺直了背脊走上前,也不行禮,也不出聲,就那樣目光冷硬的逼視著蘇慕雲。
「大膽,見了王妃還不行禮。」雙福一聲歷喝,上前便要動手。
蘇慕雲卻是擺了擺手,輕聲道:「你下去吧,我有幾句話要與張氏說。」
雙福行禮,退下。
張寧馨這時臉上凝了抹冷笑,看著蘇慕雲,哼了哼,輕聲道:「蘇慕雲,你很得意嗎?」
「我有什麼好得意的?」蘇慕雲挑了唇角淡淡一笑,目光冷凜的看了張寧馨,聲音如冰的道:「應該得意的是你才是,你為了一個男人殺我蘇家上下幾十口,嫁為周家婦,如何?張寧馨,如願以償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好?」
「沒錯,我蘇家滿門都是我讓人殺的,那又怎樣?」張寧馨壓低了聲音,以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目光得意的看了蘇慕雲,「我便是下堂了又如何?你是能殺了我還是能……」
「我為什麼要殺你?」蘇慕雲輕聲一「嗤」,嘲諷的盯了張寧馨,「死了死了,便一了百了。對我來說,能看到你在這世上豬狗不如像過街老鼠一樣的人人喊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才是痛快的事,不是嗎?」
「可惜,」張寧馨冷冷一笑,接了蘇慕雲的話,「那只是你的美夢,你想都別想。」
「且走著看吧,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蘇慕雲居高臨下的看著倔強著的張寧馨,用一種憐憫的神色看著她,「不,你錯了,這只是開始。你,周家,隆平候府,一個都跑不了。」
蘇慕雲的話說得太過森寒,那刻骨的仇恨便是心狠如張寧馨也不由得心為之一顫。她豁然抬頭看向這一個一直被她看不起,卻一直不曾在她手裡佔到好處的女人。那雙千年深潭裡的眸似死水般,緊凝著她,在那片漆黑裡她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看到的是深遂的望不到底的黑。
張寧馨抿了抿唇,幾乎是下意識的腳步往後退了一退,待驚覺到自己失了膽氣時,臉上神色一緊,不由自主的又提了腳往前一步。
而蘇慕雲卻已經緩緩的坐回了車內,依在那顏色繁複富麗到刺眼的大迎枕上,用一種看死物的眼光看著她。
「你覺得可能嗎?」張寧馨抿了抿唇,稍傾譏誚的笑道。
「可能不可能都是要用事實來說話的。」蘇慕雲似是再不想多談,揮了揮手,便要示意侍候在一側的雙福上來趕人,但下一刻,卻又突的道:「張寧馨,你就不好奇當初是如何得遇周子元的嗎?」
「你什麼意思?」張寧馨驀的抬頭,目光如刀的盯了蘇慕雲看。
「沒什麼意思,自己去想吧,要真想不出,那也不能怨別人,只怨你自己生得太笨。」話落,蘇慕雲喊了雙福,「我們走。」
眼見得蘇慕雲的馬車駛遠,張寧馨便像是被潑了盆冷水一樣,怔立在原地。
腦海裡滿滿都是蘇慕雲的那句,「你就不好奇當初是如何得遇周子元的嗎?」
如果不是偶遇那是什麼?
「寧馨。」
耳邊響起一聲帶著猶疑的聲音,張寧馨緩緩回頭,便看到正蹙了眉頭朝自己走來的周子元,如玉臉龐打上一層淡淡的陽光,照得那此細微的絨毛都帶著淺淺的光。
「怎麼了?剛才那人是誰?」
張寧馨低垂了眉眼,輕聲道:「是沂王妃。」
「蘇慕雲?!」周子元一愕,他猛的揚眉瞪著已經只剩一個黑點的馬車,輕聲道:「她來幹什麼?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她來……」張寧馨稍傾笑了笑,忽的便抬頭看了周子元,「子元,我想求你一件事。」
周子元只覺得左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但臉上還是盡量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輕聲道:「什麼求不求的,你說,但凡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到。」
張寧馨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想問你要一個人。」
「誰?」
「蘇夕蓉。」
周子元怔在原地,半響沒出聲。
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張寧馨緩緩的挑起眼,目光幽幽的看了周子元,「你怎麼不說話?」
「寧馨,」周子元深吸了口氣,為難的看了張寧馨,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艱難的道:「寧馨,不是我不同意,實在是這個時候……」
「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張寧馨垂了眼瞼,輕身一福轉身便走。
「寧馨,」周子元幾步追了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寧馨,你生氣了?」
張寧馨笑了笑,重新抬頭看向周子元,搖頭道:「我沒有生氣。我要她,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你,為了周家。」
周子元不解的看向她。
「你知道沂王妃其實很討厭蘇夕蓉的嗎?」張寧馨笑盈盈的看了周子元,「你以為她們姐妹情深?你以為蘇夕蓉能替周家在沂王府賺上幾分薄面?不,你留著她,蘇慕雲只會越發的憎恨周家,憎恨你。」
周子元錯愕的看著神色平淡的張寧馨,在那麼一瞬間,他有一種想要駁斥的衝動,可是下一刻他卻又緊緊的抿了嘴。
他知道,或許張寧馨在外人眼裡是毒婦,可是對他,卻是全身心的付出。
周子元並不懷疑張寧馨話中的真假,蘇夕蓉之前做過什麼,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蘇慕雲也清楚!
「好了,我已是周家下堂婦,你回去吧。」張寧馨福了福身,轉身便要離去。
「寧馨,」周子元出聲。
張寧馨立在了原地,卻沒有轉身,若是周子元站在她前面,便會看到,張寧馨的眸子裡那惡毒的像毒蛇的目光是如何的嚇人。
「寧馨,我聽你的,我把她給你。」
張寧馨點了點頭,輕聲道:「這兩日你使輛小車,夜裡便將她送過來吧。」
話落,再不理會身後的周子元,大步上了一側候著的小轎。
才進轎的張寧馨,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抬手捂上一時發狂發熱一時又冰冷死寂的胸口。
「小姐。」金枝擔心的聲音在轎門外響起。
「我沒事,我沒事。」不知道是為了安慰金枝,還是為了安慰自己,張寧馨緩緩的靠了轎內的廂壁上,沉沉的閉上了眼。
是夜一抬小轎敲響了隆平候府的後門。
一柱香的功夫,蘇夕蓉被捆手捆腳的扔在了張寧馨的面前。
「唔,唔……」蘇夕蓉瞪大了眼,看著殺氣沉沉朝自己走來的張寧馨。
「把她嘴裡的布取掉吧。」張寧馨對身邊的婆子吩咐道。
一個一臉橫肉的婆子幾步上前一把扯了蘇夕蓉嘴裡的布。
「張寧馨,你想幹什麼?」
蘇夕蓉驚懼的看著張寧馨,身子不停的扭動著,想要掙開身上的束縛。
「你說我想幹什麼?」張寧馨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慘白的蘇夕蓉,扯了個笑,輕聲道:「我當然是捨不得你了,這不,向周子元討了你,讓你來陪我。」
「我是沂王妃的族妹,你要敢把我怎麼樣,蘇慕雲她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
張寧馨聽完蘇夕蓉的話,不由得便放聲大笑。
在她的笑聲中,蘇夕蓉臉色越來越白,人也越來越無力。她只能怔怔的瞪了張寧馨,想要問她笑什麼,可是嘴巴數度開開合合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笑聲方歇,張寧馨神色一冷,目光便釘子一樣盯了蘇夕蓉。
「你還在做夢呢?蘇慕雲若是顧著你,你又豈會落在我手裡?」頓了頓,輕聲一「嗤」,冷聲道:「你不會忘了,你對她做的那些事吧?你都不會忘,她又怎麼會忘記呢?」
「你胡說,你……」
蘇夕蓉嘶聲喊了起來,張寧馨並不反駁她的話,只是就用那樣嘲笑的目光淡淡的看著她,直至蘇夕蓉喊不出來了,只能大口大口的粗氣時。
張寧馨才淡淡的道:「你不是一直喜歡我那二弟嗎?我成全了你如何?」
蘇夕蓉不可置信的看著張寧馨。
張寧馨卻是不去理會她臉上的神色,轉了身,對婆子吩咐道:「將她送到二爺那去。」
「是,小姐。」
婆子拖了蘇夕蓉走下去。
張寧馨立在窗前,良久不曾說話。
夜色漸深,候府到處掛著大紅燈籠,院子裡的盆花和蔓籐鬱鬱蔥蔥,窗欞的雕刻和房頂的飛簷,顯得既古樸又莊重,院子中央下沉為四方的青磚平地也被打上斑駁陸離的光影。
張寧馨耳邊響起的是蘇慕雲森寒如刀的話語,「不,你錯了,這只是開始。你,周家,隆平候府,一個都跑不了。」
這一切對她來說,真的只是開始!可是,對自己又何償不是呢?!
「來人。」
金枝推了房門進來,「小姐。」
「去將候爺請來,便說我有話要與他說。」
金枝抬眼看了看那個背對自己,在夜色裡被風吹得愈顯單薄瘦弱的身體。有心想說,候爺今天怕是不會過來了。可是,最後還是點頭應了聲是,悄然的退了下去。
隆平候府後院。
張廣嗣看著臉色青白正大口大口喘著氣的陸婉荷,歎了口氣,輕聲道:「她是我嫡親的妹妹,我不管她,誰還能管她?」
「是,她是你嫡親的妹妹,你要管,你該管。」陸婉荷雙目泛紅的瞪了張廣嗣,「那麼我呢,哥兒和姐兒呢?誰來管我們?我們又是你什麼人?」
張廣嗣被陸婉荷問得一怔。
陸婉荷眼見張廣嗣怔在了原地,咬了咬牙,高聲喊了她的陪嫁媽媽。
「陸媽媽,陸媽媽……」
守在門外的陸媽媽聽得陸婉荷的聲音,連連「哎」了一聲,可是卻又不敢抬腳進去。
陸婉荷在屋子裡沒看看到陸媽媽進來,猛的拔身站起,幾步走到門檻邊,一把撩了簾子,沖屋外立著的妍綠,錦紅喊道:「收拾箱籠,去把世子和小姐抱過來,我們回陸家去。」
妍綠,錦紅聽得一怔,臉色慘白的站在那,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這邊廂,隆平候聽得陸婉荷的話,猛的站起身,沉聲道:「你好端端回娘家去做什麼?你這樣子回去,岳父問起來,我怎麼交待。」
「你交待什麼?你有什麼好交待的。」陸婉荷聽著張廣嗣那帶著責怨的話,心頭的無名火一瞬間竄得老高,她豁然拔轉了身子,怒目瞪著張廣嗣,「你要一條道走到黑,你去走,只不要連累了我們母子幾人。」
陸婉荷眼見得陸媽媽等人縮了脖子呆在原地不敢上前,不由氣急敗壞的道:「是不是都是死人。」
陸媽媽連連招呼了妍綠,錦紅上前,準備進屋收拾箱籠。
張廣嗣卻是猛的怒聲道:「滾,都滾出去。」
陸媽媽等人驚恐的看著勃然色變的張廣嗣,一時間呆立在原地。
而陸婉荷正準備出言還擊時,眼角的餘光處卻看到忐忐忑忑的金枝探了探頭,一瞬間,便覺得像是有把火從腳底往上燒一樣,燒得她意識模糊,燒得她想破口大罵。
「金枝!」
一聲歷喝。
金枝從角落處走了出來,低垂了眉眼上前,「夫人。」
「可是有事?」
「回夫人的話,小姐想請候爺過去回話。」
陸婉荷冷冷的笑了起來,目光像刀一樣刮過張廣嗣的臉,停在他的身上。
張廣嗣很不喜歡她這種嘲諷中帶著鄙夷的目光,可是卻又明白是自己理虧。
因著軒轅澈,即便是皇上保下了他,可這京都城裡他夫妻二人再不復往日的尊榮,從前即便是他二臣,可那些留下來的老臣還是往來密切的。但自從出了軒轅澈這件事後,不任是他,還是陸婉荷都被人刻意的疏離了,更有甚者,抓住一切機會落井下石。
「婉荷……」張廣嗣想要安撫陸婉荷。
陸婉荷卻是豁然撇了頭,**的道:「候爺怎可讓姑奶奶久候?妾身恭送候爺。」
「婉……」張廣嗣還想說什麼。
陸婉荷卻是一返身逕自走進了屋子。
眼見得門被「啪」的一聲關上,張廣嗣歎了口氣,調頭朝外便走。
屋子裡,陸婉荷靠在門扇上,半響沒說出一句話。
其實,只要他上門來討個饒,說幾句好話,她……耳聽得腳步聲漸遠,陸婉荷胡亂的摸了把臉,打開門,對瑟瑟立在廊簷下的陸媽媽和妍綠,錦紅道,「你們進來。」
陸媽媽和妍綠,錦紅連忙上前。
陸婉荷指了錦紅,「你去吩咐門房備馬車,我要回娘家。」
錦紅應了一聲,不敢耽擱,連忙退了下去。
陸婉荷又指了陸媽媽,「你去將世子和姐兒抱來。」
「是,夫人。」
待陸媽媽退下,陸婉荷指了妍綠,「去喊兩個小丫鬟來幫著你收拾箱籠。」
「是,夫人。」
妍綠眼見得陸婉荷指著櫃子裡那些一年四季的衣裳都讓挑了出來,有些驚訝,卻也不敢多問,只是聽從陸婉荷的意思手腳利索的收拾了兩個大包袱出來。
陸媽媽領了世子和才丫丫學語的大小姐進來,看到屋子裡收拾出來的東西,不由臉色一變,看了陸婉荷道:「夫人這是打算回府住幾日?」
陸婉荷笑了笑,上前自奶娘手裡接了女兒,淡淡道:「不一定。」
陸媽媽想要相勸可卻不知道從何勸起,自家小姐嫁進候府沒少為這小姑子的事與候爺發生爭執。平時一些小事便也罷了,可現在卻是危急到小世子和大小姐甚至是整個候府的事,若再由得那姑小姐來……陸媽媽歎了口氣,上前檢查著丫鬟們可有拉下的東西。
待一切收拾妥當,陸婉荷一手牽了兒子,一手抱了女兒,對一邊侍候的丫鬟道:「候爺若是問起,便說我回了娘家。」
「是,夫人。」
「夫人或者現在遣了丫頭去說一聲吧。」
陸媽媽勸道,還想著或許隆平候能在這個時候重新拿定主意。
陸婉荷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們到了垂花門,想必候爺便也知道了。」
那些丫鬟肯定會在她走後,拔腳就去報信。
錦紅吩咐小丫鬟將東西搬上車,妍綠先幫著陸婉荷將世子和小姐放上馬車,又扶了陸婉荷上馬車坐好。
馬車將要駛出胡同。
陸婉荷看著空空的候府門口,喉頭一酸,她連忙抬起頭。
便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一聲清脆的嗓音,「嫂嫂,這是要去哪裡。」
陸婉荷鄒起眉頭,待眼眶中的那陣酸痛緩解了些,這才探手打起了簾子,看著站在馬車外,氣喘吁吁的張寧馨,笑了笑道:「回娘家去住些日子。」
「嫂嫂,是生我氣,才走的嗎?」張寧馨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陸婉荷。
陸婉荷不喜歡她,她比誰都清楚。
但是再不喜,她也不會做出這樣明顯的舉動來。就因為她現在是個下堂婦了,她便這樣明目張膽的踩她了嗎?
陸婉荷眼見得張寧馨的目光中寒意重重,她臉上的笑便斂了下去,淡漠的道:「姑奶奶言重了,你做錯了什麼能讓我生氣,我又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即是如此,嫂嫂為何商議也不與哥哥商議便回了娘家。」張寧馨聲音尖利的看著陸婉荷,「嫂嫂走得這般匆忙迫切,由不得讓人不多想。」
陸婉荷看著張寧馨的理所當然,安靜的待她把話說完,微微的挑了唇角,看著張寧馨給出一個溫婉到極致的笑,方才輕言細語的道:「姑奶奶不愧是候府的小姐,行人處事果真與一般人家的女兒不同,便連哥哥屋裡的事也能管起來了,好極,妙極。」
張寧馨一瞬間臉漲紅如紫,她吶吶的張了張嘴,可是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陸婉荷卻是不去理會她的臉色有多難看,而是繼續道:「至於你說的讓人多想的話,確實也是,既然還知道多想就說明是有腦子的人,即是有腦子那就多用用腦子,別當別人都是笨的。」
話落,一把甩了轎簾,對車伕喝道:「我們走。」
情急之下,張寧馨連忙調轉身子,對著門房處喊道:「哥哥,哥哥……」
張廣嗣走了出來,但那往前走著的馬車沒有絲毫停下的跡像。
……
沂王府。
軒轅澈將手裡的碗放下,看了笑盈盈看著他的蘇慕雲,挑了挑眉頭道:「怎麼了?看得這般細緻,可是發覺你夫君我實在是好看的緊?」
蘇慕云「撲哧」一聲便忍不住笑了,順了他的話說道:「王爺之姿便是潘安再世也自愧不如,這不,妾身光看著王爺,這肚子都不覺得得餓了。都說秀色可餐,古人誠不欺我也!」話落,將自己手裡那碗動也沒動過的米飯往邊上推了推。
軒轅澈笑瞇瞇的點了點頭,示意雙福她們收桌。
這邊廂櫻桃將沏好的茶遞了上去,軒轅澈接了喝了口漱了漱嘴。又拿了幾片茶葉放嘴裡嚼了嚼,去了嘴裡的韭菜的氣味後,才看了蘇慕雲,「今天可有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
蘇慕雲點了點頭,「找著了。」
「哦!」軒轅澈挑了眉頭道:「是什麼東西?」
「看上了間鋪子,打算找了明六爺將帳結一結,買了它。」蘇慕雲笑吟吟的道。
軒轅澈那原本舒殿著的眉頭便微微的攏了攏,但在看到雙福盤裡的那道綠的刺目的菜時,點了點頭,輕聲道:「可要我出面?」
「不用,先看著,若是那主家沒有出手的打算便算了。」
軒轅澈明白自己這是被蘇慕雲暗暗的刷了遍,也不惱依然笑瞇瞇的道:「聽丫頭說,你去見張氏了?」
「嗯。」蘇慕雲點了點頭,接過雙全遞來的茶,一邊以茶蓋去著茶沫,一邊將自己與張寧馨見面的情況說了說,末了輕聲道:「你說她會不會去查當年的真相?如果讓她知道,她只是周子元手裡的那把劍,她會怎麼樣?」
軒轅澈想了想,稍傾才輕聲道:「以她的性格,肯定是會去查的。至於查清楚了會怎樣?」搖了搖頭,「這個還真難說。」
蘇慕雲默了一默,她原本是想著藉著張寧馨的手反過來對付周子元,可如果在張寧馨的心裡,愛戰勝了恨,只怕這刀就砍不出去。
見蘇慕雲不語,軒轅澈放了手裡的茶盞,輕聲道:「大理寺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只要我這裡給出信息,那邊會就拘了周子元下牢。你看,是再等等還是……」
「動手吧。」蘇慕雲略作沉吟後,斷然道:「打鐵要趁熱,我也不想再跟他們耗了。」
軒轅澈點了點頭,「那好,我這便去安排。」
蘇慕雲連忙攔了他,「這都晚上了,你安排什麼啊,再急也不急這一刻。」
軒轅澈看了看,果然,院子裡一片銀色的霜白,夜空中的那輪明月竟圓的似個玉盤般。想了想,點頭道:「那便明日再安排吧。」
稍傾又道:「月色,這般好,我們去園子裡走走可好?」
蘇慕雲自是點頭同意。
兩人起身,軒轅澈吩咐雙全拿了蘇慕雲的披風來,兩人並肩攜手朝王府的後花園走去。
深秋時節,桂花已然淪落,但幾些日子不知道軒轅澈從哪弄了幾十盆菊花來,在王府花園的一角,搭了個不高不矮的菊樓出來。
此刻在月色下,那黃白相間的菊花在月光下散發出聖潔的光輝,那在一片黑暗中,潔白的與明月遙遙相對的花瓣,竟讓人有種仙風道骨,氣韻翩然的感覺。
兩人站在菊樓前,軒轅澈驀的探手折了一朵開得最為濃艷,色澤金黃的花朵,攜了蘇慕雲的手走到一側的池子邊,讓蘇慕雲坐在池邊的湖石上,他則是將那朵花輕輕的插在她如雲的發間,末了,輕聲道:「看看,好不好看。」
那被月光照著,像打碎了無數的銀錠子一樣的水波間,便映出風姿如玉的男子小心的扶了那面若芙蓉,眉似遠山的美人,臨水自照。水波輕蕩,遠遠近近間便似一幅清麗的畫鋪展開來。乍然間讓人生出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感歎。
「好看嗎?」軒轅澈依在蘇慕雲耳邊,輕聲問道,哈出的熱氣在她的耳朵裡帶起一陣陣的酥癢。
蘇慕雲只看到水面上那模模糊糊的身影,如何看得出好看抑或是不好看!但她卻抬頭迎著軒轅澈綻開一抹極致的笑靨,輕聲道:「好看。」
軒轅澈唇角的笑意便越發的濃了,他在蘇慕雲身邊坐下,將她半攬在胸前,兩人抬頭看了天上的月亮,聞著空氣中那淡淡的花香。耳邊是不知名的蟲鳴聲,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個夢。
「要是能一輩子這樣該多好。」蘇慕雲忽的歎了聲氣,說道。
軒轅澈捉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間把玩,輕聲道:「是啊,要是一輩子能這樣就好了。」話落,忽的便低頭看了蘇慕雲,「媚媚,等此間事了,我們去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一輩子這樣的日子好嗎?」
蘇慕雲懵然看了他,離開京都?拋下一切?真的可以這樣嗎!
「你不願意?」軒轅澈試探的看了蘇慕雲。
蘇慕雲搖頭,「不是,我只是想,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軒轅漢族蹙了蹙眉頭,稍傾,沉聲道:「你放心,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