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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 第七章 消息 文 / 葉家娘子

    建安四年,八月十九日,燕王即皇帝位。

    但不是繼承建安帝的帝位,而是繼承太祖高皇帝的帝位。次日,他下令給據說是建安帝及其家屬的遺體安葬如儀,但是,他沒有給這位「死去」的皇帝以謚號。接著他發了幾道文告,把他的登極遍告國內和周邊國家。建安四年剩下的幾個月被稱為洪熙三十四年。

    次年則稱為順天元年,取順應天意之意!

    與此同時,忠心於舊帝官員皆數被處死,或者被監押,又或者被流放。

    一時間京都城裡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在一片愁雲慘霧中,京都城迎來一樁盛事。

    晉王議親了。

    議的是山陰大儒謝文征之女,謝蘭亭。

    一時間京都城裡熱鬧堪比燕王破城日!

    謝蘭亭?!

    消息靈通的人早早驚問,「怎麼會是她?她不是燕王妃……哦,不,是當今皇后娘娘為沂王挑選的王妃嗎?」

    「沂王?!」某路人甲驚愕斥道:「沂王爺不是看上了蘇大老爺家的堂小姐,蘇慕雲嗎?」

    「怎麼回事?這到亂七八糟的……誰來說個清楚。」

    「說清楚?!」

    一瞬間冷眼嘲笑四起,你丫的是誰?跟你說清楚!憑什麼。

    當然,最主要的是,誰也說不清楚。

    怎麼謝蘭亭就成了晉王妃!

    少詹太常府,四品文官謝文同正忙著與潮水般的客人周旋,謝府的後院,一干女子圍著一個粉面含春,姿顏嬌麗的女子。眾人不時的說說笑笑打趣她幾句。

    那女子也不惱,只偶爾會嬌羞的低了頭。

    「大姐姐。」一個梳雙羅髻,羅髻上掛著兩串紅紅珊瑚石珠串的小姑娘跑了進來,因為跑得急,那兩串珊瑚鮮紅的珊瑚石在她烏黑的發間跳躒閃動,將她小小的臉映照的如同晨間的露珠。

    那些圍著謝蘭亭坐著的閨閣小姐們,一瞬間全都瞥了眸子看向小姑娘,齊齊讚道:「好漂亮的女娃娃。」

    小姑娘羞得臉都紅了,但饒是如此,還是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輕了聲道:「大姐姐,屋外有位蘇小姐和梁小姐來了。」

    蘇慕雲!梁琦?謝蘭亭唇角掛了一抹淡淡的狐疑,稍傾輕聲對小姑娘道:「那怎麼沒請進來呢?」

    「母親讓我先過來給大姐姐報個信,她正陪著二位小姐往這邊來。」

    小姑娘的話聲一落,屋子裡立刻熱鬧起來。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中,謝蘭亭眉眼輕垂,稍傾抬了頭對小姑娘道:「蘭芝辛苦了,你是在這歇息一會,還是跟我一起去迎她們?」

    原來小姑娘便是謝文同的幼女,謝蘭芝。

    謝蘭芝抬起臉對著謝蘭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我不累,大姐姐。我陪你去迎她們。」

    「好。」

    謝蘭亭起身,正要牽了謝蘭芝走出去。

    屋子裡卻有人不幹了。

    「蘭亭,今時非同往日,怎麼說,你也是欽定的晉王妃,這般出去迎她二人,她二人受得住嗎?」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之女,黃娥素。

    而禮部侍郎另一女,黃娥英已在四月裡成親嫁人,男方家在開封府。但可惜的是也受到了這次皇朝更替的影響,據說是現在日子很是艱難。

    謝蘭亭回頭對著黃娥素淡淡一笑,輕聲道:「朋友便是朋友,與身份有什麼關係?若是如你這般說,他日慕雲嫁得沂王為妃,豈不是很多人要斷了這份交情?」

    黃娥素目瞪口呆的看著已然起身朝外走去的謝蘭亭,一時間又羞又惱,羞的是謝蘭亭當眾駁了她的面子,惱的是不僅是蘇慕雲,便是謝蘭亭也這般好運,失了沂王的姻緣,竟然便又遇上了晉王。

    屋子裡一時間落針可聞,有與謝蘭亭交好的,冷眼撩了黃娥素一眼,跟著迎了出去。

    當然也有那與黃娥素交好的,上前輕聲安撫著她。

    更多的則是,掩了神色將這番熱鬧當成了好戲看。

    然,不管是這三者間的哪一個,其實大家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都想看看那蘇慕雲是何許人也,竟將大慶朝視女子無物的沂王爺迷得如此神魂顛倒。

    一時間,眾家小姐雖仍是姿態高雅,細聲說笑。雙雙妙眸,卻是頻頻看向門扇處。

    不多時,響起一陣細碎的步子聲,其間不時夾了女子淡淡的笑聲。

    那笑聲,不似別的聲音嬌嫩悅人,反而是顯得幾分清冷,讓人有種雨打芭蕉的感覺。便在眾人尚沉迷於其間時,卻見一雙蔥嫩的手挑起了簾子。眼見得一抹翠綠入眼,眾人心道,來了。

    不想,入眼的卻是笑得慇勤的繡荷。

    好似盛開的花突遇一場暴風般,一瞬間眾人提著的氣一洩,然,卻又在這時,眾人眼前一亮。

    今日的謝蘭亭穿的是一襲大紅竹葉紋長褙子配白色紗裙,將珠圓玉潤的她襯得很有一番富貴榮雅。然,此刻,眾人的目光卻是被她身邊的那抹竹青色所吸引。

    一襲竹青色的交領比肩上襦配了一條牙白色襦裙,腰部則是一條藕荷色腰封外系藍色宮絛。眾人順著那清冷的色調往上看,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對氤氤氳氳似雨後初晴湖面的眸子,撇了那雙眸子,再看,似乎覺得也不算是很美啊!可是再往那雙眼睛上看,卻又覺得移不開眼。

    「現在才來,我可是等了又等。」謝蘭亭抱怨的對身側的人道。

    梁琦自蘇慕雲身後探頭,看了謝蘭亭道:「你到是老實的告訴我,你等的是人呢還是東西?」

    她的話聲一落,響起數聲輕笑聲。

    蘇慕雲這才發現,屋子裡竟是圍坐著好些風華正茂的小姐,這其間有熟識的也有陌生的。眼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懊悔,早知道就該提前些日子來。但此刻已然在此,卻是再想迴避已是不可能,拿定了主意,她便落落大方的迎著屋裡的人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晉王心切,還是新皇想要給皇室一番真真實實的熱鬧。晉王和謝蘭亭的婚事排在了中秋節前,眼見得婚期將至。平日裡與謝蘭亭有來往的幾個族裡姐妹就開始上門看望祝福她,並送上一些繡帕小首飾之類的添妝。而越到正日子臨近,京都城裡有些身份與謝家也攀得上交情的女眷也開始登門拜訪添妝恭賀,期間不泛謝大儒那些得了消息趕來的門生女眷。

    此刻好些目光都落在蘇慕雲身上,有性子急的早已竊竊私語。

    人都是奇怪的動物,人性更是自私的,不曾見著時,總覺得那人也不過如此。真見了,乍看不是仙人之姿,心下自是不爽。暗忖,憑什麼就是她!可轉瞬再看,卻又覺得,果然只能是她!如此反覆中,到是人聲一靜。

    在這片靜謚中,卻是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與這番環境很是不融的聲音。

    「人?東西!」黃娥素「撲哧」一聲輕笑,嘲諷的道:「乍一聽還以為說等來的不是東西呢。」

    這話說得便有點過份。便有與黃娥素相好的小姐,輕輕的扯了黃娥素的袖子,低聲道:「你瘋了,你敢去招惹她。」

    「怕什麼?只不過長了狐媚子的樣子,專會做那勾引人的事罷了。」黃娥素憤憤的道。

    「咦,哪隻狗在汪汪的亂吠呢!」梁琦目光咄咄的看了黃娥素,淡淡道:「瘋狗就該關在籠子裡,怎麼還出來亂竄。」

    「你罵誰瘋狗呢!」黃娥素瞪了梁琦,怒聲道:「你敢再罵一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誰答應誰就是狗。」梁琦冷冷笑道:「瘋狗發了瘋當然是逮人就咬,不然怎麼會是瘋狗?至於想咬我,那得看看牙齒夠不夠利了。」

    「你……」

    黃娥素不由分說的便要上前去撕扯梁琦,卻是被身邊的幾人給拉住了,眾人七嘴八舌的勸說著。

    黃娥素猶自不服,扯了喉嚨道:「梁琦,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才是狗,而且是喪家的狗……」

    「你找打!」

    眼見梁琦擼了袖子便要上前,蘇慕雲連忙扯了她,道:「今天是蘭亭的好日子,你沒的跟她計較什麼?待與蘭亭說過話,我們走便是,何必讓蘭亭夾在中間為難。」

    不想,謝蘭亭卻是目光一冷,看了黃娥素道:「素素,我早與你說了,阿琦和慕雲是我的朋友,你這般對她二人,置我於何處?」頓了頓,輕聲道:「你回去吧。」

    這是趕黃娥素走了?!

    嘈雜的聲音一頓,很快便有人同情的看了黃娥素。

    她只不過是說出場中很多人的心思罷了!只是卻沒有料到到謝蘭亭竟會如此維護蘇慕雲,做出這當眾驅客的事!

    黃娥素更是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她恨恨的盯了謝蘭亭,口不擇言的道:「我原不知道你是這般好的人,人家搶了你的男人,你還這般維護她,活該你被人欺負。」

    「黃娥素!」梁琦再忍不下去,若是再由著她說下去,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話來,梁琦一把掙開蘇慕雲的手,幾步衝到黃娥素跟前,揪了她的領子,咬牙道:「你這條瘋狗,明明是你自己喜歡沂王爺,可是王爺卻看不上你這個醜八怪,你便在血口噴人。」不待黃娥素回嘴,梁琦怒聲道:「王爺就是喜歡慕雲,王爺還說了,這一輩子就只娶慕雲一個人,你嫉妒吧,你恨吧,你就嘔出了血,王爺也不會看你一眼。醜八怪,長得醜就在家好生的呆著,幹嘛跑出來嚇人。」

    雖說京都城裡有流言說沂王原是要與謝家聯姻的,但必竟只是流言。而且一直以來,沂王與謝蘭亭並沒有什麼真實的接觸和交集。相反,卻是與蘇慕雲之間的傳聞不斷。是故,梁琦將黃娥素的一番話歸結為是因為她的嫉妒而亂嚷嚷,這可信度還是挺高的。

    當下便有人看黃娥素的目光變了,必竟誰都知曉這黃娥素長得確實有點委屈!這樣的人趕宵想沂王爺,那真是對沂王爺的侮辱!再說了謝蘭亭與晉王議婚,成親在即。若是讓黃娥素的話傳了出去,傷的可便不只是面子那麼簡單的事!

    「你罵誰醜八怪!」黃娥素平生最恨的便是人罵她醜八怪,此刻聽了梁琦的話,跳起便要去抓梁琦的臉,只是她又如何是梁琦的對手,人還沒近前,到是著著實實的挨了梁琦幾下拳腳。

    一時間,謝蘭亭好好的一個閨房便成了一片戰場。

    「阿琦……」蘇慕雲想要去將梁琦勸下來,不想卻是怎樣也近不了身,只得對謝蘭亭道:「新蘭亭,快將她們勸開。」

    謝蘭亭「撲哧」一笑,扯了蘇慕雲的到一邊,輕聲道:「讓阿琦教訓下那個滿口噴糞的傢伙。」

    「可是,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明天才是,今天還不算。」謝蘭亭對蘇慕雲挑了挑眉,壓低了聲音道:「再說了,若是不讓阿琦教她,還不定往後會說出什麼話。」

    蘇慕雲不動聲色的撩了謝蘭亭一眼,她其實一直不明白,謝蘭亭怎麼就會同意嫁給軒轅驥。雖說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黃蘭亭不同於別人,她想她應該有自己決定權力。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同意這樁婚事?」謝蘭亭看了蘇慕雲問道。

    蘇慕雲笑了笑,想是一回事,但讓她去瞭解又是另一回事。

    再說了,對於謝蘭亭,她始終不敢掉以輕心,別人不知道,她卻是親眼看到過她對軒轅澈的表白的。如果換成是自己,自己愛上的男人喜歡的卻是自己的朋友,只怕也會意難平的!既便不做仇人,但要言笑晏晏如同往昔,只怕,難!

    「慕雲,我能告訴你的是,如果注定不是那個人,那麼是誰便都沒有關係。」謝蘭亭深深的歎了口氣,輕聲道。

    蘇慕雲一怔,謝蘭亭這是告訴她,既然嫁不了軒轅澈,那麼嫁給誰已經不重要了!

    「蘭亭……」她喃喃的看著謝蘭亭,那句對不起,卻是怎樣也說不出口。說出了,便是等於當眾甩了謝蘭亭一耳光。不說……蘇慕雲抿了抿唇,輕聲道:「你會幸福的,你這般好的人,晉王他一定會對你好的。」

    謝蘭亭笑了笑,心道:當然,他肯定會對我好,即便他不對我好,我也會讓他對我好的!

    「好了,我要去阻止了,不然再鬧下去,傳到嬸娘耳朵裡,便不像話了。」謝蘭亭笑了,一撇身,對身後吵得不可開交的二人道:「素素,阿琦,如果將我當朋友,就別吵了。」

    她的話聲一落,怎樣都勸不開的兩人,果然便自動偃旗息鼓,分了開去。

    梁琦看了眼眼眶紅紅的黃娥素,輕哼一聲,走到謝蘭亭身邊,對蘇慕雲道:「慕雲,我們把東西給了蘭亭,就走吧。」

    蘇慕雲還沒開口,謝蘭亭卻是目光幽幽的看了梁琦道:「阿琦,你這是生我的敢麼?」

    「我哪是生你敢啊!」梁琦嘿嘿笑了道:「是我怕你秋後算帳呢,這不是想著,先拿東西賄賂你,說不得,你一高興,便忘了。然後等你想找我算帳的時候,你已經是晉王妃了,當然便不能跟我再計較了!」

    「你啊……」謝蘭亭嗔怨的看了眼梁琦,稍傾手一伸,「拿來吧。」

    「看,我說她想我們是假,想東西是真吧。」梁琦自櫻桃手裡拿了自己的那一份,遞到謝蘭亭手裡,「我現在可不比從前,你要是嫌不好,那也得收著。」

    她這句話才落,適才那些對她在這個日子對黃娥素那樣不管不顧出手的人,心中的不滿便消了消。必竟梁琦也曾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想,一朝落水的鳳凰不如雞,從前見了她要巴結的黃娥素卻是指著她鼻子喝斥怒罵,只怕是誰也受不了的。

    更難得的是,即便是現在這個時候,梁琦也不曾怨天尤人,她盡量去適合著自己現在的這個身份。

    在這個非常時期,誰能保證自己便一定能一生一世都是過著人上人的生活?一夕風雲變幻,不如梁琦者的人多了。多少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姐們,因為父兄之變,轉眼成了依樓賣笑的娼女!

    「送禮原本就是講究一番心意。」有小姐站出來對梁琦和蘇慕雲示好,「禮物不在貴重,在意的是那份送禮的心,蘭亭,你說是不是?」

    蘇慕雲是不識得這人的,但梁琦卻是認得的。

    說話的是原戶部侍郎孫炎之女,孫菲菲。

    從前雖不曾與她來往密切,但卻也算是有點頭之交。她在這個時候開口,那便是有心示好了!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個時候才是真正能看出一個人的心的時候。

    「是啊,心意到了才是最重要的。」有人附和了孫菲菲的話。

    蘇慕雲不由便多看了孫菲菲幾眼,她同梁琦一樣,是覺得在這個時候能出聲相援的,品性一見之下便分高下了!

    「打開看看吧。」蘇慕雲對謝蘭亭道:「可是花了阿琦好些心思。」

    一時間眾人便將適才的鬧劇撇了過去。

    謝蘭亭笑盈盈的打開盒子,入眼的是一柄樸實無華純銀打造的玉如意,不曾鑲嵌任何珠玉,約有一兩重,配了漂亮的結,可以繫在裙上。

    比之她當日送葉司盈的添妝,確實是輕了許多。但看那玉如意上打的漂亮的結,又足見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再說了,寓意也好,取萬事如意之意!

    眾人都不由出口稱讚。

    謝蘭亭便笑了看著梁琦道:「我很喜歡,阿琦,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了。」梁琦笑道。

    蘇慕雲便趁勢,從櫻桃手裡將自己的那份拿了出來,「來,這是我給你的。」

    謝蘭亭接了蘇慕雲遞來的盒子,卻是摩砂了一番,不曾當即打開,只笑盈盈的看了蘇慕雲道:「你當日送太子妃的添妝,我可是看到過的。」頓了頓,狡黠的道:「慕雲,你不會厚此薄彼吧?」

    她的話一落,眾人不由便轟的一聲熱議開來。

    都在猜測著當日蘇慕雲送葉司盈的是什麼添妝,越發的好奇這盒子裡裝的又會是什麼?

    梁琦看著謝蘭亭笑意盈盈的眸子,微微的撇了眼,勾了勾唇角。

    什麼意思呢?若是這盒子打開,東西尋常,是不是便讓人覺得慕雲當日是有意巴結太子妃?有心的人再往深裡想,會不會認為是因著太子妃的緣故,慕雲才得沂王的另眼相看!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蘇慕雲輕笑道:「再說了,你適才也說了,禮物不分貴重,只分心意,這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若是看不上,那我也沒辦法了。」

    「好,那我便看看你到底盡心了沒。」謝蘭亭輕聲一笑,打開了手裡的盒子。

    巴掌大小的長方形錦盒被白皙如瓷的手指靈巧的打開,盒子裡是一枝金鑲玉的花簪,金是足金,玉是好玉。較之於當日她送葉司盈的那枝步步生蓮雖少了些花俏,但這枝卻是勝在典雅大氣。

    謝蘭亭抬了頭看蘇慕雲,眉眼微彎,笑了道:「這簪我喜歡。」

    「是啊,好漂亮啊!」

    眾人聽得謝蘭亭說喜歡,便有人隨聲附和。

    當然,那簪子卻實也漂亮,雖說只是金鑲玉,但那簪首以黃金雕鏤而成的花朵,以及花朵間點綴的紅色寶石,都是需要極其高超的技藝的。除卻明六爺,誰還有這般手藝!更別說那用金絲細細纏繞在玉身之上的簪尾,乍一看便似玉本身生出的赤金流紋一樣,讓人見之生贊!

    「可是……」謝蘭亭看了蘇慕雲,眨了眨眼,道:「當日太子妃,你贈她步步蓮生之說,這簪可有寓意?」

    蘇慕雲抬眸,對上謝蘭亭看過來的目光,笑了笑道:「此簪名曰錦年。」

    「錦年!」

    人群中一人,忽的便臉色一變。

    謝蘭亭將目光對上那人,輕輕一笑,柔聲道:「關小姐知曉此意?」

    「那是內閣大學士,關桐之女,關茗茗。」梁琦輕聲對蘇慕雲道:「聽說自幼飽讀詩書,素有第一才女之稱。」

    蘇慕雲不由挑眉,暗笑。

    她到是想看看,這第一才女如何解這錦年二字。

    關茗茗一時間懊悔不已,深怪自己多嘴!

    可謝蘭亭有問,她又不能不答!便在她躊躇不已時,卻是有一聲音道。

    「關小姐可是想到了,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蘇慕雲不由抬眼朝那開口之人看去。

    「那是原兵部侍郎之女,華紫芯。」梁琦輕聲對蘇慕雲道:「籮筐大的字不識幾個,最愛舞槍弄棒,聽說她最近也在議婚,議的是家詩書傳家的公子,這段時間正在家惡補這些詩詞歌賦呢。」

    蘇慕雲便多看了那華紫芯幾眼,這一看才發現,適才很多人都是去拉黃娥素的,只有她與幾個人是拚命的扯著梁琦。

    別小看拉架,真正會拉架的肯定的是拉住與自己關係不好的那方,那樣的話便是真打起來,那也是被拉住的人吃虧!

    這邊廂,華紫芯的話才落下,屋子裡便是一靜。

    只因屋子裡的人誰都知曉,華紫芯那兩句詩出自《錦瑟》一詞,而這《錦瑟》最後兩句便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以此來解錦年二字,可見寓意是多麼的惡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蘇慕雲,這其間當然也包括謝蘭亭。

    當然,謝蘭亭不同於她人,她的眸中卻是帶著一種篤定,篤定蘇慕雲會給出另一番解釋。

    便是連梁琦也有點著急,她本就不喜謝蘭亭。若是由著今日之事,讓人曲解誤會蘇慕雲,她更是不甘心。不由也目光灼灼的看了蘇慕雲。

    「華小姐好文才。」蘇慕雲看了華紫芯淡淡一笑,讚道。

    華紫芯冷冷一哼,掃了眼謝蘭亭,看向蘇慕雲道:「哪裡,紫芯不才,但願沒有曲解錦年二字才是。」

    蘇慕雲笑了笑,看向謝蘭亭,「蘭亭,你怎麼看呢?」

    「我?」謝蘭亭垂眸一笑,稍傾抬頭看了蘇慕雲道:「我只聽慕雲的。」

    意思是,你若說是,便是。你若說不是,那便給出另一番解釋吧!

    「錦年!」蘇慕雲撩了眼屋裡屏了聲息等待她解釋的眾家小姐,柔柔一笑,再開口是卻是一片風輕雲淡,「錦,美好;年,時光;錦年,原只是說美好的時光。」頓了頓,蘇慕雲看了謝蘭亭,笑道:「我只是祝願你此後皆如此簪,一生一世皆為美好!」

    如此簡單!

    何必扯什麼《錦瑟》!

    又何必說什麼「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更何必說「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你的人生自有你作主,是好,是不好,干一髮簪何事?!

    屋子裡的人齊齊一靜。

    稍傾,便是梁琦的一聲大笑。

    「蘭亭,你喜歡嗎?錦年!」

    是啊,謝蘭亭你喜歡嗎?

    你是想要那「此情可待成追憶」,還是要那一生一世美好的時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謝蘭亭,當然也有人看向了此前給出解釋的華紫芯。這期間最為震憾的便是關茗茗了。她目上光複雜的看向蘇慕雲,由不得深思,由不得揣測,這個女子,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錦年,錦年,任是誰也會想到《錦瑟》之詞。

    可是她卻說,「原只不過是美好時光」的意思!她是警告謝蘭亭嗎?原以為她不過如此,卻原來是自己一葉障目!

    「我當然喜歡。」謝蘭亭看了蘇慕雲道:「慕雲,你總是能給人驚喜,世間怎會有你這般玲瓏剔透的女子,真不知道將來是誰有福氣娶了你。」

    梁琦「撲哧」一聲笑了道:「當然是我們艷絕天下的沂王爺!」

    「阿琦……」蘇慕雲輕喝了一聲梁琦,她當然知曉,梁琦是想給她壯聲勢,可是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在她送出這份禮物時,她便將選擇權交給了謝蘭亭,是一生為友還是終身為敵!你選擇。

    ……

    回到蘇家時,已是巳時末。

    蘇慕雲與梁琦才下了馬車,門房裡便有人迎了出來。

    「二小姐,珠兒。」

    珠兒來了!

    蘇慕雲已經有好些時間沒有與珠兒見面,前段時間兵荒馬亂的,她不能出門,自也不讓珠兒來見她,有什麼事只是讓雙全在中間跑,遞話。

    前些日子聽人說,珠兒好像有喜了!

    蘇慕雲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回自己的院子,身後門房的人連連追了出去,卻是來不及,只得在原地跺腳道:「這……早就知道先說沂王爺來了。」

    蘇慕雲一路急走,待到了芭蕉院,已是氣喘吁吁。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搶銀子呢!」梁琦打趣的道。

    「少來,」蘇慕雲瞪了梁琦,「你知道我有多少時間沒見著珠兒了。」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我回屋子了,不打擾你們主僕敘情。」

    梁琦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蘇慕雲歇了口氣,朝院子裡走去。

    「小姐回來了。」看門的小丫鬟遠遠的便喊了出來。

    便見正房的簾子一撩,珠兒走了出來,「小姐。」

    「快進去,快進去,」蘇慕雲幾步趕上前,「都有身子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毛燥燥的。」

    珠兒立時鬧了個大紅臉。

    蘇慕雲牽了珠兒的手朝屋子裡走,雙全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蘇慕雲看了臉色有些臘黃的珠兒道:「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最近總是吐,沒什麼胃口,婆婆說過了幾個月就好了。」珠兒輕聲回道。

    蘇慕雲嘿嘿的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珠兒,「你想要兒子還是想要女兒。」

    珠兒臉一紅,但她自來便實誠,蘇慕雲問話不敢不說,輕了聲道:「兒子吧,松林哥他……」

    「是松林哥想要兒子?」蘇慕雲打趣著珠兒。

    「不是,不是……」珠兒連忙擺手,「其實松林哥說,頭胎是女兒好,女兒是娘親的貼身小棉襖,會心疼人。」

    「那便是奶娘了,她想要孫子?」

    珠兒一急,連忙抬頭道:「婆婆說,不管是男女,都好的。」

    蘇慕雲這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是你自己想要兒子,珠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呢!」

    幾句話下來,珠兒已經被蘇慕雲逗弄的不知如何是好。

    「讓雙福給你做幾道藥膳吧,你吃不下東西,孩子便也跟著餓著。」蘇慕雲輕聲道:「銀兩夠用嗎?還有,缺什麼了只管告訴我,我讓人給你弄好送過來。」

    「夠,什麼都不缺了。」珠兒頭點的雞啄米似的,刨去當日蘇慕雲替她置下的嫁妝,還有給劉松林置下的家業,光是那間鋪子不僅夠維持開銷,還有節餘。

    蘇慕雲點頭,「你也不要跟我客氣,我是把你和松林哥當娘家人看待的,你們要是過得不好,那可是打我的臉。」

    珠兒眼眶一熱,哽咽道:「小姐,你凡事都替我們想到了,你呢?你什麼時候替自己打算打算?」

    蘇慕雲笑了笑,她自己?她怎麼沒替自己打算了?雖然明六爺絕口不提鋪子的事,但是她要使用銀子卻是方便的很!原珠兒不來,她到是打算抽個空去一趟的。正巧來了,她便將事情交待清楚吧。

    「珠兒,我打算置些田產,你讓松林哥留心些,京都城外,不論是莊子還是山林,只要有人出手,便讓他多去看看,談好了,銀子只管到我這來取。」

    珠兒連忙點頭。

    「還有,杭州那邊的產業也要使人回去算算了。」

    珠兒想到自家小姐那麼多事,偏生她現在有了身子,不說幫忙還拖了後腿,不由便萬分羞愧。

    「這些都不急,左右我人還在,那些管事也都是認得的。」蘇慕雲將珠兒的神色收入眼內,輕聲道:「你讓松林哥開始留意,有人品好,能幹的管事什麼的,盡量多結交結交,將來我們要用人時,便不怕沒人用。」

    「我一回去就跟松林哥說。」

    珠兒忽的想到自己的來意,連忙輕聲道:「小姐,你不是讓我們盯著周家嗎?」

    蘇慕雲點頭,看了珠兒道:「可是有什麼消息?」

    珠兒點頭,「前段日子,周家三奶奶的奶娘押了個人去三奶奶陪嫁的莊子裡,說是得了時疫。松林哥看那人很像是三奶奶的貼身侍候的大丫鬟鳳枝,就偷偷的跟了去。」

    鳳枝!

    蘇慕雲雙眼一亮,這丫鬟可沒少替張寧馨幹那喪盡天良的事,她這是怎麼了?

    「那奶娘好狠的心,竟然將鳳枝割了舌頭,斷了四肢扔去了亂葬崗。」

    蘇慕雲一驚,原是知曉張寧馨心狠的,想不到對自己的人也能這般狠。

    「鳳枝死了?」

    珠兒搖頭,「松林哥將她救下,寄養在一個小庵裡,一直想來跟小姐請主意的,兵荒馬亂的我又有了身子,松林哥又走不開……」

    「好,」蘇慕雲打斷珠兒的話,「告訴松林哥,別怕用錢,一定要留下那鳳枝的命。」

    「可是小姐,人都啞了,她還有什麼用啊?」

    「她不是還有眼睛嗎?不是還沒死嗎?」蘇慕雲挑了唇角,「留著吧,會派上用場的。」

    珠兒雖不明白殘了的鳳枝會有什麼用途,但蘇慕雲說的話,她自是不會反對。

    蘇慕雲又叮囑了一些別的事情,正想喊了雙福進來,讓她替珠兒把把脈,看看怎麼調理。不想錢氏身邊的大丫鬟玉金卻是由著小丫鬟領了來,在簾子外道:「奴婢玉金奉了太太的話,來請二小姐。」

    蘇慕雲一怔,錢氏找她,有什麼事?

    「玉金你進來說話。」

    「是。」

    玉金走了進來,在看到坐在蘇慕雲身側的珠兒時,由不得一笑,道:「奴婢還說,二小姐即是回府了,怎的沒去前廳,卻原來是松林媳婦來了。」

    由珠兒變成了松林媳婦,饒是珠兒從前與玉金等人也是熟識的,這會子臉也紅得像個新摘的石榴。她自是知曉,玉金找了來,肯定是有事,連忙起身道:「不早了,奴婢這便走了。改日再來向小姐請安。」

    當著外人,她依然稱呼蘇慕雲為小姐,自己用奴婢,這是她一再堅持的結果。蘇慕雲知曉她也是好心,便沒有拒絕。

    「你急什麼,我先去趟伯母那,回來再跟你說話,我讓人給你準備些東西,你再走。」蘇慕雲對珠兒道,又看了玉金,「伯母可是說有什麼事?」

    玉金笑了道:「門房沒有告訴二小姐?沂王爺來了。已經在前廳坐了一盞茶了。」

    蘇慕雲一愕,軒轅澈來了!還在前廳坐了一盞茶的時間!這……

    「王爺來了?」珠兒一驚,連連自責道:「奴婢來的真不是時候。」一邊連連催促,「小姐快去啊,莫讓王爺等急了。」

    蘇慕雲卻是經過早初的驚愕後,已經定下心神,她看了玉金道:「是誰在坐陪?」

    「是老爺。」

    呃!

    蘇慕雲由不得便揣測,軒轅澈的來意。想著想著,臉便紅了,暗道:不會是來提親的吧?可是轉念一想也不可能啊,哪有王爺親自上門提親的!那是來幹嘛?

    「快走吧。」玉金催促道:「門房的人被太太好一頓罵,說是早發了話,讓小姐一回來,便將王爺來了的話告訴小姐,怎的門房卻沒說。」

    蘇慕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當時聽到珠兒來了的消息,哪還留心別的,早跑了。想來門房,是覺得屋裡的丫鬟會告訴她。卻不知道,雙福和雙全自從她上回訓了她們後,已經將軒轅澈放在了第二,她才是第一。見她與珠兒說得高興,哪裡敢上前打斷!

    腳下不停的跟了玉金急急的往前廳趕,好在身上還是出門做客的那身衣裳。到也不顯失禮。

    前廳裡,蘇尚和正眼巴巴的看著大門處。

    軒轅澈反到是很淡然,心道:這會子讓我等這般久,等會,可要好好尋回場子來!

    「來了。」蘇尚和眼見得蘇慕雲身影匆匆的朝這邊走來,起身,幾步趕了上前,大聲道:「慕雲,辰哥兒有消息了。」

    蘇慕雲一驚,步子便頓在了原地。

    她錯愕的看著門廳處,一臉激動的蘇尚和,然後目光便越過他停在屋子裡那個言笑吟吟的人身上。

    她不敢相信,卻又斷不肯去懷疑,只顫了唇,想問,「是不是真的。」卻是嘴巴翕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軒轅澈看著這樣的蘇慕雲,之前那份要找回場子的心思早消失的無影無蹤,目光迎著蘇慕雲,鄭重的點了點頭,告訴她,是真的,她的弟弟,他終於找到了。

    ------題外話------

    親們,聖誕節快樂啊。慕雲的弟弟找到了,沂王可以娶老婆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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