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們衣服一脫,便跟個玉人兒似的,那皮膚……」
魚腸才開門,便聽到右側包廂裡傳出來的嘻笑聲,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話。講的人肆無忌憚聽的人樂在其中。
葉蕭微微的撇了頭,一對寒星似的眸子冷冷的瞥了眼半閉的門,正看到張毓圃講得唾沫橫飛。他身側的一眾人起哄的,倒酒的,還有誘著他往下說的。亂七八糟湊成一桌的都是大都城裡聲名狼藉之陡。
「你光說有什麼用,且拿出來讓我們看看才是個理,不然兄弟們只當你在吹牛說大話。」
「就是,我可是聽說那蘇慕雲眼光極高的。」
「拿出來,拿出來……」
葉蕭眼見得為首正中一個長相尖嘴猴腮,年約二十一、二著一襲杏花繡寶相花袍子的輕年男子,探手自懷裡摸出一件蔥綠的物什,揚手一抖。霍然是女人的肚兜!
「看看,看看。」張毓圃抖了手裡的肚兜,揚聲道:「不信,我告訴你們,我姐已經上門去說親了,你們就等著喝喜酒吧。」
屋子裡那件蔥綠的肚兜像接鼓傳花一般,自眾人手裡傳來傳去,每個人接著了都要往臉上湊了深深嗅一嗅,神態之間猥瑣不堪。
葉蕭一瞥即過,步子平穩的朝前走。
魚腸看向一直嚼了抹笑走在前側的軒轅澈,主子,您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軒轅澈眉眼間含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如雕似刻的臉上唇角微微挽起,任誰看了都只會覺得,沂王殿下溫和可親。卻只有魚腸知道,在他主子那看似溫和實則深遂不見底的眸裡,只怕又在算計著什麼。
出了酒店門口,兩人分道而行。
「魚腸,世子剛才酒喝得有點多,你去看看,他別走錯了路。」
魚腸無語望天,主子,世子就只喝了兩杯,您喝了兩壺,到底是誰會走錯路?想是這般想著,然人卻快速的跟了上去。
挑了眼醉雲樓那些怔得像石膏的姑娘們,軒轅澈唇角微挑,轉身大步朝醉雲樓走去。
「媽媽,這個客人我要了。」
「媽媽,我先看到的。」
「媽媽,他是衝著我來的。」
隨著軒轅澈往裡走,一大群紅紅綠綠的姑娘「嗡」的一聲擁了上來,不用老鴇招呼,你推我擠的將軒轅澈圍在了中間。
「公子,我來服侍你吧,免費的。」
「公子,到我屋裡去,我送你一顆東珠。」
「公子……」
醉雲樓大廳裡的那些男客齊齊的傻眼了,再一看人群中笑得溫和的軒轅澈時,不由怒聲道:「靠,小白臉。」
軒轅澈目光一寒,似蜻蜒點水般瞥過那名爆粗口的客人,一眼便又瞥過,看向那群猶在爭奪的姑娘們,柔聲道:「這樣吧,你們誰能答出一個問題,我就選她。」
他的話聲一落,那些原本擠擠攘攘的姑娘們都靜了下來,個個面面相覷。答問題,她們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萬一這絕世的公子哥來個對對子……可轉念一想,自己答不出,別人也答不出。
於是齊聲道:「你說。」
軒轅澈鳳眸輕揚,眼角綻開一抹春意,柔柔的道:「今天同春樓裡的獅子頭配的是什麼菜?」
「……」
死一般的寂靜後,是轟然的大笑聲。
還有廳中眾男客的譏諷聲。
「這公子哥看著長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吃貨!」
「是啊,是啊,還獅子頭呢,我還醬舌頭呢!」
「……」
哄笑聲中,軒轅澈神色不變。
「配的得小白菜。」
一道糯糯的聲音響起。
眾人盡數朝那道聲音看去,說話的姑娘十**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週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就你了。」軒轅澈對著姑娘挽了挽唇角,探手自懷內取了一片金葉扔給了愣在一側的老鴇。
「公子樓上請。」老鴇捧了那金燦燦的小葉子,胖胖的臉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一迭聲的對那鵝蛋臉的姑娘道:「紅香啊,你可侍候著啊。」
被喚作紅香的姑娘幾不可見的應了聲,引了軒轅澈朝自己房裡走去。
屋子內的佈置多以大紅配明黃色,目光所到處,心頭便生起一股燥熱。
紅香正猶疑著是先喝點小酒,唱唱小曲,還是直接入主題,耳邊卻響起軒轅澈清越的嗓音。
「這個給你。」
紅香一抬頭,便看到幾片金葉子在桌上對著她閃著亮閃閃的光。
「公子……」不都是服侍過後才會打賞的嗎?
軒轅澈遠遠依了朝窗子的方向,「你會唱曲嗎?」
「會。」
「那唱首曲子來聽。」
紅香被軒轅澈週身那樣華貴的氣質一般,別說是唱曲,就是說話都抖抖擻擻的。才起了個頭,軒轅澈便擺了手,指了一側的琴道:「你還是彈一曲吧。」
紅香連忙淨了手,燃了一爐香,坐下挽袖撫琴。
……
張毓圃還在天花亂綴的說著,不想一抹人影,驀然破窗而入。
「你是誰,想幹什麼?」
亂糟糟的喊話聲瞬間淹沒在一片哭狼嚎裡。
眾人怎麼也不會想,那從窗口竄進來的人,二話說,提了拳頭便打。
「來人啊,救命啊……殺人了……」
眼見底有人朝門口跑去,那人二話不說,抬腳便勾了個椅子朝門口的人砸過去,「啊」的一聲慘叫掩蓋住了一聲脆脆的「卡嚓」聲。跑到門口的人抱著腳,眼淚鼻涕流了一臉,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我的腳斷了,我的腳斷了……」
很快便有夥計上來,可是卻不敢入內。只能站在外面,扯了嗓子喊,「幾位客人,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屋子裡的人想回應,可不管誰想求助或是解釋,便會有那些盤子啊,杯子的,「砰、砰」的砸過來。不管你是臉上還是嘴裡,有一個公子哥,硬是讓盤子將嘴巴給豁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血滴滴噠噠的流了一身,「嗷」一聲真接暈了過去。
張毓圃眼見不對,想要趁機偷偷的跑了出去。
不想他這才一動,身後一緊,他連忙抱了頭,蹲下身子,殺豬般的喊起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只是不論他怎麼喊,那鐵似的拳頭還是雨點般的朝他身上頭上砸下來。砸得他受不住,鬆了手裡,驀然頭皮一緊,抬頭的瞬間,便看到一個白花花的東西朝他臉上砸下來。他連忙閉住了眼,「啪」的一聲,那大大的魚盤在他臉上開了花。他痛得「啊」一聲,不想嘴一張開,便有尖銳的東西朝他嘴裡塞進來。
「唔……」另一隻手抬起了他的下頜,一捏,一頂。那尖銳的碎片劃過他的喉道,進了肚子。張毓圃雙手捂了鮮血淋漓的喉嚨,瞪了一對死魚眼,才張嘴,血便順著唇角流了出來。
耳邊響起一聲冷哼,下一瞬間,那身影,像來時一樣,從窗門口消失。
屋子裡傷得不重的,幾步追了上去,車水馬龍的街頭,人群如織,卻沒有他要找的人。
對面醉雲樓悠悠揚揚的琴聲,配著伊伊呀呀的唱腔響起,是另一番春色無邊的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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