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慕容嚳還帶了陳醫官前來,但他知道蕭冠泓身邊同樣有一位醫術妙絕天下的柳生,便隱忍著沒有提及,橫豎先見到人再說。
若櫻的情況的確算不上好,屋中輕紫色的紗幔垂下兩行,精緻雅致的繡床上錦繡鋪就,粉色床幔半掩,風雷雨電四衛一臉愁苦地守在繡床邊,不少丫鬟僕婦恭恭敬敬在各個角落頷首侍立著。
床榻邊的繡凳上坐著端莊華麗的鳳歌,她此刻螓首低垂,纖手絞著綾帕輕掩著臉龐,正暗自低泣。聞得異響抬起頭來,卻看到蕭冠泓和慕容嚳一前一後相斷進屋。她急忙抹乾淨臉上的淚水,紅著眼兒起身,迎著兩人滿是關切的目光,先對著慕容嚳福了一福道:「太子殿下拔冗蒞臨,妾身不勝感激。」
轉頭又對蕭冠泓行禮道:「因小女叨擾到蕭王爺,小婦人真真過意不去,還請王爺多加擔待。」
慕容嚳進屋後擔憂的目光就一直投向繡床的方向,因有蕭冠泓在一旁,不好表現的太過情急,再則這裡雖只是蕭冠泓為若櫻臨時在客房佈置的一間客房,可無論無何還是女兒家的閨房,如若平日他斷不會如此失禮闖了進來,但此時鳳歌的消息讓他一時顧不了許多了。
眼角餘光掃到床榻似乎有人臥於其中,見他們進來卻一動未動,心下想著定是若櫻,看這樣子似乎真的不大好了,慕容嚳心下焦慮不已,遂對著蕭冠泓和鳳歌道:「本太子憂心鳳王病情,事急多權,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兩位見諒,當務之急還是先見見鳳王,其他容後再論。」
言罷,他的深遂的目光不去看身為母親的鳳歌,卻兀自盯著蕭冠泓。
蕭冠泓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一樣,僅是淡淡的瞥了四衛一眼。四衛被他刀子一樣的目光劃過,心神齊齊一震。風衛和雨衛緩緩上前一步,撩開淺粉色的床幔分向兩邊,掛到銀色的帳鉤上,將臥於錦緞繡被中的若櫻露出在眾人的視線中。
若櫻緊闔著眼睛,軟弱無力的仰躺在繡榻上,面色蒼白如紙,黛眉顰起,雪白的眉心有著掩飾不住的憂鬱,彷彿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令她心生煩憂,美的令人窒息的五官也隱含痛苦和痛心,如雲的青絲被一方緞帶繫著,散在玉枕上,猶如潑墨一般。
看到虛弱至此的若櫻,慕容嚳眸色一黯,心,像是瞬間被什麼扯緊,連呼吸都為之一窒。
這樣的若櫻是他所不熟悉的,縱然若櫻平日對他並不多加理會,甚至是避而遠之,但據他私下觀察,若櫻是那種外表如弱柳,內心卻宛始韌性十足的雪山之花,越是冰霜雪雨加身,越是頑強不屈的女子。
雖說若櫻每每會在不經意在透出點點輕愁,甚至在落月山為蕭冠泓痛哭失聲,可無論慕容嚳見過她多少面,都沒有見過她脆弱到如此不堪一擊的一面。
慕容嚳很想走上前用手撫撫若櫻的臉,可屋中眾目睽睽,蕭冠泓更是如狼似虎的環伺在一側,他收斂自己激盪的心神,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幾眼,故作平靜的問鳳歌道:「鳳王臉色似不大好,究竟如何了?」
與此同時,蕭冠泓輕輕揚了一下手指,四衛趕緊放下床幔,將若櫻半遮半掩在其中。
鳳歌走回床榻,打量了幾眼昏昏沉沉的若櫻,這才回過頭來對慕容嚳,掩面傷心地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兒昨晚上身上就不大好,一直昏昏沉沉,您方才也看到了,她臉色蒼白,精神萎靡,與常日裡生龍活虎的模樣大相庭徑,只怕真如妾身所揣測的那樣,實非吉……」
說到這裡鳳歌停頓了一下,望著慕容嚳沉下的臉色,意有所指地道:「殿下,非是妾身危言聳聽,可事實就是如此!蕭王爺手下的柳大夫乃杏林聖手,對我兒傾力診治,延醫問藥,便是蕭王爺對我兒也是照顧的無一不周到,可一晚上過去了,她依舊渾渾噩噩的昏迷不醒,情況堪憂啊……」
鳳歌聲音哽咽的說不下去了,拿起帕子擦拭眼角的淚水。
慕容嚳眸子半瞇,一臉將信將疑注視著鳳歌:「這麼說,她吃過柳生的藥了還是如此?先前有何異樣沒有?真的是昨日就突然變成這副模樣?」蕭冠泓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扣著扶手,漆黑的眸子銳利如箭,一臉若有所思的望著鳳歌和慕容嚳。他覺得這二人話中有話,似乎在打著什麼機鋒,言辭間大有深意。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或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瞭解的事?
鳳歌歎了一口氣,頗有些認命般的無可奈何:「殿下若是不信妾身,蕭王爺和四衛的為人殿下該是相信的吧?大可以和他們對質一番,以證實妾身所言非虛,這是件皆大歡喜的事,妾身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只是這件事同樣是關係著兩族興旺的大事,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妾身豈敢隨意妄言?」鳳歌的言外之意慕容嚳豈非不懂,只是他也不是那般輕言放棄和可以隨意糊弄的人。
他面色沉凝的垂下眼簾,沉默不語片刻,突然轉頭望著蕭冠泓,深遂雙眸中含著幾分決然之色:「蕭王爺,本太子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王爺成全!」
蕭冠泓面無表情的回望了他半晌兒,淡淡地道:「嚳太子請說,若是能成全的本王自當成全,至於那些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奉勸殿下還是不要奢望的好。」
他的弦外之意無非是想警告慕容嚳不要在覬覦若櫻,可慕容嚳卻比他有個先天有利的條件,那便是自幼與若櫻定有婚約,這是個優勢,至少在慕容嚳眼中是個難得的機會,他豈會輕易放棄。
「王爺,這些都是後話,日後自見分曉,現在本太子只想鳳王的身體能盡快恢復過來,相信蕭王爺也不忍見鳳王愛病痛折磨,陳醫官曾經救治過鳳王,與她頗為熟識,不若讓他來瞧瞧鳳王。」
說罷他怕瀟冠泓多心,解釋道:「蕭王爺休要多心,柳生的醫術,便是連陳醫官都交口稱讚和深感佩服,並不是起什麼較量和輕視之心,只是想同治鳳王,若是王爺同意,便可讓柳生和陳醫官一同商討個方子,總好過讓她這樣乾熬著,苦了她也苦了旁人……」
「去喚柳生來。」只要是對於若櫻有益的事,蕭冠泓一向是不會拒絕的,何況若櫻這次了真的嚇壞他了,哪還有什麼心情拈酸吃醋。
柳生對此倒沒有任何異議,坦然的與陳醫官對若櫻的病情進行會診。
他上次治蕭冠泓的傷腿便和陳醫官通力合作過,兩位都是醫術高超之人,且陳醫官對毒頗有研究,正好柳生比較薄弱的一面便是治毒,倒因醫術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再加上他也奇怪若櫻這次突如其來的病,怎的如此來勢洶洶?
鳳歌支起耳朵,全神貫注的聽著柳生和陳醫官的交談,雖兩位大夫用了好些專業名詞,但鳳歌卻絕非尋常女人可比擬的女子,許多東西她都能融會貫通,聽到他們說若櫻的病情極為不好時她也很緊張,但聽到某某藥材可治時,她高興的同時卻又有些不甘心和洩氣……
總之鳳歌的心情極為複雜,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心疼若櫻受苦,自是希望若櫻少受點折磨快點好,可一想到小女兒淒苦的現狀,又尋摸著若櫻的病能不能在拖上一拖?
最好拖到眾人都知曉——按北玄自古以來的風俗,若櫻和慕容嚳將議婚事便纏綿病榻,實非良緣良配,這婚事便也順理成章的就作罷了。到時就可以趁機提出讓若鸞代姐姐履行婚約,這樣若鸞嫁給太子水到渠成,名正言順,不用費盡心機的求若櫻退讓,更不用再做太子的思想工作。當然,她絕對不想若櫻因病而危在旦夕,只希望是些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危害到若櫻身體健康的小病就行。若是事情能按著自己所想的套路走,鳳歌覺得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謝老天。
鳳歌並沒有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對,依她來想,她只不是看大女兒不費吹灰之力便什麼都擁有了,而從沒有吃過任何苦的小女兒卻一夕之間從天堂跌落塵埃——失去了一切,心裡就希望把兩個女兒之間均上一均,變成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陳醫官是北玄土生土長,自是知道若櫻生病這件事至關重大,不敢有絲毫馬虎鬆懈。
蕭冠泓和柳生卻不知北玄還有這種風俗,只想一心救治若櫻。再說他就是知道了也只會還是一心想救若櫻,他最見不得若櫻受苦,婚約之事他根本不看在眼裡,橫豎他和若櫻早是真正的夫妻,自有人會幫他彈壓慕容嚳。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儘管有柳生和陳醫官的鼎力合作,若櫻的病情終於不在惡化,人也漸漸清醒過來,可精神依舊不濟,病歪歪,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
蕭冠泓總算放下了一顆緊繃的心,只要若櫻不再繼續高熱和昏迷下去,他會有辦法讓她恢復如初的。
這樣的結果,令慕容嚳鬆口氣的同時卻並不滿意,為何?他心裡巴不得若櫻像是吃了靈丹妙藥一樣,立刻神采奕奕,活踹亂跳,這樣鳳歌那番話留給他心裡的陰影才會蕩然無存,他們的婚約也就沒有了給人說嘴的地方。
他對本國這種風俗是抱著不置可否的態度,但卻不希望有人跳出來指責他和若櫻的婚約有何不妥,對於想反對的人,他真是興起一股想滅對方九族的心思。至於若櫻目前的狀況,他會耐心的等待若櫻又笑靨如花的出現在自己和眾人面前,令鳳歌所說的實非吉兆不攻自破。
而對於蕭冠泓和若櫻之間的親密,他看在眼中心在滴血,卻依舊面不改色,對那種刺眼的畫面視若無睹。他恨自己比蕭冠泓遲了一步碰到若櫻,按理應懸崖勒馬早點放手,這樣對雙方都好。可他已是泥足深陷,愛的無法自拔,滿腦子都是若櫻的影子,但凡有一絲希望得到這個人,他都不想輕易放棄,只想放手一博!
若櫻是他的未婚妻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心心唸唸就是與若櫻長相廝守,既是這樣,他為什麼要放棄?將自己心愛的人拱手讓人?
如果經過自己全心全力的努力,到最後依舊得不到若櫻,那他也不後悔,到少當初他盡會力爭取過,沒有退縮沒有後退,正大光明坦坦蕩蕩,挾著無與倫比的熱情和決心為自己的幸福披上過戰甲。
……
鳳歌在一群僕婦和丫鬟的簇擁下回了府,她的心情簡直複雜的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本以為今日會讓若櫻和太子見面,然後事情就會向著自己想像的方向發展。不料若櫻卻生病了,這是她始料未及,幸面她想到舊俗,約了太子前來,其實是想讓太子看清事實,他和若櫻是多麼的不適合啊!會對兩族人不利的,並會適當的點醒太子,只有若鸞和他才是天生一對,都是鳳姓女,若鸞和他的情份是青梅竹馬,若櫻和他才認識幾月啊,怎麼比得了十幾年的情份?
誰知太子卻是個認死理的,隻字未提和若櫻解除婚約之事,反而命陳醫官大力救治,一副非若櫻不可的模樣。鳳歌本想還將一些利害關係剖析給太子聽,企圖打消太子的執拗,偏那個俊美無儔的他國王爺卻在一步不離,弄得她也張不開嘴,再加上都在憂心若櫻的病情,也實在不適合說那些晦氣話。
對於若櫻病是好了可人卻未好的結果,鳳歌的心情也是矛盾的無以復加,一邊慶幸女兒終於好了,一邊又暗暗失望丟了個大好機會,但同時她也並未有完全死心,因為若櫻並沒完會治癒,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個反覆!
可這些都不算什麼,鳳歌只要一想到回府後見到小女兒,面對若鸞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她就頓覺頭大如斗,這要叫她怎麼說?昨日還輕飄飄的對若鸞許諾太子定會娶她的,今日卻出爾反爾的說太子依舊喜歡她姐姐!
若鸞聽到後會如何?說不得又會不想活了,萬念成空之下馬上就撞牆跳河,以死來尋求解脫!她是多不容易才把若鸞拉扯大,想當初大女兒丟了以後,若不是這個小女兒支撐著她,她哪裡還活得下去?
思及若鸞失望痛哭的面孔,鳳歌簡直六神無主了,女兒的哭聲不帝於拿刀子割她身上的肉啊!
於是,她命府中僕婦先不要聲張,免得若鸞知道後滿懷希望的來找娘,她卻不知該如何向若鸞解釋。想著悄沒聲息的先回房,靜下心來好好琢磨一套說辭,等會才能安撫好若鸞的情緒。
鳳歌心煩意亂的揮退一群丫鬟僕婦,僅帶了貼身的幾個丫鬟和僕婦向主院走去。因沒人來報夫人回了府,所以她們這一行人幾乎是沒聲沒息的行到了主院門口。
「咦!院子裡的人都上哪去了?」突然,張嬤嬤頗為驚奇的道。她是鳳歌身邊的貼心人,五十歲不到的年紀,平日裡深得鳳歌的信任,管理內院的一眾雜事得心應手。
繼張嬤嬤之後一個丫鬟發問:「怪了,桃姨娘的丫鬟這會子怎麼在夫人的院子裡?」
張嬤嬤和丫頭的話拉回了鳳歌的神智,她方才正思索著怎麼才能處理好大女兒和小女兒的事,壓根沒注意周圍的事。此時定睛一看,果然是桃姨娘的貼身丫鬟攬菊在院子裡。
「難不成是桃姨娘過來侍候夫人?所以攬菊跟著來了,可這院子裡的下人怎麼都檀自離去了?」另一個丫鬟也狐疑的發問。
鳳歌當下柳眉一立,眼神剎時變得銳利起來。
外在寒冷異常,可攬菊卻沒去屋中躲避寒風,她戴著風帽,正瑟瑟發抖的低著頭,百無聊奈的在樹下跺著快凍僵的腳。突然一雙手閃電般的摀住了她的嘴,將她的驚叫聲盡數堵進腹中。
攬菊驚恐地抬起頭,卻看到夫人正帶著張嬤嬤一行人在院子門口靜靜立著,眼神冷冷的看著她。攬菊被嚇得魂飛魄散,身體一軟差點栽倒在地,可身後人卻用腿抵著,根本不容許她倒下去。
鳳歌命張嬤嬤等守在門口,看也不看嚇得淚流滿面的攬菊一眼,自己一個人徑直向內室行去,她將腳步放得輕輕的,並留心著內室的動靜。
「啊!嗯……候爺用力!」驀地,一道膩聲嬌氣的女聲帶著些顫音從內室傳了出來:「候爺,你弄的桃兒好舒服啊……嗯……候爺,你用力些……」
緊接著,一道氣息急促的男聲隨之傳出:「腚扭快點,看爺入死你個浪不死的賤貨!」
「候爺你真厲害!……嗯,搗弄得桃兒好舒服!……啊……」
鳳歌一聽,肺都要氣炸了,赤焰居然帶著桃兒在她的房間裡顛鸞倒鳳?是可忍,孰不可忍!頓時,她白皙的臉上蘊滿怒氣,幾步到了內室門口,金蓮一提就要踹開緊閉的房門,冷不防卻聽到桃兒嬌聲嗲氣的道:「候爺,人家好還是夫人好?」
鳳歌的腳堪堪伸在半空中,她略一思索,便將腳放下來,臉色氣得鐵青但卻安靜地站著,只是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都折斷在肉裡而不自知。
赤焰一邊狠命的聳動著,一邊氣喘噓噓的回答:「沒事跟她比做甚?呼……你是她的貼身丫鬟,難道還不知她的為人,最是愛拿喬。」
「不嘛!桃兒不是問這個,是問……啊……」桃兒很快就問不出聲了,在赤焰大力的動作下,只顧沒口子候爺,爺的高一聲,低一聲的叫起來。
鳳歌聽內室裡如猶如豬吃漕水般亂響的聲音,知道這兩人正干到了緊要處,立刻銀牙一咬,美眸一瞪,提起腳,「啪」的一聲將房門踹了開了。
「啊!」
「誰?」屋中男女正干到美處,冷不防房門突然被人踹開,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都停止了動作,循聲望向門口。
衣飾華麗,端莊高貴的鳳歌緩緩走了進來,她臉上怒意從生,憤怒地看著床上那對光溜溜地男女,揚聲喝道:「桃兒你這個賤人!赤焰你個王八蛋,一對狗男女,不知羞恥的東西,發春了發浪了,有自己的院子不去,竟敢在本夫人房間裡白日宣淫!」
「夫人!」桃姨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房門口的人,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鳳歌!」赤焰也不意鳳歌此時闖了進來,更不知道她是何時回府的?為什麼沒有人來回稟自己?他和桃兒的身體先前還緊緊連在一起,此時被鳳歌進來一嚇,早軟了回去。但他反應極為迅速,立刻推開桃兒,抄起錦被蓋住兩人不著寸縷的身子。
「不要臉的下賤胚子!」鳳歌死死的瞪著在自己的目光之下越發驚恐的桃姨娘,眼內晃過一絲陰寒,厲聲罵道:「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身邊養了一條比狗都還不如的東西,虧我還一直視你為心腹之人,不但扶你做了姨娘,還讓你自己撫養孩子,哪曉得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對著我當面一套,背著一套,不但勾著爺們青天白日做下這等事,且還是在主母屋中,如些看來是留你不得!」
「不要,夫人,婢妾以後再也不敢了!」桃姨娘自小服侍鳳歌,豈會不知她脾氣,忙嚇得跪在床主就要磕頭,卻發覺自己身上什麼也沒穿,連忙手忙腳亂的開始在床上尋找先前扔得亂七八糟的衣物。想到身邊的赤焰,急急慌慌地哭叫道:「候爺,救救婢妾!」
赤焰知道此時多說無用,正手腳麻俐的穿著衣服,他一個大男人,除了白日宣淫這一條令他有些汗顏外,鳳歌所罵的那些對他來說無關痛癢,給個耳朵聽聽罷了。這會見桃姨娘一身白肉晃著,臉上哭的涕淚交零,便轉頭對鳳歌道:「鳳歌,你莫嚇她,有氣衝我來吧!今日是我對不住你,不該在你……」
「閉嘴!」鳳歌火冒三丈地沖赤焰吼道:「你素來就偏疼這個賤婢,我以前只是不同你們計較罷了,現在她如此欺到我頭上,我若能忍,往後她豈不是要爬到我頭上撒屎撒尿?」
也不怪鳳歌如此生氣,自從若櫻被找回來以後,她和赤焰之間的感情慢慢的恢復了一些,便是在床第之間兩人也漸漸得了些趣。可前些天在鳳臨閣無意中提到了妹妹,赤焰與她吵了一架,拂袖離去,而後兩人剛剛升起的一些感情便又有些擱淺了。
鳳歌這兩天正忙著若鸞的事,也無暇顧及到赤焰,只待說等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再來重新哄回赤焰的心,不想卻被桃姨娘半路劫了糊!這倒也罷了,偏桃姨娘不知死活,竟敢在她的床上睡她的男人,還敢問赤焰是哪個好些,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赤焰也有些語塞,今日這事確實是他和桃婕娘做的太過了,想來鳳歌是定不會放過桃姨娘。可桃姨娘若出了什麼事,赤銘終究還小,要怎麼辦?
「夫人饒命啊!」桃姨娘此時委實被嚇壞了,一邊手忙腳亂的穿著衣物,邊大喊饒命。
最近這段日子,她見候爺逐漸被鳳歌攏了過去,心下未免有些焦急,常打著忠心耿耿的模樣來主院侍候鳳歌,為得就是讓候爺多注意自己,她早觀察到這兩天鳳歌經常不著家,聽說候爺在府中而夫人不在府中,所以專程打扮好了的前來,就是想著勾引候爺行事。
赤焰這些天同鳳歌鬧的不愉快,兼之又聽鳳歌罵她妹妹。心中也窩著一把火,被桃兒一勾,也懶得顧忌是在鳳歌的房中,只譴走了院子裡的下人,便伙著桃姨嫌在屋中幹起事來。
碰上這種事,鳳歌心中甚是難受和傷心,只想拿人出氣,遂向外面嬌喝了一聲:「來人!」
桃兒一聽,臉色更是白的不能在白了,她心裡明白,如若這次真落入鳳歌手中,以鳳歌一慣的手段。安能有命在?生死攸關之際,她突然靈光一現,不由得尖叫出聲:「夫人,你不能這樣對婢妾,婢妾幫著你做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沒有功勞有苦勞,便是早年毒害鳳飛飛二小姐,也全是婢妾幫你做……」
「你說什麼?」穿好衣服的赤焰赫然向著桃姨娘大喝一聲,然後捉住她的雙肩,不顧一切地大聲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鳳歌臉色大變,先前的憤怒傷心早已不見,全是惱羞成怒和氣急敗壞,她又驚又怒又心虛的對著桃姨娘道:「你個賤婢胡說八道些什麼,看我不打殺你!來人來人,綁了下去板子……」
這時早有僕人聽到鳳歌的傳喚進來了,聽到命令就要來捉拿桃姨娘。桃兒一看嚇得更是不顧一切了,緊緊拉著赤焰哭喊道:「啊!候爺救我,候爺你救我,我便告訴你二小姐是怎麼回事。」
「都滾開!」那些僕婦在鳳歌的授意下就要從赤焰的手中拉開桃兒,卻被赤焰一連幾腳踹了開去。他此時整個人像變得與平日大不一樣,一臉認真,星眸圓睜,全然是要追根究底的模樣。
而鳳歌的臉上此時卻是難以掩飾的慌亂,眼神左閃右躲,可謂是大驚失色。突然她咬了咬牙,一個縱身躍起,手掌一揮,竟是直接拍像桃姨娘的後背心。
「不要!不要殺她!」赤焰的全副精神都放在桃兒的說辭身上,卻未料到鳳歌突然向桃兒發難,猝不及防之下他猛地的揮掌向鳳歌拍去,想以此逼開她。
「赤焰你!……」鳳歌壓根沒想到赤焰會同自己動手,她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赤焰,被赤焰狠辣無情的模樣驚呆了,緊接著,她的身體被一股大力震了開去,直到差點撞到牆壁她才清醒過來,身子在空中用力一擰,堪堪止住身形,飄然落於地上。
她的臉色煞白一片,望著赤焰厲聲喝道:「赤焰,你罔顧夫妻情誼,竟然為個小妾打我?你是想怎樣?寵妾滅妻?」她雖說的是義證嚴詞,儼然一個被丈夫和小妾聯手欺負的可憐女人,可心裡慌亂不已,眸光更是心虛的不敢與赤焰對上。
赤焰見鳳歌被自己大力揮開,像斷了線的鳳箏一樣迅速的像牆上撞去,心裡還頗有些後悔,怕自己出手過重,當見到鳳歌安然無恙的落於地上,他才鬆了一口氣,面對鳳歌的質問,不慌不忙地道:「鳳歌,桃兒你先不能殺,待我問清楚一些事情,到時再做理論不遲。」
桃兒忙不迭的躲在赤焰背後,以免那些磨拳擦掌想要捉拿自己的僕人,一邊驚惶失措地道:「候爺,婢妾什麼都說,什麼都知道,但你得保證夫人不趁機殺了婢妾滅口。」
鳳歌對桃兒真是恨的牙癢癢,冷冷的喝道:「閉嘴,賤婢!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對你信任有加,你居然是如此回報給予我,真真是令人齒冷,像你這樣無情無義的背主之徒,說的話又有誰能信?不過是些強詞奪理的開脫之詞,你真的以為有人會信你嗎?不過是個跳樑小丑罷了!」
桃兒想著以鳳歌的秉性,自己幾次這樣說,她必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就算現在再向她鳳歌投誠,怕也是於事無補,不如放手一博,置之死地而後生,利用赤焰想知道真像的迫切心情來保護自己。
思及此,她臉上驚惶失措的神情一變,變成一副大無畏的模樣,但她沒有傻的跑到前面,而是依在赤焰高大的身軀邊,用著顫抖的聲音對著赤焰道:「婢妾沒有強詞奪理,乃是句句屬實,夫人當年妒忌二小姐的容貌,尋了紫霧草……」
「住嘴!」鳳歌一聲利喝打斷桃兒的話,她陰沉著臉,目光銳利,漂亮的眸子裡全是狠意:「賤婢你為了脫罪,竟敢污蔑於我,你可知你這種作為會為赤銘帶來什麼後果嗎?他真是可憐,竟會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母親,不知他知道你個賤個是這樣的為人後,會不會羞愧至死!哼!別以為你胡亂攀扯我就會拿你沒有辦法了?既是這樣,你儘管說,看候爺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但我還是勸你要三思,有些天災**可不是你我這種凡人能抗拒的!」
聽到鳳歌提起兒子,桃兒自信滿滿的模樣立刻變成了膽怯驚慌,她剛才的的確確是忘記了——她還有一個兒子,赤銘雖說是赤焰的兒子,可未成年之前要一直在鳳歌身邊,她算是比較幸運,可以自己把赤銘養在身邊,但這也無地改變鳳歌是赤銘嫡母的事實……
赤焰眉頭皺得緊緊的,望著一臉狠意的鳳歌道:「你慌什麼?讓桃兒把話說完,到時孰是孰非不就清楚明白,不管她是不是污蔑你,總要讓她說出來才能證明你的清白!」
「笑話!」鳳歌抬高下巴,美眸微瞇的看著身體抖的如同風中落葉的桃兒,道:「她以前是我的丫鬟,現在是你的小妾,都是我給的恩典,她非但不知感恩,反而不知好歹,背棄舊主的人能得什麼好下場,世人都會唾棄她!我就讓她說,看她能說個子丑寅卯來?」
赤焰側身對低著頭沉思的桃兒道:「桃兒,說吧,不要怕,本候自會保你。」正在這時,院子裡傳來張嬤嬤故意誇大揚高的聲音:「哎喲喂!我的好二小姐,您可不能硬往裡闖,夫人一會兒就出來!」
屋中的的幾個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鳳歌,因著赤焰和桃兒的事,她居然忘記想好措詞,然後去鳳臨閣看若鸞了。但還未等屋中幾個反應過來,若鸞已經帶著丫鬟闖了進來。
若鸞原是在閣中安安靜靜的鳳歌回來,可明霞出閣去灶房了一趟,回閣後臉色便有些難看了,並告小姐,夫人其實早回來了,只是不讓人聲張暄嘩。若鸞不禁一愣,心下立刻就有些不好的預感,如若事情順利,娘親只怕早來告訴她,讓她高興了……
故此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慌亂,下了閣樓就直奔主院,想找娘親問個究竟。甫一進內室,那嗓音都被她自己嚇自已的帶上了哭音:「娘,你為回來了為什麼不去找女兒?害得女兒在閣上枯等。」鳳歌聞言,一時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想法,反正有點四面楚歌的淒涼感和力不從心的無力感,直覺得好些事並不是順順利利的向自己設想的方向鋪開,反而弄得自己有些手足無措和焦頭爛額。姑且不說見了若櫻她該說什麼才好?就連赤焰那不依不饒等著桃兒道明真相的態度也令她心生煩悶和恐懼。而赤焰和桃兒這才發覺兩人似乎衣衫不整,生怕被若鸞看出什麼端正倪,急忙七手八腳的整理衣物。
「爹,桃姨娘,你們?……」若鸞喊了一句才發現內室遠不止母親一人,僕婦環立,爹和桃姨娘皆在,而且衣飾混亂無比,似匆匆穿究,便好奇地問道。
這下倒是給了鳳歌一個台階,她冷冷地笑道,對著若鸞招手道:「過來,來娘這裡,免得讓這些上不得檯面的下作東西污了你的眼。」
若鸞雖年紀小些,且被保護得很單純,但還是從屋中空氣中那絲不一樣的氣味中感覺到了一點異樣,她的小臉立刻飛上了粉紅,幾步走到鳳歌身邊,挽著鳳歌的手臂,歪著頭打量著臉有赫然之色的爹,還有頭都恨不得低到地下去的桃姨娘。
鳳歌卻伸手扳正她若鸞的臉,故作平靜的道:「你怎麼跑來這裡找娘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這時赤焰也醒悟過來,立刻輕聲責怪女兒道:「鸞兒你怎麼不經通報就直接闖進來了?下次可不許這樣,女孩子得有女孩子樣。」他頓了一頓,復又道:「上次爹給你提的那個項公子……你可再考慮?」
「爹!」若鸞最聽不得什麼她對別的男子印像如何,尤其是向她提親的男子。她都是深惡痛絕,直覺得這些男子都是阻礙她跟太子哥哥在一起的最大源頭,此時聽到爹又哪壺不開的提哪壺,頓生煩躁,嬌嗔道:「爹,女兒上次不就和您說過,我都不知他們生的是圓是癟,何談考慮?」
桃兒靈活的眼珠一轉,心底有些明白了,這位二小姐以前極喜跟著太子跑,大家都以為她是要嫁給太子的,不料真鳳回歸使得她和太子的婚事蒙上了一層陰影,因為太子與真鳳居然有婚約,這兩天府中的下人皆議論紛紛,不知最後太子妃的身份花落這兩姐妹哪個頭上?所以夫人見天往外跪,
思及此,桃兒便故作訝異的道:「候爺,為什麼要二小姐考慮項公子?要說二小姐平日裡與太子最為親近了,這北玄還有哪個男子能高過太子殿下,為什麼不讓二小姐家給太子做太子妃呢?」
她明知故問的話語頓時讓屋中的氣氛陷入沉悶中,鳳歌沒好氣地叱道:「天家之事可是你一個卑賤之人隨口可議的?真是不知所謂!」
赤焰也覺得一個小妾議論自己女兒的事有些不妥,遂咳了咳道:「鳳歌,讓桃兒先離開吧!有什麼事我們再好好核計核計,這兩天我公務纏身,倒沒有好好關心過兩個女兒,你去看過若櫻,不知若櫻在蕭王爺那邊如何了?什麼時個回來商議婚事?」
鳳歌一聽赤焰的話就氣不打一出來,自那天吵了一架,赤焰府中都少回,更不談關心女兒了,小女兒他丟了個項公子便不聞不問了,反而還怪自己嬌慣了孩子,大女兒他更是放心的很,就那天看過一回,而且他還贊成大女兒嫁給太子。今日一回來,還讓自己抓到他跟小妾鬼混,你說她如何能心平氣和的嚥下這口氣?
但鳳歌這人素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心中有想法臉上是不會露出來的,她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語氣淡淡的道:「桃姨娘先下去吧!候爺你和我們母女去鳳臨閣,有事要與候爺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