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美夢成真的這一刻,珞煙心中雖有驚喜與愉悅,可不安與困惑卻遠遠超過了這些。
莫名其妙的被賢妃虐待,再是突如其來的被封後,這一切都讓她難以相信,匪夷所思。
自己與煜,一直都是不近不遠的關係,從未有絲毫的逾越,可如今,他一紙詔書便讓自己從一個小小的女官飛躍成了後宮之首,這怎能讓人心安。
「娘娘,您怎麼不過去?這會兒皇上應該是下早朝在御書房了。」翠柳與其餘幾個宮女跟在身後,疑惑的看著珞煙。
珞煙咬了咬唇,想到自己剛醒來那日煜便有所隱瞞,這兩日更是不見身影,難道是在躲避自己嗎?若是這樣,他封自己為後,又是何用意。
珞煙想著,五味俱全。
自己從未敢幻想過會以這種身份陪伴在他身邊,好似無端美夢一般,真真切切的便發生了。
「娘娘?」翠柳低聲喊著。
珞煙回過神,深吸口氣,總是要面對的,想著雙頰騰上一抹淡淡的緋紅。
「我們走吧。」說罷,提著心往御書房徐徐而去。
「參見皇后娘娘。」守在門口的雲公公與一干侍衛叩頭行禮。
珞煙面色為難,第一次接受這樣的大禮,甚是不習慣。
「你、你們快起來吧。」
「多謝娘娘!」
珞煙轉向問道雲公公:「皇上可在?」
「回娘娘的話,皇上在。」
珞煙很是難為情,昔日自己還得對雲公公禮讓,如今他到拜起了自己來,真是奇怪的感覺。
「謝謝您。」珞煙說著,朝御書房中走去,其餘的人便都侯在了外面。
御書房中瀰漫著淡淡的墨香,珞煙走進去轉過身,見穆煜欽正緩緩放下筆。
「奴婢參見皇上。」珞煙糾結了半晌,對「臣妾」二字還是難以啟齒。
「身子好多了嗎?」穆煜欽淡淡的問著。
「多謝皇上關心,奴婢好多了。」珞煙垂首回答,也不知如何問出。
兩人沉默了半晌,穆煜欽方才緩緩的道:「你回鳳寰宮去吧,明日舉行封後大典。」
珞煙一怔,他親口說了……這一切果真是真的。
珞煙頓足,不肯離去,兩行清淚順著臉龐便滑了下來。
他真的封了自己為皇后,他唯一的、真正的妻子……
這一切都不是夢!
珞煙喜極而泣,心中卻又壓抑無比,為何他會莫名其妙的便封了自己呢?
封後不是兒戲,他甚至不知自己對他的一往情深,卻如此草率的下了詔書究竟為何。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穆煜欽食指微微顫抖,走下來扶著她。
珞煙微微一怔,輕輕的從他懷中退出來,小心翼翼的問到:「皇上,您可否告訴奴婢,這是為何?」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珞煙難以說服自己,將這件事情想得單純。
穆煜欽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踱步走回御案前,緩緩道:「後位空缺,朕覺得你很合適。」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有絲毫端倪。
「可是奴婢身份卑賤,恐辱沒皇室。」珞煙低著頭,暗暗拭乾淚水,即使她真的很想成為他的皇后,可是自己究竟是什麼身份,她比誰都清楚。
「你不必擔心,朕都處理好了。你本就是入宮的秀女,無辱沒一說。」
如今滿朝武在他強硬的手段之下,即有不服,也不敢吭聲。
「皇上……」
珞煙還是覺得心中不安,這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
他竟然說覺得自己很適合後位,這樣的解釋未免也太過牽強了些。
難不成自己對他的情意早已被他察覺了嗎?
可即便這樣,他對自己雖是關心,卻也不似與賢妃那樣的感情篤厚,賢妃尚難坐上這個位置,他竟這般輕易的給了自己?
「好了,你快回去準備吧。」穆煜欽說著撇過頭看向窗外。
大雪接連下了幾日,整個皇后白雪皚皚,彷彿純潔的如新生一般。
珞煙還想多問,見了他的態度便閉口緘默。
他似乎不願再多說什麼……
為何感覺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明明自己身份上升,可以堂堂正正的與他在一起……
「奴婢告退。」行過禮,珞煙緩緩的退了出去。
至始至終,她一直自稱「奴婢」,他也沒有半句糾正。
明明是皇后了,珞煙卻覺得自己與他更加的疏遠。
皇后?想起來真是難以置信……不過一夕之間,自己的身份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鳳寰宮啊……多少後宮女子夢寐以求的地方,竟然讓自己這樣一個冒牌貨給誤打誤撞的住了進去。
還不知日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呢,煜這般詭異的行事,真令人難安。
珞煙一路思索,不知不覺已與眾
人停在鳳寰宮門前。
珞煙頓足,抬頭看著「鳳寰宮」三個金色的大字出神。
明明自己是最討厭後宮的……
如今這般,真的可以嗎?
翌日一早宮人們便各自忙碌起來,正午時分,皇輦至龍鑾宮而來,停在了鳳寰宮門前。
穆煜欽著一襲明黃色紋九天飛龍皇袍正端坐御輦之上,看著鳳寰宮踱步而出的人兒面色染上幾絲彷徨。
珞煙晉陞皇后,在調動之下翠柳便成了她的貼身宮女。
今日天還未亮,翠柳便急急忙忙的來服侍珞煙,告訴她封後的禮儀,一直搗鼓到了正午才準備完善。
珞煙頂著一身繁重的服飾緩緩而出,心中本就緊張,見了穆煜欽,更加的激動難安。
今日封後,珞煙身著正紅色宮裝,上面紋著五彩金絲鑲邊的朝陽拜月鳳凰圖,長裙曳地顯得大氣華貴。
青絲高綰,鳳冠上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與左右兩支鏤空牡丹朱釵相得益彰。
炭筆將眼線勾的微挑,唇瓣染上花紅之色,使珞煙整個人瞬間顯得沉靜雍容。
穆煜欽遠遠看著食指不禁微微顫動。
「皇上。」珞煙停到皇輦面前,微微頷首,雙頰染上一圈紅暈。
雖然一切都突如其來,甚至是疑點重重,可是自己即將成為煜的人卻是真真切切。
珞煙每每想到日後自己便是煜名正言順的妻子時,便欣喜不已。
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這樣一日。
「上來吧。」穆煜欽朝珞煙伸出手去,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珞煙抿唇,將手遞過去,上了皇輦。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飛翔在雲端一般,昔日自己還陪伴在輦下,今日卻與他親密無間同乘在輦上。
珞煙看著兩邊宮牆緩緩後退,心中暗暗感歎世事無常。
視線偷瞄到穆煜欽,卻覺得他的表情沉重,看不出有多少的喜悅之感。
封她為後,這樣真的對嗎?穆煜欽心中仍是糾結。
若她真是漓兒……穆煜欽不敢想像日後會發生的一切,自己與漓兒之間,可是橫著國仇家恨。這樣的距離,要如何卻跨越?
「皇上,您身子不舒服嗎?」珞煙輕聲問著,心跳得厲害。
穆煜欽轉過頭來握著珞煙的手到:「朕沒事,你也莫要緊張,一會兒只要跟在朕的身旁便是。」
珞煙聽後心下舒了一口氣,對啊,有煜在身邊自己怕什麼呢。
只是一瞬間兩人倏忽就變成了這種關係,還真是有些奇怪。
到了昭大殿,穆煜欽攙著珞煙一同下輦,在武百官的矚目下向殿上慢步而去。
踏上台階,珞煙心下越是緊張,越是將穆煜欽的手握得更緊。
穆煜欽感受到她的緊張,也加重了一分力道握住了她的手,給予她鼓勵。
待兩人上了大殿,便由雲公公先宣讀禮詞。
「於北歷二十五年,賜封壁江榆縣縣令之女珞霞飛為當朝皇后,入住鳳寰宮,為六宮之首。而今昭告天下,普天同慶!現行封後大典!」
珞霞飛!一聽見這個名字,珞煙渾身便打了一個寒戰,自己竟然飄飄然的險些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珞煙,只是珞霞飛的婢女,如今只是是個其罪當誅的冒牌貨!
疇昔自己在宮中身份卑微也無人會去深入調查些什麼,這如今成了皇后恐怕麻煩會接踵而來。
欺君之罪啊!珞煙想著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可事到如今,也無路可退,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
自己造了禍事倒還無妨,能與煜這樣的相處半日,死了倒也值得。只怕是會牽連了整個珞府,這便是罪孽深重了!
「臣等參見皇上、皇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臣朝拜,其中部分人雖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珞煙看著滿朝武一齊叩首,如凌雲端,恍然似夢。
接下來便是祭天拜祖,整整忙活了一天,傍晚時分珞煙才與翠柳回鳳寰宮,進了些食,除塵沐浴後又重新著裝靜候在寢宮中。
由於羞澀,珞煙便屏退了宮娥。獨自頂著鳳冠霞帔,靜靜看著房中暖燭搖曳,心下嬌羞,卻又有些難過,這樣空曠又寧靜的屋子,不知自己以後要獨自度過多久……
後宮那麼多的女人,自己身居高位,日後該如何是好………昭告天下,若是讓識得小姐的人看到自己,那又該怎麼辦呢……
幸好自己與小姐是自偏遠的小縣而來,這朝都應是無人認得……
沉思間,房門被輕輕推開,珞煙回過神,看向房門方向,露出嬌澀的笑容。
「臣妾參見皇上。」珞煙鼓足了勇氣,才緩緩起身,道出了那兩個字。
「嗯。」穆煜欽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走過來而是坐到了桌邊。
珞煙想到,尋常百姓家新人成親都要喝交杯酒,想來便緩緩走過去,拾起酒壺斟了兩杯酒。
穆煜欽看著珞煙倒滿了酒又坐到了自己的
身旁,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現下卻沒有心思去這些浪漫的事。
「皇上。」珞煙端起一杯酒,羞澀的遞給穆煜欽。
他不動聲色的接過,只是珞煙還沒來得及端起自己的那杯酒便見他已將酒一飲而盡。
珞煙的手還放在桌上,有些不知進退。
穆煜欽愧疚的看了珞煙一眼,放下酒杯道:「就寢吧。」說罷牽過珞煙的手向鳳床而去。
終還是自己對不住她……穆煜欽想著,握緊了她的手。
珞煙咬著唇,雙頰滾燙跟在穆煜欽的身後。
穆煜欽拉過珞煙一齊坐到了床上,道:「霞飛,你怨朕嗎?」
珞煙疑惑的看著他道:「皇上如何這樣問,臣妾怎會埋怨您?」
穆煜欽收回手,淡淡一笑,摻雜著些許無奈。不論她是真的失憶了還是一直偽裝的,她若知道了真相,心中定會難受。
「罷了,今日你也累了,我們早些休息。」穆煜欽說著,自顧自的脫了衣服上了床。
珞煙疑惑的看著,心中的激動與羞赧漸漸褪去,他是怎麼了?
珞煙垂首,黯然褪了鳳冠霞帔,咬著唇上了床,輕輕的躺在了他的身邊。
珞煙清楚的感受到身旁男子灼熱的體溫,他的呼吸中甚至還摻雜些酒氣,令人心猿意馬。
「皇上,臣妾去滅了燈。」
「嗯。」穆煜欽閉著眼,低聲應到。
珞煙下床吹熄了燈,又才小心翼翼的睡下,在黑暗中心跳動的更加猛烈。
「霞飛,」穆煜欽倏然轉過身子將珞煙攬入懷中,雙眼在夜色中泛著淺淺的光芒,淡淡的酒氣撲在了珞煙的臉上。
「嗯?」寧靜中,兩人的心跳顯得有些突兀,珞煙眨巴著眼,不知所措。
「睡吧。」穆煜欽本是欲說些什麼的,卻淺淺的吻了珞煙的唇瓣,如同蜻蜓點水般而過,靜靜攬著她嚥下了話,鬆開手閉上眼兀自睡覺。
睡?……珞煙看著他又合上了眼,心突突突的跳著好似暗夜的笑聲一般。
新婚燕爾,他就這樣的睡了……
珞煙咬著唇,心中安慰自己,今日他確實太過勞累,自己理應體諒他的